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25-03-29 09:35:50

与虎谋皮在他的世界里,纯真两字从来就和女人搭不上半点关系。

唔,也许--在她们八岁以前。

乔威恼怒地瞪着那扇光亮的木门,听着门上有礼的剥啄声轻轻地响。

来的人是他的秘书丘亚蓉,他知道;她定然是为了公事而来的,这他也知道。

可是天哪,现在的他,实在是一丁点工作的情绪都没有。

昨晚和可妮吵的那一场架还历历如在目前,使他暴躁得像一头脚掌上踩了根倒刺的老虎。

他整个早上的工作效率不及平日的三分之一,而这使得他更加生气。

乔威重重地甩了甩头,把可妮的身影推出了脑海。

不管怎么说,工作总是工作。

他如果会让杜可妮这样影响到他的工作效率,那他就真的该死了!进来吧!他咆哮:什么事,丘小姐?贺小姐到了,先生。

丘亚蓉不动声色地道,打开了两间办公室间相连的木门。

她是个精明能干的秘书,对她老板的一切情绪早已经锻练得无动于衷了。

贺小姐?谁知道这个贺小姐是个什么鬼!乔威凶猛地皱了皱眉,看着亚蓉领着个女孩走了过来。

乔威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这个女孩子很漂亮--非比寻常的漂亮。

她的五官精致而完美,头发浓密而光洁,修长的身材玲珑有致,白玉一样的肌肤更是完美无暇。

尤其是那一对秋水一样的眼睛,纯真明亮得直是不染纤尘。

对乔威而言,这种纯真简直是个神话。

在他的世界里,纯真两字从来就和女人搭不上半点关系。

唔,也许--在她们八岁以前。

而眼前这个女孩当然不止八岁。

十八岁都不止了。

乔威无可无不可的耸了耸肩。

不管怎么说,她倒是很知道如何演戏啊。

而你也不能怪她作这种尝试。

毕竟,那个男人不吃这一套呢?他嘲讽地撇了一下自己嘴角,瞄了桌上的记事簿一眼,在十一点的记事栏里看到了眼前这个女孩的名字:贺晓蓝。

贺小姐。

他冷淡地打着招呼,身子深深的坐在他的真皮安乐椅中,不曾稍动:有什么我可以为你效劳的吗?我--贺晓蓝绞紧了双手,眼睛里的不安清清楚楚地映了出来:乔先生,您或者不认得我,不过--不过我想你认得家父,他--令尊?乔威皱了皱眉。

怎么着,又是一个攀亲带故要来找工作或是借钱的人吗?不,我想我不认得什么姓贺的人。

他兴趣缺缺地道。

贺晓蓝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提了抿双唇,艰难地道:家--家父的名字是贺明伦。

您--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也没有吗?贺明伦?乔威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

这个名字他倒确实是听过的。

好像--他记得是--他在我公司的会计部做事,是吧?他慢慢地问,而后嘴角露出了一个冷冷的笑容,眼神也因了悟而变得锐利了:就我所知,他盗用了一笔公款......我明白了,贺小姐,你是来为他求情的?两簇愤怒的火焰飞进了晓蓝的眸子。

