距离联考的一个月前——古齐脚上的石膏拆了,于是,他又重回了补习班,参加了考前一个月的冲刺班。
由于他前一阵子离家出走,以至于浪费了不少的时间,所以,他现在每天加紧用功,期望能把懈怠了的课业补回来。
某日晚上,当他下课后经过补习班的办公室前,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吵闹的声音,于是,他好奇地停下了脚步,伸头往里面张望,看看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里面,班主任正和一位年约五十的中年男人在争吵。
你走吧!我们不会用你的,别说现在我们补习班的老师名额没有缺,就算缺人,我们也不会考虑用你的!班主任一脸嫌恶的表情看着他。
这家伙身上穿得邋邋遢遢的不说,还散发出一股臭味及酒味,这种人还想为人师表?去当工人,人家工头还嫌哩!喂喂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说话呢?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那人扯高了嗓门,一副要示威的样子。
我管你是谁啊!班主任根本懒得理他。
喂,我可是二十年前叱咤补习界的数学天王宋嘉诚耶!你难道没听过我的大名吗?宋嘉诚?古齐一惊,这个人……难道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宋嘉诚?很抱歉,我没听过。
你——你真是太孤陋寡闻了!连我的名字都没听过!把你们的老板叫出来,他一定知道我,你——不怪你不晓得我,你的年龄大小、阅历太浅了,我看你还不到四十岁,当时我正红的时候,也许你才刚上大学呢!所以,算了,我不怪你,你快去叫你们老板出来,让他说给你听听我当时红的盛况,也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超人气老师!他愈说愈激动,说到后来还骄傲地双手叉上了腰、抬高了下巴,证明自己的确是玉树临风、锐不可当。
可是班主任并不吃他那一套,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那也是过去的事了,好汉不提当年勇,更何况他现在也称不上是好汉,他认为他是流浪汉还像一点!你滚吧你!说再多都没有用了,别在这就误我时间了,我忙得很呢。
班主任不耐烦地顺手就将他往一旁的后门给推了出去。
后门一打开,是一条窄巷。
喂,你怎么这样,别推哪!外面还在下着毛毛雨呢!宋嘉诚大叫,却也无法阻止他被人给赶了出来的命运。
古齐见状,立即从另一扇门追了出去。
哎哟,痛死我了,真没人性,竟然这样对我,我要告你们补习班伤害罪!我要你们赔钱给我……宋嘉诚被推了出去之后,就顺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了,装模作样地哀声惨叫一番。
突然,原来下在他身上的毛毛细雨不见了,他停止了哀叫,反射性地就仰起了头看向天空——原来是有一把伞,在他的不注意时,撑在他头顶上了!咦,小子,你是谁啊?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我是在这里补习的学生,我叫古齐。
我刚刚看到我们班主任很不礼貌地把你推了出来,所以,赶紧跑过来看看你,看你有没有怎么样?喔,原来是这样,小子,算你有良心!你们补习班里的人,除了你以外都是王八蛋,没一个好人!你站起来吧,地上很脏。
古齐右手撑着伞,左手帮忙扶了他一把。
你赖在地上没有用的,没有人会管你,也敲不了他们一毛钱的。
短短的时间内,古齐已经看出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了,他为自己感到悲哀,身体里竟流着这样一个人的血液。
宋嘉诚站起来后,大力地拍着自己的屁股。
真是他妈的!没人性又没同情心,不给我工作就算了,也不给点钱来补偿我!我都快饿死了,还要付给那个女人赡养费,这不是天要亡我了吗?古齐闻言,立即从口袋里拿出了皮夹,数都没数,就把皮夹内的一叠千元钞票全数掏了出来,递给他。
