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她。
十三苦笑起来:一方面想要见到和她有同样神情的你,一方面又怕见到你,会想起她,这个地方就一阵阵地抽痛。
他笑着指了指心的地方。
十三,你的爱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绝望,那样的绝望让我忽然看不到我们的希望。
刚才心里烦躁,所以冲你发脾气,如果你不能原谅我,就离开吧!十三笑了笑,眼底却没有一丁点的快乐。
或许是真的操劳过渡吧,聊着聊着十三就倚着梅树睡着了。
我从房间里取出一件氅子替他盖上,在石桌上点上一支安神香,指间虚浮地滑过他的整个面容,在他睫毛上鼻梁处唇角边微微的停留,勾勒出那个我日思夜想的轮廓。
却也无论如何不敢触碰,怕这只是一场梦,他的梦,又或者是我的梦?却在指间相触的刹那,惊梦,然后无望。
十三终究是不肯闲下来,我也无可奈何,毕竟我们现在的身份也仅仅是主仆,撑死了加一个朋友?我能作的也不过是每天监督着他按时吃药吃饭而已。
每当好不容易说服他真的闲下来,却发现他总是一个人站在梅树底下静静地抚摸着梅树,眼里平静地近乎死寂,寂寞的背影那样的萧瑟,让人觉得近乎透明,看得我心惊胆战,仿佛他瞬间就会消失无踪似的。
他总是喜欢忽然扬起一抹微笑,笑得那样的灿烂,嘴里轻轻喃呢着:袖儿,你不是最喜欢我的笑容吗?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在对你笑呢!我的心抽痛起来,想要去抚平他眉间的忧伤,手却在远处颓然落下。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一个人总是逃避,让十三那样的难过。
十三,我保证,只要等二废太子一事一过,我就算拼上性命也会回到你身边。
我真的怕,怕之前你因我而被关起来的历史重演,怕我会改变原本属于你和雍正的胜利。
不知道十三又去见什么人了,我一个人在府里晃悠,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坐在石凳上,忽然下意识往怀里摸了一下,顿时面如死灰,我的手链呢!?怎么会不见了!?我明明把它摘下来藏在身上了的,就是怕挂在手上容易被看到,可是怎么可能掉出去呢!?若是掉到不起眼的地方也就罢了,可是我时常在十三身边,若是被他捡到了,那该怎么办呢!?不行!我顿时从凳子上跳起来,一定要在十三回来之前给它找回来才行。
于是我的搜找大行动就这么开始了。
从卧室到厨房,里里外外来来回回我都搜了个遍,可就是没有看见我的手链,该死!这个东西真会惹麻烦,如果不是它对我有那么一点点意义我也不会随时带着了,省的惹出来这么多麻烦。
我一边浑浑噩噩地找着,一边暗自腹谤。
等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刹那间石化了,眨巴眨巴眼,那个……这里是什么地方啊!?糟了,我似乎迷路了。
果然是祸不单行,我这是招谁惹谁了!?算了,好在这个院子也不大,胡乱走也能够走出去的。
……章佳羽过两天就会过来了。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忽然从一道门里面传来。
本来我不应该多管闲事的,可是听见阿羽的名字还是让我硬生生地收住了脚步,阿羽怎么了?好奇心以及对于朋友的关心驱使我凑了过去,贴在门口偷听。
虽然似乎有点不道德。
那就好。
是十三?我一怔,原来是十三在谈公事?我撇撇嘴,想了想,自己似乎应该赶紧走开,可是却挪不开脚步,想知道他们究竟要干什么,虽然我不能明里告诉他们我知道历史,可是暗中还是可以帮忙的。
十三似乎沉吟了一会儿,又说:四哥,这次皇阿玛对咱们的反应看样子确实不错。
竟然是四阿哥,他也来了?!嗯,章佳羽这次也算是立了一功,看样子皇阿玛确实对他仍然存有希望,咱们切不可轻举妄动。
四阿哥冷冷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
十三的声音一改平时私下的温柔和暖意,我从来没有听过他这样冷厉而又深沉的声音:我只是不甘心。
每个人都是一个双面体,都有不同的两面,那么难道这就是十三的另一面!?我从来不曾看到的另一面?我明白。
四阿哥叹口气说:你始终不能释怀当初太子指使采贵人陷害你和袖蕊,只是十三弟,这么冲动不是你的个性。
十三沉默了很久,声音微微柔了一些:四哥放心,我会以大局为重的。
嗯。
皇阿玛曾经因为大臣举荐老八的事情,痛斥了老八他们,还把老八革爵关在家里,足以证明皇阿玛心中仍然放不下太子。
