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郊外七步亭为前驿站,人烟稀少。
远远的,宫之宝便瞧见毛三月被宫泽紧拽住,外头站了几个劲装打扮的男子,而串内还有个男人。
他管不了那么多,足不停歇地跃到事前。
宫泽,把我儿子还来!宫之宝咬着牙低咆着。
你说还就还?那么你抢的衣料,是不是全都要还给我?在亭内悠闲口叩茗的男人痛快地笑着。
宫之宝眯起黑眸戒备,在看见那人面容后,恼火地翻了翻白眼。
朱大常!他娘的!要不是一直找不到证据可以抓他治罪,岂还会让他逍遥法外?喏,刚才的交易,你可听清楚了?朱大常悠闲地问着。
我听你在放屁,你当街调戏我娘子,还差人袭击头痛欲裂的我,你还敢跟我谈交易?宫之宝气得险些咬碎一口白牙。
不要忘了,县官正派人追查锦绣布庄染房被纵火一案,若是与你有关……与我有关又如何?不妨告诉你,就是我要人去纵火的!朱大常嚣张笑着。
怪谁呢?这都怪你!谁要你收购了所有的衣料,害得玉绣庄不得不停摆,若不是你做绝,我又何苦要人纵火?果真是你!混蛋,居然还这么嚣狂!是我又怎样?你又能拿我如何?重要的是,你儿子在我手上,你能不把那些衣料交出来吗?你是吃定我了?烧他染房,绑他儿子,还要他无条件给衣料,当他是在开救济院的吗?就算是,也不济他这种混蛋!就是吃定你,怎样?朱大常,你真的是很想死就对了!若不是三月在他手中,他根本不需要听他狂吠!喔,那么你的意思是说,你儿子比不上那些衣料喽?朱大常朝宫泽使了个眼色,宫泽二话下说地立即扳动着毛三月一根手指,像是要将之狠狠折断。
毛三月紧咬着牙,皱紧浓眉不喊痛亦下求饶。
住手!宫泽,你怎可以跟在这种混蛋身边狼狈为奸?!宫之宝的弱点被紧握住,就算有半分胜算,他也不敢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不睹!为何不跟着他?跟在他身边,他才能帮我报复你让我坐了十年牢的痛。
宫泽似笑非笑着。
你恨我,可以针对我,不要拿个孩子出气,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懂!别伤他,伤儿一分,爹疼十分哪!是吗?宫泽瞅着朱大常。
朱大常立即意会,笑得得意而张狂。
喏,想救他,先对本大爷磕十个响头。
毛三月闻言,瞪大了黑眸。
好,我磕,你放过他。
宫之宝毫下犹豫地妥协了。
能救三月,就算要他磕一百个响头,他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不只如此,你还得要把先前在江南一带买进的衣料全都还给我。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磕吧。
朱大常等着呢。
宫之宝深呼吸了一口气,掀袍,眼看着就要双膝跪下!!不要!我爹不是这么懦弱的人!不准跪、不准磕!毛三月用尽气力吼着,噙泪的虎眼直瞪着快要跪下的宫之宝。
宫之宝呆住,唇角抖颤了下,突地笑得孩子气。
三月,你叫我爹耶!你叫我爹耶。
天啊,好感动,原来被叫爹是这么爽的事。
谁叫你爹啊?毛三月很不甘心地吼着。
人家叫你跪就跪,叫你磕就磕,你到底足下是男人啊,可不可以争气一点?给我闭嘴!朱大常从亭内跃出,一巴掌往毛三月稚嫩的脸庞甩下,力道大得他闭上眼,却咬牙不喊痛。
混蛋,你敢打我儿子!宫之宝气得浑身发抖,手臂上的青筋暴颤。
我打你儿子就打你儿子,不然你怎样?朱大常扬起手,眼见要再落下第二个巴掌,却被人一拳揍得晕头转向。
毛三月傻眼,宫之宝呆掉,身后一千劲装男子也傻住,原因无他,只因朱大常被宫泽一拳打飞,还有一队从官道旁草丛里窜出的官兵。
总捕头,刚才朱大常说的话,可听得清楚?宫泽懒懒地回头,看着带队的总捕头。