他没有盗用公款!她激烈地道:他只是暂时借了公司的一些钱,而且--乔威仰起头来笑了。

一个毫无笑意的笑:你称整整一年半有系统、有计画的挪用公款为暂时借用吗,贺小姐?而一百五十万台币也绝对不只是一些钱而已。

可是......晓蓝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他那样做是有理由的。

我知道这不足以成为什么借口,可是......可是对一个资金钜亿的公司来说,一百五十万真的是微不足道,爸爸他......也许。

乔威冷淡地道:但是这不是重点所在。

重要的是,他既然犯了法,就必须为他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

我才不管他挪用公款的理由是什么。

用来金屋藏娇也好,玩六合乐积了一屁股债也好,或者是拿来给他娇养的女儿挥霍--不是的!晓蓝一句话冲口而出:我自己并不需要他的钱!你的薪水给得很好。

她突然间住了口,仿佛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断了似的。

乔威的眼睛微微一眯。

怎么着,她是怕我也把她给炒了傧7b鱼吗?他有些好笑地想,开始觉得这个女孩的直脾气十分少见。

这么说,你也为我工作啰?他懒懒地问。

我--我在摩登杂志工作。

她不甘不愿的说。

摩登杂志,呃?乔威咕哝了一句。

他实在不懂那种垃圾有什么好看的,不过这反正是生意经。

当初父亲既然兴致一来办了这么个杂志,而且还办得有声有色,销路不错,他当然只好维持下去。

反正这个杂志交给黎华月,他很放心,不用多费心思去管。

倒是眼前这女孩引起了他更多的好奇。

你在杂志社里有多久了?他问。

嗯......她侧着头想了一想,虽然很明显的对这问题有些困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从大三那年开始,到现在有三年了。

乔威飞快地在脑子里计算了一下。

从大三那年开始?这么说,这个女孩是从工读生做起的了?那么她读的必然是夜校。

夜校可是要五年才毕业--这个贺晓蓝根本大学毕业还不满两个月!乔威不满地皱起眉来。

这算什么嘛?她根本还称不上是个社会人士呢!你这么个小女生跑到我这里来作什么?他不客气地问:你父亲呢?他自己为什么不来?爸爸--病了。

她明丽的大眼睛里闪过了一抹忧伤,而后抬起头来看着乔威,小脸上充满了求恳之色:乔先生,请你--请你不要控告他好吗?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真的很不好,去坐牢会要他的命的,他......他这几年已经够苦了,他......乔威的冷笑打断了她的陈述。

病了?什么陈腔烂调的借口!这个贺明伦倒真是工于心计啊!先是派来了他看似天真的女儿,现在又搬出了老病残弱的说词来博取同情。

不过如果不是这样的人,又怎么敢挪用上一百五十万的钜款?只不过,他这一套说词拿去骗别人也还罢了,拿来骗我姓乔的,那可真是找错了对象!在商场上纵横了这么些年,什么样的角色他没见过?他只消稍微差上一些,早就被吃得尸骨无存了!不必再说下去了,贺小姐。

他冷淡地道:我对令尊的情况没有兴趣。

真也罢,假也罢,他既然敢于犯法,就该有接受制裁的觉悟。

这件事我看我们不必再讨论下去了。

现在。

请--请等一等!晓蓝急急地道:我--我知道他事实上是......她顿了一下,乔威微微地抬起了一边眉毛。

但她终是不曾将犯了法三字说出来,只顿了一顿,很快地接了下去:我--我愿意尽我一切的力量来挽救我的父亲,我--我会把钱还给你的!我发誓我会的!乔威忍不住笑了,仍然是一个没有什么笑意的笑:小姐,一百五十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哩。

就凭你现在领的那份薪水,要花上多少年才还得清?二十年?三十年?他眼前那张俏丽的小脸一刹间涨得通红。

贺晓蓝眼里冒出了一丝愤怒的火花:我又不打算一辈子呆在摩登杂志里当个小校对!她气鼓鼓地道:我想成为一名编辑,而且--就算你将来的薪水升到了目前的三倍四倍,要把这笔钱还清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乔威懒懒地道,有些惊讶于这个女孩的焦虑和骄傲是的,骄傲。

虽然说她是到这个地方来向他求情的,但他仍然看得出她的骄傲。

那骄傲表现在她还钱的提议里,也表现在她经常闪现的愤怒里。

他几乎要欣赏起这个女孩子来了。

如果她的表现都是出自真心,而不是在演戏的话。

如果是在演戏倒也无妨,毕竟这场演出十分不俗......想到演戏两字,乔威陡然间呆了一呆,一个念头到那间在他脑海中闪电般掠过。

他深思地抿了根嘴唇,仔细地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女孩子来。

漂亮,他在心底深深的叹了口气。

实在是漂亮。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应该是很有说服力的......你说你愿意尽你一切的力量来挽救你的父亲。

