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2025-03-29 09:26:16

一早,下着霏霏细雨,福至被米府的下人唤醒,随即起身整装,束起檀发,穿上米来宝差人送上的对领月牙白绣银边锦袍,缓步走到大厅,便见一抹陰暗的影子缩在角落里。

他眨眨眼,定睛一瞧,竟是毫无生气的米乃禄。

小姐?他轻唤。

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竟让她脸色消沉至此,彷佛风中残烛,只剩一口气。

米乃禄脸色惨灰,眸色飘动如魅,一见到他,瞬间犹如溺水之人找到了浮木,猛地抓住他,死都不肯放。

……小姐?他想要退后,但她实在抓得太紧,他竟一步也动不了,除了暗自惊讶她的力气大之外,也觉得这米家千金未免太与众不同,居然不拘小节到这种地步,几乎无视男女之别。

福至,你也要一起去,对不对?去哪?去米仓,今天有南方的粮货送抵,要开始点收,这很恐怖的,要花大半天才搞得定。

她说着,眼底已经有两泡泪待命。

你一定要帮我,非帮我不可,要不然我就死定了……睇着她水汪汪的大眼,和恍如抓住最后一线生机的神情,他忍俊不住地低笑出声。

你别笑,我是说真的,你看不出来我很认真吗?呜呜,还有没有良心啊!在她这么无助之时,他居然还笑得出来?不过……怎么有人可以笑得如此赏心悦目?米乃禄即使心里急得要命,仍不自觉被他的笑强烈吸引。

我应该会随同前去,要不老爷特地差人找我做什么?福至笑眯了眼,喜欢看她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忽喜忽悲,仿佛他很重要,足以影响她的情绪。

可这是什么样的心态,他却没个准,毕竟他没了记忆,无法推算以往发生这种状况时,究竟代表什么意思。

真的?米乃禄闻言,水亮亮的大眼又泛起我见犹怜的雾气,但这回不是悲,而是喜极欲泣。

我人都来了,不是吗?那那……她东看西瞧,确定爹亲还未到,赶紧将他拉到一旁,压低声响交代。

咱们先说好,待会到了米仓,你要一直跟在我旁边,教我怎么点算,完事之后,我请你上大街吃饭!我跟你说喔,咱们唤日城最有名的食楼轩辕酒楼,里头的酒菜可是一等一的好,你要是尝到大厨的拿手菜,包准你连舌头都给吞下去。

喔?真的、真的!尤其大厨的拿手绝活珍珠米团,真不是我在说,那简直是仙界才有的奇食,你绝对不可能——小姐,老爷来了。

一直守在厅口的米丽见老爷和常总管走来,赶紧跑回她身边,低声提醒。

米乃禄闻言,一扫以往的畏怯,笑得爽朗,朝他抱拳。

福至啊福至,我就靠你了,你可千万别丢下我不管。

当然。

他又被她的俏模样给逗笑。

她的脸是圆了点,也稍嫌大了些,可是表情很多,生动活泼得像是春天的流云,变化多端,风情万种,让那细致的五官更显秀美,老是让他跟着她一道笑。

福至,你来了。

米来宝踏进大厅,热络地朝他肩头一拍。

商埠的粮货已经到了,待会你就和我一道上米仓点算,顺便教导教导禄儿。

虽不知道福至的真实身份,但他却希望他永远不要恢复记忆,一辈子待在米府,如果能够成为他的乘龙快婿,那简直就是老天送上门的宝贝……喔,不不不,是他的女儿眼俏手快带回家的,是注定的!我知道了。

福至清楚地看出他眸中的盘算,不禁微扬起眉,心想这米家父女也未免太容易对人推心置腹。

想要他当他的女婿……也没什么不好,反正米乃禄挺逗人,加上他半点恢复记忆的迹象都没有,要是能赖在这里一辈子,对他而言也是福气。

好好,那咱们走吧。

米来宝正要带他和女儿往外走,却见守门的小厮急步而来。

老爷,玉家大少爷来访。

玉堂春?米来宝不禁微蹙起眉。

玉堂春是唤日城里的富家子弟,家里专营药材生意,南来北往的稀世药材全都掌握在他家世代经营的春秋堂,以往他挺注意这人,因为他极喜欢禄儿,毫不掩藏爱意,甚至曾和他提过,就算入赘也无妨,大户人家的子弟愿意为了女儿屈让到这种地步,实属难得,因为如此,早先他便私心视他为未来的女婿。

不过,他现在更看重福至了呀。

只因福至绝非泛泛之辈,光看他的言行举止,再听他对粮货的分析,就知道他是个难得一见的商业奇才,禄儿要是错过,那就太遗憾了。

为了女儿的幸福与米家未来着想,米来宝将两人暗中比较一番,正付度着要怎么打发玉堂春,却见他领着几个下人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米伯父。