咦?你给我钱?宋嘉诚立刻欢欢喜喜地接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数了起来:一、二、三、四、五,哇!有五千元耶!小子,你真是个有教养的好孩子耶,你的父母很了不起,把你教育得这么成功!嘿!嘿!那这样……我就不客气啦。
一说完,他马上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就怕古齐临时反悔。
我给你五千元,可是十年后有人要给我五百万元……古齐不禁有感而发地喃喃自语,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子对父、父对子,亲生的、非亲生的,竟是如此不合常理、颠倒错乱、南辕北辙,这怎能不教他感慨呢?啊?你说什么?宋嘉诚没听清楚他说的话。
没有。
对了,我给你五千块,能不能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好啊,你问吧,我这个人最喜欢回答脑筋急转弯的问题了。
他一副非常乐意回答的样子。
这不是脑筋急转弯的问题!喔,不是啊,那没关系,我还是给你问啊。
我问你……你还记得叶灵是谁吗?叶灵?宋嘉诚像是受到惊吓似的往后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看着古齐。
又是叶灵!前一阵子才有一个姓古的律师也来问过我这个问题,怎么你也问?喔……你也姓古对不对?奇怪了,你们姓古的怎么都爱问这个问题呢?算我拜托你们、求求你们好不好?不要再问我了,我真的是不记得她是谁了!古齐了然于心地点点头,其实他早也已经猜到会是这个答案了,只是不肯死心地想求证一次罢了。
看着宋嘉诚,他对他的心情是复杂而又矛盾的,可恨、可悲时而纷陈,他开始痛恨老天爷为何要安排他们今天见上这一面了;不见,遗憾也许就不这么深了。
算了,你走吧!这把伞给你。
宋嘉诚接过伞。
给我啊,那你怎么办呢?我没关系的,我很习惯淋雨。
尤其是现在,他觉得需要痛快地淋一场雨,他的心情才能平复。
那好吧,我就不客气了,拜拜。
宋嘉诚转身大步大步地往前走,嘴上还不忘高歌一曲:你怎么狠心把我忘记……我对你是一片深情……你辜负了我……他的歌声随着他渐行渐远,逐渐隐没……古齐看着他渐渐消逝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又流泪了。
上一次在病房,他是为自己的愚蠢而哭的;这一次,他不但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他的母亲叶灵。
他哭她的痴情、她的盲目,她为爱不顾一切的疯狂,爱上一个不该爱、更不值得爱的男人。
后悔吗?妈?古齐仰起头,对天问道。
如果一切重新再来,你还会做同样的选择吗?苍天无语,只有从天而降的雨络绎不绝地下着。
老天爷哭了,古齐知道,他的母亲在天上也一定哭了。
联考前一天晚上——喂,小女孩,明天就要联考了,你怎么还在发呆呢?古彦东不动声色地来到了向琬晴的后面,从背后圈住了她。
他刚刚坐在一旁看自己的书,不经意地眼光瞄向她,看她心思根本不在面前的课本上,像是神游四海去了。
我心情不好,看不下去了嘛。
心情不好?为什么?已经一个月没下雨了,好烦哦,若是老天爷能天天下雨,我一定每天心情都很好,做什么事情都很来劲!什么?不会吧?你因为没下雨而心情不好,借口吧?古彦东认为这是她不想念书的耍赖之辞,哪有人像她这样的呢?才不是借口呢,是真的!我以前就告诉过你我很喜欢下雨天的,难道你忘了吗?我没忘,可是也不可能像你说得这么严重吧。
就是!好了、好了,我真的是没心情念书了,这一年来我已经念得够多了,今天晚上就放我一马,让我休息、休息,放松一下吧。
向琬晴恳求的表情看着他。
古彦东没辙,只好妥协。
好吧,那你就休息一下吧,你要怎么样放松?是要我陪你出去走走?还是就待在家里,陪你看电视或者是聊天?吻我!她竟回答了一个不在古彦东所提的范围之内的答案,甚至,这并不算是一个答案。
