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右转,对吧?敖定杰开着车,替她说出最后的路线方向。
你怎么知道?坐在身旁的艾娃狐疑得很。
因为我接收到你的心电感应了。
他煞有其事地以两指指着太阳穴边,随即右转进一条巷子里,停在一幢旧公寓前。
那你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吗?她挑眉看着他。
敖定杰双手按在太阳穴边,停了一会。
我知道了,你在想,我好爱你——爱死你了,天啊,我这辈子已经不能离开你了。
他咧嘴笑得灿烂。
我肯定你没有特异功能。
她拿起包包往他脸上轻砸了下,随即下车。
被猜中了心意也不需要害羞啊。
他跟着下车。
我这个人不会说谎的。
她推开雅阁的门。
那么,你是在心里想着,我实在太帅了,帅得让你不得不爱?他嘻皮笑脸地跟着入内。
不等她回答,工作桌上抬起两双审视的目光。
是啊,确实是挺帅的。
嗯哼,我也投超帅一票。
你一言我一语,没有嬉笑,而是一致的认同,让敖定杰反而有点招架不住。
艾娃回头瞪他一眼,以凌厉的视线告诉他:看吧,再玩嘛!他无奈地耸耸肩。
他没料到门一开就是工作室,而工作室里还有两个女人,如果他没记错,这两位是他们婚宴上的两个伴娘。
娃,开玩笑而已,过来吧。
舒亚米对她招招手。
抱歉,他一直缠着说要看,所以我就带他来了。
将包包往工作桌一放,她拉着他到一旁坐下。
感情很不错哟!身为老大姐的林与彤贼溜溜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与彤!艾娃微羞发嗔,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握得死紧。
是他问我老是早出晚归做什么,又说我违纪兼差,我才不得已带他来的。
是是是,与彤又没说什么,你解释愈多,就愈显得欲盖弥彰。
舒亚米好心地提醒她已经掉进了林与彤的陷阱。
你们很无聊耶,平常心一点,可不可以?我们还不够平常心吗?舒亚米发难。
里头两个女人皆以素颜对人,以最平常的姿态在里头吃吃喝喝,这样还不够平常心啊?是你不够自然吧?林与彤坏心眼地找碴。
你厚,喝茶、喝茶。
舒亚米马上送上两杯热茶,阻止两人再唇枪舌剑。
艾娃努了努嘴,递了一杯给敖定杰,看着含笑沉默的他开口,喂,不会打招呼啊?他浓眉微扬,笑容可掬。
大家好,我是娃的老公。
哟,叫娃呢,好腻哦!两个女人唯恐天下不乱地哇哇叫着。
你们很吵耶。
艾娃凝住冷光如进薄刀,企图堵住她们的嘴,岂料,无效收场,干脆捂起耳朵来个不听不闻,却遮掩不住颊上淡淡的红晕。
敖定杰见状,不恼反笑。
你们感情很好呢!何以见之?林与彤笑睇着。
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够堵住她的嘴。
她满嘴道理,死的都快要被她不住活的,通常只有她堵人,没有人堵她的可能,如今她乖乖不反抗,那就代表她们之间的情谊是在相当程度之上。
嗯哼,用‘堵’的?林与彤故意在那堵字上强调语气。
喂,你们够了没?我负责让你们开心的啊?艾娃终于忍不住打算替自己杀出重围。
那当然,你这个新嫁娘,当然要分点喜气给我们,去去工作室的霉运。
而且让我取笑一下,你会少块肉啊?林与彤理直气壮地反击回去。
那你就最好不要嫁。
否则,绝对会以三倍回报。
冲着你这句话不住就不嫁了。
她哈哈笑着。
艾娃悻悻然地闭上嘴。
真不懂你们是感情好还是不好?!敖定杰听得忍不住笑出声。
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嬉笑怒骂,应该算感情好吧?当然是好,要是不好的话,我理都不理她。
