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皇甫令搂着爱妻沉沉睡去,然而当手机传来第一声震动时,他随即睁开眼,抓下搁在矮柜上头的手机,看了下上头来电号码,不悦地嘀咕几声,轻轻捧起老婆的后脑勺,抽开了手,才大步走到客厅。
喂,三更半夜的,你是怎样?他把音量压得很低,但是口吻充分表现被吵醒的不满。
人家好想你~~中性的嗓音配上虚伪的撒娇传来。
冷眼瞪向落地窗外,皇甫令掀唇,毫不客气地说:去死!然后准备关机,免得夜长梦多。
你要是挂我电话,我就找你老婆聊天。
他打开落地窗,赤脚踏上外头的草皮,沁骨夜风吹乱了他一头略长的发,在月光底下,露出那双俊魅而性感的眸,立体又出色的俊颜不笑时充满霸气。
你跟我老婆不熟,没什么好聊的。
他哼。
不会呀,我可以跟她聊聊你以往的丰功伟业。
对方呵呵笑。
安洁,我劝你,不要犯贱到让人想犯罪。
皇甫令浓眉攒起,臭着脸。
我已经退休了,不是我分内的工作,我没有道理去做,不是吗?那么,好歹帮我探视一下雷震的老婆嘛,我最近忙,抽不开身。
听见这个名字,他顿了一下,侧垂着脸,长睫掩去眸底的打算。
我会考虑。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见她。
别这么说嘛,好歹同事一场,而且我手头上的急件就是你最后没彻底完成的任务,你应该要……老公,你不冷吗?后头传来白夜艳的软音,皇甫令在后头的瞬间早已挂上手机,顺便换上温煦的笑脸。
老婆,你要下来怎么不搭件外套呢?他三两步的跳进客厅,进客厅之后,随即将她一把搂进怀里。
老公,谁找你?白夜艳把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
修司,你还记得吗?我的同事于修司。
他说起慌来,脸不红气不喘。
喔,我有点印象。
他的心跳沉匀未变,那就代表他没骗他,对吧。
为什么这么晚打电话给你呢?因为他要一份明天上课用的讲义。
他低低笑着。
说来也可怜,我们都已经睡了,他还在忙呢。
信手拈来的谎言,经过他的嘴,说得很想一回事。
是喔,这么可怜。
她总算是释怀地展笑了。
不能说她神经病,而是老公在入睡后起身接电话,而且一退就退到窗外的庭院草皮上听,实在是有些可疑。
对呀,他好可怜,我们好幸福。
皇甫令关上落地窗,轻松将她打横抱起,小跑步回主卧房。
老公,你有在上健身房吗?回到温暖被窝时,白夜艳忍不住问。
怎么这么问?他的唇蹭着她微凉的颊,用全身将她包夹,要她在最短时间内暖和起来。
因为我觉得你好像国手呢。
好比在尾牙宴上,她质疑他可能当选过舞技国手,还有餐桌上,他接住浓汤盘的动作快到不可思议,之前还逮住过抢劫的人。
只是教她莫名感到些许不安的……是他刚才背对她讲电话时,让她没来由地觉得他变得好遥远又陌生,她不喜欢那种感觉。
一些雕虫小技罢了,能算得上国手吗?他浅笑,起身微压着她,眸子里有甫生的暧昧火光。
现在呢,再教你一招寝技。
白夜艳不解地瞅着他,眨了眨眼之后,在他伸手轻触她的颊瞬间,忽地一个反手,手脚并用地借力使力将他抛到隔壁位置,而且立即以脚锁住他的踝关节,将他压在床上。
皇甫令登时傻眼。
老公,寝技应该是这样才对吧?她用力压着他的踝关节,上半身制得他不得动弹。
……老婆,你学过柔道吗?他颤声问。
对啊,我爸怕我被人欺负,所以从小就要我学,我还曾经代表国家去参加国世界大学锦标赛拿到金牌呢。
