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她对乔威的所有反应都已来得太直接、太自然,太教她忘了自己是和他演戏了。
你疯了吗,晓蓝?杨淑端的口气简直是气急败坏:天底下的男人那么多,你偏偏去惹那个超级花花公子?晓蓝在肚子里暗暗的叹了口气。
来了!她早就知道这种询问是不可避免的。
今早一踏入办公室,她就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
每个人都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他,偏偏每个人都又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等她一转过身去,当他们以为她听不见了,就立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如果不是介入了乔威和杜可妮这件事里,她再也料想不到办公室的蜚短流长会有这样惊人,这样可厌!然而,这不就是乔威所要求的效果么?而她的责任是演戏。
晓蓝第一千零一次的提醒自己:记住,你现在是乔威的女朋友!不止是他受到你的吸引,你也对他有相同的感觉。
乔威再三叮嘱过的:任何人都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晓蓝再一次在肚子里叹了口气。
喔,天,她在这个杂志社的名声,等这出闹剧结束之后,大约也就彻底完蛋了!反正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等事情一结束,她也就跟着卷铺盖走路,另外给自己找个工作,这总成了吧?现在嘛,她是只有豁出去了。
我没有招惹他呀!她含羞带怯的说:是他先来招惹我的嘛!不坏不坏,贺晓蓝,你的演技比自己预计中要强得多了。
淑端忍耐的叹了口气。
好吧,就算是他先招惹你的好了。
你又做什么去理他那种人?他有什么不好?小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跟我装糊涂呀?谁都知道咱们老板是个花心大萝卜,像你这种纯情少女,他能把你连皮带骨的给吞了!而且他和杜可妮交往频繁的事,你总该听说过的吧?他和杜可妮已经吹了啦!她一副替情郎辩护的架式。
他告诉你的?嗳。
而你就相信他了?淑端简直急得想把她捏死:小姐,你怎么那么好骗呀?不管他是不是和杜可妮还有所牵扯,当初他一来接近你,你就应该拔脚开溜的!晓蓝垂下了她长长的睫毛。
他是--很难拒绝的。
她细细的说。
这话里别有玄机,不过淑端当然把它完全解释到另一个方向去了。
这不是重点呀!她苦口婆心的劝:我当然知道他很迷人。
成熟英俊,能言善道,而且像他那种情场老手,一定很会照顾女孩子。
可是......不要说了,淑端。
晓蓝截断了她: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
这也是实话。
但这话听在淑端耳中,脸上表情就像吞了一个大鸡蛋在喉咙里一样。
你--你--你是真的爱上他了?她简直是痛心疾首:喔,天呀,天呀,我还一直以为你很有理性、很有思想,很有头脑呢!晓蓝,你怎么可以!他--他不是在玩弄我的。
晓蓝辩道。
她对淑端的好意和关心是很感激的,但她也只能说到这个地步了。
但淑端当然对这说词嗤之以鼻。
他会不会是和杜可妮吵架了,利用你来让她吃醋?她异想天开的问。
晓蓝忍不住笑了出来。
天,当然不是!她坚定的说:他和杜可妮已经结束了,真的。
啊,好吧。
淑端没奈何的道:反正你有的是第一手资料。
可是晓蓝,别说我没警告过你!晓蓝拍了拍她的手。
谢谢你的关心,淑端。
她诚心诚意的说:可是你不需要为我烦恼。
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真的。
淑端白了她一眼,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
随你吧,我不管了。
她咕咕哝哝的说着,埋头忙自己的事去了。
午休时间到了的时候,淑端邀她一起去吃饭。
她们几个坐在一起的女孩常常是一道去吃中餐的。
但今天晓蓝拒绝了。
对不起,淑端,你们去吧,我另外有约。
她有些抱歉的说。
淑端询问的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楼上。
晓蓝点了点头。
淑端不满的咕哝了一声,却也没再说什么,由得晓蓝下楼而去。
大楼底层的客厅里人来人往,颇有许多看熟了的面孔。
晓蓝在客厅一角坐下,不自觉的想起了何宗仁。