古彦东好笑地看着她。
这也算是放松的一种?对我来说是的!她侧头微仰起了脸,任性与坚持,摆明了没有妥协的余地。
好吧。
古彦东笑着吻上了她的唇,谨慎小心地扶着她的头,对她传送着一波又一波的柔情攻势,烙下了一记缠绵而又低回不已的吻。
向琬晴心满意足地睁开了眼睛,看着他说道:你知道吗?这是我们交往半年多来,你第一次吻我耶,你看看你有多差劲!谁教你的初吻不是给我的,我在吃醋,生你的闷气呀!古彦东自知理亏,只好抓住她的把柄作文章,好让自己脱罪。
我……这又不是我的错,我完全是被动的耶,你还说我呢,你的初吻也不是给我啊,我们两人就算扯平了。
她迳自替这件事情下了注解。
小女孩,我认识你的时候已经三十六岁了,我的初吻给的不是你,一点也不奇怪啊,不过……我不得不坦白告诉你,我的初吻是在……认识你之后。
什么?向琬晴闻言,立即抓紧了他的衣领,她是差一点就想捏住他脖子的。
你认识了我之后,再去亲别的女人?她是谁?你真的是还有别的女人啊?她都快哭了。
你……我快被你气死了!古彦东干脆一把抱起了她,把她摔到床上面去。
干嘛?想跟我好啊,以为这样一来我被你弄得晕头转向的,就会饶过你、不再追问你了吗?门都没有!她被摔到床上之后,立即坐了起来,好整以暇地表明自己不肯轻易就范的立场。
谁想跟你好啊?我只是想方便跟你说话。
古彦东坐在床沿,靠近着她。
那你说啊,那个女人是谁?她的眼里充满着杀气。
还会有谁?不就是爱恶作剧的湘琳嘛!你那天看到了、也跟你解释过了啊,是她开玩笑强吻我的,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湘琳姐?她那天吻你是你的初吻?不不不,这事情的重点应该不是在于你吻了谁,而是在于……时间,我以为你的初吻应该是在很久以前才是,难道你以前不曾交过女朋友吗?古彦东摇头。
那么叶灵呢?就算你没有交过其他的女朋友,你和她结婚之后,你们没有……呃,你不曾吻过她吗?古彦东再度摇头。
我和她三个月的婚姻,虽然有夫妻之名,却没有夫妻之实,我们相敬如宾,别说我不曾碰过她了,连一点点逾矩的动作都没有;我想我娶她,同情和义气大过一切吧,包括爱。
向琬晴默然,为他所做的一切心折。
可是,你曾经非常爱她,为了她,你是不是因此也不交别的女朋友了?她靠近了他,挨坐到他旁边。
没错,在大学四年,我的确是因为她而看不上其他的女孩子,在大学毕业后、念研究所、服兵役,接着开始工作,不久,再度遇上了她,和她结了婚,我就更没机会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了,直到遇上了你。
你对她,到底有没有遗憾呢?如果她当年不拒绝你的话……不,我没有遗憾。
古彦东搂紧了她。
因为我十八岁那年失落的惨澹爱情,已经在你身上找了回来,这已经弥补了所有我曾遗憾的了。
说真的,现在看到了你和小齐,总是会不时地让我想起过去那段年少轻狂的日子,他非常像我年轻的时候,我想,当他那天在你家楼下看到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他是非常想打我一顿的,就像我看到叶灵和宋嘉诚在一起时候的感受一样,所以,我非常能了解他的心情。
而我们也一样都没真正下得了手,我碍于宋嘉诚是我的老师,而他碍于我是他的老子。
幸好你有我们,不然你就没有机会回忆过往了。
她语气里有邀功的意味。
是啊,我真得感谢你们……这一对小朋友。
什么小朋友?我们要上大学啦!喔,我想起一件事了,你说你大学联考数学考了满分,而那个宋嘉诚又是数学老师,那你……古彦东点点头,回给她一个就是她所想的那样的表情。
爱情的力量还真伟大耶,还是一个促使人用功上进的原动力!看你对她做了这么多事,怎么没看到你为我做了什么啊?从佩服的语气不得不转为酸溜溜了,再不吃醋好像就不像一个恋爱中的女人了。
琬晴,那是年轻时候的事了,现在的我已经老了,很多事情已是有心无力,不复当年勇了。
又来了!每次都拿年纪当借口,你又没有多老!她非常不悦地翘高了嘴,以示抗议。
起码没有以前年轻了。
好了,你既然不想再看书了,那就早点上床休息吧,我先回去了,明天一早我再来接你和小齐一起去考场。
