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以来,孙颂卓和孟若翎相约吃晚餐的次数,已超过十只指头可以数得出来的了。
而两人从孙总经理、孟经理生分的称呼,也慢慢进步到朋友间不带姓只喊名的地步了。
今天,他们在东区一家餐厅用餐,解决了主餐,正喝着浓郁、香醇的卡布基诺,好不惬意。
我们的case进度如何?快结案了吧?孟若翎问道。
差不多,大概再一个礼拜吧。
不过拜托,不要在下班时间谈公事好不好?真扫兴。
问一句都不行?看来你比我还严重。
可不是吗?干到像我这种位子的人,工作就算不繁重,也是枯燥的,在下了班后,才是我真正彻底放松的时候。
看来,我们都不算是工作狂喽?她笑笑。
你不是吗?那何以你一个女孩子二十六岁就爬上了经理的位置,可别告诉我你们公司没人了?他揶揄道。
认真工作是因为精神上没有其它寄托……她像是有感而发的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什么……寄托?他没听清楚她的话。
没什么。
她勉强的笑了笑。
对了,你不愿意谈公事,那么谈谈你的女朋友吧,你好像很少在我面前谈起她。
他的眼神黯淡了。
有什么好谈的,我和她之间连见面说话的机会都很少,共处一室,却像是貌合神离。
怎么会呢?平常见面只有一、两个钟头,可是还有假日啊,这样还不够吗?她一向起得晚,星期六晚上她又有课,下午就要出门了,而星期日下午她也有课,我们真正相处的时间真的不多;其实,这并不是主因,我觉得我们的感情好像疲乏掉了,激不起任何的火花,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下去,很可怕的感觉。
是你要求太多了!用貌合神离这四个字太过于严重,其实,同居就像婚姻一样,日子久了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吗?新鲜感过了你就觉得疲乏了,这是不对的。
人家不都说平平淡淡才是福吗?你要懂得惜福,别那么不甘于平淡了,小心怨火太大,烧得你们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他聚拢了眉头。
你说得比我还严重咧。
不好意思啊,你听听就好,不过,我倒有一个建议给你,你们何不干脆就结婚呢?有了小孩,生活上一定就会有变化,且还天天都有惊喜呢,你说是不是?他突然叹了一口气。
我何尝没有想过呢?可是她不愿意,坚称还要再等几年,我也没有办法。
那真的没有办法了。
她耸耸肩。
你别一直谈我,我和我女友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可是我连你有没有男朋友都不知道,快诚实招供吧。
其实,他觉得如此问是多此一举,内心对她早有想法了,只是想从她口中再次证实罢了。
我?男朋友?当然没有。
她眼神闪烁,不大自在。
男朋友不等于未婚夫,她自认不算说谎。
她也不想主动招供事实。
因为,未婚夫这三个字,她是越来越感到如同虚设了。
那天生日过后,韶安并没有如之仪所言打电话来祝贺,第二天没有,第三天、第四天……直到今天都没有。
而她每天一封的E-mail就像是石沉大海般,她有预感她的未婚夫也随之沉入海底,她早就没有未婚夫了……真的?他故意再问上一句。
难道会是假的?我有男朋友的话还会不时的和你出来吃晚饭吗?一说完,她即刻回避他的眼神,低下头专注的啜饮着咖啡,显然心情是受到波动了。
没男朋友,那有女朋友吗?你是把她约到家里,还是夜半在某个特定的场所约会?孙颂卓憋在心里的话,隐忍住不问出口。
可刚刚一开始她眼神的闪烁及后来的受伤,他都尽收眼底且痛在心里。
她,毫无疑问绝对是同性恋!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明了到她是一个讨人喜欢且容易相处的好女子,这样的女子不该走上这条不归路的。
她的不快乐、她的孤独,在人前、人后,他都是一清二楚,他不要她如此下去,不要!他一定要改变她,让她恢复正常,成为一个真真正正会爱男人的女人!谁教他们是朋友嘛,是朋友就有这个义务,对吧?孙颂卓如是想。