他深思地道:我希望你是当真的。

啊!他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敲片刻,然后抬起头来。

你可以回去了,贺小姐。

他沉沉地道:这件事我还要再想一想。

那--她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您您什么时候可以给我消息?明天。

他不动声色地道:你明天白天会在杂志社里吧?是的。

但是......有什么好但是的?乔威冷淡地道:就是明天。

再见,贺小姐。

晓蓝还待再说什么,但是乔威已经低下头去,看起他的公文来了。

很明显的,今天的会面至此已经结束。

大老板说了明天给她消息,她现在再要多说些什么,显然都已经是多余的了。

晓蓝没法可想,只好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木门在她身后轻轻掩上,把乔威的身影整个的隔了开来。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背心已经整个儿湿透了。

天哪,天!跟乔威见面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怖经验啊!父亲早就警告过她,说他那人冷硬得厉害;然而她仍然存了万一之想,希望能给父亲带个好消息回去。

可是现在,这个希望是泡汤了。

至少至少,在明天到来之前,她还要承受整整一天一夜的悬着......晓蓝疲惫地回到家里,一路想着不知要如何向父亲交待。

推开公寓陈旧的大门,走过狭窄的楼梯,她无声地打开了自家的门。

为了去见乔威,她本来请了半天的假;但为了怕父亲在家里等消息得心焦,她干脆连下午的假也请了,好早一些回来。

许多事情在电话里是说不清楚的。

她尤其不愿意在办公室里打电话。

因为父亲挪用公款的事还不曾张扬出去,杂志社里的人只晓得他现在是请了病假在家而已。

如果乔威答应庭外和解,不来追究这件事,父亲的工作纵然不保,至少名节还可以保全。

但是现在......现在,她拿什么去和父亲说呢?她忧心地咬了咬下唇,无声地跨进了家门。

贺明伦立时从沙发上抬起头来看她,眼神中充满了希望和询问之意。

但是只看了女儿一眼,他整张脸立时垮了下去。

他不答应撤消告诉,是不是?他沮丧地说。

这句话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陈述。

晓蓝急急地走了过来,在他身边跪下,执起了他干瘦的手。

不会有事的,爸爸。

她温柔地安慰道:真的,你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转的。

乔先生--她飞快地在脑子里转着念头:乔先生虽然没答应撤消告诉,可是他......他答应把这件事再想一想。

这是实话--颇愿有保留的实话。

晓蓝在心里暗自祈祷:喔,天,但愿我知道他的再想一想是什么意思就好了!贺明伦惊愕地看了女儿一眼。

再想一想?为什么?什么意思?我--我不知道。

晓蓝艰难地说:他说他明天回我消息。

我想他只是--呃,还没有作好决定。

还没有作好决定?贺明伦深思地皱了皱眉:这不像乔威的个性。

他一向是处事明快,做风强硬的。

而且也一向公事公办......他猛然间抬起头来,严厉地向女儿看去:晓蓝,他该不是在要求你......他没有对你--没有没有!晓蓝猛烈地摇头:没有,爸,他从头到尾都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气,我想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小女生而已。

他没有对我怎么样。

真的!那就好。

贺明伦明显地松了口气,而后脸色变得严肃了:不要和那个人产生任何瓜葛,知道吗?乔威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和许多名女人、交际花都有来往。

虽然说他现在和那个电影明星杜可妮好像定下来了,可是他的花边新闻还是一大堆。

那种上流社会的交际方式,和我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碰都碰不得的!懂吗,晓蓝?我知道的,爸爸!晓蓝尴尬地道:你和我说这些作什么吗?贺明伦长长地叹了口气,操了揉自己脸颊。