何宗仁也在这家大楼里上班,大家看得熟了,才成为朋友的。
他开始追她,还不过是近几个月的事。
本来今晚他们有个约会的,但她今早打过电话把那个约会取消掉了。
何宗仁不大高兴,但晓蓝别无选择。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她不认为自己和何宗仁的交往是明智之举。
至少至少,必须先冷一阵子。
虽然这样做对他有些抱歉,但是对晓蓝而言,当然是爸爸的事情来得紧要一些了。
何况话说回来,何宗仁在她心目中并没有太重的份量。
否则的话,事情又该另当别论了。
乔威那专用电梯的门开了,他从里头不慌不忙的走了出来,顿了一顿,便直直地向她走了过来。
嗨。
他微笑,伸出手来拉着她站起身来;我没有让你等太久吧?他的笑容那么暖,眼睛笑容那么暖,眼睛里的欢喜那样真,使得晓蓝费尽了气力才能说服自己:这不过是他演技的一部份。
然而她却无法阻止自己还给他一个同样温暖的笑容。
没有。
她微笑:我也才刚到。
那就好。
他领着她往外走,双眼没有离开过她的脸庞:我在两条街外的一家法国餐厅订了个桌位,我们这就过去吧?那法国餐厅的陈设并不特别豪华,但是气氛很好,品味超绝,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香味。
他们在窗边的一处卡座坐了下来。
晓蓝坐在里头,乔威挨着她坐下。
这样的坐法使她有些紧张,因为乔威离得她太近了。
但这是演戏呀!她提醒自己,勉强自己放松下来。
点完了午餐,乔威将菜单交还给侍者,而后别过脸来看着地:你今天还好吧?他问:办公室的情况怎么样?你说呢?晓蓝反问,然后苦笑了一下。
淑端今早才给了我一大篇劝告。
她认为我八成是神经错乱了。
淑端?我的同事兼好友,杨淑端,就坐在我隔壁的。
乔威恍然大悟。
是不是就是昨天我进你们办公室去找你时,正在和你说话的那个女孩?看见晓蓝点了点头,他微微地笑了:她和你说了些什么?不要和我这种花花公子厮混在一起,是不是?看见晓蓝又点了点头,他忍不住笑了:你倒是有个好朋友啊。
是啊。
害得我乱内疚的。
晓蓝低谓:连她都这样想了,我真不敢想像爸爸会有什么反应。
你还没和他说啊?没有。
我昨晚回去的时候他已经睡了,今早出门匆忙,也没来及跟他说。
晓蓝坐直了身子,双手在餐桌上紧紧的交叠在一起。
我--我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乔威?嗯?她的话立时引起了他全付的注意力。
晓蓝正要开口,侍者已经将菜端上来了。
她由着那侍者摆好食物,退了下去,这才重拾话题。
关于让爸爸回公司去上班的事。
她字斟句酌的说:好不好由公司出面跟他说,譬如说发张通知什么的?我--打算今天晚上告诉他你和我的事,如果他可以回去上班的事又从我口中说了出来,我--我怕他会起疑。
而如果他起疑了......晓蓝抿紧了嘴唇,眼睛里露出了忧愁之色:我怕......他的自尊会受不了这个。
乔威沉吟着切下了一片鸡肉。
你说得是。
但起疑只怕是免不了的。
他慢慢地说:至少至少,他会认为我之所以这样对待他,有很大的原因是冲着你的面子。
但是我们可以把事情尽量做得委婉些,尽量让它看起来不涉及个人。
他吞下了一口鸡肉,又去切第二片: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情我下午就把它处理掉。
谢谢你。
她的眼睛里发出了愉悦的光彩。
乔威的眼色变得柔和了。
你是个很容易取悦的女孩子,嗯?他微笑着:你真的很爱你父亲,是吧?晓蓝笑了,切了一块鸡肉送进嘴里。
她的午餐是乔威为她点的,因为她对那些法国菜一点概念也没有。
而这里的食物果然十分美味。
这道鸡排里混着杏仁,只一闻那香气便令人食指大动。
她发觉自己真的饿了,于是专心致志的对付着眼前的食物。
而乔威却一面吃一面看她。
蓝色很适合你,只是太朴素了。
他突然说。
晓蓝呆了一下。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淡蓝色的麻纱洋装,在腰间系了一条深蓝色的腰带。
为了配合乔威,她已经尽量穿得正式了。
只是她衣橱里的衣服实在有限,珠宝饰物更是半件也没有。
她还没来得及想出什么话来说,乔威已经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好大,几乎是一下子便将她自己的手全给包进去了。
你的手很美。
他深思的说:戴个蓝宝石戒指会很好看的。
如果能再配上一串同样的手镯就更出色了。
何况你的名字里还带了个蓝字。
他的手指温柔的滑过了她的手掌。
晓蓝一时间全身都僵住了。