可是,心底升起那股异样的情愫是什么?他竟无法分辨。
是遗憾?还是……不舍?林俊驰,二十八岁,是知名汽车公司的业务经理,长相俊秀、个性内向、处事思密,为人最大的一个缺点是:讲话有一点娘娘腔,给人缺乏男子气概之感。
他是孙颂卓少数交往甚密的朋友之一,多年前偶然的一个机会相交后,即投契至今。
而他正是孙颂卓替孟若翎物色的最佳对象,一直没有女朋友的他和好人品,是孙颂卓看重的地方。
下班后,两人在外吃了顿饭,接着孙颂卓邀他到家中坐坐,偶尔都会上他家的林俊驰并不感到意外。
映慈还没下课啊?已在客厅坐了一会的林俊驰问道。
她今天比较晚,要十点以后。
喔,好像每次来你家都看不到她耶。
你想见她就挑星期日来我家吧。
你少来了,那是你们一个星期内唯一可以烛光晚餐的一天,你才不会希望看到我呢,而我也不会那么不识趣的。
我根本不会介意。
虽然你不介意,我也不愿意当电灯泡啊。
既然这样,你也交个女朋友嘛,我们双双对对的,你看多好,假日还可以一同出游。
女朋友?他的脸垮了下来,期期艾艾的回道:不、不行啊,你也知道我很内向的,看到女孩子脸就会红,讲话又有点、有点那个……这又有什么关系。
孙颂卓大手一挥,揽着他的肩安慰道:说话的语调是天生的,又不是你故意的,我想不是所有的女孩都会排斥,你自己一定要有信心,只要你放开心胸,试着和异性交往,有女朋友绝对不是一件难事,相信我。
可是,目前我还没有碰到喜欢的女子啊。
那你到底喜欢哪一型的呢?我也不知道,我没有仔细想过耶。
那好,你过来一下。
孙颂卓拉着他移步至窗前,想带他一窥对栋九楼的动静,孟若翎正在她卧室窗前打电脑,正好方便他们的偷窥。
你看到那个女子没有?看到了,但不是很清楚,长得好像还满漂亮的。
林俊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低下头又偏着头,直觉的吐出他第一眼的印象。
孙颂卓闻言,立刻又把他带至自己的卧室内,方位相同,但看的不会那么别扭,也更清楚一点。
这样呢?是不是清楚一点了?是啊,真好玩,那个女子这么专心的在打电脑,恐怕不会发现有人正在偷看她吧。
他初次所见,也觉得新鲜。
你觉得她如何?很漂亮呀,有知性美,又有一点古典味,很少见到这种典型的女子。
他纯粹是表达所见,无特别想法。
孙颂卓满意的点点头,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看来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了。
既然你欣赏她的外型,表面印象不差,那么,我就帮你们介绍了。
什、什么……林俊驰惊讶得收起目光,转头望着他。
你要帮我们介绍?你认识她?她是我刚认识的一个朋友,在一家快递公司当行销经理,心地善良,人很随和又很好相处,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不、不、不要吧,颂卓,我还没做好准备要和异性交往,算了吧,好不好?我真的不行……林俊驰显得十分为难,只差没下跪求饶了。
不试看看怎么知道不行呢?你不勇敢踏出这一步,一辈子都是这样子了,难道你真的想就此打光棍吗?可别忘了你是家中独子,你父母还在等着抱孙子呢。
孙颂卓有点动怒了。
可是我……别再可是了,这么婆婆妈妈的!她可是难得的好对象,要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才不会介绍给你呢。
孙颂卓是真的生气了,没来由的。
好嘛,你说介绍就介绍喽,别生气了。
林俊驰示好的拉拉他的手臂,他最怕失去这个好朋友。
你同意了?那我就帮你安排。
孙颂卓的气消了大半。
嗯。
他点点头。
对了,我和她是在外面认识的,她并不知道我就住在她对面楼上,你可不要和她提起这个事喔。
他提醒道。
为什么不能提?他一头雾水。
这怎么能提嘛?提了不就被她知道我偷看到她……当是无心喽,除非……你心里有鬼,你是刻意偷窥她的,而且是常常……林俊驰已从他的反应,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孙颂卓瞄了他一眼,是要他闭嘴,也是默认。
