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意眼角丝光里,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乔威和文茜正谈得亲热。
只要能离开他们,她甚至愿意和猩猩跳舞。
你昨天晚上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乔威沉着脸问:我差不多晚上七点打电话给你,你父亲说你出去了。
九点又打了一次,他说你还没回来!爸爸怎么跟你说的?她并不知道乔威昨晚来过电话。
父亲并没有告诉她,主要也是因为她昨晚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今早乔威打电话到办公室来找她,约了她今晚出来。
他们现在正坐在敦化南路一家俱乐部里,格调内容和他们第一次组会时去的那一家略相仿佛。
然而他们两人今天的气氛一开始就不对:僵硬、尴尬、波涛暗涌。
两个人都不知道在预期些什么,也都不知道在防备些什么。
你父亲--乔威抿紧了嘴角:他很讨厌我是不是?我从来没接过那么客气、那么冷淡的电话。
简直就像是--他挥了一下手,没再往下说。
不然你期望他用什么样的态度跟你说话?晓蓝苦涩地笑了一笑:他不赞成你我之间的交往是理所当然的事。
谁教阁下花名在外呢?他当然认为你和我在一起不过是换点新鲜的花样来玩玩。
不许你那样说!乔威低吼:晓蓝,你不是给人玩的!我不是吗?她朝着他眨了眨眼:不幸的是,关心我的人没有一个不是这么想的!人家还奇怪你怎么会看上我这么个干巴巴的小土蛋呢!你才不是什么干巴巴的小土蛋!乔威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回忆混着激情在刹那间同时闪过他的眼底:我知道得再清楚不过了!晓蓝颤抖了一下。
别说了,乔威。
她警告:你不是一个君子!我想我的确不是一个君子。
事实上我现在正在打的主意就很不君子。
他慢慢地说,眼神变得异常深沉,异常危险:我要你,贺晓蓝。
晓蓝惊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你什么?你听见我说的话了。
他慢条斯理地道,眼神不曾离开过她的脸庞。
你--你--这样你还敢说我不是给人玩的?晓蓝的脸色都变了:我早说过陪你上床不在我们说好的条件之内!我的身体是不卖的!我也绝不会容许自己被人如此利用!你听清楚了吗?我不是在和你谈条件。
他的声音很低沉:我只是在告诉你我的想法而已。
我没有办法不说,晓蓝,这些日子以来,我看到的都是你,想到的都是你......你给我闭嘴,乔威!她咬牙切齿地道:难道你期望我觉得受宠若惊吗?你跟你的欲望还有冷漠都去死吧!我宁可你对我无动于衷!你以为我是石头做的吗?晓蓝,我并不是没有感情!前天晚上,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清楚了。
哈!她对他的话嗤之以鼻:感情!你只不过证明了你具有男性正常生理反应而已!她气得声音都哽在喉咙里了。
然而这愤怒只是一种掩饰,用来转移她所感觉到的伤害。
这个男人,她所爱的这个男人对她所持有的不过是欲望而已!欲望--她贺晓蓝这个人在他眼里看来,也不过是一具女性的驱体而已,再也没有别的了!我并不需要你来证明这一点!他咬牙切齿地道。
晓蓝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突然觉得全身的气力都被抽干了。
我知道。
她疲倦地说:我要走了,乔威,再这样谈下去没有意义的。
而且......她微微地顿了一顿:既然知道了你对我的--感觉,我想我不能--嗳,我想我们最好就此打住吧。
我没有办法再陪你演下去了。
这就奇了。
我还觉得我越演越得心应手呢。
晓蓝在桌子底下握紧了拳头,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
这地方毕竟是公共场所,她可不想把自己搞成众人注目的焦点:再见,乔威。