他的碰触像电流一样的通过了她的全身,而他似乎还不以此为满足,一手轻轻的拨开了她的头发。
你没有穿耳洞啊?那太可惜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你戴耳环也会很好看的。
而我真想好好的打扮打扮你。
他的手指很轻很轻的划过了她耳后。
晓蓝差点跳了起来。
乔威!她憋着气说:你在做什么?嘘!他顺势将她紧紧的搂了一搂,迅雷不及掩耳的在她额上亲了一记:演戏啊!演戏!天,她几乎忘了他们只是在演戏而已了!你的演出已经快要妨害风化了!她小声的说:还不快点放开我!要是你也亲我一记,我就放开你。
他说得嘻皮笑脸。
晓蓝气得真想捶他一记。
你这句台词说得这样轻,不是太浪费了吗?她咬牙切齿地道:我们的观众又不曾练就天耳通,那里听得到你说的话?乔威笑了起来,搂着她的手臂松了一松。
你的眼睛又开始发亮了。
他说。
他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晓蓝哭笑不得的瞪着他。
她已经发现乔威很喜欢逗她,她一生气他就大乐。
不知为了什么,她有一种和他一起大笑的冲动,然而她将这冲动硬生生的压下去了。
因为在那大笑的冲动和愉悦之后,有一种奇特的情绪在她心底翻搅。
她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那种情绪使她紧张,也使她不安。
她对乔威的所有反应都已来得太直接、太自然,太教她忘了自已是在和他演戏了。
这种感觉使她心惊。
而乔威的碰触所带来的反应更教她无法忽视......吃过午饭回办公室的路上,晓蓝一直很沉默。
乔威似乎也在想他自己的心事,不曾试着和她说话。
一直到他将车停在办公大楼前,才和她说了:我今晚有个应酬,大约要八点以后才抽得开身。
我看看......我八点半过来接你好了,一起去喝个咖啡什么的,怎么样?她无言的点了点头,钻出了车子。
这一路回来,乔威没再碰她,也没再说任何的风言风语,不知怎的竟使她有些失望。
但这失望的情绪是怎么产生的呢?晓蓝咬了咬下唇,试着将这莫名其妙的思绪推出脑海,专心于自己的工作上,却一直没怎么成功。
等她回到家时,只觉得整个人出乎意料之外的疲倦。
但是贺明伦在兴奋中并没注意到这一点。
一见到女儿的面,他就不及待的宣布了公司通知他回去上班的消息。
晓蓝不知道安全组的人是怎么对他说的,但她相信他们定然说得很有技巧。
她对着父亲绽开了欢悦的微笑。
那太好了,爸爸。
她开心的说:你确定你的身体没有问题了吗?他们要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呢?我想我下个星期就可以回去上班了。
贺明伦喜孜孜的说。
的确,他看起来容光焕发,比前几天至少年轻了五岁:晓蓝,我们今晚一起出去吃个饭,庆祝庆祝怎么样?好啊,爸爸。
她微笑:可是我们必须早点回来。
我......她鼓起了勇气说:我今晚还有一个约会。
有约会,嗯?贺明伦笑了:那好啊,我早说你应该多出去玩一玩的。
今晚和谁出去啊?是不是--那个叫何宗仁的小伙子?不是的,爸爸。
她绞紧了双手:是--是乔威。
乔--贺明伦大惊:乔威?是的,爸爸。
晓蓝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我知道你不怎么同意我和他这样的人交往,可是--不怎么同意!贺明伦叫道:我当然不同意!老天爷,我怎么可能同意?晓蓝,爸爸跟你说过的,那个人和我们是两个世界里的人,碰不得的,你怎么还--爸--血色自贺明伦的脸上慢慢退去。
这都是我的错!他低语:如果不是为了我的缘故,你就不会去见他,也就不会--喔,天!他的脸变得像纸一样的白了:安全组下午打来的那通电话!那是乔威的意思,是不是?你--晓蓝,你为了我把自己卖给他了?没有没有!爸爸,真的没有,你一定要相信我!晓蓝激烈的否认:他那人很君子,真的!他的骄傲也不会容许他提这种要求。
我和他之间的事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和你的事并不相干,而且我--我也没有要求他不要解雇你。
虽然他的确和我提到过这件事,但他说那完全是因为你工作能力很强的缘故。
记得吗,他要我们把钱还给公司的?这番话显然将她父亲给说服了。
血色渐渐回到了贺明伦的脸上。
他慢慢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因为我的工作能力很强,嗯?他自我解嘲的笑了一笑:只怕有一大半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吧?爸爸!晓蓝握住了父亲双手:你不要乱想嘛!你自己也说过,他那个人一向是公事公办的呀!你办事的能力是很强呀,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强到他可以对我再三法外施仁的地步吗?贺明伦悲伤的笑了一笑,轻轻顺了顺晓蓝的发丝:好了,晓蓝,不要安慰我,爸爸心知肚明就是了。