古彦东马上就站了起来,准备要离开。
你要走了啊?向琬晴不舍地抓牢了他的大手。
我还以为你会在这里陪着我到天亮呢。
小女孩,你别忘了,我有一个跟你一样大的儿子明天也要参加联考的,我总不能只顾着陪你而不管他,连家也不回了,是吧?他反握着她的手,安抚她一番。
可是,我刚刚还以为……你要跟我好的。
她的两颊一片红晕,却也不掩饰她心底的失望。
好什么啊?小女孩,你别胡思乱想太多了。
古彦东忍不住敲了她两下脑袋,要她清醒一点。
你目前年纪还太小,我是不会残害幼苗的,你把心思专注在明天的联考上吧。
我走了,明天见。
向琬晴只好依依不舍地目送着他离去,直到他走出大门,才敢开腔连珠炮似的埋怨:什么年纪小?哪里小了?很多比我更小的人都做过啦,只有我……古彦东,你真是一只恐龙!在这个世界上早该绝迹了,不绝迹也该去当和尚了,你自己要当和尚,也别把我当尼姑嘛,真是的……联考放榜了。
向琬晴在古家看了一天的报纸。
台大法律系……奇怪了?怎么没有呢?不可能啊,古齐考了这么高分,怎么可能没上呢?不得已,她只好从头到尾地把报纸再看了一遍,最后确定只有在中山大学中文系上,出现了古齐的名字。
中山大学中文系?他怎么可能会考到那里去呢?古齐该不会像她去年一样,迷糊到填错学校科系了吧?一直到接近傍晚,古齐才从外回到了家。
一看到向琬晴,他便故意说道:你怎么又出现了?你这样三天两头地就往我家跑,甚至赖在我家里不肯走,我看啊,你就干脆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好了,反正我们还有空房,你也可以省一笔房租费了,而且三餐还有人照料。
我是很想啊,可是你爸不准,他怕会有损我的名声,你说他这个人是不是想太多了,什么事情都要瞻前顾后的——她因引起共鸣而滔滔不绝地搭着腔,讲到一半,才突然想到她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对了、对了,古齐,你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她立刻把他拉到一边,准备讲悄悄话的姿态。
古齐看着她神秘兮兮的样子,感到疑惑。
什么事?你……听了之后可不要难过哦,你……没有考取你的第一志愿。
我的第一志愿?怎么可能?我是还没去查过榜单,可是我的分数比去年最低的录取分数高了很多耶,不可能没上的。
古齐是十分笃定的,他对自己很有信心。
真的!不骗你,你看!她把报纸摊在他面前,古齐的名字,她还特地用红笔圈了起来。
咦,上了呀,你怎么说没上呢?他脸上没有特别的高兴,因为这不是在他意料之外的事。
什么?这是你的第一志愿?你的第一志愿不是台大法律系吗?琬晴,那是过去的事了,念法律,从来就不是我的兴趣,我那时只是……古齐给了她一个你应该知道的表情。
喔,我懂,可是我也没想到你的兴趣是在中文系,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是填错了科系呢。
我才不像你咧,因迷糊搞到要重考,笨死了!你敢骂我笨?没大没小,我可是……可是什么啊?你一天还没有嫁给我爸,你跟我就是平起平坐的,没有辈分之分!哼!讨厌啦!哼!你才讨厌咧!两人脸对脸,叉着腰互瞪对方。
你们在干什么啊?像个小孩子似的,斗什么嘴啊?古彦东甫从外头进家门,就看到他们这幼稚的一幕。
都是古齐啦,人家在关心他的联考结果,他还反过来重提旧事,骂我笨,实在是好心没好报!她抢先一步地跑到古彦东的面前告状。
骂你笨是开玩笑的,谁知道你这么禁不起骂,还把我的玩笑当真,真是笨死了!他还特地再补上一句。
你……向琬晴想冲过去打他了。
好了!你们停止了,我在外忙了一天,都没有时间打电话回来问你们放榜情形,你们到底考上哪里了?我当然是淡江日文系喽!向琬晴得意得很。
那你呢?小齐。
古彦东问道。
中山中文系。
中山?那不是在高雄吗?小齐,你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念书啊?没办法,考上了就要去念,总不能明年再重考一次吧?古齐淡然地说着,眼神有闪烁的意味。