她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行去。
但乔威一把拉住了她。
他的手势那样沉重,使她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成,你不许走!他跟着地站了起来,但他的手钢箍一样地扣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没有半分放松的意思:我不会强迫你什么的,晓蓝,你不需要怕我。
他一对灼热的眼睛直直地盯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盯出一个洞来:我只不过是在表达我自己的感觉而已。
怎么,男人的欲望会惊吓你么?难道你以前从来没有应付过这种事情?那不干你的事,乔先生,我没有义务回答,你也没有资格探问!晓蓝的眼睛里冒着烟:何况我并不需要和别的男人演这种戏!乔威的嘴抿成了一条直线。
演戏!他的声音是自齿缝间迸出来的:需要我提醒你吗,贺小姐,我们之间还有一个交易哩!现在坐下,晓蓝,我已经说过我不会强迫你什么--我知道你不会强迫我什么,可是你可能运用的手段太多了,根本用不到强迫这回事!晓蓝的心又抽痛了一下,忍不住紧紧的闭了一下眼睛。
既然知道了乔威要她,她就没有法子再信任他;更要命的是,她恐怕--也没有法子信任自己了!乔威--她试着和他讲理,但他阻止了她。
坐下来说话,好不好?他放柔了声音:我还有事要和你说。
当他用这种声音和她说话的时候,简直是无法拒绝的!晓蓝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甘不愿的坐了下来。
乔威这才松开了她的手,跟着坐下。
杜可妮今天早上打了通电话给我。
他说,取出了一根烟。
晓蓝的心微微一紧。
她已经发现乔威的烟瘾并不大,但只要心里一烦他就会抽。
她说了些什么?乔威点起烟来,深深的抽了一口。
她想知道经过了前天晚上之后,我是不是还和你搅和在一起。
等她发现答案是是的时候,便说只要我和你一刀两断,她答应不再干涉公司的事情。
他淡淡的笑了一笑,那惯有的叽嘲之意又出现了:对杜可妮而言,这种让步可不容易。
她定然相信我这回是当真的了。
那--那你怎么跟她说的?你以为呢?乔威将一截烟灰弹在烟灰缸里:她只说不再干涉公司的事,可没答应不再干涉我的私生活!她想当乔太太的主意可一点没变。
你以为我受得了这个?让这么个我一点也不爱的女人对着我管东管西--他冷冷的笑了一笑:我早该知道,这件事一开始便是个错误!而今我既然发现了自己的错误,要更正当然就得更正到底,那有只做一半的?晓蓝暗地里松了口大气。
如果乔威真的回到杜可妮身边,她不知道自己受不受得了。
倒不是因为吃醋,而是因为--乔威和杜可妮在一起,是绝对不会幸福的。
他们两人其实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对感情的游戏态度,对自己的绝对自信,对自己所要的东西有着那样积极的掌握和攻击性......当然,晓蓝只见过杜可妮那么一次,对她的了解未必能有多么深刻,然而她是知道乔威的。
至少至少,她知道除了上述那些性格之外,乔威还有一些别的。
就因为有了这些其他的性格,才使得他和杜可妮一起必然成为一场灾难。
因为,如果生活中加入了一些其他的东西,譬如温柔,譬如了解,譬如一个乔威所倾心爱上的女子,他可以成为一个很不相同的人。
和她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愤世嫉俗的青年大不相同的人......乔威的问话打断了她的遐想。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直直地盯着她:你昨天晚上跑到那儿去了?这种质问的口气使得她所有的体谅和温柔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干你什么事?她冷冷的道:我从来也没问过你这一类的问题,不是吗?如果你肯问的话,我自然会告诉你!他沉沉地道:我对你可是从来不会隐瞒过什么,晓蓝,可是你并不是这样对我的!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你和你的男朋友,那个叫什么何宗仁的出去了,对不对?多嘴的爸爸!晓蓝挺直了背脊。