我那次去求情了,让皇阿玛有颜面下台阶,皇阿玛顺势就应了,如今太子已经复立多时,不过看样子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既然当初废了他,又复立太子,那又何尝不能再废一次!?那个时候才是咱们最好的时机。
虽然我心里明明白白的知道这些事情都是真实会发生的,可是那种堕入冰窖的感觉还是让我打了个寒颤。
我明白,真正的九龙夺嫡已经拉开了帷幕,露出了冰山一角,所有的人都和历史上的一样,走上了那支独木桥,能够过去的人,终究只有一个!不过四哥对付大阿哥那招确实厉害,一石二鸟之计。
不仅让老八他们失去了一个盟友,还让太子对咱们感激涕零!我站在角落里,看着外面的阳光,却仍然觉得让人发寒。
四阿哥笑了笑,摇摇头说:这功劳我倒也不能全得,若非有岚冰的提点,我还一时半会找不到一个替罪羔羊!大阿哥他自己依附老八他们,本就不得皇阿玛的喜爱,加上他一贯和太子作对,太容易让人相信是他做得的了。
我说怎么回事,原来是年岚冰这个女人!否则雍正就真的是过于可怕了,心机能够深到这个地步。
年嫂子心思缜密,有时候我都自愧不如。
十三笑意浓浓地说:四哥可是要好好奖励年嫂子啊!再宠她只怕她就要得意的飞起来了。
头一次听见一贯冷沉的雍正爷也有这般轻松的语气,不禁隐隐有些羡慕年岚冰。
一阵沉默。
大阿哥和八阿哥毕竟有利益上的关系,大阿哥如今深知自己无缘皇位,自然暗中会相助从小一起长大的八阿哥。
除去了大阿哥,八阿哥自然也会少了一股相助的势力,虽然不能直接伤及八阿哥,大阿哥行军打仗多年,在军中也有一些声望,如此一来,八阿哥本来就少得可怜的兵权就彻底被架空了!?如今太子虽然复立,可是他在康熙心目中的印象已经大打折扣了,将来只要认准了时机,便能够一次彻底扳倒太子了!至于年羹尧那边我也已经暗中打点好了。
四阿哥和十三会心一笑,两个人又转了话题:很快应该就可以去四川上任了,四川地势虽然偏远,但是如果年羹尧做得漂亮,一旦川陕总督到手,京外的势力也就稳固了。
皇阿玛已经向我提及过了,让我回古北口的军营继续练兵,丰台大营和绿营的卫戍部队大多同我交好。
十三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确了,他早年在古北口练兵,所以连京师的卫戍部队都偏向于他,这就意味着他和四阿哥可谓早已暗中掌控兵权了。
原来从这个时候开始,他们的大网就早已经撒的如此大了!四阿哥轻轻敲击着桌子,声音微微有些犹疑:只是朝中文臣大多数都偏向于老八,十三弟,你可有什么好的人选吗?福建知府戴铎。
十三略微思量,毫不犹豫地说出来:这个人我观察很久了,倒是一个耿直有才之人,如今虽然没有偏倒向任何一方,但是如果能够将他纳为己用的话,对咱们也只有好处。
戴铎?四阿哥沉吟了片刻,点点头说:这个人我有印象,确实是个聪明人。
恐怕这件事情还要我亲自跑一趟福建了。
四哥放心,江浙这边的事情由我担待着,四哥尽管去福建。
我微微的失神,这就是京城的生活吗?每天活在算计之中,他们不会觉得累吗?我实在不想继续听下去了,转身要走。
听说你前段时间在府里发了脾气?四阿哥忽然笑了起来:很少见你会冲人发脾气的啊!十三无奈地叹道:皇阿玛把轻车都尉吴尔敦的女儿纳喇氏指婚给我作庶福晋,想想就觉得累。
我也明白皇阿玛想让我忘记她,想借让我多娶几房掩盖住当年的一切,可是四哥,若是年嫂子,您能忘记吗?四阿哥似乎拍了拍十三的肩膀,叹口气没有回答。
这些儿女私情不会阻碍到四哥的大事的。
十三疲惫地笑道:十三知道分寸的,现在也不过是发发牢骚而已。
我心中一痛,十三的情深意重越发的衬托出我的怯弱无能,我到底该怎么办才能让我们都不再痛苦呢?我绝望地抬头望了一眼明媚的阳光,没有答案。
谁在外面!?忽然十三一声厉喝。
我一惊,糟了,被发现了!刚刚想要跑开,就听见一声巨响,门被踢开了。
一道银光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泽,逼得我抬手挡住眼中那灼眼的剑光。
一阵锐痛透胸而过,我瞬间觉得自己的鲜血都往心口那处涌去,眼前一片鲜血淋漓。
银色的剑身上面染满了妖冶的殷红,嗜血似的不断令我体内的血液外涌。
身体巨大的痛楚仿佛硬生生地把我割裂开来,让我全身酸软,一点也没有办法集中精力想任何事情。
衣由?!十三微微蹙眉望着我,而我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呆呆地望着他,干哑地嗓子一句话也无法说出口。
眼里渐渐模糊起来,也不知道是意识开始模糊,还是泪水模糊了眼眶,十三,难道我就真的只能再见你一面,然后就永远的离你而去了吗?如果你知道真相了,会不会……不,如果我真的死了,但愿你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十三声音微微有些错愕和愤怒: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密园是不可以随便进的吗?擅闯者死,这是府里的规矩!他凝望着我的眼睛,忽然他的眼底露出一丝不舍。