我也不知道,宝宝。

他忧愁地道:也许是因为我的宝贝女儿太漂亮了,教我很不放心吧。

而且你又从来不曾遇见过像他那样的男人--成熟英俊,事业有成--晓蓝突然间低下头去,一股红潮不由自主地爬上了她的脸。

成熟英俊这四个字拿来形容乔威,还嫌太浅薄了。

他并且冷硬而玩世不恭,甚至是有一点情世嫉俗;在那西装革履的表相之下,他全身上下都仿佛有一种强大的力量随时要迸发出来--一种几乎伸手可触的力量,一种无处不在且无法忽视的力量。

但现在可不是和爸爸谈这个的时候。

晓蓝抬起眼来,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我没有见过像他那样的男人?谁说的?她撒娇道:成熟英俊的男人,我家里就住了一个呀!小鬼!贺明伦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她额上轻轻敲了一记:怎么吃起你爸爸的老豆腐来了!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是啦,爸爸。

晓蓝笑着搂了搂父亲:不要担心。

你女儿已经是个大姑娘了,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

贺明伦微笑着拍了拍她,而后笑意逐渐自他脸上隐去。

我倒真的希望是这样上他的声音变得很低沉:否则的话......万一......晓蓝,你--就真的只有自己照顾自己了。

晓蓝心里一酸,眼泪差一点便掉了下来。

她急忙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我饿了,爸爸,你吃了饭没有?中午想吃点什么吗?也不等父亲回答,她急急地走进厨房里了。

要多给父亲弄些有营养的东西来吃才好,她一面翻着冰箱一面想。

不必经过方才那一搂,她也早看出来了:父亲瘦了,瘦了好多。

他今年才五十一岁呢,不应该如此憔悴,如此苍老的。

然而这几年的日子......可怜的爸爸,他本来是多么骄傲、多么刚正的一个人呵!然而,当一个人长时间在贫困拮据的窘境之下挣扎的时候,任凭你有多么骄傲,又怎么能不向现实低头?何况他一切的所做所为都不是为了他自己。

而今事情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如果不是为了怕害得我这个女儿在社会上抬不起头来,依了父亲以往的性子,他是宁可去坐牢,也不会愿意自己去向乔威求情的......晓蓝微微地探出头去,看了看父亲的背影一眼。

贺明伦已经靠回沙发里去,似乎是正在休息。

他本来高大挺拔的身形,这几年仿佛缩了水似的,竟有些佝偻了。

而这几日对未来的焦虑只有使他的精神更为委靡。

泪水一刹那间模糊了晓蓝的眼睛。

天啊,乔威,请你,不要控告爸爸吧!他再经不起这样的折磨了!只要你放过了他......她在心里默祷: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任何事!可是啊,可是;那个乔威到底肯不肯放过他呢?这个念头缠了晓蓝整天整夜,使她整夜都睡不安稳。

第二天早上,来到办公室里的时候,她的同事杨淑端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你的脸色还是不好呢,晓蓝。

她关心地说:怎么,身体觉得好些了吗?好多了,谢谢你。

晓蓝勉强地笑了一笑。

她昨天是托病请假的:不然我今天怎么还能来上班呢?可别太勉强了。

淑端好意的说:你们家啊,真是多灾多难。

怎么样,你爸爸的病好点了没?晓蓝苦笑着摇了摇头,在她自己桌前坐了下来。

淑端的座位就在她旁边,两个人认得很久了,可以称得上是相当好的朋友。

只是家里这些困难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晓蓝于是岔开了话题:有什么工作要交给我吗?她努力地将心神集中在工作上头,却无法制止自己一次又一次去想及乔威。

他说过今天要给自己消息的。

但是到底是在今天的什么时候?而且,万一他大老板贵人多忘事,把这件给忘了呢?她不安地等着,还得竭力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以免让淑端瞧出什么不对来。

唉,天,这个时间好难挨呵!贺晓蓝,电话!张瑞如的声音在两张桌子外朝这边吼了过来,吓得她几乎跳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拿起桌上的话筒,张瑞如一手按着话筒,像是警告,又像是兴奋地宣布了一句:从老总办公室里打来的!晓蓝的心脏几乎跳出了喉头。

