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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2025-03-29 09:26:54

她真是不愿由着他的,可不知怎地,一面对他,她是半句回绝话也说不出口。

掌灯时分,狄府大厅,菜肴摆满桌,狄心良坐在主位,怯怯地敛下眼,偶尔拿眼角余光偷觑他。

只见慕容悠懒懒地睇向四周,好似在打量着什么,蓦地回眼与她四目交接,吓得她忙收回眼。

他、他到底想做什么?不是说要用膳吗?厨子都已经上菜了,却不见他动筷,反倒是打量着大厅里头的摆设。

你在瞧我。

他邪邪地勾笑,迷人的魅眸直瞅着她。

没有。

她想也不想地道。

没,她才没瞧他,只不过是凑巧瞧见他罢了。

有。

没。

她敛眼闷声道。

还说没有,我分明瞧见你含情脉脉地直盯着我瞧。

闻言,她蓦地抬眼瞪着他。

我没有!这人怎么这般坏心眼?没有的事,他还能说得这般自然?他凭什么扯谎扯得这么理直气壮,好似她真是含情脉脉地睇着他哩。

慕容悠见她小小声地抗辩,倒也不怎么引以为意。

还说没有?我都瞧见你的口水不小心淌下了。

她忙抬手抹着唇,尚未来得及确定,便瞧他笑得人仰马翻。

唬她的,这人真是天生的坏胚子,存心整治她来着。

呵呵,你怎会连自个儿究竟淌了口水没都不晓得?他险些笑出泪来。

真是太太太可爱了,这丫头还是同她幼时一般好玩,上门找她,还真是做对了,叫哥哥们给欺负的怨气,这下子总算是找着了出口。

我……她噘起嘴,敛下长睫遮去流转在眸底的泪水。

这人、这人怎会如此地坏心眼?她作东招呼他,他居然是这样回报她的,早知道在铺子里时,不管如何,她都应该要努力赶他走才是。

用膳吧,饭菜都凉了。

不理她,他迳自动筷。

他要怎么玩她呢?嗯,不急不急,他多得是时间。

开心地勾起愉悦的笑意,他边嚼边笑,却见着眼前的人儿似乎没有动筷的打算,他不禁勾深了笑痕,你不吃?你吃就好。

她扁着嘴,闷声道。

被他一气,什么食欲都不见了,哪里吃得下东西?倘若不是身为主人,她老早就想回自个儿的院落去了。

尽管极度厌恶他,她还是得要忍啊,总不能被他说,她不懂得待客之道吧。

要我喂你?嘎?一抬眼,见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晃到她眼前,筷子上头夹了菜,眼看着快要凑到她唇边,她一愕,唇微张,他不由分说地将菜夹进她的嘴里。

她蓦地瞪大眼,难以置信他如此逾矩。

他竟然这么大剌剌喂她吃菜,难道他不知道,这是只有夫妻间才能行使的亲密动作吗?他这么做,岂不是要故意坏她名节?你把眼瞪得这么大,是怎么着?收回手,他不忘舔了舔筷子,眉梢眸底皆噙着戏谑的笑意。

是你家厨子做的菜,不好吃吗?你你……她颤声瞪着他放肆的动作。

他明明知道他方才才夹给她,如今又做出舔筷子的举动,无疑是在轻薄她,就算爹已经不在,而家里也没有其他男丁在,他也不得对她这般无礼啊!不成,她定要大声地驳斥他,顺便拿这说词赶他走。

怎么,舌头叫猫儿给叼走了?方才不是还说得挺大声的吗?瞧她的傻样,他不禁低哑笑着。

不就这么一个动作,便能叫她吓傻,嘿嘿,往后可好玩了。

你、你不可以……离我这么近。

见他又凑近了一些,她不禁吓得浑身发颤,好怕他又不由分说地对她胡来。

为什么?他低哑笑道。

因为……大眼转了一圈,一对上他邪魅的黑眸,随即又敛下,直觉他逼得太近,近得叫她的心好似快要自胸口窜出。

因为男女授受不亲。

他好笑地替她接口。

啊,对,就是这样!他也清楚得很嘛,既是明白这道理,又怎么会……明知故把?你、你要干什么?你说呢?他笑眯了眼俯近她。

她瞪大眼,身子不断地住后,我、我……不知道……她颤着唇,双眼直瞅着他那好看的脸不断逼近。

他该不会是想要轻薄她吧?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她几乎是退无可退了,可是,他似乎还是不打算放过她,府里的下人全都叫她给遣到后院去了,就算她现下张声大叫,他们也不见得听得到。

