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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2025-03-29 09:26:54

走,陪我一道吧。

慕容悠完全不理睬她的抗议,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半拖半拉着她要进其中一家店。

不要……她慌得想要甩开他的手,可谁知道他看来斯文,扣住她的劲道却是一点都不小,叫她怎么使力地甩都甩不开,好似就沾在她的手腕上头。

你、你不要这样!怎么可以?他……怎能对她如此无礼?她是个姑娘家,怎能要她踏进那等烟花之地?哦?你想要反抗我?他戏谑笑道,压根儿不将她小小的反抗看在眼里,硬是扯着她往一家店门走。

慕容公子……不要、不要啦!你尽管放声大喊,到时我可是不管这街上的人会怎么看待你。

他轻哼着,语调愉悦得很。

闻言,她忙噤口,左右探了一眼,发觉街上果真有人不住地对她投来古怪的视线,她随即垂下眼,粉颜羞红似火,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能让她藏身!都是他害的,谁要他无理取闹地拉着她到这等地方,这人根本就是在故意整治她吧?原来岁月并未让他行所改变,顽劣依旧,甚至还变本加厉了?不过是想要请你喝杯凉茶,你犯得着慌张成这德行?要是给不知情的人瞧见,说不准会以为我要将你给押进妓馆里抵债哩。

他凉凉的嗓音传来,她蓦地抬眼,瞧自个儿已经叫他给拉进一家店内,然而这儿瞧起来不像妓馆,倒像是寻常的茶肆。

他不是……想狎妓吗?喝茶。

慕容悠拿起茶杯在她眼前晃着。

你……他浅呷了一口,懒懒地开口,你真以为我要将你给卖给妓馆?不会吧,丫头,你以为自己卖得上什么好价钱吗?我、我才没这么想!她急道。

睇着他勾在唇角的恶意笑纹,她不禁微蹙起眉。

不对,他定是故意的,他是故意使诡计,想要瞧她慌张的模样,要不,若是他真打算请她喝凉茶,为何一开始不说?坐下吧,我还没恶劣到那等地步,只不过是想要请你喝杯凉茶。

他懒懒地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落座。

唉,你怎会不知道这庆丰胡同里不只是有销金窝,亦有让人歇脚的茶肆酒楼?睇着他不怀好意的笑容,她更是笃定了自个儿的猜测,她登时起身,回身就想走。

我要回去了。

再待下去,可真不知道还会再被他怎么欺凌了。

哦?你要回去了?他呷了一口茶,有些坏心眼地道:要走也成,只是,你也晓得外头妓馆林立,来来往往的男子皆是想上妓馆快活的大爷,你要是孤身一人走在街上,叫人误以为是花娘,被人给拉进妓馆里,那岂不是成了我的错?不过呢,话又说回来,你的姿色平庸,我想应该是不会有人对你误伸魔掌,你尽管放心回去吧。

听了这一席话,她跨出门外的脚不禁又缩了回来,转身含怨地瞪着他,不懂他为何老是要说些话吓她。

喝茶吧。

他摇晃着茶杯。

要是你走得太远,到时候你就算是喊破喉咙,我也救不了你。

见状,她不禁扁了扁嘴,乖乖坐回位子上。

他都这么说了,她还能如何?可,她今儿个一整天的时间全都耗在他身上,到现下都还没踏进工房,不知道工房的进度究竟怎么样了,但现下要叫她走,她也真是不敢了,就算明知道他是故意吓她的,她还是笨笨地上当了?呜呜,老天,她该要怎么办才好?www.xiting.org ☆ ☆ www.xiting.org ☆ ☆ www.xiting.org今儿个她非得摆脱他不可,不能再由着他牵着鼻子走了。

一抹鬼祟的纤小身影,拎着裙摆,放轻了脚步,像只猫般地轻踩在大厅外头的小径上头,一双潋滟的水眸还不忘东张西望,就怕一个不小心,那人又像是鬼魅般地出现在身后。

不过,今儿个该是遇不着他了才对。

她特地早起了一个时辰,就是希冀能与他错开。

一连叫他给缠上数天,硬是拖着她东跑西跑,今儿个非得走一趟工房不可,她好担心她的兽毛啊,伙计上门找了她好几回,就是要问那堆兽毛该要怎么处理,但这可是御笔庄之能够屹立不摇这么久的祖传秘方,她怎能告知他人?小心翼翼地前后张望了一番,确定四周真的无人,她才稍稍安心地松了一口气,放宽心朝大门走去。

毕竟天未大亮,正是好眠时,他应该还在熟寐中吧。

说起来也真怪,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无端端地上门拜访,一访便赖着不走;没那交情啊,对于他,她只隐约记得他总爱欺她。

倘若第一眼便认出他来,她绝对马上避之不见,不让他有机会游说她收留他作客。

可,现下再想这些有什么用?他不走呀,不管她如何明说暗指,他全然不为所动,恍若早已打定主意死赖着不走。

而且还老是缠着她不放,老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说词挂在嘴边,硬逼着她略尽地主之谊。