玉堂春一脸奶油书生样,面貌无太惊人之处,不过一双眼能够垂到那种地步,也让人挺难忘就是。

堂春,真是不巧,我正要出门哪。

米来宝扬着和气生财的笑走向他。

是吗?玉堂春倒也不介意,将端在手中的木盒递给他。

这是北岩的红参,特地拿来给米伯父养生的。

这……太贵重了。

米来宝笑容一僵。

北岩红参是出了名的贵重药材,在北岩可是王公贵族才吃得起,光是一两重就要价十两黄金,这会他怕会噎着啊……正因为贵重才要送给米伯父,要不叫我拿些寒伧药材,我可端不出来。

玉堂春笑着,眼尾变得更垂,他高兴的看向后头的米乃禄,眼睛几乎要眯成一直线。

乃禄姑娘今儿个看来更加秀色如画,风韵夺人了。

……玉大少太夸张了,依我看,玉大少才是精神奕奕,整个人非常的意气风发。

米乃禄以德报德,努力寻找他的优点,用力夸赞。

然而,她这番话,却让身后的福至微扬起眉。

真的吗?玉堂春眼睛更眯,大步走向她,一把拉起她柔嫩的小手,指尖传来的丝滑触感,让他险些当场来回轻抚。

就是这水嫩如豆腐般的肌肤,清透如玉又软腻如丝,教他一年前不小心撞上她,触摸过后,就一直念念不忘。

为了能够得到她,就算要他入赘,他都甘愿。

米乃禄的个性虽说带了几分江湖儿女的不拘小节,然而手被这样抓着,还是教她非常的不自在。

只是正要怞回手,余光却瞥见福至来到身旁,不由分说地扣住玉堂春的手,一把扯开。

玉大少,此举不嫌太唐突?玉堂春还没摸过瘾,一脸不满地瞪着他。

你是谁?他先是被对方陰冷的眸色震住,而后又不甘示弱地与他对上眼。

然而这一看,却觉得像是在哪见过这人,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玉大少,他是我的夫子,名叫福至。

米乃禄开口介绍。

夫子?嗯,是我爹特地找来教我算帐习商的夫子。

何必呢?改天你进了我家的门,我一定会把你当成善若寺的大佛供着,哪里需要你算帐经商来着?玉堂春极为不满,只因眼前的男人长得太俊,像个祸水桃花精,将这样一个男人摆在他心仪的女人身边,要他怎么安心?我又不想当大佛。

她小声咕哝。

虽然早知道他有意入赘,但没料到他竟然会把话挑明,米乃禄万分不自在,好怕福至误会,往后会恪守礼教,再不愿听她说话。

她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想要掩饰却又觉得奇怪。

以往她总觉得只要有人肯入赘就好,可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与其随便找个人,她比较希望那个人是可以理解她、能陪她聊天的人。

如此一想,她不禁一怔,不自觉看向福至,只见他已敛起笑,看起来好有距离,教她无端感到不安。

堂春哪,有事改天再说吧,我赶着要到米仓点货呢。

米来宝赶紧出面缓颊。

就算玉堂春已经被他从女婿备选栏删除,但总不能把话说得太白太伤人。

玉堂春闻言,尽管心有不满,还是捺住性子点点头,暖声道:米伯父,我今天来,除了送北岩红参,更是为了送请帖。

他说着,身后的下人随即递上烫金帖子。

七天之后,是我娘的六十大寿,请伯父和乃禄姑娘务必前来热闹一番。

我知道了,我会记住的。

那么,我先走一步。

好好,我送你到门口。

多谢伯父。

玉堂春客气地说,恋恋不舍的回头再看米乃禄一眼,忍下心头那股痒,举步离开。

一行人走到门口,米乃禄不断地偷偷打量福至,一颗心没来由的往下沉,慌得难受。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见他的笑,心就发疼?到了米仓,点货分货的工作在福至的指挥之下,不消一个时辰便结束,连进货帐本也登记得一清二楚,让米来宝满意极了。