是又怎么样?她毫不退让地道:这事情和你一点干系也没有!和我一点--乔威的眼睛里快要冒出火来了:不许你再去见那个姓何的小子,听见了吗?她昂起了下巴。
你凭什么不许我去见他?凭--就凭你现在还是还是我的女朋友!晓蓝快气昏了。
这个霸道的、自以为是的大男人主义猪!他以为他是谁呀,竟敢这样来干涉她的私生活?她贺晓蓝只不过是在陪他演戏而已,可并不是--呵,对了,演戏!呆子,他关心的当然只是演戏的效果而已!那只是在演戏呀,乔先生。
她压低了声音,甜甜地说:你放心,我和宗仁只在私底下见面,绝误不了您的事的!乔威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疼得她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他脸颊上的肌肉跳动,那神情的可怖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
你是想告诉我说,你对这个姓何的小子是当真的吗?他激动地道:回答我,晓蓝!你弄痛我了!回答我!是的,是的,是的!她气得口不择言:你满意了吧?可以放开我了吧?乔威的嘴抿成了一条直线。
我不相信!他咬牙切齿地道,一点也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你说谎,是不是?晓蓝,告诉我你方才说的不是实话!说呀!嘿,乔威,我看着就像你,果然是你!一个明朗友善的声音插了进来。
乔威扣在她腕上的力量迅速放松。
两个人同时抬起头来,看见了一张熟愁的脸孔。
晓蓝记得这张脸:她第一次和乔威出来吃晚饭的时候,在那家俱乐部里遇到过的。
这人三十多岁年纪,中等身量,看起来十分四海。
他开口时本来还在三四尺以外,现在却已站到了桌子旁边,用他一对好奇的眼睛看着晓蓝:还有这位是--贺小姐,对吧?贺晓蓝小姐?晓蓝礼貌地笑了一笑。
乔威向这男子点了点头。
刘兄。
他寒暄道,跟着转向了他的女伴:文茜。
今晚怎么有空来?真意外你还记得晓蓝。
最后这两句话,还是对那个刘兄说的。
这人笑了起来。
这么漂亮的小姐,我是不会轻易忘记的。
他说着向晓蓝伸出了右手:我叫刘文贤。
刘先生。
晓蓝微笑着和他握了握手,直在心底感激他打断了她和乔威先前的争吵:请坐。
你不介意加入我们吧?刘文贤鞠了个躬。
美人的要求,我是从来也不会拒绝的。
再说人多也热闹些。
他笑嘻嘻的说着,转向了他的同伴:是吧,文茜?你既然不想拒绝美人的要求,作什么又来征求我的同意呢?文茜笑着说,在乔威的身旁坐了下来。
好一阵子没看到你啦,乔威,你都在忙些什么娜?她的声音有点嗲:上星期六我家里办的鸡尾酒会你也没来!你不来啊,整个酒会都失色了!晓蓝的心往下一沉。
难道这个文茜也是他女友中的一个吗?她虽然比不上杜可妮那么艳光四射,可是别有一股柔媚甜腻的味道,即使以晓蓝此刻的心情看来,也不能不承认她很迷人。
眼看着这个女子肆无忌惮地和乔威调笑起来,晓蓝只觉得肚子里都是酸水。
就在此刻刘文贤拍了拍她,将她的注意力给引了开去。
像你这个漂亮的小姐,怎么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好奇的问:乔威都把你藏在什么地方了?呃--她设法集中精神来应付这个问题:我恐怕自己--在认识乔威之前,并不属于这样的社交圈。
刘文贤笑了起来。
这对乔威而言,倒是桩很不寻常的事。
他深思地说,看了乔威一眼。
但乔威似乎正和文茜聊得开心,压根儿没注意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晓蓝心里一痛。
