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就不懂了。
宗定兴笑道。
以勤的好,没接触过是不会懂的。
不,其实宗先生说的是,在艳群公关公司里头,我绝对不是最漂亮的那一个,而且,其实我没帮上大老板们什么忙,是大老板们彼此赏识才决定合作的。
方以勤尴尬的笑着。
唉,她也知道自己绝对称不上美丽,但是也不需要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嘛,该不会他还记恨着早上她丢下他跑掉的事,所以看她不顺眼?可是,明明是他不对啊,谁要他莫名其妙挡住她的去路,又一直追着她问一些无法理解的事。
是你太谦虚了,我一直希望你离开艳群,到我的公司成立一个公关部门,你就不肯。
不行,我跟心宇的交情非比寻常,我不能背叛她。
方以勤勾笑以对。
下次我找她谈,跟她情商借人。
好啊,心宇要是点头,我没意见。
她说得直率,却很肯定杜心宇绝对不可能答应。
不过,接下来我们公司有公关出租活动,宗先生可以尝试竞标,也许能如你所愿。
心宇和她十年交情,情若姊妹,而这十年里,她受了心宇很多的帮助,一年多前心宇创立艳群,她自然是二话不说地挺心宇到底,如今她身为艳群首席公关,心宇怎可能放她走?思忖着她笑了,眼角余光却瞥见对面有道灼热的视线在她周身烧烫着。
呃,难道他真的记恨她?她是不是应该跟他道歉?可是,他看起来似乎有点凶。
唉,他的年纪太轻,让她不知道该怎么打圆场,要是他跟宗定兴一样成熟稳重,相信只要她一声道歉,便会立即释怀的,但是话又说回来,早上那件事,她怎么都不觉得自己有错啊。
说的也是,我怎会忘了这件事?到时候把你标下,就能够独占你十四天了。
两人的视线缠绕,让一旁的宗毓中愈看愈不舒坦。
叔叔,你跟她似乎很熟?宗毓中淡淡开口。
确实是很熟,我认识她已经一年多了。
那么,你知道她以前跟我爸也很熟吗?那时叔叔忙着事业,应该很少到家里走动。
知道,我对她有印象。
尽管有几分醉,宗定兴说起话来字字清晰。
想当年第一眼见到她时。
我还以为她是你爸的外遇对象呢!哦?宗毓中微愕。
宗先生,你怎么这么说?方以勤鼓起腮帮子。
我跟宗国恒先生之间不是这样的,你这样说话,别人会误会的。
宗国恒先生的儿子就坐在对面耶,说这种话,会害她跳到黄河也洗不清的。
我话还没说完。
宗定兴哈哈笑着。
看起来像是这样子,但实际上并不是。
因为你这个人很好懂,态度大方又自然,不可能成为人家的第三者,这一点,我是百分之百的相信,况且,依我哥的个性,他也不可能那么做。
是吗?宗毓中挑高眉头。
看来,她的手腕果真是相当的好,把叔叔哄得服服帖帖的,也难怪她能当上首席公关一职。
真的,只要你接触过以勤,你就会发现,她是一个很简单的女孩,十年前如此。
十年后亦然。
宗定兴顿了顿,又道:要不是年纪差太多,我可真想娶她当老婆呢。
宗先生――方以勤羞红了脸,不知道该拿他如何是好。
如果我再年轻个十岁,我绝对不会放你走的。
方以勤无言垂下脸,粉颜烧烫如火。
她最不会应付这种状况了。
好了,给你们年轻人一点接触时间,毓中,你帮我送以勤回去。
不用了,我搭计程车回去。
方以勤忙挥着手。
那怎么可以?毓中,你送她回去,没问题吧?宗毓中沉吟了下。
没问题。
他也想问她一些事,倒不如趁这个机会问清楚。
方以勤睇他一眼,无力地垂下肩。
很尴尬耶!呜呜呜……※※※十年前,她常到家中走动,而父亲过世时,她在父亲的丧礼上哭得比丧家还伤心;九年前,他在机场见到她时,她手上抱了个婴儿;今年,他则看见那婴儿变成了个八九岁大的男孩,这时间上的巧合点,让他不得不作最大胆的联想。
但是,他该要怎么问比较妥当?宗毓中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车子平稳地在车潮拥挤的马路上行驶。
坐在一旁的方以勤偷偷打量他,考虑着到底要不要跟他道歉,好让车子里头的氛围好一点,但是,很难耶。
他爸曾跟她说过,他的个性固执如石,一旦认定的事便很难改变想法;如今,他要是认定她是个惹人厌的女人,她再多说什么,都没有用,但试都没试便下定论,实在不符合她的个性。