艾娃没好气地道,好像给了林与彤天大恩情般的口吻。
那么,这间工作室也是你们自己装潢的?长臂一伸,轻触窗台下的墙身再看着每个细部装设。
他背后的这面墙上,以木板钉制,再以木片垂直固定在墙面上,而木片上头摆了几个精致木盆,木盆里头装了一些看起来很精致小巧的女孩子玩意儿,举凡发圈、发夹、手链等等之类的。
而对面那扇墙也是原木色墙,上头挂满了琳琅满目的衣物和配件饰品,围巾帽子之类的。
不算太大的空间,在中间摆了四、五张桌子并起的长桌之后,显得有些拥挤,再加上角落两台缝纫机,更显得空间狭窄。
不过,这里头很暖,暖的不只是空间,还有人情味。
错了,是娃做的。
林与彤指了指他身旁的艾娃。
你做的?他微讶地看着她,闪过复杂眸光。
有那么惊讶吗?又不是很难的事情,现在要买材料工具很方便的。
被他看得有点难为情,她轻咳两声地移开目光。
拜托,只是很简单的装潢好不好,厉害的是亚米,我只是依照她的图装潢的。
敖定杰看着她不居功的羞赧表情,有股冲动想要把她搂进怀里。
你干脆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那个。
她指向最内侧摆着缝纫机的位置。
你不会缝制,那你在这里能做什么?人总会有不熟练的东西嘛,不过我会打版,裁布。
她笑看着他。
与彤设计、制作手工配件,我打版,偶尔帮忙做点小饰品,亚米负责缝制,她缝工一流,小东西的零件都靠她完成,我们各司其职,工作分派得恰到好处。
挺有意思的。
他走到放成品的衣架上,取下一件复古式低胸小洋装,轻触着布料。
娃的老公,你觉得样式如何?林与彤问着。
不错,至少我还挺喜欢的,不过,质料不佳。
会挑这件小洋装,是因为他看艾娃穿过。
没办法,经费有限,我们无法买更好的布料。
这个问题,是她们心中的痛。
而且如果买了更好的布料,就代表成本拉高,卖价也跟着必须调整,怕影响了销售成绩。
梦想刚起步,截至目前为止,要不是趁着假日到闹区摆摊,就得要勤跑夜市,而想在这两个地方跑,价格自然下能拉得太高。
那么,你们就得要先定销售方向,否则高不成低不就,打不出名号的。
虽说他对流行时尚没太大的研究,不过他知道,想当服装设计师的不能多,但能够打出一片天的,很少。
而她们有勇气在工作之余投资这个梦想,他给予百分之百的认同。
事情可没那么简单,我们的生产线只有亚米,偶尔与彤不过,各自有各自的工作,根本不可能有太大的产量,另一方面,名气没打响,生产过多只会屯积,造成周转困难,所以我们只好一步一脚印慢慢来了。
艾娃无奈道。
这确实也是个问题,所以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雅阁这个商标打出去。
这是商场上的不二法门,品牌打响才能受青睐,否则多说等等于谈。
所以啦,我决定,两个星期后参加市政府广场不能义卖园游会,扫除成本以外的钱,全都捐出去,一来行善,二来可以销耗库存,三来还可以对外介绍,一举数得啊!林与彤登高一呼,底下舒亚米的欢呼声立起。
摊位已经搞定,到时候请记得准时到场。
喂,我怎么不知道?艾娃愣了下,不悦地扁起嘴。
她有种被冷落的感觉。
哎呀,你婚姻正甜蜜,这几天都没过来,当然不知道喽,不过现在告诉你,不也一样吗?口头上要是不刺激她一下,林与彤便觉得心有不快似的。
况且,你真的很不适合当门市人员,所以那天,你只要负责穿上我们的衣物当展示人员就好。
大伙认识多年,个性彼此摸得够透彻,而娃那张只讲对错的嘴,实在是得罪过太多人了,会这么决定也是情非得已。
艾娃原想反驳,但想了下,选择乖乖地闭上嘴,耳边传来敖定杰压低的笑声,她耍狠瞪去,岂料他笑得更放肆。
真是遇人下淑,不帮她就算了,居然还落井下石笑她!别生气。