好,我知道了,我不会说的,放心吧。
林俊驰挥挥双手做出保证。
现在很晚了,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出去吧。
孙颂卓朝门口走去,林俊驰跟在身后,但没走几步又停下了脚步,前者回头问道:怎么了?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床单好漂亮喔,哪里买的?我记得上回来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一件嘛。
喔,映慈三天两头就换床单,她是最重视睡眠了,说要睡得舒服也要睡得高兴。
就这样,床单常洗、常换,不但干净,心情也可以变换,我也就随她去了。
待会她回来,我再帮你问问是哪里买的,或者请她顺便帮你买。
真的?那谢谢了。
走吧。
孙颂卓在搞什么鬼?孟若翎不耐的频频看着表,都已经七点了,他还没来?他从不曾迟到这么久,可怜她的肚子已饿得受不了了!七点十五分,她终于等到姗姗来迟的他……不,是他们,她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孙颂卓身边的男人。
这是怎么回事?他想给她什么惊喜吗?若翎,不好意思啊,因为有点状况所以迟到了。
我带了一个朋友来给你认识,他叫林俊驰。
孟小姐你好。
林俊驰腼腆的点头问好。
喔,你好你好。
她忙不迭地站起来回礼,一时还搞不清楚状况;她同时间也以不谅解的眼神睨了孙颂卓一眼,怪他没事先知会的举动。
孙颂卓当然得先斩后奏了,对她知之甚深的他,明了她一定会抗拒,唯有此举,才能圆满达成他的计划。
都坐下来吧。
孙颂卓招呼着。
他让林俊驰坐在孟若翎的对面,自己则坐在他旁边。
一坐下,他就迫不及待的开口:若翎,我跟你介绍……等等、等等。
孟若翎比了个手势打断他的话。
有话待会再说好不好?我肚子饿死了,先点餐吧。
他们招来服务生,点好餐之后,孙颂卓反倒沉默了,他不敢再开口,因为他觉得孟若翎似乎不太高兴。
怎么了?大家都不说话?颂卓,你不是要介绍这位朋友给我认识吗?继续啊!孟若翎大方热络的主动接续他的话,也没了先前变脸的神色,这使得孙颂卓原本消沉的勇气又提了起来。
喔,若翎,我这朋友是在汽车公司担任业务经理,人品好,个性温顺、善良,而且孝顺又顾家,不花心,人单纯,是个难得一见,有为、有前途、肯上进的好男人,这个年代,这种值得女人托付终身的男人真的很少见了。
他一口气道尽林俊驰的各项优点。
这是干什么?相亲吗?孟若翎心知肚明的微微一笑。
的确,这个年代已找不到像你这样的男人了。
她笑看林俊驰,紧盯着他的脸说道。
林俊驰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不不不,我没有颂卓说得那样好,没有啦!他频频挥着手否认。
原来他有点……孟若翎知道为什么真有这么多好条件的男人还需要推销了,不过,她并不以为意,也打算忽略,因她向来对人不曾大小眼,更何况是和她没有直接关系的人了。
有就有,还客气什么?我知道他不会说大话的。
她朝孙颂卓挤挤眼。
是啊,我这个朋友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谦虚。
孙颂卓拍拍他的肩头。
不是啦,本来就没那么好啦……林俊驰依旧很不好意思的推托着,脸也持续的在胀红。
对了,林先生在汽车公司工作,那么我买车的话,可不可以有点折扣呢?孟若翎促狭的问道。
这个……我们价钱都是统一的,要折扣有一点难……是吗?你是业务经理那,关照一个朋友好价钱都不行?除非你不把我当朋友?不是的、不是的!真的是因为公司规定,不是因为不把孟小姐当朋友……既然把我当朋友,那还叫我孟小姐?她死咬着不放。
我……他被堵得哑口无言。
好了,你别欺负他了。
孙颂卓跳出来打圆场。
我才不信你有换车的打算呢,还有,说人家叫你孟小姐,你还不是一样叫他林先生,先不把人家当朋友的人是你,还敢要折扣?他毫不留情的吐她槽。
喂,我叫林先生是礼貌,你懂不懂?那他叫你孟小姐就不是礼貌了吗?你干嘛找碴啊?你明明知道我是开玩笑的,孙总经理。
那他招架不住嘛,我只好帮帮他了,孟经理。