待爹亲准备把米粮送到商家的当头,米乃禄自告奋勇地接下任务。

原因无他,只因如此她才能和福至独处,和他好好解释。

然而,两人押着运粮车走在皇城大街上,她坐在车上,他走在车旁,这要怎么谈?想了想,她干脆跳下车,决定说个明白,免得老有一块大石头压在她的心上,教她快喘不过气。

小姐,你怎么跳下来了?见她从加长的板车上跳下,福至不禁微恼。

她竟然说跳就跳,压根不怕一个不小心会伤到自己。

没事的,我常这么做。

米乃禄扬起笑,见他脸色更加冷沉,立即像个做错事的娃儿垂下脸。

对不起嘛,其实板车的速度很慢,就算跳下也不碍事的……才怪,小姐上回才伤着脚踝。

米丽凉声发话。

吓,丽儿,你也在啊?她怔了下。

米丽没好气地看她。

小姐,你出门在外,有哪回我没跟上的?听听这是什么话?她就走在板车旁边耶,小姐居然会忘了她的存在?她微眯起眼瞪向走在前方的男人,不禁噘了噘嘴。

小姐肯定是被这妖孽迷了心智,才会把她忘了。

呵呵,我一时忘了嘛。

米乃禄呵呵笑得尴尬。

她是真的忘了,她一心只想着要怎么跟福至解释,可是现在看来,就算她想解释,福至好像也不太想理她……小姐,你好歹也矜持一点,干么老是眼巴巴地望着他,不知情的人见了,恐怕真要以为小姐是个花痴哪。

米丽一把将主子揪近,以气音叨念,就怕被旁人听去。

唉,你不懂。

原来她的行为叫做花痴呀,福至会不会因此而讨厌她?我还真的不懂这妖孽到底有哪里好?米乃禄横睨比起丫鬟更像管家婆的贴身婢女一眼。

哪有这么懂商的妖孽?就算懂商也是妖孽。

米丽坚持。

瞧他那张脸,路过的行人谁不多看他一眼?即使走过头,也要再回头看他,就知道他长得有多祸国殃民,怎么看我都不觉得他是善类。

丽儿,不要以貌取人,他的脸是父母给的,又不是他能决定的。

可是我总觉得他太不寻常,居然才一天就把老爷收服得服服帖帖,真是太可怕了。

她六岁进米府,还是头一回瞧见老爷把一个外人奉为上宾招待。

那是因为他是经商奇才。

米乃禄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眼露崇拜。

要是没有他,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他现在却不理我了,丽儿,你说,他是不是讨厌我了?……我没有。

福至没好气地回头。

这两只麻雀就在他背后吱吱喳喳,他想假装没听见都难。

真的没有吗?米乃禄立刻跑到他身旁。

米丽瞪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叹气主子又把她给忘了。

我凭什么讨厌小姐?小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淡声道。

只是因为这样子?要不然?你……顿了顿,米乃禄终究还是说出口。

那个玉堂春只是和我家有往来的商家之子,我跟他顶多算是点头之交。

小姐跟我说这个做什么?他冷哼。

我怕你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他是我未来的夫婿。

米乃禄很认真地说:我跟他是八字没一撇,他要怎么说,我没得置喙,可是实际上,我根本没那心思。

是吗?可我瞧小姐和他聊得挺开心,你还夸他精神奕奕,整个人非常意气风发啊。

话一出口,他猛地顿住。

他这是在做什么?像是……不满?!哎呀,他夸我,我总得夸回去,不是吗?是这样?他斜睨她一眼,庆幸她生性单纯,没察觉他的异样。

对呀,不然还能有什么?她蹙眉反问。

福至望着她没心眼的神情,心情登时大好,方才的不悦瞬间消失得连渣都不见。

小姐头上的帽子真特别。

他适时转了个话题。

福至,你真是太识货了!听见他夸自己的兔耳帽,她马上揪起帽子两边的织带,得意的说:我跟你说喔,这个兔耳帽,放眼京城只有我才有。

还有分各种大小。

喔?因为这是我娘替我缝制的。

她笑着,面色却有些悲伤。

这布料可是南方才有的缎棉织,织时会呈现鹤的形状。

喔?他细看那银白的布料,上头的织纹确实极为特别。

我娘是南方人,嫁到北方京城,发现京城比南方惠州要冷得多,于是替我裁制一顶兔耳帽,圆形的顶塞着蚕丝和棉,以带系住包着头,底下垂散的纱条贴在颈上,两边的兔耳遮着耳朵,就怕我着凉。