朱大常坦承纵火,且命我绑宫爷之子,以胁迫宫爷无条件给予衣料,两条罪责,应可以将他论罪吧。
当然可以,烦请告知宫老爷,多谢他的配合。
总捕头定向前和宫泽寒暄两句,回头喊着,还不全都拿下!哗的一声,官兵抓人,朱大常被逮,毛三月被完好无缺地送回宫之宝面前。
你……宫之宝赶紧将毛三月护在身后,戒备地瞪着宫泽,不懂他令人猜不透的行径。
之宝,都没事了吧。
后头,宫藏玉和毛曙临双双下了马车,后者快步跑向毛三月,担忧地审视他。
爹?宫之宝慢了数拍,不懂爹怎能半点反应都没有。
泽儿,没事吧。
宫藏玉转向问着宫泽。
老爷,我没事。
宫泽淡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宫藏玉呵呵笑着,却发现左脸颊上有两道又辣又热的视线,不由得摆起更和气生财的笑意。
之宝,怎么了?老家伙,我觉得有些事,你不得不跟我说清楚。
宫之宝猛鸶的黑眸直瞪着这个愈老愈顽皮的爹。
这个嘛,简单来说就是……宫藏玉简单说明着。
宫泽被大赦之后,已是自由身,离开牢里,宫藏玉已在外头等着他。
重回金陵,是为了要赎罪,经由宫藏玉穿针引线,得知宫之宝杠上了玉绣庄,引得染房被纵火,却也不知不觉中发现毛曙临是当年他在杏阳山谷曾遇过的女子,再见到毛三月,那神似的脸孔,教他确定那两人是宫之宝的妻儿。
染房缺染料,他从中帮忙;得知朱大常的恶心,他毛遂自荐,成为党羽,好掌控朱大常的所为,锦绣布庄一事,深得县官注目,但因朱大常非常狡诈,让他无法取得证据。
而后,他得知毛三月对亲爹极为不谅解,于是暗地策划,把毛三月带来此地,一来可以让朱大常问罪,二来可以帮助他们父子俩化解心结。
全盘计划,宫老爷允准,昨晚他全都告诉毛曙临了。
如今,他算是功成身退。
罪还在,但他慢慢还。
听完之后,宫之宝神色复杂地看向宫泽,一句谢,说不出口,因为心里还有恨。
为何恨得如此之深?因为他们是一起长大的手足,就像亲手足一般,他的背叛无疑是最大的戕害,要他如何原谅?如今,你可懂三月的心了?宫藏玉附在他耳边淡道。
宫之宝蓦地顿住。
是这样子吗?他突地想起,在三月还不知他是亲爹之前,他就不愿开口叫他一声爹。
原来三月不只是恨爹,若只有恨,他不会特地在心里为爹保留一个位置,爹这个称呼,只能给爹,爹以外的人都不能。
除了恨,还有爱。
三月在心底给亲爹留了一席之地,犹有期盼,但因为恨,让他无法释怀这处境……岂不是和他现在一般?他努力地想让三月知道,为何当年会抛妻弃子,是因为他想要三月这个儿子;宫泽免去牢狱后,回头的第一件事就是帮他,是赎罪,还有几分手足之情吧,那么他现在是不是该问他,当年为何要背叛他?这话很难问出口,就像三月无法接受他为何要丢下他。
但不问,心里的结无人能解。
抿了抿唇,他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你……当年为何要伤我?像是问得满不在乎似的。
宫泽微愕,没料到他还会和他说话。
沉默了会,他才淡淡地启口:我嫉妒你。
论文比武,我没有一样输你,但因为我不是老爷的儿子,终究只能成为你的助手,为你跋山涉水寻找商机,但你却老是吊儿郎当的,我气得发狂,一时着了魔,就对你……毛曙临牵着毛三月走来,接了口,但是,我在溪里救起宫爷后几日,他就找来,一脸惴惴不安、彷徨无措极了,说他住在镇上客栈,若有消息,必要通知他一声,但那时我亲眼目睹他伤你,再将你推下山崖,所以我就没通知他,还把你藏起来养伤。
宫之宝始终垂敛着长睫,掩去眸底复杂的光痕。
宫爷,他就是昨晚投宿在秦淮河岸的男子,我不解他的心思,怕他又对你下毒手,但又觉他无杀气……那日咱们离开杏阳时,我看见他在染坊后头,亦听街坊提起,有个男人要他们把货都调给你呢。
毛曙临像是怕他不信,说得又急又快。
宫之宝始终不语。