再者,就算他们真赶来了,岂不是刚好见证她的名节被坏?呜呜,他到底想做什么?她真是引狼入室,自作孽啊。

想不想知道?瞧她大眼蓄泪,抖得连魂魄都快要散了,他不禁抿唇笑得更乐。

有趣,普天之下,能够叫他玩兴大起的,可真是非她莫属了。

这滋味,真是叫人怀念得紧。

不想……扁紧了唇,眼看着莹亮的泪水就要滚落。

可,我想要叫你明白啊。

不要。

眼见他凑得愈来愈近,就连他呼出的气息都能够感觉到,她不禁缩起了肩头。

好可怕,他为什么要这样待她?睇着她闭紧眼,泪水滚落颊面,他不禁微挑起眉,探出长指抹去残留在她唇角的菜渍。

感觉指尖抹过唇角,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却发觉眼前的男人好似没有再进一步……他似乎回座了?她缓缓地张开眼,瞧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自个儿的位子上头。

菜渍啊。

他扬了扬长指。

嗄?她不解地眨了眨眼,方才的骇惧仍充斥在心。

我替你擦去菜渍啊,都多大的人了,吃起东西竟然这么邋遢。

他迳自扬筷吃得尽兴。

她一愣,好一会儿才回神。

哦……原、原来是这样。

要不然,你以为呢?我……睇着他那双魔魅极了的大眼,她三番两次掀唇却迸不出半句话来。

可、可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该……嗯,不该如何?他抬眼瞅着她,唇角的笑意叫人不寒而栗。

不该……不成,不能再退缩了,倘若现下不同他说清楚,谁晓得他会不会得寸进尺?你不该替我擦,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深吸了一口气,她偷偷抹去泪痕……很好,她总算说出来了。

啐,咱们又不是那等交情,哪里需要顾虑那么多?挑眉,他说得可洒脱,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可、可是,我们又没有什么交情,我想……咽了咽口水,见他正在盛汤,她不禁握紧早已汗湿的粉拳,暗吸口气,再咽了下口水。

是不是你,应该,在今晚过后……对了,我的厢房准备好了吗?呃,已经……今儿个就早些歇息吧,明儿个还有不少事要做呢。

像漫不经心地睇她一眼,他仰首喝完最后一口汤。

嗄?你的意思是说……他明儿个就要离开了吗?真是谢天谢地。

将碗住桌上一搁,他勾起邪魅的笑,心良丫头,来者是客,我既来到徐州一游,你自然得要尽地主之谊,好生地招呼我,带我到城里热闹的地方走走探探的,是不?咦?她闻言一愣。

不是的吧?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他不是要走了吗?www.xiting.org ☆ ☆ www.xiting.org ☆ ☆ www.xiting.org翌日,慕容悠一改往常的懒散,起了个大早,整装外出。

走到大厅,却蓦地见着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沿着大厅旁的小径,正打算住大门走。

他不动声色地尾随在后,约莫在离她几步的地方,轻轻地开口,心良,你要上哪去?嗄?狄心良有如惊弓之鸟,登时吓得离地三寸高,浑身冰冻般,动也不敢动地站在原地。

嗯?他邪魅地轻哼着,不疾不徐地走到她身后。

我……她咽了咽口水,回身睇着他,努力挤出话来。

工房很忙,我要去……那。

都怪她今儿个睡晚了,要不岂会遇着他?可她会睡晚,还不都是他害的?倘若不是他,她老早就上工去了。

哦,工房啊。

见他好似有意放行,她忙大力地点着头。

是啊、是啊,正值初春,总是忙了些,所以我得要……赶紧上工。

我懂、我懂,只是再忙也得要先用早膳吧。

闻言,她赶忙又道:我用过了。

但我还没用啊。

他说得理直气壮。

你是主,我是客,总没道理放着客人独自用膳吧。

呃……他这么说也对,只是这么一来,她岂不是要叫他给缠住了?走吧,方才来时,我遇着你府上的丫鬓,我吩咐她去弄份早膳,应该快送过来了,你就陪我一道用膳,咱们十多年不见,也该要叙叙旧。

他亲热地扣住她的手腕。

可、可是……她瞪大眼,直瞪着他扣住不放的手。

他就这样拉着她,会不会太过亲密了?再者,她跟他真的没什么交情,记得的全都是他以往怎么欺负她,有什么好叙旧的?欸,真巧,早膳来了。

慕容悠牵着她到大厅,见着桌上摆着早膳,随即拉着她在桌边落座。

他的手一松,而她的眼仍直瞪着叫他抓红的手腕。

这人,怎会放肆得如此理所当然,压根儿不觉自个儿的行径不合礼教?眉头微蹙,她不禁微噘起唇来,暗忖着到底要怎么同他说,他才会愿意走。

唉,来者是客,况且她爹和他爹倒也算是老朋友,如今他来访,她总不好不留情面地打发他走吧?可是,要待,也不能待得太久啊,否则,到时候若是传出什么流言,岂不是要坏了她的清白?心良丫头,午后你有没有要上哪?他边用膳边开口。