他长臂搂着她,敛笑软声哄着,现在重要的是,得要替雅阁打出名号,对不?我会帮忙想办法的。
不过经费实在是一大问题。
艾娃叹了口气,却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地抬眼。
喂,你要不要投资我?缺经费就要找金主,而她眼前不就有座金山?这家工作室?怎么?嫌弃啊?艾娃眯眼,大有威胁的味道。
倒不是嫌弃,只是……话还没出口,大门被人推开。
门外刮进一阵冷风,来人还来不及关门,便听有人骂道:关门啦,猪头,很冷耶!抱歉。
对方关上门,双掌合十地求饶。
敖定杰斜睨着那不起眼的男人。
他是谁?除了他以外,竟有别的男人入侵这块宝地,令他有些不快,不由得低声问着艾娃。
苏义杰。
她快语回答。
不是问他名字,我是问他跟雅阁有什么关系?谁管那人叫什么名字?他只是想知道明明是三女成立的雅阁,为何出现了不相干的男人?我们是大学同学,他在追亚米。
她很小声地解释。
亚米?不是追她?那就好。
干么?瞧他一脸古怪而后又大松口气的模样,艾娃不禁觉得有些狐疑。
没事。
唇角斜勾,他笑得瞳眸都亮了。
怪人。
***凤鸣轩独家制作******一整晚在雅阁里,众人笑闹着,敖定杰甚至还卷起袖管充当男工,裁了几叠布料。
今晚真是谢谢你了。
回到家,下了车,艾娃打趣道;我发现你要是失业的话,绝对可以当一个很称职的裁布师傅。
这不是玩笑话,而是她又发现他另一个优点了。
他会整理家务、准备三餐,现在又会裁布,啧啧啧,要是在古代,非要颁给他一个最佳老公牌坊不可。
多谢夸奖。
他优雅地往后一个滑步弯腰行礼,正准备掏出钥匙开门,却瞧见一辆计程车停在庭院外头。
两人不约而同看去,瞧见下车的男人脚步蹒跚,走没两步便趴倒在庭院草皮上。
克谦!艾娃的反应快上他半拍,早已快步跑去,试图将敖克谦架起,却差点没被他身上的酒气醺昏。
我来。
敖定杰脸色深沉地走到两人旁边,轻推开她。
我帮忙。
见他使劲将烂醉如泥的敖克谦架起,她自动定到另一头,打算两人平均分担重量。
不用了,你去开门。
艾娃不用到他黑了大半的脸色,不懂他的脾气为什么说来就来。
刚才明明还好好的,不是吗?思忖着,她快速打开门,三人走进客厅里,在厨房的许美芳闻声出来。
怎么了?克谦喝醉了。
敖定杰不吭声,艾娃只好赶紧解释,跟着他走上二楼。
将弟弟安置在房间后,他气息有些紊乱地轻喘着,原本想要回三楼休息,却见老婆忙着准备垃圾桶,下楼倒温开水,一来一去、一上一下,这举止看在他这个老公的眼里,实在不是滋味,涌现胸口的味道,简直是酸到快臭了。
你忙够了没啊?他略微不快地低喊着,鞋子不用你来脱吧?这些事应该是为他做,而不是为他的弟弟做。
艾娃回头,一脸不解。
你在气什么?你说呢?她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这么会猜,现在反倒是猜不出来了?娃,你先跟定杰上楼,这里有我就够了。
许美芳听得出他口中的酸味,催着她赶紧上楼。
但他要是吐了,你会很麻烦的。
那也轮不到你照顾他。
敖定杰一把将她扯进怀里。
我是他嫂子耶,照顾他有什么不对?她不禁发怒,有点气恼他使力过猛,撞得她有点头晕目眩。
你也知道你‘只是’他嫂子啊?你在说什么?干么话中有话,像在打哑谜一样?有什么话,请你直说好吗?她不喜欢就连吵架也不知为何而吵。
他只是喝醉了,不是重伤。
他没好气地道。
喂,你没事干么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像是在诅咒他一样?妈就在旁边耶,说话不能委婉一点吗?原本以为他跟家人逐渐开始亲近,如今一看,原来都只是假象而已。
我没有诅咒他,只是在陈述事实,顺便让你搞清楚状况。