整个办公室里一时间突然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不必回头,她也知道所有人的眼睛都朝她这儿扫了过来。

从乔威的办公室里打来的电话,那可不是一桩小事!大老板的办公室在这楝大楼的顶端,平日里只有各部门的负责人去朝见他的份;像他们这种小职员,如何可能和他产生任何的联系?晓蓝只觉得自己的脸整个儿红到了耳根。

天哪,天,他打电话来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报出身份来呢?她手颤脚颤地拿起了话筒。

喂?她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贺晓蓝?话筒里传来乔威低沉有力的声音:到我办公室来。

现--现在吗?她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

现在。

他简单地说,然后不容置喙地挂掉了电话。

喔,我的天!晓蓝紧张地绞紧了双手,僵僵地站起身来。

不敢多看同事们一眼,她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了电梯前头,而后按下了按钮。

她的心跳急如擂鼓,便如昨天她前去见乔威时的情况一样。

只不过她今天穿得远比昨日朴素。

昨天那一套洋装,是她所有衣物中最正式也最昂贵的了;但是今天,她虽然明知自己将要来见乔威,却因为不想引起同事们的注意,穿的还是平日里上班时所穿的衣服--一件简单的淡蓝色上衣,一条深蓝色的印花棉布裙,以及一双已经不怎么新的低跟凉鞋。

来到乔威那光洁豪华的办公室前头,她悲惨地看了自己一眼,觉得自己寒怆得实在不能见人。

乔威和昨天一样地坐在那真皮的安乐椅中,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走进了办公室。

晓蓝不安地攒紧了拳头,在他那评估的眼神下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局促不安。

我--呃--她紧张地道:您--找我?乔威抬起了一边的眉毛。

难道还会是别人找你吗?他淡淡地道:坐,贺小姐。

晓蓝回过头去瞧了一眼,满怀感激地在身后那张真皮沙发上坐了下来。

因为若是再不坐下,她真怀疑自己还能站得住多久。

然而她立时就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因为乔威已经站起身来,开始在房里踱步。

坐在椅子里的她,相形之下,未免在形势上居于相当不利的局面。

然而她又不好站起身来,只好无可奈何地仰起头来看他。

乔威在她身前停下了步子,深思地瞧了她一眼,突然问道:告诉我,贺小姐,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晓蓝一时间惊得目瞪口呆,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再给她一百年去猜,也猜不到他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我--我觉得你这个人怎么样?她迟疑地重复了一遍,不能明白他这个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错,我这个人怎么样。

但是记住,贺小姐,我问的是乔威这个人,而不是乔威这个老板。

但......但......我不明白......晓蓝困惑地道,不能明白这个问题和她要求于他的事有什么关系。

你现在不必明白。

乔威淡淡地道: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晓蓝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不知道究竟要说些什么。

老天哪,她总共才只见过这个男人一次面而已,教她如何在他面前交心表态,评断他的是非?我--她无助地摆了一下手,有些茫然的道:你......你要我说些什么呢?实话,贺小姐。

乔威有些不耐地道:说呀,我不会咬人的。

晓蓝不明所以的涨红了脸,别过眼睛去避开了他的视线。

你又何必问我呢?她避重就轻地说:你自己长成什么样子,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啊。

乔威不耐地吐了一口气,道:我问的不是那个。

我想知道的是你对我这个人的观感和印象。

贺小姐,你既然想成为一个编辑,总不至于连这么一点语言能力都没有吧?呃,呃--晓蓝无处可逃了:那--好吧,嗯,你看起来很--成熟。

喔,天哪,这种谈话真会要她的命!她几乎可以感觉到红潮一阵一阵地涌上了她的脸;偏偏乔威还像是听得很专心似的:有一点愤世嫉俗,可是也很性格。

很性格,嗯?乔威的眼光微微地闪了一闪:这算是赞美吗?应--应该是吧。

晓蓝力持镇定的道:你知道,那是--属于你自己的魅力!乔威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个有些讽刺意味的笑容:这么说来,你是觉得我这个人还不惹人厌啰?警钟细细地在晓蓝脑中响起。