庆丰胡同、悦宁胡同、香罗胡同……每至之处必定是香艳之地。

这人,究竟是来做啥的?该不会真如他所说,云游四海,碰巧来到徐州,又很碰巧地遇着她。

明明是不速之客,还这么理直气壮,逼她放着多少正事陪他四处游荡。

她是担心得食不下咽、夜不成眠,他倒好,好吃好睡又好玩,什么正经事全都沾不上他的身。

唉,就怪自个儿也不知怎么搞的,每每见着他,总是说不出半句严正拒绝的话来。

依她猜,八成是十多年前叫他吓得心有余悸,现下一见着他,就像是老鼠见着大猫……唉唉,爹过世后的这段日子以来,她以为自个儿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亦能够从容地面对所有的人,可谁知道一碰着他……摇摇头,低叹了一声,推开了大门,方要踏出——这么巧啊,狄老板。

嗄?一脚跨在门槛外,一脚还踩在门槛里,刚回神的她傻傻地睇着眼前的男子。

呃……张爷。

我还以为这么早走这一趟,说不定是白来了,却是没料到狄老板这么早就要上工,你爹九泉之下若有知,一定欣慰不已。

哪里,你过奖了。

见他笑,她也努力地陪着笑。

有事吗?他这样称赞她,她是很高兴啦,不过能不能别挡着她的路啊?她好怕再耽搁下去,慕容悠会跑出来拦住她的去路。

如此一来,她刻意早起,不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当然有事,而且非得要狄老板才帮得上忙。

太好了,这么一来,这事可就好办了。

张爷一直眉开眼笑的,见她正站在门边,不禁又道:现下不方便让我入内吗?她有些为难地微蹙起眉,忖了会儿才道:呃,方便。

能说不方便吗?他人都在这儿了,眼看着好似随时准备一把推开她,大方地踏进里头,再者,要是她说不,而他又不肯死心,到时吵醒里头的那人,她岂不是走不了?既是不能,那就认了吧。

张爷,咱们在大厅谈吧。

好。

有点无奈地拉上门,她尽管心里不悦,却还是放轻语气道:不知道张爷今儿个上门,究竟是所为何事?没什么大事,只是想要请你写几张帖子。

帖子?走进大厅,她随即示意下人倒茶去。

是啊,我已经拟了稿,你就依着写,大底写个一、二十份便成。

他自怀里拿出一张底稿。

噢,春宴啊。

她拿起来略略一瞧。

是啊,正值春,总是不免要附庸风雅、好生热闹一番。

那……她顿了顿,暗暗掂算着时间。

不知道张爷要我怎么下笔?是要楷书还是隶书?又是什么时候要?她待会儿就要上工房,倘若可以,她便要在那里多待个几天,得先将兽毛处理好,她才有其他的时间替他写帖子。

这个嘛,若是可以的话,我是希冀过两天便能拿到,当然,价钱方面绝对不会亏待你,至于要怎么下笔,就你拿主意便成,最重要的是,要表现出些许的狂野气息,还有风雅的韵味。

呃、哦。

她微蹙起眉。

想要有点狂野,又要有点风雅,不太容易哩。

有困难吗?见她面有难色,他不禁凑向前去。

不。

她忙退了几步。

她向来不习惯与人太接近,尽管他是爹的旧识。

那,我就先给你一些订金,两日后,我再请人过府来拿帖子,届时再清算余款。

好。

她勉强勾笑道。

怎样都好,赶紧决定,别叫她碰着慕容悠就好。

手里揣着底稿,她送张爷到门口,转身要拉上门,却蓦地发觉搭上一只手,她一回头,惊见是慕容悠,吓得忙松手,往门前大街跑了几步。

见鬼啦!见着她的反应,慕容悠不禁没好气地啐了一口。

敛眼瞅着自个儿的装扮。

不会啊,今儿个的他,依旧是斯文卓尔,容光焕发得很,就只有她拿见鬼的笨模样瞪着他瞧。

你……她抬头睇着不算亮的天色,不懂他今儿个怎会起得这般早。

叫你给吵醒了。

他不悦的说。

我?不会吧,她已经很努力地学猫走路,尽可能地不发出声响,甚至将他安排在离大门最远的院落里,怎么可能会吵着他?还这么早,你要上哪去?见她一副准备出门的模样,他不禁懒懒地睇着她问。

唷,想甩开他不成?哼哼,相处了几日,瞧她的性子软得叫人能够轻易地拆吃入腹,如今瞧来,倒觉得她有几分心机,居然想要甩掉他。

我……不知怎地,一瞧见他,她的舌头像是打了好几个结,不管再努力,也哼不出一段完整的句子。

那个,我要去工房。

好几回了,她不是没机会说,而是说不出口啊。

说呀、说呀,这事儿总是要说个明白,要不到时候交不了差,宫里怪下来,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她怎能因为说不出口就要拿工房伙计的性命开玩笑?去哪?见她一慌张,粉颜涨红,他心里便觉得乐。