偷觑他一眼,她暗下决定,清了清喉咙,正欲开口时,却听见他淡淡地说。
两个月前,我在机场看见你和一个男孩。
嗄?两个月前?她回想了下,应该是我去给我爸妈送行。
我妈跟着我继父到国外工作,他们一直是夫唱妇随,一年里头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在国外。
哦。
话到这里打住,气氛再次僵住。
就这样?他不是特意找了话题要跟她聊吗?怎么又打住不说?所谓的公关到底是怎样的性质?该不会就跟一般的交际花一样吧?突地,他懒懒的开口问。
感觉到他话语中的恶意,方以勤深呼吸一口,不和他计较。
并不是那样,本公司的公关经营方向,只是纯粹的作陪,种类分为宴会主持人、商业公关、交际招待,或者是出席女伴,非常五花八门,但是绝对不涉及性招待。
就说了,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容易意气用事,不像长辈那般内敛稳重、思想成熟。
那么,你今晚和我叔叔共同出席宴会,是属于商业公关,还是出席女伴?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服务的内容,是要给客人体贴的感受,陪伴在他身旁,根据他工作上或者宴会上的需要,接洽合作对象,若是需要寻找媒体抢版面,也会给予支援。
不就是个名称罢了,他在上头着墨做什么?那么公关出租又是什么意思?他随口问着。
就字面上的意思,为期十四天,你要是得标,在这十四天里头,便可以差使公关做任何公关份内的工作,但是一切还是以公关的自愿为主,标主不能强迫。
她简短说明,勾笑睇着他。
哦。
岂料他的反应冷淡,随即又闭上嘴,车内的气氛瞬间又凝滞起来。
这人真的很难接待!她不善于和年轻人相处,从小她就比较喜欢跟长辈接近,心宇还因此笑她有恋父情结。
其实才不是那样,她只是纯粹地喜欢和长辈相处罢了。
一会,他又懒懒开口,你跟我爸是怎么认识的?他淡漠的口吻听来漫不经心,像是随便找个话题闲聊。
呃。
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不禁教她有些微愣,舔了舔有点干涩的唇,轻声道:认识宗先生是在我大一那年,那时宗先生受邀到学校演讲,主题是建筑之美,我被朋友拉去听演讲,听完之后,就对宗先生非常的心折,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很欣赏宗先生而已。
想起自己在宗先生的丧礼上哭得像个泪人儿,她便觉得不好意思。
但,她实在是忍不住啊!她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便过世,而宗先生给她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的父亲一样亲切,他过世了,她怎能不难过?但,又怕他人做太多不必要的联想,尤其是他的家人。
而他,是不是误会她什么了?要不,他的态度怎么会恁地不友善?你都称呼我爸宗先生?红灯在前,他不禁有些烦躁地降下车窗,点上一根烟试图缓和莫名躁动的心情。
嗯。
后来,你就常到我家走动?嗯,是宗先生邀我的。
聊起宗国恒,她脸上的笑意柔和而甜蜜。
他演讲完之后,我抓着他不放问了很多问题,所以他便邀我到家中作客。
你都去我家做什么?他瞪着外头的车潮,吐了一大口烟。
她顿了顿才道:没做什么啊,只是和宗先生聊天。
是吗?那可就和他所知道的有些出入了。
事实证明!她在说谎。
嗯。
请原谅她善意的谎言吧。
事实上,她出入宗家那么多次,哪可能真的每回都在聊天?宗先生很喜欢建筑画,人物素描也相当上手,所以她去宗家。
有好几回都是充当模特儿,而里头有几张半裸画。
她之所以会和宗定兴走得近,便是因为她想要趁机进宗家,取回那本素描本。
不是她作贼心虚,而是怕那本素描本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不希望因为己身的问题而令宗先生名誉蒙羞。