所以,这是南方特有的帽子?他问,心里则开始盘算,这种兔耳帽应该可以在京城的闺女之间引领一阵风潮才对,将来必定是一桩好买卖。

不,这是我娘特地为我设计的。

她笑。

南方又不冷,兔耳帽能有什么功用?原来如此。

他不再多问,只因在米府他从未看见过她母亲,想来该是早已不在。

记得我小的时候,爹要是得闲,便会带我和娘回惠州省亲,那时正好是三月,惠州穆城是一整片的杏花花海,有红白黄,美得令我好震撼。

她说时,眸中流露出怀念,倏地又变得黯淡。

可是,八岁那年我娘去世之后,我就不曾再到过穆城了。

那还不简单,要老爷在府里种植几棵杏树不就得了?从南方移植几棵杏树,应该不难才是。

有啊,我房前有两棵杏树,你不知道吗?她笑睇着他。

不过移栽多年从没见杏树开花,后来我才知道,南方的杏树在北方是不开花的。

为什么?米乃禄笑嘻嘻地看着他。

你猜呢?他也回以一笑,不过是不怀好意的笑。

猜到了有什么赏?哇,还要赏啊?她哇哇叫。

那当然。

他勾深了唇角弯度。

这真是奇妙的感受,一见到她笑,他便会不自主地跟着笑,彷佛有一股强大的渲染力感染了他。

好啊,你要是猜得到,我便答应你一件事。

什么事都可以?对。

她回得毫不犹豫。

福至不禁失笑。

她肯定没想过如此没心眼的承诺,要是遇上一个狮子大开口的人,她会被吃得尸骨无存。

不过,正因为这般没心眼,她才会如此讨喜,又或许是因为有米老爷那般真性情的爹,才能养出她这少根筋又讨喜的性子。

好吧,等我猜到的那天,你可千万要记住今天说过的话。

君子一言……她娇喊,想要和他击掌。

……你不是君子。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握上她的手,惊觉她的肤触柔腻似水,也难怪玉堂春那登徒子会紧抓着她不肯放。

那、那就……千金一言!驷马难追!他微使力,将她拉向自己,却没料到她居然不设防地被他扯进怀里,当那软嫩的躯体偎入胸膛时,瞬间好似有什么嵌住了他心底的残缺,教他整个圆满了起来。

喂、喂,你这是在干什么?!跟在后头的米丽见状,立刻冲上前,硬是将主子从他怀里扯离。

喂,我警告你,不要对我家小姐动手动脚的。

当米乃禄被拉离的瞬间,空虚感顿时再次充斥福至心中,教他不悦地眯起眼,正欲开口之际,却听不远处有人拔尖高喊——喂,马车怎能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的?!他回头探去,果真见到一辆马车疾速朝自己的方向冲来。

福至!耳边听见米乃禄紧张的声音,下一刻,丰腴的身子已经向前将他推离了几尺远,跌坐在地,正好和马车擦身而过,待他回过神,马车早已扬长而去。

一旁店铺的客人和伙计全都跑出来,关心的围在他们身边。

福至,你没事吧?他垂眼瞅着怀里的小人儿,见她一脸紧张,甚至惊慌地检查他全身上下,彷佛将他搁在心上、仿佛这世间唯有他才是最重要的,他莫名的感到满足。

福至,你在笑什么?……小姐,你的力气真大。

他心情甚佳的出言调侃。

他的身形虽比一般男人瘦削,但就重量来说,也该比她沉一些,她怎能如此简单地将他推开几尺远?米乃禄闻言,不禁有点赧然,可还没开口,一旁围观的人便抢先替她说话。

可不是吗?米家千金的力气大得不可思议,比一般男人要大上许多,有一回师娘要腌菜,她还替师娘搬了百斤重的顶石呢。

……兰家姐妹、花家千金……米乃禄闻声抬眼,惊呼,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唉,干么把她的底都抖出来?她也不是自愿力气大,就天生的嘛……年节将近,天候已经转冷,我和丝妹妹到春锦堂买雪帔。

兰玢细眉细眼加上薄唇,巴掌大的小脸涂有白粉,配上柳叶身段,在京城里被奉为第一美人,然而她看着米乃禄的眼神却极不安好心。

喔,原来如此。

米家千金,这男人是谁呢?兰玢的妹妹兰璃和她姐姐一个样,标准的柳叶美人,两人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美人姐妹花。

他是教导我商事的夫子福至。

米乃禄赶忙起身介绍,也一并拉起他。

福至,这两位是兰家姐妹,而旁边这位是花丝,三位都是我在贞德坊的同侪。

贞德坊?他微扬起眉。

那并非是正统的学堂,而是让一些官家千金和商家千金学习礼仪的妇坊。

米乃禄解释,确定他真的不是唤日城的人,要不他既然能记得商事,也该记得京城有名的贞德坊才对。

喔。

他轻点头,礼貌性地朝三位千金淡淡一笑。

霎时,她们全红了脸,被他那双桃花眼迷得丢了三魂没了七魄。

花丝率先忍遏不住。

既然是夫子,不知道愿不愿意到花家教导我?兰玢见状,忙喊,不,先到我家吧!是啊是啊,到我家教导咱们。

兰璃随即应和姐姐。

少来,明明是我先开口的!三位千金顿时吵成一团,让米乃禄很错愕,正要开口打圆场,便听福至淡漠地拒绝。

抱歉,我是小姐的专属夫子,不受外聘。

她一个月给多少薪饷?我给双倍!花丝闻言,毫不客气地开价。

我给三倍。

兰璃立刻加码。

京城的风气较为开放,就算不是女子未来的夫婿,也能与其同进同出,而她们争相抢要福至的理由很简单,带个显眼的男人在身边,就像戴了件名家首饰,可以满足虚荣心。

而她们不能忍受如此亮眼的男人,竟出现在米乃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