她邀请他俩加入他们,只是为了和缓一下气氛而已,谁知道竟会出现眼前这种局面!看到文茜一手轻轻摩挲着乔威的上臂,而乔威一副甘之如饴的神情,她突然间再也坐不下去了。
你喜欢跳舞吗,刘先生?刘文贤瞥了餐厅一头的舞池一眼。
看情况啦。
如果对方是个像你这样的美人,那我当然乐此不疲。
他好玩的看了晓蓝一眼:为什么?晓蓝耸了耸肩。
不为什么。
我只是在想......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和我跳支舞?刘文贤的脸上显出了一个十分古怪的表情。
虽然人人都说这是一个男女平等的时代,不过......邀舞这码子事,好像还是我们男性的专利吧?你确定你--真的想和我跳舞吗?不然我何必问。
晓蓝有些疲倦地说。
眼角余光里,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乔威和文茜正谈得亲热。
喔,拜托,只要能离开这张桌子,她甚至愿意和猩猩跳舞!刘文贤正精明地审视着她,将她眉眼间细微的表情全都收入眼底。
他的笑容微微地收了起来,用一点比较庄重的神情问她:你邀我跳舞,乔威不会介意吗?乔威?乔威大可以跌到淡水河里去淹死!晓蓝倔强地昂起了下巴。
他为什么要介意?她冷淡地道:我又不是三岁娃娃,做什么事还得问他!刘文贤的眼睛微微地眯了一眯,站起身来,夸张的行了一个阿拉伯式的礼。
可以请你跳支舞吗,贺小姐?他故意提高了声音,一面牵着晓蓝的手站了起来,朝乔威那方面打了什个招呼:乔兄,我们失陪了。
晓蓝突然觉得背脊上窜过了一阵寒意。
用不着回头,她也可以感觉得出乔威正以一种凌厉无伦的眼光瞪视着她。
她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阵心虚,但马上便将念头抛向了脑后。
心虚?笑话!他乔大少爷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别的女人任意调笑,怎么她贺晓蓝连跳一支舞都不成么?刘文贤拥着她进了舞池。
他的脚步很轻快,很娴熟,显然是舞厅的常客。
但晓蓝根本跳得心不在焉。
若不是刘文贤带得好,她好几次都几几乎要踩上他的脚。
晓蓝不好意思地道歉了几次,刘文贤看着她笑了。
你和乔威吵架了,是不是?他一针见血地问,表情饶富兴味。
晓蓝这回真的踩上了他的脚。
刘文贤呀一声叫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
晓蓝慌乱地说,觉得自己的脸整个儿红到了耳根:我不知道我今天晚上是怎么啦。
踩疼你了吗?还好,还好。
刘文贤说得龇牙裂嘴:我想我是活该吧。
西洋人说好奇心会杀死猫......他笑了起来:你的反应证明了猜得没错,是不是?晓蓝有些尴尬地耸了耸肩。
我们是闹了一点别扭。
她承认道,旋即又好奇起来: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刘文贤忍不住笑了。
这不很明显么?你和我跳舞根本跳得心不在焉。
而乔威方才虽然一直在和文茜说话,但咱们两个一开始跳舞,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你身上。
我看他啊,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他气死了也不**的事!晓蓝嘴嘟嘟的说。
刘文贤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不干你事才怪!他好笑的说,你们两个啊,是典型的情侣吵架!明明心里牵挂得要死,偏偏拚了命也要摆出一副我管你去死的样子!妙极妙极,我再也想不到乔威会有这么一天!可怜文茜不明究里,还以为乔威真的对她有点意思哩!你知道乔威以前根本没怎么理睬过她的。
晓蓝的心蹦的跳了一下,旋即又把这初生的希望推了开去。
别傻了,贺晓蓝,乔威怎么可能真的在乎你?他只是在演戏--演戏这两个字使她几几乎跳了起来。