昨晚,他来找我,告诉我今天的计划,要我别担心,三月不会有事,我本想告诉你的,但……宫藏玉提早破梗,让她错失告知的好机会。
宫之宝缓缓伸出手,微温的眸直看向没替自己辩白的宫泽,哑声问:你跟我……还是兄弟吗?宫泽眸底激动得窜出火花。
那是宫泽的荣幸,若是之宝不介意,从今而后,我愿做牛做马偿还罪过。
哪来的罪过?宫之宝眸底发热,有点微窘地别开眼。
好了,没事了,我想跟我儿子聊聊。
回头想找毛三月,竟见他躲回毛曙临身后。
三月……还不原谅他啊?娘,我要回去。
毛三月在毛曙临身后闷声说着。
三月,你爹他……我要回去。
非常坚持。
毛曙临无能为力地抬眼看向宫之宝,后者无奈地点头,差马车将他们送回秦淮河岸。
没关系,他有信心,早晚突破三月的心防!***三月~秦淮河岸一楼食堂,有人像在发酒疯般地喵喵叫着。
三月~~过了半晌,干掉一壶酒之后,声音更加走调,嗓音更加凄厉。
你够了喔!掌柜伊灵和大当家庞亦然不约而同地冲到宫之宝身旁,一个拎起他的衣领,一个抢走他的酒.灵儿、亦然,别生气。
坐在一旁的毛曙临一脸为难地劝着。
你要咱们怎能不生气?伊灵气得把酒壶往地面一砸,匡啷碎了一地。
你瞧!正是午膳时间,食堂里半只猫都没有,你说我能不气吗?一连数天,都有个酒鬼上门来闹场,吓得客人不敢上门,她能不抓狂?给我酒!宫之宝怒咆着。
给你死啦!庞亦然很不爽地吼着。
大爷有的是钱。
话落,从怀里抓出一锭十两黄金往地上一丢。
拿酒来!有钱了不起?伊灵气到差点嘴歪眼斜。
亦然,给我到帐房去拿铜钱来,老娘砸死他!给我三月~~他哀嚎着。
他没了三月,就连曙临也赔掉,应该是一家三口的,他却变成孤家寡人,好惨啊~去你的~三月还没到啦!灵儿,别再刺激他了。
毛曙临赶紧安抚着他。
不刺激他,就是刺激自己,我问你,婚礼到底还办不办?伊灵&群^聊$制#作@绝艳芙蓉脸正在变脸边缘,变得份外狰狞而骇人。
他天天混在这里是怎样?我是哪里得罪他了?要他这样报复我?不是,他只是想在这里堵三月,可谁知道三月那个倔孩子,怎样就是不出门。
毛曙临叹了口气。
三月不点头,我就没办法出阁,宫爷闷到连饭都吃不下,只好藉酒浇愁。
要堵就到后院去堵嘛!三月关在房里不见他,他要是踏进后院,三月就不吃饭。
她好为难,这当头都不知道到底要顾相公还是顾儿子了。
那怎么好?她生意还要不要做?没关系,我请宫泽去劝他了。
宫泽知道所有事情始末,由他出面,三月应该比较听得进去。
宫泽?庞亦然闻言,眉色有些紧张。
你不怕那个人……大伙都是一家人,关于曙临的事,他们没有不知道的。
他不会的。
她很相信他。
这样子啊……庞亦然和伊灵对看一眼。
呜呜,三月,我是爹啊~~已经趴伏在桌面的宫之宝又拔起鬼叫,其教人发毛的男人鬼叫声,教众人想群起而攻。
吵死人了!不要一直叫我的名字!通往后院的那扇门突地打开,露出毛三月很酷的睑。
宫之宝闻言,黑眸发亮,发出慈父爱的光辉。
儿子~他叫得好温柔好有磁性、好有父爱。
给我闭嘴,谁是你儿子!毛三月毫不给面子地啐道。
宫之宝心里闷极了。
果真是现世报,他也都是这样跟爹说话的,现在才知道,当儿子这样跟爹说话时,做爹的心里会有多痛,爹,他知道错了!要娘出阁,也不是不行。
毛三月瞧他可怜得很没尊严,不由得撇了撇嘴道。
只要你过五关。
过五关?众人不解地看着他,什么叫做过五关?***过五关,顾名思义,就是过五关。
嗟~后院湖边的石板广场上,周围架上灯笼,中间铺上一块红绸,约莫三十尺见方,宫之宝站在红绸上头,有五个人将会一一上阵比试,武器下限,将对方逼出红绸,即是胜出,才能再比下一关:若败,从此以后,互不相干。
充当裁判的宫泽念完规矩之后,宫之宝头皮发麻着,讨好地看向对面的毛三月。
三月,会不会太残忍了一点?那就不要比啊。
他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