她凭什么要为了小叔,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是你吧?虽说两人已经结婚,但她这个刚成为家人的新成员,都会因为克谦的醉倒而忧心了,为什么他这个一起长大的哥哥却只是摆着臭脸?你先上楼。
你不上去?眸色一沉,酸意在胸口汇聚成妒流。
我不想吵架。
今晚应该是很美好的一晚,却因为这无聊的吵架给破坏了,不是很可惜吗?随便你!他沉声低咆了一句,转头就走。
娃,去看看他吧!许美芳催促着。
不用了,少爷脾气,懒得理他。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执拗啊?倒是克谦这阵子是怎么了?看他早出晚归的,今天还喝醉了。
看着他,脸色青红相间,一点反应也没有,大概是撑着最后一点意识回到家便倒地不起了。
他呀,因为他大哥把网路商城的案子交给他,心里很开心,所以急着要做出成绩,这阵子忙着应酬交际,希望多拉些大厂加入商城。
许美芳拿着温热的湿毛巾替他擦拭着脸。
这样子啊。
这么听来,她心里更不平了。
瞧瞧,于公,克谦如此尽心尽力,他这个董事长怎能不给他一点嘉奖呢?于私,克谦是他亲弟弟,他怎能漠不关心?那人的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他人明明不差的啊,怎么老是像象牙塔里的公主一样呢?这结要怎么解?解铃还须系铃人,她顶多是敲敲边鼓、摇旗助阵罢了,能帮的实在不多啊。
你上去陪他吧。
许美芳轻拍着她的手。
不了,我上去肯定跟他吵架,我今天晚上过得很开心,不想跟他吵。
艾娃说着,看着婆婆,笑了笑续道:况且,妈,已经很晚了,你也该休息了,这里就让我来吧!娃……她感动极了,那一声妈轻轻软软的,却把她包围得很暖很暖。
娃,我终于明白终于他爸当初为什么执意要你当他的媳妇了。
为什么?艾娃偏着头问。
因为你很善解人意。
许美芳牵起她的手。
是鸡婆吧。
她呵呵干笑。
面对他人毫无预警的证美,总是会让她浑身不自在。
因为你的据理力争,所以定杰才有办法再度走进我们的生活。
说着说着,不禁热泪盈眶。
那孩子已经有十几年没跟我一道吃饭了。
那也只有一次啊。
还是她逼的咧。
因为有你在,这个家变温暖了,融化了他心里头的霜,真的是很谢谢你。
才没呢,你看他刚才那张臭脸。
艾娃绽放笑意,以指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妈,不用谢我,我并没有帮到什么忙。
说真的,这场大战,才刚要起步而已呢!不管怎样,这都已经是一个极好的开始许美芳紧握着她的手。
你要多体谅他一些,他从小都是一个人自处,总是那么孤单却又倔强,不与人接触,但你不同,你在他心里有着不同凡响的份量。
是吗?她喃喃自语着。
尽管看不出来。
他刚才还想找她吵架呢!他在吃醋。
许美芳破涕为笑,没料到聪明如她,却没发现这一点。
嗄?她始终不解。
吃醋?有没有搞错?她做了什么事情要他吃醋来着?他不开心你对克谦太好。
我对克谦好,是因为克谦是他弟弟啊。
这不是天经地义得很吗?一个人要是从未拥有过,那么,他什么都不会在乎,但是一旦让不曾拥有过的人拥有了什么,他的独占欲会比寻常人还要来得强烈。
是这样子吗?艾娃半信半疑的。
信的是他的独占欲可能极强,疑的是他对自己的弟弟有什么好吃醋的?上去吧。
可是克谦……他只是喝醉而已,不用太担心他,我待会就会回房休息的。
好吧。
走出门外,艾娃吐了口气,回到三楼,却发觉三楼一片黑暗,而敖定杰的房门已经上了锁,感觉上,他仿佛又关上了心门,回到黑暗中的那片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