天啦,在方才那半个多小时里,她由得自己的情绪主宰了一切,几乎把自己的任务全给忘到九宵云外去了!还好刘文贤没有起疑......她赶紧转移了话题:关于文茜......你一点也不介意吗?我的意思是说,她毕竟是你的女伴呀?刘文贤耸了耸肩。
文茜是我表妹。
他无所谓的说:我们只是--喔。
他警觉地说:我想乔威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他拉著文茜也下了舞池。
我说小姐,你如果能够放我一马,我会一辈子对你感激不尽的。
我可不想他跳到舞池中央来找我打架!说老实话,我已经觉得自己身上给盯出好几个洞来了!喔--乔威也下来跳舞这事使她紧张:那--我们回座位去好吧?我反正--呃,有点渴了。
刘文贤如释重负地吐了口长气。
谢啦,小姐。
他重重地在椅子里坐了下来:根据我对乔威的了解,他要不了两分钟就会回到这里来了。
我说贺晓蓝,你知道你自己做的好事吗?你差不多把我和乔威多年的交情给破坏得干干净净了!晓蓝给了他一个不予采信的表情。
刘文贤于是笑了。
好吧,算我夸大其辞。
他滑稽的说:不过他真的很生气,这点我敢给你打包票。
啊。
他仰天发出一声悲惨的长叹:女人祸水,信哉斯言!尽管心情沉重,晓蓝还是忍不住笑了。
刘文贤满意地拍了一下拍掌:这样好多了。
否则一个对着我演大出丧,一个冲着我演冷面杀手,这日子可不好过哪!我说贺晓蓝,你是怎么办到的?这么多年来,我就没见他对那个女人表现出这种占有欲来!就冲着这一点,和他吵上几架也值得!晓蓝不信的看了他一眼。
刘文贤的眼色变得柔和了。
你不相信我,是不是?他微笑着说:那也不打紧。
咱们走着瞧好了。
希望的火花在晓蓝心底悄悄地燃烧了起来。
她知道乔威喜欢她,也知道乔威要她。
而且乔威有一次对她说过;他从来不曾对那个女人产生过占有欲;而他今晚的表现,如果她可以相信刘文贤的观察的话,则确确实实是对她表现出极强的占有欲来了。
人们都说:要想了解一个人,最好是看他的朋友。
那么--可不可能--对乔威而言,她真的是......与众不同的呢?她可以这样去相信么?她敢这样去相信么?晓蓝咬紧了自己下唇。
同时刘文贤的低语,已经在她耳际响起:小姐,醒醒,他们回来了!晓蓝抬起头来,正看到乔威伴著文茜朝这个方向走来。
她心中猛猛地打了个颤。
乔威的愤怒是她从未见过的:虽然他表面上纷风不动。
但那对眼睛就像--就像两只紧盖的锅子,而你知道锅子里的水已经沸腾,随时都可能爆炸。
晓蓝在桌子底下绞紧了双手。
这个晚上真是多灾多难,每一分钟都比前一刻更糟!我说文茜,我们可以走了吧?刘文贤站起身来,迎向他俩:我已经做够电灯泡了。
而且你不是和黄大诚他们约好在名流见面的吗?文茜对着她表哥怒目而视。
但她的声音仍然是那种刻意作出的甜腻:别傻了,阿贤,跟黄大诚他们的聚会只不过是随口说说,去不去都一样嘛。
难得在这里碰到了乔威--刘文贤坚定的摇了摇头。
跟人家约好了,怎么可以不去?何况我和黄大诚还有点事要谈。
文茜的脸垮了下来。
但旋即亮了起新的希望。
那也不打紧,乔威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嘛!她轻摇着乔威的手臂:好不好,乔威,和我们一起到名流去?黄大诚你也认得的,还有许多朋友,会很好玩的啦!好吧?跟我们一起去啦!乔威淡淡笑了一笑。
恐怕不成,文茜,我们中有一人明天一早还得上班呢。
我还得送晓蓝回去。
文茜瞄了晓蓝一眼,嘟起了嘴巴。
而后眼睛一亮。
但是你不用一大早去上班呀!你送她回去以后,还可以来加入我们嘛!好不好,乔威?乔威好笑的摇了摇头。
你真是被宠坏了,文茜。
意思是你会来啰?哗,那太好了--我考虑考虑。
乔威打断了她。
文茜还待再讲,刘文贤已经插了进来。
喂喂,你总是这样把你的同伴给撇下的吗?他的语气还很轻快,但语意中已经有了责备: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会带你来了!好稀奇?文茜回嘴:如果不是我自己的车送厂区检修了,我才不高兴搭你的车呢!拟手碍脚的!这一对表兄妹在那儿舌枪唇剑的又说了些什么,晓蓝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乔威表面上一点不显,可是不知道为了什么,她就是知道他气得快爆炸了。