可惜的是,宗家老家她至今仍无缘踏进。
那么,你和我叔叔之间又是怎么一回事?捻熄了烟,随着车潮缓慢前进,感觉车流微散,油门不由微微加重,企图甩开一身烦躁。
我和宗先生是因为工作关系才认识的,我们之间再平常不过,只是朋友的关系而已。
不是她错觉呢,他的遣词用字很犀利,恍若拐着弯在试探她什么,感觉真不好。
就算她接近宗定兴是有目的的,但事实上,她也很欣赏宗定兴,将他当成长辈看待。
这么单纯?宗毓中哼笑着。
方以勤闻言,略微不悦。
宗先生,我不喜欢你说话的口吻和态度。
好像他已经在她头上冠上非常多的罪名似的。
我也不喜欢,但是你逼我的。
说着,脚下的油门踩得更深,银白色的跑车在黑夜中如箭翎般穿梭着。
我逼你的?方以勤瞪着前方,心跳加快,并不是因为感觉加速度的压力,而是他的话中有话,不禁让她联想,他是不是误会她什么了?若只是早上的事,他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刻薄的用语才对,难道会是那本素描本?我再问你一次,早上跟你在一起的男孩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车身飞快地转进巷子里,停在某楝公寓前。
他是我弟弟啊。
她想也不想地道。
他到底想问她什么?他的问话让她想起早上时,他极度莫名的问话。
他该不会以为她和他父亲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吧?真的?我可以发誓。
她气急的皱起眉。
他伤到的不只是她的清白,还有他父亲的名誉耶,难道他压根不自觉吗?这年头誓言不怎么值钱。
他冷啐。
不然,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会相信?真是够了。
他一点都不像他父亲所说的聪明。
放心,这件事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很快就会有答案,到时候,咱们再看着办。
话落,他随即打开车门示意她下车。
方以勤难以置信地睇他一眼,随即摇摇头下车,看来他真是顽固如石,她再多说什么都无益,既然如此,他慢慢调查吧,希望他可以相信她,别误会她又赔了他父亲的清誉。
瞪着她离去的背影,宗毓中的大手不自觉地抚上她方才坐过的位子,停顿了一会,随即缩手,踩足油门扬长而去。
※※※几天之后,艳群公关公司,董事长办公室。
进来。
心宇,你找我?方以勤踏进办公室内,瞧她没坐在办公椅上,随即朝一旁的待客专用沙发组走去。
嗯。
杜心宇点点头,见她坐下,才将手上的一纸契约交给她。
这是什么?出租契约。
已经有结果啦?方以勤拿着契约,快速地掠过一遍。
嗯。
杜心宇不动声色,等着她发问。
咦?!不一会,方以勤蓦地发出尖叫声。
天啊,怎么会是他?谁?宗毓中啊!她难以置信地瞪着契约下方的得标金额和得标者,觉得脑袋有点昏。
他有什么问题吗?杜心宇支手托腮,唇角勾起恬淡的笑意,一副等着看戏的模样。
他――话到一半,方以勤突地打住,侧脸对上她刺眼的笑,漂亮的柳眉挑得很弯。
心宇,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他是谁。
艳群公关公司属于长宇媒体集团的旗下公司,心宇的姊姊掌握电视媒体部门,对于演艺圈、政治、财经各方面都有不少触角,相信心宇绝对清楚元利机构体系里头的人事异动。
知道啊!杜心宇往椅背一倒。
宗毓中,空降元利机构体系下的技扬建筑公司董事长一职,但一点也不为过,毕竟元利机构的总执行长原本就是他爸,也就是你当年宗爸爸的儿子。
你很清楚嘛。
能不清楚吗?有我姊那个包打听,想要什么消息会调查不出来?杜心宇起身点了根烟。
本来是想告诉你,但我又想,告诉你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因为你跟他大概不会有什么交集,所以就没说了。