她讨赏似地说:老公,我有没有很厉害?皇甫令苍白着脸,从喉口挤出些许声响,真的觉得自己的老婆越来越厉害了。
……有他该不该告诉她,他说的寝技,是指闺房里的‘寝技’,不是柔道的……帅哥~皇甫令一进办公室,便见于修司不断对他抛媚眼,想也不想地一个拳头赏赐给他。
哇,你干么打我?我要跟你老婆投诉你暴力!于修司哇哇叫着。
你一大早的三八个什么东西?他啐了声。
啊哈,你肯定不知道不上电视了。
上电视?坐到座位上,他眉头挑了下,恍然大悟。
天啊,我以为他们只是采访那些商场上的人而已,怎么会拍到我们呢?真是一大失策。
跳得很好看呢,我还等新闻重播录下来喔,整整一分钟半。
孙幼翎笑呵呵的。
喏,到时候,当明年你们结婚周年的纪念送给你。
要我说感恩吗?皇甫令皮笑肉不笑地瞪她,甩开头脑里五段出现的警讯。
不需要大惊小怪的,不该再那么敏感地看待每件小事,他已经退出那个圈子,必须学着融入正常人的生活。
对了,安洁有打电话给你吗?有。
那……你意下如何?问这话时,于修司退得远远的,确定他的拳头打不到他,才把心一横,说了。
以我的看法,你还是应该要完成最后任务,毕竟雷震的老婆也很要知道答案。
话落,他戒慎戒惧地瞪着好友兼伙伴的背影,瞪着他可能随时丢出什么武器,然而等了半晌,却没有半点动静,教他松懈了心防,走到他身后,搭上他的肩。
你也认同我的想法吗?这样好了,我陪你一道去看雷震他老婆,有我在,你就不会怕了,对不对?拍拍胸脯,于修司突地发现胸膛上多了一只手,而且力道重得快要将他打到吐血,赶紧往后一个后翻,闪出危险区域。
我还需要你陪吗?冷啐了声,皇甫令拿出手机走到外头。
那也没必要打我吧!捂着胸口,他很不开心的咆哮。
白目。
孙幼翎摇摇头,叹气。
连你也这么说我……他好怨哪~先婚后爱的婚姻生活,在确认过彼此心意之后,照理说,应该要由甜蜜进入狂烈燃烧期才对,可是,白夜艳却觉得丈夫最近很怪。
老公?皇甫令二话不说关上手机,回头给了她一个询问的笑。
老婆,有事吗?没事,只是弄了点水果想给你吃而已。
她端着一碟细心切好的水果,盯着他手中的手机,内心惴惴不安。
昨天是躲在书房,今天躲到三楼客房外的阳台,他是想要跟她玩躲猫猫吗?到底是谁的电话,非得要他这么神秘兮兮?你先放着吧。
皇甫令企图用笑蒙混过去。
这里冷,你先回房。
叹口气,她将狗仔肘上的外套披到他肩上。
我不能在这里陪你吗?抿着唇,话语轻到几乎被夜风吹散,她神情楚楚可怜得叫人心疼。
皇甫令搂了搂她。
宝贝,对不起,我们一起到楼下客厅吃好不好?宝贝?她微扬眉,好像对他的用于觉得很新鲜。
嗯,你以后都要这样叫我,约定好了喔~~她以吻为印,契约成立。
他啼笑皆非的回吻。
好,就这么叫吧,宝贝宝贝宝贝——啊,不要这样叫啦,很难为情耶!她被闹得脸红红,暂时忘了心里新生的不安。
但,只是暂时。
一夜,她在夜半人静时刻莫名醒来,而枕边人又不在身旁。
她把三层楼的建筑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找过一遍,都不见他的身影,打他的手机,才发现他把手机放在房里,调出他手机里头的友人资料想打给孙幼翎,但时间太晚,她是在不好意思打扰人。
最终只好勉强自己沉住气等待,知道天快亮了,他回来了。
宝贝?他的神情很明显的僵住,她看得一清二楚,那神情就像天底下做了坏事的男人,在事后露出的心虚模样。