她就是知道!而他发作的时刻一直被延搁,使得晓蓝全身的神经都绷得几乎要断裂。
她真宁可和乔威大吵一架,也比眼前这种冷战要好得多!好不容易,刘文贤两人终于离开了。
乔威肃着一张脸,哈话不说,走到柜台前去签了帐。
晓蓝跟着他出了俱乐部,一直到坐进车子里发动了引擎,乔威还是一声不吭,脸色沉得像山雨欲来的天空。
晓蓝几次偷眼看他,看到后来脾气也上来了。
这算什么嘛!他摆这脸色给谁看?难道说今晚的事还是她的错不成?你要是继续摆那种脸给我看,没有人会相信我们正在恋爱的。
她咬着牙开了口,竭尽全力维持自己声音的冷静,仿彿坐在身边那个人只是一座石像。
演戏!乔威的回答拉得老长,声音里有着不可置疑的叽讽:真亏你还记得演戏这回事!你和刘文贤在那儿眉来眼去、搂搂抱抱的时候,怎么就想不起来咱们正在演的戏呢?晓蓝只觉得颈后的绒毛都竖了起来了。
这算什么?做贼的喊捉贼吗?你说话客气些!刘先生只不过是请我跳支舞而已!她顶了回去:你自己才是那个和别人眉来眼去的人哩!我只不过是招呼招呼她而已!请他们坐下来的可不是我!不然你要我怎么样?赶他们走啊?总比你跟他跳舞好些!他吼:你当我是个死人啊?让那混蛋贴着你跳舞,在你身上上下其手。
你乱视啊?刘先生那么君子的人,我和他之间至少放得下一个大西瓜!还说什么上下其手。
差不多了啦!乔威说得咬牙切齿:你也不想想你是我的女伴,他邀你跳舞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会拒绝?你这不是摆明了在勾引他是什么?刘文贤会怎么想你?呵,当然啦,他能怎么想我?晓蓝气得发昏:我是你的女朋友,不是吗?你的女朋友是什么样子,我就应该是什么样子,不是吗?他如果要那么想我,那也是因为前例可循啰!乔威吱一声将车拐进一条巷子里停了下来,双手将方向盘捉得死紧。
车子的转弯和停止来得如此突兀,使得晓蓝差一点便跌进了他的怀里。
她在震惊中竭力坐直了身子,一抬头便见到乔威牙关咬得死紧,额上青筋暴露。
她发出了一声惊喘,还来不及说话,乔威已经扑过来捉住了她小小的双肩。
他那么想你,你一点都不在乎是不是?你那么想向她们看齐是不是?所以先有一个何宗仁,现在又有一个刘文贤!你可真是进步神速呀!可惜你还不是我的女朋友!真遗憾,对不对?他咬牙切齿地道:好得很,贺晓蓝,如果你真对这个头衔如此向往,是不是应该有一点具体的表现呢?怎么样,贺小姐,你会为了自己的父亲牺牲到这种地步吗?他的脸逼近了她的,脸上的表情几乎是狰狞了:甚至不惜上我的床?他抓得她好痛,摇得她好昏。
而他在气愤中喷夺而出的话刀子一样地刺痛了她。
他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怎么可以?他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呀!泪水不可抑遏地涌进了晓蓝的眼睛。
住口,乔威,住口!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哽咽着道,大滴大滴的泪水溅湿了她的脸颊。
打从认识乔威开始到现在,尽管她有着委屈,有着焦虑,有着悲伤,但却始终以她非比寻常的勇气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连一滴眼泪也不曾掉过。
可是现在......现在,她的泪水却再也控制不住了!难道是因为爱情使她软弱么?他饱言语和讥嘲比任何时候都更能伤害她。
痛楚夺去了她的愤怒的力量,也封住了她所有用来反驳的语词。
她的声音哽在自己喉间,化成了一声声委屈已极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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