我对公司负欠良多,公司既然要我留下,我当然不能不留。
但是你--不必为了我的过错付任何代价,不要觉得自己有义务接受乔威的追求。
你不赞成我和乔威交往吗,爸爸?不知道为了什么,这个问题居然使得她心头隐隐发疼。
乔威有他很大的优点。
贺明伦深深的叹了口气:可是我想天底下没有一个父亲会放心自己女儿和他交往的。
你会受伤的,宝宝,而且是伤得很重。
他用一对悲伤的眼睛看着女儿:你还是不要再去见他了吧?喔,天啊,但愿我能!晓蓝抬起了一对悲伤的眼睛,征求着父亲的谅解:可是爸爸,你自己告诉过我的,我们必须接受挑战,才能成长,必须不怕伤害,才能前进。
我知道我说过些什么。
贺明伦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可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晓蓝,我不能不担心呀!对不起,爸爸。
她的声音哽咽了。
父亲的忧伤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是在正常情形之下,她早就答应父亲和乔威一刀两断了。
可是此时的她已然无路可退。
不管怎么说,总比让他去坐牢来得强吧?贺明伦抬起了她的脸,怜爱的看着她。
那个姓乔的小子就那么吸引你吗,晓蓝?如果不是因为心情沉重,晓蓝真想笑。
本来是他老板的,一旦追求起他女儿来,居然成了姓乔的小子了。
是的,爸爸。
她轻轻地说:而我不想逃避自己的心。
我--我知道自己和他在一起不会有什么结果,可是我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了。
贺明伦长长地吐了口气。
既然你这么说,那好吧,我不想被我的独生女儿当成顽固不通的老骨董。
他深思的凝视着女儿俏丽的脸:你是个勇敢的孩子--他紧紧的握了一下晓蓝的手:但是不管你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记住爸爸总是陪着你的。
热辣辣的泪水涌进了晓蓝的眼睛。
爸,我爱你。
她哽着声音道。
贺明伦无言的搂紧了她。
好了,去洗把脸吧。
他轻快的道:我们不是要出去吃饭庆祝的吗?红着眼睛可不成样子唷!晓蓝噙着眼泪笑了。
父亲的谅解和开明使她心上一块大石落了地。
从现在起,她只需要把乔威的女朋友这个角色扮好就行了。
而她发现这个角色演来并不难。
喔,何止不难,简直是太容易了。
当然,第一次和乔威约会的时候,她是颇有几分尴尬;可是第二次,第三次之后,她发现自己愈来愈放松,也愈来愈能毫无顾忌的的展现出真实的自己。
刚开始的时候,她有时还会提醒自己记得演戏,记得在脸上摆出一点恋爱的表情,但乔威似乎并不需要她装出一副为他痴迷的神态,也并不想她对他千依百顺;正好相反。
他喜欢戏弄她,喜欢逗她生气,喜欢和她拌嘴。
每当这种时候,他那叽嘲慵懒的神情就会减轻,整个人看起来也明亮多了。
有时他们也谈哲学,谈人生;这个时候的乔威是严肃的,然而晓蓝也并不浅薄。
他们的谈话海阔天空,纵横自在。
不过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他还是常常暗箭伤人,出奇不意的欺负她一下。
看见晓蓝气鼓鼓的样子,他就大乐起来。
这使得晓蓝十分惊讶。
但想想又似乎并不奇怪:总不会所有的情侣,都是一副你侬我侬的神气吧?她有时不免好奇:如果自己真有了个男朋友,相处起来会是一种什么样子呢?可怕的是,每当她这样想的时候,居然总是只能想到乔威身上去,再想不起其他的可能了!我一定是演得太入戏了!她对自己说。
想想又加了一句:而且也是乔威领导有方。
她却不知道自己完全想错了。
只因为她不曾见过乔威和其他女子相处的情况,自然也就无从想像:乔威和她相处的模式,是他以前从来不曾出现过的。
或者只是因为,乔威以前从来不曾和她这一类的女孩子交往过吧?然而,不管原因是什么,乔威那个圈子里的朋友,对他那异于往常的行为都是有目共睹的。
谣言传得比什么都快。
他们约会了不过两个星期,离乔威原来预期的时间还有一大截子,事情便已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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