她想起父亲昨天才和她说过的话:乔威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而他们现在所谈的话题未免太个人、太私秘了些。

晓蓝不安地在椅子上蠕动了一下,强烈地后悔起自己的直言无隐来。

偏偏乔威接下来的话更教她胆颤心惊:那很好。

他慢慢地说:因为我也并不讨厌你。

这倒是个好的开始。

虽然你并不是我一向会找的那种女孩,嗯,气质太不相同了,不过这点只有我自己知道--他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了,而晓蓝只觉得自己紧张得。

一身都开始发僵。

乔威瞧了她一眼,在桌沿坐了下来。

我好像有点离题了。

他淡淡的说:不过我会问这种问题自然有我的原因。

贺小姐。

他突然间转移了话题:你--应该知道我和杜可妮的事吧?晓蓝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一时间涨得满脸通红。

乔威眼睛里露出了一丝冷淡的笑意。

看来你知道了。

他眼中那嘲讽之色加深了:我也许不是什么公众人物,不过杜可妮却绝无疑问,是报章杂志花边新闻争相报导的焦点。

而且她又很会替自己制造事端,打知名度。

我说得没错吧?晓蓝无言地点了点头。

我和杜可妮维持这种亲密的关系有一段时间了。

乔威看了她一眼。

晓蓝因为他的用词遣字而涨红了脸,不明白这个人怎么可以如此若无其事地谈论这样的话题;乔威反而笑了。

看来你是听懂我的意思了,嗯?他嘲弄地道:好吧,言归正传。

杜可妮的父亲是家父以前的事业伙伴,所以她拥有我公司的股份。

这你也应该知道吧?看见晓蓝又点了点头,他接着说:我和她开始交往,主要是因为,在许多社交场合上,我需要一个女伴。

我和她结伴相处,对彼此都有好处。

但是事情也只不过是这样而已,她也一向很明白这种游戏的规则--他的眼睛愤怒的眯起:可是现在,她对我的要求越来越多,对我的干涉越来越教人不可忍受,我也越来越受不了这个女人变--晓蓝只觉得一股冷意从心底升起,天地骤然间都变得荒寒了。

乔威正在谈的,不就是父亲和她说过的上流社会的交际方式么?但是人怎么可以是这样的呢?怎么可以这样无情、这样没有心、这样互相利用、互相玩弄、互相攫取?她不安地在椅子上动了一下,涩涩地打断了乔威的话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乔先生。

她细声说道:这事情和我并不相干的。

他锐利地看了她一眼。

当然有关。

他冷冷地道:否则我和你说这些作什么?和我有关?晓蓝简直不能相信:这怎么会和我有关呢?乔威点起了一枝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再吐了出来。

很简单。

他解释道:对我而言,我和可妮之间的韵事已经结束了,可是她说什么都不肯放手。

不管我明说也好,暗示也罢,她似乎认为,她在我公司里的股份,给了她某种特权。

他漂亮的嘴抿成一条直线:她想得美!我本来一直希望,事情结束以后我们还可以是事业伙伴,可是她使得这一点都成为不可能。

我想买下她的股份,可是她说什么也不肯卖。

她倒还聪明,知道只要将股份卖了给我,就将永远退出我的生活之外了。

可是她所不知道的是,即使她不将股份卖给我,我也已经决定将她永远逐出我的生活。

既然明说暗示都无法使她死心,我只好让她看看事实;他嘴角露出了一个深沉的笑意:如果她认为我疯狂地爱上了别人,认为她自己再也没有得胜的机会,那么她毕竟是聪明人,终究是会放手的。

这就是我需要你的原因--他转向了晓蓝,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你必须当一阵子我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