我努力试图开口,可是真的好痛,伤口和心都那么的痛,撕心裂肺地试图把我撕扯开,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胸口上的银剑拔出,血顿时喷涌而出。
我瘫软在地上,这一次死亡的味道竟然是那么的浓,带着绝望痛楚的窒息。
十三似乎想要上前两步,可是却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四阿哥望着我,沉吟了一会儿说:这个女子什么来头?府里的侍女。
看样子她听到了咱们的对话,留不得。
四阿哥蹙眉。
十三犹豫起来:四哥,她已经伤成这样了,不用动手她应该都活不了多久了。
说着转头对听到动静赶过来的管家说:把她扔到柴房里面,关起来。
不准任何人再擅闯密园了。
说完,再也没有看过我一眼,和四阿哥回到了屋子里。
我暗自苦笑,昏昏沉沉地任由人把我拖到了一间黑屋,里面还泛着一股发霉的恶臭。
可是我顾不得其它的事情了,满脑子就是想要睡去,因为睡着了或许就不会痛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
醒来的时候发现我居然还在柴房里面,而我这个生命力顽强的小强在失血那么多加上没有任何医治的情况下居然还没有死,我是该说我命大还是命苦呢?我试图坐起来,可是随便一个轻微的动作都足以让我痛的趴到在地。
该死,我望了一眼右胸处那个硕大的伤口,苦笑起来,身上全是血迹,整个屋子里弥散着血腥味和腐朽的霉气,令人作呕。
干呕了一阵,发现腹中确实没有什么可又吐的,忽然意识到,大概我也就只能在这里等死了吧!好饿啊!可是不会有人来给我送水送饭,我难道就要这样饿死痛死吗?我郁闷地躺在地上,潮湿发霉的空气让我呼吸难受,伤口也愈发的疼了,第一天还好,可是半夜疼的睡不着,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第二天早晨我勉强地迷迷糊糊低头看去,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几乎都耗尽我全身的力气,痛的我眼前发黑。
糟了,伤口似乎感染了,开始流出恶心的黄色的液体,偶尔也混着一些鲜红的血丝。
身体剧烈的痛楚和深沉的疲惫同时袭来,我无力地挣扎着,想要活下去,谁说死过的人就不会怕死了!只有死过的人才能明白生活的美好,才会更加想要活下去。
可是为什么我全身发烫,为什么我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了,为什么我觉得这么晕啊!?我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顿时觉得胸口和嘴里都喷出了鲜红,然后迷迷糊糊地昏了过去。
主子,她已经快不行了,看样子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管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极力想要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却沉得如同附有千斤。
微微还能闻到身边发霉的气味和一阵淡淡的檀香味道。
十三弟,她是你府上的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四阿哥的声音似乎很遥远,可是我却仍然能够听见。
十三沉默,过了一会儿,他说:等夜里你们看着办吧!该死!我还没有死彻底呢,就这么着急着把我处理掉了啊!我试图挣扎,可是发觉手脚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一点都不肯听指挥。
十三,我心里呼唤着,我不怨你恨你,可是我真的好想陪在你身边,但是原谅我,我要先走了,我会在奈何桥边一直守望你的。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我的心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是偶抽了还是JJ抽了。
上两章诡异的点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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