她猛拉回心神睇着他。

我……不是说了她要上工房吗?现下只是陪他用膳而已啊。

你知不知道庆丰胡同?他硬生生打断她。

庆丰胡同?那不是烟花之地?他怎会突地问起?你不认为你这个东道主,应该要带着我这远来之客,到这城里最为热络的地方走走吗?理直气壮得好似她真该这么做。

可是……那里她不熟啊!总不能要我一直待在你府上吧?但……她很想问他到底什么时候要走。

工房有很多事,我、我待会儿就得要赶紧去那。

她怎能再因为他这个不速之客而浪费了自个儿的时间?她有很多事要忙的,从现下得要一路忙到入冬,要不然会赶不上交货时间的,他实在是不该在这当头打扰她。

不成,她得要婉拒他,说得残忍一点也无妨,横竖不能再放任他予取予求、为所欲为了。

她得要让他知道,她不再是当年那个怯生生又懦弱的小娃儿了。

搁下碗筷,他勾起邪魅的笑,语气微沈,不容置喙地道:我已经决定了。

哦。

呜呜,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可不知怎地,只要他声音一沉,一勾起笑意,她便控制不了的应声同意。

www.xiting.org ☆ ☆ www.xiting.org ☆ ☆ www.xiting.org头戴玉冠,腰束革带,慕容悠一身月牙白的长袍,手持纸扇,配上锦靴,走起路来从容不迫、玉树临风,他身段修长、面白如玉,恍若带了点书卷味,精致的五官瞧来赏心悦目,然而,他的笑……狄心良硬生生抽回黏着在他身上的视线,暗斥自个儿不知羞耻。

怎能盯个男人,盯得如此忘我失神?尤其,他还是个恶劣又放肆的男人。

唉唉,得要怎么做才能够赶他走啊?他这个人根本就不管人家怎么想,更不将所谓的礼教放在眼里,就算她说破了嘴,他也不睬她啊。

该怎么办好?她向来少与男子接触,若有往来,大抵也都是为了生意,面对他,别说要赶他走,她就连想要平稳地说句话都不能,倘若她能够简洁地同他说明她不要招呼他,岂不是什么事都没了?她也不用在这时分陪他到庆丰胡同。

庆丰胡同啊,她从没去过,听说那儿是男人最爱去的销金窝,而他居然要她带他去开开眼界,他是故意的吧!明知道那地方不适合黄花大闺女靠近,他却执意要她陪着去。

不自觉地微拧起柳眉,压根儿没发觉眼前的男人停下脚步,回过身直瞅着她蹙眉沉思的傻样。

啊!走着走着,尽管速度不快,她还是结结实实地撞上一堵肉墙,疼得她捣住鼻子低呼一声。

哎呀,谁啊?怎么,这一双大眼瞧不见东西不成?我这么大的一个人站在这儿,你也能撞上来,该不会是打算在这大街上坏我清白吧?戏谑的嗓音透着恶意的笑,她捣住发疼的鼻子,扁着嘴,抬眼睇他。

这人无端端地停住脚步做啥?停住便算,居然还戏弄人,说起话来,怎么这般刺耳?谁坏他清白了?分明是他做贼的喊捉贼。

不过是要你陪我到庆丰胡同,你倒是挺心不甘情不愿的。

慕容悠俊脸上淡噙着慵懒的笑,黑眸状似漫不经心地扫过热闹的大街。

我不是陪你来了?揉了揉鼻头,她左右探了一眼,见人来人往,没人驻足留意他们两个,她才淡缓一口气。

唷,听听你的口气,好似万般不愿。

……我没说。

她小小声地咕哝着。

这等风花雪月之地,原本她就不宜走近了,不是吗?他敛眼,微乎其微地淡哼一声,随即又往前走。

这胡同里,有什么新鲜有趣的?纸扇依旧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扇着。

不知道。

她小声地应着,悄悄地拉开些许跟他的距离避嫌。

不知道?他蓦地停下脚步,回头瞪着她。

见状,她赶忙停下脚步,省得一个不小心又撞上他。

他是故意的吧?为何老是要在她面前猛地停下脚步?他明明知道她就走在他身后。

你没听见我在问话?瞧她这回聪明的没上当,他不禁微扬起眉。

她则拧起眉。

我、我怎会知道?怎会问她这事儿?她又不是男人,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踏进庆丰胡同哩。

啧,你不是在徐州土生土长的?可这地方又不是姑娘家能进去的。

拐进胡同里,两旁高檐楼台层叠交织,随即见着蔽天的旗帜随风摇摆,将午后微暖的阳光给挡在旗帜外头,满街各式灯笼高挂,几乎见不到底。

这儿,就是传说中的庆丰胡同。

谁说的?那儿不就有三两个姑娘家?他恶意地指了指前头。

她探去,前头那家铺子,三两个姑娘袒胸露乳地端坐在楼台大门前,脸上浓妆艳抹,根本就是花娘。

既然,我已经带你到这儿,那我就不奉陪了。

稍稍欠了欠身,她便打算要离开。

你忘了你是主人,得要好生招呼我吗?他一把挡住她的去路。

她蹙眉睇着他。

可……不可能要她陪着一道去狎妓吧?再怎么好的交情,也未曾听过有姑娘家陪着男人上妓馆的,更何况,她和他根本毫无交情可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