一股凝重的氛围漫延在两人之间,四目相对,谁也不再说话,身为第三者的林俊驰见状,觉得有义务打破僵局,充当和事老。
叹……你们怎么了?无端端地怎么吵起来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太会说话,你们别为了我……他话还没说完,对峙的两人突然就同时噗哧一声的笑了起来,令他搞不清状况。
喂,你还记得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也是经理、总经理的互叫对方的。
孟若翎想起了初识时的情景。
对啊,还都怪对方这么叫自己,其实自己也是这么叫对方的。
后来,我们就改叫先生、小姐了。
接着,就变成喊名字。
最后,连姓都没有了。
是啊!呵呵呵……孙颂卓笑得更大声了,孟若翎也陪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两人对彼此情谊进展的迅速,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此忆及从头,总是令人玩味再三。
你们……林俊驰觉得自己不但是个局外人,也像是个傻瓜,愣愣地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对。
没事!我们只是有点神经质罢了。
孙颂卓连忙向他解释,怕吓到他了。
什么神经质?是率性!你会不会用形容词啊你?孟若翎不太认同的反驳他。
好,是我错,算你对,这样可以了吧?本来就是我对。
她高傲的抬高了下巴。
孙颂卓对林俊驰笑笑地耸耸肩,一副他拿她没辙的样子,而后者也陪着笑了笑,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电灯泡。
电灯泡?他讶异自己在极短的时间就有这样的感觉,孙颂卓不是要替他介绍女朋友的吗?为何他们看起来如此投契、对味?就像是一对热恋中的男女一样……怪怪的……林俊驰开始放松他原先紧绷的心了。
第二天,孟若翎上班近中午时,收到了一大束的玫瑰花,引起整个办公室的骚动。
卡片上没有署名,只有简单一句爱慕的话,但她十分笃定的就猜测到了送花之人。
一定是林俊驰!她知道孙颂卓是误以为她的无男友指的是无对象,所以才以好朋友的立场,积极的帮她介绍男朋友。
咋晚,他特意的安排已明显的看出他的用意。
而今天这个花,百分之百是林俊驰送的错不了!可她相信幕后推手绝对另有其人,以他内向、羞涩的个性,绝计做不来这么主动、积极、又大胆的事,想见,孙颂卓才是那个一手计划的人吧。
她望着鲜艳的花朵微微叹了口气,象征爱情的玫瑰,也有调零的一天,那她的爱情呢?是不是也早就调零了?下次的花开,又会是什么时候呢?孙颂卓,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替她寻找另一半吗?孟若翎没来由的哀怨,他的这个举动,仿佛刺痛了她的心……算了!反正他只是一个好朋友,无论做了什么,都不会严重到不可原谅的地步,他又不是韶安……摇摇头,看看手表,中午吃饭时间到了。
她捧着那束花,回家去了。
这是她的习惯,每天中午必返家下厨做饭。
因她吃不惯外面的东西,家里又离公司近,而她又是主管,就算偶尔晚点回公司,也没大碍。
所以,她天天来回奔波,自得其乐,也算不上累事。
一进门,她便先将花束放进一直空着的花瓶内。
她不喜欢花,所以不会主动买花,也没有人送,才让这个花瓶英雄无用武之地好长了一段时间。
突然,门铃响了起来,猝不及防地便让玫瑰花刺给刺了一下,所幸伤口不大。
她只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
是谁呢?从来不曾有人在这个时间来按她门铃的。
打开门,她几乎是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蕾蕾!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不是说要到暑假才会回来吗?你……没有任何行李吗?乍然见到她的惊喜,换化成一连串的疑惑。