你去哪了?她问,才发现喉口好涩,甚至怀疑,这可能已经不是他头一次半夜外出了。
修司那里有点问题,我去支援。
皇甫令如往常勾着笑,脱掉外套,坐在她身旁。
抱歉,是我把你吵醒了吗?你说的是真的吗?她不想把自己搞得神经兮兮的,可这种状况发生得太频繁,要她怎么保持平常心?你可以打电话给修司,他现在肯定还没睡。
他拿起搁在矮柜上的手机说。
白夜艳仔细看着他的表情。
他看起来很有自信,一副问心无愧的神态,那她真的可以信任他吗?要是打了电话,就代表她怀疑他,但要是不打,她心里又别扭。
皇甫令笑笑自动拨了电话,在对方接通的瞬间,毫不客气地骂人,我老婆生气了,跟我老婆道歉!随即把手机交给她。
即使白夜艳头摇得犹如拨浪鼓,但他还是执意把手机搁到她掌心。
她很为难地垂下眼,笑笑声开口,喂?嫂子,对不起——于修司二话不说,道歉就对了。
我有一份论文需要他帮我赶,所以强要他来,你千万别生他的气,否则他就不帮我了,嫂子——不用叫我嫂子啦,叫我夜艳就好。
白夜艳满脸歉意,好像于修司人就在面前,不断地鞠躬道歉着。
那个没关系啦,只是我有点担心,下次告诉我一声就好了,我没有生气啦。
他的嗓音细软,还没有等到于修司后头的回答,手机已经被皇甫令抢过,且立即关机。
我们还没说完。
她不满地皱眉。
这么好听的声音,才不分给那家伙听呢。
把手机一丢,他自然地搂着她倒回床上,随手抓起杯子,将两人包成一团。
你呀,身上好冷喔。
她抓起他的手往怀里煨暖。
皇甫令被她这个轻柔举止给感动。
宝贝,你对我真好。
我不对你好,要对谁好呢?她娇笑着,有点难为情。
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才好?他叹。
傻瓜。
因为他一句话,轻易地消弭了他初生的不安,而取而代之的是弄得化不开的甜蜜。
你喔,不要背着我做对不起我的事就好了。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他吻上她小巧的耳垂。
宝贝,我爱你。
白夜艳粉颊瞬间涨红,你很不害臊耶……会吗?他的声音带着倦意,却舍不得闭上眼睛。
因为爱你,说爱你,不对吗?是没有不对啦,只是——都不会不好意思喔??也对啦,他外表看似老实但总是直率表现自己,反观她……嗯,需要改进。
偷偷告诉你一件事。
嗯?瞧她招手的俏模样,他乖乖地把耳朵靠过去,听到她说——告诉你喔,我也很爱你……说完还嘿嘿笑得很害羞。
皇甫令难以置信地瞅着她。
真的?!你怀疑我?没有,不是,我……他的心跳得好快,简直跟毛头小子没两样,因为她的告白而躁动着。
半晌说不出话,他只能贴在她的颈项轻喃,谢谢你也爱我。
她的外表是奇艳冷傲的,但内心却是一滩春水,又暖又多情,对人没半点防心,但也正因为没有,才显得出她的真性情,所以她的给予都是直率而真实的。
只要能踏进她的心房,她就会无止境的回报,她的用心带代表着她的情意。
她不用说爱,他也能感受到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渐重,但她不知道,一句爱,可以让他开心雀跃多久。
那我也要谢谢你爱我喽?她俏皮地反问。
注视着她,皇甫令的心被暖意填的快要涨破,才知道爱与被爱共存,竟可以让人这么欣喜若狂。
因为有她,他内心的阴霾尽扫一空,也许他能够试着不要再责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