比!宫之宝立即软下姿态,暗地里忖着,五人上阵,究竟会是哪五人?宫泽已是裁判,所以他不算,但这秦淮河岸里,还有谁能当他的对手?我来了。
庞亦然凌空翻转,漂亮地落在红绸一角,赢得毛三月的掌声。
宫之宝阴沉的黑眸微眯。
你?干么?杂耍呀?他儿子也太没眼光了,对此等拙劣杂耍身段也拍手。
第一关,就是我!不过是翻几个圈而已,嚣张什么啊?你行吗?随便翻翻都比你好。
说翻就翻,宫之宝立地蹬起,跃至半空,转身侧翻,绕了三圈,落地,被人阴险地来记扫堂腿。
喂!你怎么那么卑鄙?是你白痴!比试都开始了,你还在那边炫耀什么啊?庞亦然压根不觉得自己卑鄙,朝他祭出一轮猛攻,硬要将他逼出红绸之外。
王八蛋!给你颜色,你开染坊了?宫之宝怒红了眼,拳风虎虎,去势汹涌,将庞亦然逼得节节败退。
咱们就新仇旧恨一起算!那回你扁了我二十八拳,我现在要加倍奉还!脸,中!肩,中!胸,中!中中中,连数中,庞亦然二话不说,一个翻身,退到红绸外。
哇,你在打姘夫啊!靠,打这麽重,他都麻了!还跟你客气。
官之宝哼了声。
他刚才翻了三圈,儿子没鼓掌,所以很不爽,刚好拿他出气。
接下来,是我。
伊灵嬝嬝婷婷地欠身,踏进红绸里,笑容可掬,千娇百媚,莲步款移,风情万种,直朝他逼近。
官之宝傻眼,这要怎么打?讨厌,官爷怎麽这样瞪著人家看?好、死、相、喔~她探出蒽白玉指,直往他的胸口戳。
官之宝好为难,不敢碰著她,只好一退再退,欲突地发现,她戳在他胸膛上的指尖恍若凝聚了气力,朝他并出内劲,教他没防备地退了几步,连忙运气,稳住下盘,惊诧地看著她。
你会功夫?讨厌,被发现了~伊灵嫣笑著。
官爷,你不攻,我就来喽~官之宝闭了闭眼,双掌运劲,等著她步步逼近,待距雕不及半步,发出掌风,教没防备的她给震飞出红绸。
庞亦然见状,立即上前,英雄救美,在半空中将伊灵给拦劫下来。
失礼了。
官之宝拱拳道歉。
伊灵再如何放荡,也是他娘子跟儿子的恩人,封她出手,实在是太不敬,遂他只好挑了最温和的方式,还望她不见怪。
伊灵笑吟吟的,压根不恼。
第三关,是我。
冷冷的屏定言上埸。
官之宝立即严阵以待,这女人来去如风,功夫肯定上乘。
这客栈里,简直是卧虎藏龙,他不小心不行。
然,就在他运劲的当头,屏定言向後一退,自动串出红绸。
弃权。
她酷酷地道。
喂~伊灵唉唉叫著,少看了一埸好戏觉得可惜。
多谢。
她是好人。
官之宝如此感恩著。
第四管是谁镇守?我。
依旧是冷言一族的庞亦然,拿著大汤勺上场。
很好,你欠我十一拳还有九脚。
官之宝狞笑著,扳动著指关节,想要一并讨回旧恨。
怕你啊?庞亦然哼了声,拿起大汤勺严阵以待,岂料官之宝像杀仇人似的,无影脚满天飞,踹得庞亦然学他大哥,逃出红绸。
我跟你有仇吗?你疼我儿子两年,就是跟我有仇!他都还没疼到,就被他们先给疼去,说,有没有仇?仇恨比水深,比山还高咧!接下来呢?谁是第五关?给他出来!不管是男人女人,为了儿子娘子,他可以泯减良心!依我看……充当裁判,判到打盹的官泽淡淡启口。
喂!官之宝横眼瞪去。
你是不是我大哥?敢阵前例戈试试看!第五关是我!毛三月手持木剑跳进红绸里。
打赢我,你就可以娶娘。
官之宝整倜嘴角严重下垮。
三月……他可怜兮兮地喊著。
看招!毛三月将在武学馆里所学的招式用上,气势肃杀地攻向他,欲见他动也不动。
喂!看招!官之宝扁了扁嘴,大步向前,快手抢下他的木剑,在他不及防备时,一把抱住他,发狠地抱。
这天底下,没有儿子打爹的道理,但若你真想打,咱们到屋里打,别教老天爷瞧见。
他附在三月耳边喃著。
若你因为打了我而遭天谴,我会哭死的。
……你放开我啦。
毛三月羞得耳根子都泛红了。
不要,我都没好好抱遇你,没见过你出生的模样,你已将长得这麽大了,现在再不抱,等你再大些,你是死也不会让我抱了。
趁现在抱个遇瘾、抱个痛快,他可以回忆很久。
放开啦~毛三月哀哀大叫。
再等一下啦。
官之宝跟他讨价还价。