天晓得今天的公关出租多亏了他拉高价码,让我看了好开心。
话落,不忘仰天大笑以表开心之情。
为期两个星期的公关出租,竟然以一千两百万元得标,也难怪心字会开心成这样。
是啊,难怪你笑得阖不拢嘴。
方以勤随即将契约往桌上一丢。
怎么了?杜心宇收起笑意。
哪有怎么了?还说没怎么了?你刚刚一见到得标者的名字,鬼叫得跟什么一样,你已经跟他见过面,或者已经接触过了,对不对?要不然你那么惊讶做什么?况且,我想你应该不知道宗爸爸的儿子叫什么名字吧?方以勤不发一语地瞅她一眼,随即乏力地倒进柔软的沙发椅背。
我几天前就遇见他了,原本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很清楚我是谁,还抓着我问了一大堆很犀利的话。
顿了顿,她不禁捣住脸。
看来,我最担心的事大概要成真了。
原以为好几天他都没有找她麻烦,他已经放弃了,谁知道他竟成了得标者,摆明了是针对她;未来的两个星期将会相当地难熬了。
难不成是那些半裸画?杜心宇突道。
方以勤无力地点了点头。
她和心宇是大学同学,当年发生的事,她也很清楚。
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要真有事的话,不会等到现在才有事。
杜心宇好心地安慰她,随手将烟捻熄。
世事难料啊!她原本也以为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应该没人发现那本素描本的下落,但是,宗毓中面对她时的恶意,实在教她不得不做此联想,也许他已经看过了那本画册。
听宗定兴说,他回台两个月了,说不定他就是在这两个月内发现的呢。
放心吧,当年丧礼过后,丧家处理宗爸爸的身后遗物时都没发现,怎么可能现在才找到?况且宗爸爸的老婆儿子一直都住在美国?丧事办完之后也很快回美国!直到两个月前宗毓中才回来,哪可能他一回来就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杜心宇向来不做不必要的揣测。
那是因为你没看到他对我的态度有多不友善。
一副把她当成仇人般厌恶的嘴脸,她想忘都忘不了。
还是你不小心得罪他了?我像是那种会不小心得罪人的人吗?她不禁反问。
她一开始也这么猜,但他的问话太过尖锐,恍若已经得知什么。
嗯哼。
她百分之百相信以勤的个性。
但话说回来,就算看见那些半裸画又怎么样?那是艺术耶,不应该用有色眼光去看。
话是那么说没错,但站在家属的角度,感觉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方以勤的目光飘得很远,不禁回想到十年前,那一段算是她人生截至目前为止第二快乐的时光。
她童年丧父,但是却永远记得父亲内敛沉稳的姿态,那时宗国恒给她的感觉,就像是父亲一样,让她忍不住想多靠近他,从他身上汲取父亲的疼爱。
恰巧他的妻儿皆在国外,他的父爱全都给了她,让她一饱被疼惜的滋味,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去世的时候,她才会哭得情难自抑。
感觉,她像是失去了第二个父亲,让她好难过。
但是,把这些告诉可能已经看过素描本的宗毓中。
他会信吗?角色互换,是她也不信。
你的魂魄跑到哪里去了?有恋父情结的方以勤。
杜心宇在她面前晃了晃手,见她没半点反应,不禁没好气地戳她的脸。
谁有恋父情结啊?她回神,粉颜微赧。
还不承认?要不是你的恋父情结,你当年怎么会跟宗爸爸勾搭上?现在又怎么会轻易地勾把一群企业大老的心?心宇!把她说得像是祸国妖姬一样。
什么叫做勾搭?什么又是勾把?说说而已嘛,只是想刺激你回神罢了。
杜心宇忙拿起契约。
喏,赶快签名,今天晚上就到你一直想去的宗家报到吧!方以勤瞪他一眼,无力地垂下脸。
唉,她一直想找机会进宗家,拿回素描本,但现在,说真的,她一点都不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