姊,我……孟若蕾小脸微低,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先进来再说吧。
孟若翎把她拉了进来,她也不坐下,只是呆站在客厅内。
姊,我……不念了,我想要办休学。
她怯怯地开了口。
为什么?你不是一心想拿到硕士的吗?孟若翎在她面前不停的打量她,想看穿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不想了,我觉得我念得很吃力。
那么,你是打算留下来不回去了?不,不是的……她局促的扭着双手。
又不是?那是怎么样?我……还是要留在美国。
你留在美国做什么?姊,你先别问好不好?我改天……再给你答案。
为什么要改天?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没有啊,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啦!你实在是……对了,爸妈知道你回来了吗?不知道,不过过两天我会回去看他们的。
孟若蕾眼光一瞟,发现刚插进花瓶的玫瑰花,原本低沉的心突然开阔了起来。
咦,姊,有人送你花啊?她知道她不会自己买花的,而有人送花,也就代表有人在追求。
嗯,是昨天晚上刚认识的朋友。
她觉得她有必要澄清这一点,不想被自己的妹妹误认为是脚踏两条船的人。
喔,刚认识的……她心里有小小的失望。
对了,蕾蕾,我要问你,韶安他……啊!姊,不好意思我要走了,我朋友开车送我来的,还在楼下等我呢。
她即刻转身开了门。
等一等,你要去哪里啊?你不住我这里吗?她杵在门边问。
不了,姊,我住在一个朋友那里,行李也放在那边了。
什么朋友?她不悦的蹙着眉,什么样的朋友会亲过姊妹?哎呀,你不认识的啦,是我在美国认识的,我真的要走了,拜拜!抛下满腹疑问的孟若翎,她就像阵风似的卷走了,留下暴风雨前的宁静。
孟若翎也只能望着再度寂静的屋子兴叹!而她的心情倏然间也沉寂了,连做饭的兴致都提不起来,只是呆呆地坐在客厅内,一瞬也不瞬的看着首次出现在家中,那象征爱情的玫瑰。
一整个下午,孟若翎的精神都不太集中,整个人恍恍惚惚地,做什么事都不对到。
惊地,电话铃响,使得她稍微精神了起来。
喂,哪位?你好,我……我是林、林俊驰,孙颂卓的朋友,我们昨晚才一起吃晚饭,你……还记得我吗?孟若翎咧嘴笑了笑。
当然!我又没健忘症,才昨天晚上的事,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忘了?那……你愿不愿意和我……呃,我的意思是……我想请你吃晚饭,不知道你晚上有没有空?吃晚饭?孙颂卓的动作还真是快速又积极,指示下得挺快的。
有人请吃饭当然有空,不过,那个家伙不会跟着我们去吧?她明知故问的笑问。
哪个家伙?他没想到她会对孙颂卓这么称呼。
就那个教你送我花兼约我吃饭的家伙喽。
喔,他、他……颂卓不去的,他今天晚上有个应酬。
应酬?她倒奇了,她所知道的他,不论是大大小小、重要不重要的应酬,他是能不去的就打死不去,怎么今天正好……是啊,对了,吃完饭再请你去看电影,好不好?看电影啊,当然好啦,我最喜欢看电影了。
她由衷的说道。
她已记不起有多久没有进电影院了,没有人可以陪同的日子,她是不愿意一个人独行的,宁可在家看看HBO。
那么,下班我就去接你喔。
好,待会见,拜拜。
拜拜。
挂上电话,她摊在椅背上发呆。
也好,晚上去放松一下,可以舒解自己莫名的一股低气压。
不过,孙颂卓他的行动快,她又怎么能输给他呢?孟若翎对自己下了个重大的决定。
吃了一顿气氛怪异的烛光晚餐之后,孟若翎和林俊驰便去赶了场九点钟的电影。
从戏院走出来的时候,已是十点四十五分了。
两人鱼贯的跟着人群,走着、走着,不久,人潮渐散,街道上只剩他们两人。
林俊驰跟着孟若翎的身后走,始终不敢和她平行。
虽然一整个晚上,在孟若翎大方、主动的攀谈下,两人间的言谈甚是融洽、热络,就像是一对熟识已久的朋友一样,但毕竟只能算是交浅言深,认识的时间短暂,教他如何也无法表现得太过镇定、言行自如,何况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和异性相处的经验呢。