毛三月被抱得呼吸困难,朝後头求救,娘,你叫爹放手啦~官之宝闻言,黑眸瞬间激颤出琉璃月华,抱的劲道更大了。
你叫我爹了、你叫我爹了,三月、三月,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啊~毛曙临笑得水眸噙雾,感激官泽的劝说,而後院一干人皆松了口气。
太好了,明天开始,再也看不到这个酒鬼了,耶!喂!你抱够了没呀?放手啦!毛三月发狠地吼著。
再等一下啦。
他十年没抱过他,必须再抱一下,再一下……http://www.xs8.com.cnhttp://wap.xs8.cn尾声大婚之日,八人大娇从秦淮河岸客栈迎入宫府,官之宝早在十数天前,就安排了数辆马车前往杏阳,将毛曙临一千街坊邻居全都迎入府内。
拜遇堂後,官府大开筵席,酒过三巡之後,有点乱了套。
这人哪,衣冠禽默。
有人这麽说著。
喂!官之宝不爽瞪去。
大喜之日,尊重他一点行不行?一定要把他说得那麽禽默吗?你敢说你不禽默吗?曙临救了有伤在身的你,才在谷底待了两个多月,曙临的肚子就大了起来,这不是禽默是什麽?街坊呛声。
官之宝不语。
就算是禽默,也没必要说到众人皆知吧。
别这麽说嘛,阔别十年,再续夫妻情缘,这是椿喜事啊!伊灵笑脸迎人,娇软的嗓音瞬间转移了注意力。
来,各位,咱们举杯,庆祝这对新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设筵的宽敞广埸上发起阵阵欢呼声,宫泽一个眼色,一旁的乐倌立即奏出清脆丝竹,教人忘了禽默说一事。
官之宝报以感恩的眼神,偷偷逃离现埸,躲进洞房里,想跟娘子哭诉他可怜的情境,岂料他的娘子竟已抱著他的儿子倚著床柱沉沉睡去。
他见状,突地笑了。
禽默就禽默吧,一次禽默换来众人辱骂,外带娘子一个、儿子一个,太值得了。
他向前,先替已睡著的娘子,掀开杏阳街坊送的红头盖,露出她精雕玉琢的美颜,忍不住倾前在柔嫩的唇上轻啄。
好挤……毛三月小聱抗议著。
官之宝见状,有些赧然地咳了两声。
三月,累了,要不要先回房睡?不要,我今天要跟娘睡。
他整个人巴住毛曙临不放,扰醒了她。
她长睫掀了掀,露出迷蒙的眼神。
官爷,你回来了。
她初醒的嗓音娇软酥人心神。
官之宝倒抽口气,胸口有股火在燃烧著。
三月,该回房了,今天是爹跟娘的洞房花烛夜,你……他试著道德劝说。
早就洞房过了,不然哪来的我?毛三月乾脆倒上床,霸估一席。
官之宝眼角抽搐。
敢情是叛逆期到了?没关系,大不了换喜房。
娘子,後头还有一间房,咱们……我也好久没陪三月一起睡了。
毛曙临也摸上床,取下凰冠交给他,随即拉起同心被,抱著儿子入睡。
喂!官之宝眸露凶光地瞪著他的娘子和儿子,手里的团丝掐丝打造的凰冠差点被他揉成一团金。
有没有搞错?今天是洞房花烛夜捏!他哀怨地扁起嘴,瞅著睡得安祥而满足的母子、心还是软了。
算了,夜夜都嘛是洞房花烛夜,哪里有差这一夜?为了儿子,他退让了。
将凰冠往花架一搁,坐在床畔,替娘子、儿子盖被子,欲突地发现这上头画了鸳鸯的丝被好眼熟啊!若他没记错,这应该是他要管事送袷她的御贡丝棱罹,一般这是大内嫔妃每逢喜庆才裁用的大礼服衣料,然他可爱的娘子竟拿来当同心被,这真的是……太、捧、了。
他这娘子,似乎还搞不太清楚某些柬西的价值,但无所谓,只要她爱著他,那就够了。
瞅著娘子、儿子的睡脸,他脱去喜服外衫,也跟著翻上床,将毛三月给夹在中央,一家三口一起睡。
好挤~毛三月抗议。
挤才好。
很热耶~热才好。
厚~乖,别吵醒你娘,赶紧睡,爹替你扇风~他取遇架子上宫泽赠舆的锦扇,轻轻地扇著。
毛三月安静入睡,毛曙临也睡得香甜,而他,好满足好满足。
外头丝竹喧嚣震天,他压根不以为意,跟著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