古彦东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再看向向琬晴。
他有点明白了,从来他就认为古齐像他,多情而自虐,爱上了就无法轻易割舍,绝不是一个感情说放就可以放的人;他知道,他在逃避。
奇怪了?台北很多大学都有中文系啊,你为什么要把第一志愿填到中山去?向琬晴察觉到怪异的地方了。
要你管!我喜欢南部不行啊?古齐朝她横眉竖眼的。
你怎么这样?人家是关心你耶。
不需要,以后我们一南一北,大概没什么机会相处了,还是各管各的吧!古齐伪装起一副不近人情的面孔,心却是在隐隐作痛。
你……向琬晴猛跺了一下脚,她还是无法习惯一直把她捧在手心上的古齐,对她的态度冷酷得可以。
怎么样?古齐朝她做了一个鬼脸。
你们两个真是的,好了,休战吧。
古彦东开口做和事老,一手一边揽着他们两人的肩膀。
其实念哪里都一样,最主要是用心。
不过,你们也真绝了,一个念中文、一个念日文。
我们才不一样呢!我学的是中国文化,她呢?崇日!简直是无可救药,忘了自己是什么人了!古齐不但加以反驳,还讽刺了向琬晴。
古齐!你说什么?向琬晴伸手就要打过去,却被他给闪掉了。
哈!手短,打不到,活该!古齐还幸灾乐祸。
好了!你们两个都要上大学了,还像小孩子一样?你们都考上了自己理想的学校,是该值得庆祝的,我们晚上就到外面吃饭吧,算是为你们庆祝了,好不好?古彦东左右看着他们两个问道。
我不要!古齐首先表态。
为什么?你们去吧,我不去,我们三人一起走在外面……像什么?他的爱情没了,疙瘩却还是在,一时还化解不了,却也可能,还未真正开始……古彦东可以体会他的感受,遂说道:既然你不去,那我们也不去了,我们三人就在家用餐吧,叫玛莉亚多煮几道好菜,也算是庆祝了。
琬晴,如何?好啊,我没有意见。
小齐……我先回房去了。
古齐还不待古彦东把话说完,就先告辞了;代表他不想对此事有意见,也代表他的无异议。
向琬晴看着古齐进了房间,才敢拉着古彦东的袖子问道:你觉不觉得他是在躲我啊?不然他为什么要到高雄去念书呢?这好像很明显嘛。
不会啦,你想大多了,他以前小时候跟他妈在高雄住过几年,所以,他对高雄很有感情,我想这就是他为什么选择在那里念书的真正原因吧。
是吗?是的,你要相信我。
律师是不能说谎的,但是善意的谎言又有何不可呢?古彦东是这么想的。
台北松山机场——古齐提着行李,准备搭机前往高雄了,古彦东和向琬晴一起来替他送行。
你从成功岭下来后,黑一点、也壮了一点了,稍微像个男人了,既然像男人了,半夜想爸爸的时候可不要躲在棉被里哭啊,那可是很丢人的一件事啊!向琬晴拍着古齐的胸部,不怕死地讽刺着他。
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们关系变得有点奇怪,常常动不动两人就口头上损来损去的,斗个没完没了;而实情上是,他们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而斗。
也许,这样才能在无形中化解两人的尴尬吧。
你说什么?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啊,莫名其妙!我是先提醒你而已嘛,你干嘛那么凶?你给我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古齐把她拉到一旁,避开古彦东。
你要说什么啦?我才要警告你哦,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不要欺负我那善良的老爸,我每个月最少会回家一次,我不会让你为所欲为的。
古齐!你说什么啦!我怎么会欺负你老爸?我爱他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欺负他呢?古齐因她的话而心头一凛,爱?多讽刺的一个字啊!是这样那就好了,不过我还是先得把话说在前头哦,就算四年后你嫁给了我爸,你休想我会叫你一声妈的!那我先谢谢你啦,我还不要你叫我妈呢,那多奇怪啊!年龄和我一样大的人叫我妈?你想占我便宜啊?你说反了,是你占我便宜的!才不呢,就是你占我的便宜。