和她订下下一次的约会!林俊驰的耳中,整晚就不时的回荡着孙颂卓对他耳提面命的这一句话。
可是,都已经快要曲终人散了,他还是说不出口,一来是没有勇气,二来他自己也不想,任凭时间的流逝,直到这最后关头,他想不说也不行了,因他害怕孙颂卓会生气。
孟、孟小姐。
他终究开了口。
孟若翎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什么事?孟小姐,我……她善意的笑了笑。
刚刚不是说好就叫我若翎的吗?怎么?反悔了?不想交我这个朋友了吗?不是的!林俊驰急急地挥着手。
我只是一时忘了,我还没有习惯嘛。
是吗?那慢慢来吧,姓孙的那家伙可是很快的就习惯了呢。
一讲完,她在心里不自觉的叹了口气,为什么要拿他做比较呢?那该死又自以为是的家伙。
呃……我……若翎,我想……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没什么不好启口的,还是,你根本就不愿意启口,你是被迫的?她直接点破他的难处。
林俊驰张口结舌,讶异她的知悉内情,更讶异她的开门见山。
电话里面我就已经告诉你,我知道送花和请吃饭是颂卓替你出的主意,不过我现在想知道的是,这也是你愿意的吗?你真的对我有好感想要追求我吗?林俊驰注视了她一会后,坚定的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听他的话,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孟若翎不解的放声问道。
她真是被这两个男人打败了,一个大自以为是,一个又完全没主见。
我怕他生气,从此不理我这个朋友,更何况,他也是为我好啊,我不忍辜负他的一番心意。
这是哪门子心意啊,他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她越讲火越大。
什么状况?状况就是——我是个有未婚夫的人啦!他人在美国念博士,等他回国后我们就会马上结婚了!她大声的宣告。
嘎?他受到无比的震惊,他想不到孙颂卓会这么糊涂,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把他赶上架。
本来,昨晚看见孙颂卓有点忘形的和孟若翎谈笑风生,像是忘记了他带他前去的真正目的,以为自己可就此逃过一劫;没料到,一回到家便接到他百般叮咛的电话,要他第二天立即开始行动,每天持续的送她一束花,兼晚饭的邀约,长期这般的攻势下,必可掳获佳人的芳心。
害得他的心情因此而郁卒了一整天。
这下可好了,一开始就等于结束,他再也不用为难自己做不喜欢的事,不过,他仍是小心翼翼再询问一次,才可以安心。
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她狂喊。
麻烦你去告诉那个孙颂卓,叫他不要再为我操心了,我好得很,不是一个没人爱的女人,叫他以后都别再鸡婆啦!她是真的生气了。
好好好,你别生气,我一定告诉他就是了。
才放宽心的他,又受到了震荡,他第一次看到她失控的样子。
孟若翎顺了顺气,镇定下来,再回到之前平心静气的语气:算了,反正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不会再怪他的;就如你所说的,他也是一番好意嘛,是不是,走吧,我们回去了。
她率先开步往前走。
喔。
林俊驰还是只敢跟在她后侧。
喂,其实说真的,我真的那么没有魅力吗?不、不会啊,怎么会?那为什么你对我产生不了好感?不是心甘情愿的有这些追求的动作呢?这个……可能是太快了吧,我想喜欢一个人是需要历经一些时间的。
孟若翎点点头。
也对,时间的确很重要,毕竟一见钟情不是常见的事……喂!她回头看着落后他一步之遥的林俊驰,拽着他的手拉他一把,把他拉前在自己旁边。
你真的是很闭塞那,撇开介绍对象不谈,颂卓带你多多认识朋友是对的,尤其是我,我是值得你深交的好朋友!林俊驰笑了,很满足的,他庆幸自己在男女感情之外还有真友谊,否则,他也就太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