啐,得了吧,他岂会不知道她要上哪去?记得初到徐州时,便听客栈掌柜提起,御笔庄年年都接下大内的订单,既是大内下的单子,要货量肯定是不少,算算时候,现下正逢春,而大内年年汰旧换新的时间则是在三伏之前,嗯,若是他没猜错,近日该是工房忙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了。

可猜到又如何,她不说出口,他就当不知道,天天拉着她到处游玩,反正就算宫里怪罪下来,也不干他的事。

我、我……她扁紧了唇。

说呀,不就是要你说话罢了,犯得着这般吞吞吐吐?难道我会吃人不成?他冷啐一口,走向前,不着痕迹地逼近她,犹若他以往的手法。

我……喝,他是什么时候来到她面前的?心良丫头,我不禁要想,你的胆子这么小、膀子这么小,究竟要怎么撑得起御笔庄?他真是忍不住狐疑啊,她说起话来老是吞吞吐吐,究竟要如何面对上门的客人?又是怎么拿到宫中的订单?该不会是她老爹临死之前已经将她的路都给铺好了?我……不想说只有面对他时,她这老毛病才又犯了,倘若叫他知道,保证他会变本加厉,会的,他肯定会的,就凭她小时候的记忆和这段日子对他的了解。

为了要保住御笔庄,我、我得要赶紧到工房去!咬一牙,眼一闭,她总算是一鼓作气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哦?他微挑起眉,有几分意外她真说出口了。

那就走吧。

走?她不解地眨了眨眼,睇着他走在前头,忍不住问道:你要同我一道去?他愿意放过她,已经够叫她惊奇和意外了,怎么他居然是打着同她一道走的主意?工房里头无趣得很,伙计们忙进忙出的,没人有空招呼他的,他去那儿做啥?倘若他只是好奇想观摩工房作业,倒还无碍,但若是又扰她得无法工作,岂不等于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怎么,我不能去?他懒懒地回眼睇着她。

哼,他留在狄府的目的,便是为了欺负她,倘若她独自上工房去,他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再者,她这么一说,他不禁想起了菩萨笔。

既然她要上工房,他不如顺便到铺子里去找找,说不准真让他给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是可以,只是不是很方便。

她嗫嚅地道。

有什么不方便?闻言,他不禁回身逼近她,一双勾人的大眼微眯起。

那是……不不不、不要突然逼近她,她会说不出话来的。

嗯?他刻意压低了嗓音。

我、很忙,没、没法子招呼你。

不要再逼近了,她的胸口好难过啊!心好似快要窜出胸口般的难受呀。

忙?他挑起眉,哼笑着。

倒是说说你要忙什么。

我,我要整理兽毛,还要抽空替人写帖子。

她会很忙很忙,而且会一忙数天,说不准连同他打声招呼的闲暇都没有。

写帖子?闻言,他不禁讪笑道:你会写帖子?哇哇,当年的胆小鬼女娃儿,如今成了能替人写帖子的女文人了,真是叫他小生怕怕啊。

不、不就是写帖子?干么好似瞧着珍禽异兽地看她?那可真是了得哩!勾斜的唇角毫不客气地流露戏谑笑意。

当年只会拿树枝在黄土上头东撇西划的丫头,如今成就非凡呢。

闻言,她不禁敛下眼。

她可没忘了,那时,他还故意抹去她的字哩。

真不知道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坏心眼的人,怎会老是将心思给打在如何欺负她的上头?而她,怎会连一点点反驳他、斥责他的勇气都没有?走吧,让我瞧瞧你究竟是怎厮的风光。

他大剌剌地牵住她的手,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走着,压根儿不管他人是怎么看待他们两人。

你、你放手啦。

街上这么多人,他不会没瞧见吧。

尽管垂下水眸,她依旧可以感觉到路人投来的炽热目光,而她也明白,其实他们不光只是因为他放肆的举动,主要还是叫他那张过份俊尔的脸蛋给吸引了目光。

微抬眼,以眼角余光偷觑他,却见他压根儿没放在心上,怡然自得得很,说穿了,他脑袋里头想的好像只有他自个儿,其他人全都入不了他的眼。

算是嚣张自我吧。

也对,毕竟他的家世也算显赫,皮相确实也相当赏心悦目,易惹人目光,会叫他的性子变得如此恶劣,似乎亦是无可厚非。

光是站在他身旁,她都快觉得自惭形秽了。

我要是不牵着你,就得要老是回头找你,你不觉得烦,我还觉得腻极了。

他一派慵懒的啐道。

听起来像是在斥责她,然抬眼一瞧,他偏又是笑着。

她微偏螓首,摇了摇。

唉,眼前这个叫她又骇又怕,却又老想要偷瞧他两眼的男人,她真不知道该拿他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