是你——是你——好了,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古彦东走了过来。
小齐,你时间到了,准备登机吧。
哼!两人互瞪了一眼,才正式将这场莫名争吵的戏落了幕。
送走了古齐,古彦东载着向琬晴,准备返回他的家中。
刚刚你们在一旁说什么悄悄话啊?车子开了没多久,古彦东就急着追问。
没什么啊,就一些废话而已。
当然是废话,教她别欺负古彦东,这绝对是多余的废话,她爱他爱到连生命都可以放弃了!她自己是这么想的。
改天,带你去我大哥家那里做客,让你们认识一下。
好啊,不过,你不怕他们……会说话?古彦东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遂笑笑地反问她:你认为他们都可以接受我和叶灵的事了,还会有什么是他们无法接受的呢?相形之下,十八岁年龄的差距也就不显得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一件事了。
说得也对。
咦,下雨了耶!她兴奋地大叫,拉下窗户,头都要伸出去了。
你小心一点!他担心地提醒着。
雨势来得很快,不一会,外头已是白茫茫一片的水世界了,不得已,她只好把窗户拉上,免得车内会成为一个小水池。
但她还是以痴迷的眼光注视着窗外。
你真的对雨很疯狂耶。
他摇着头,不知该好笑,还是应该无可奈何。
没办法,天生的,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改变了。
咦,对了,我记得第一次跟你到日本料理店的时候,你也说过你喜欢下雨天的,对不对?不想被当成异类,只得想办法拖一个人陪着了。
没错,可是我喜欢雨天的意义不同于你的。
怎么说?你喜欢雨,纯粹就是因为喜欢;而我不同,我喜欢下雨天是因为……它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每次一下雨,我一定会出现在录影带店的?喔,对呀、对呀!我一直想要问你这个问题都忘记了,这是为什么啊?因为从我第一次经过录影带店门外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深深地被你吸引着,进而走了进去,一次又一次地借着录影带,为的就是要看看你,抚平我对你的思念;可是,我又害怕我太频繁的出入会引起你和其他人的质疑,为什么我一个大男人有这么多时间花在这看录影带上面?我担心万一有人问起的话,我会无言以对,我怕被人识破我暗恋一个小女孩的动机,所以,我只有趁着下雨天的时候才去,因为,这样一来我就不怕你们问起了。
为什么?因为我就可以回答,下雨天嘛,出门不方便,在家又没事可以做,所以只好看录影带打发时间喽。
他将车子开回了他居住的花园大厦前,停下车来。
向琬晴看着他,竟痴痴傻傻地笑了起来,笑里含着泪。
你真傻、真老实、真憨厚,喜欢我就直率一点嘛,搞什么小动作?没有像你这样年纪的男人会这样的了。
原来……你早就喜欢我了,你上次说你喜欢我是在我喜欢你之前,原来是真的,你没有骗我……我本来就不曾骗过你。
古彦东俯下了身,捧着她的脸,吻去她脸上的泪,接着再吻上了她的唇。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吻她,而不是应她要求,她内心的喜悦,是可想而知的。
我们在家楼下耶,你不怕邻居看到而在背后说我们闲话吗?她趁着他停下来的空档,问出她的疑问。
我把雨刷关掉了,外面又下着大雨,没有人看得清楚坐在车内的我们的,你放心好了。
接着,他们又继续吻着,直到浑然忘我的境界;而外面的风风雨雨,早已不被他们放在眼里了。
半晌,古彦东抬起了脸。
琬晴,我爱你,不管我们的未来会怎么样、会面对什么样的困境,我都会支持下去,陪你到永久。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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