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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2025-03-29 09:40:37

楚笙反应有些迟缓,目光空洞的摇了摇头,扯出一个笑容:爹,我很好。

楚成侯哪里肯信,楚笙这副鬼样子如何沾的上好字。

他半跪在轮椅旁捉着楚笙的手:笙儿,再过几日就是……你娘的祭日,你身子不好,今年就在府里拜祭一下,我替你去看她,好不好?楚笙的神色有一刻的黯然,缓缓摇头:爹就按往年的准备罢,我没事。

楚成侯眉头紧蹙,迟疑了片刻,叹了口气道:好罢,都依笙儿的。

父子又谈了一阵,大多是楚成侯说,楚笙听着,或摇头或点头,偶尔缓缓答上几字。

我和白墨趁着楚成侯还未注意到此处,忙脚底抹油溜回了房里。

我们经过丹慕生房门口时,我犹豫片刻,还是正了步子走回自己的屋口,转身虎起脸道:方才真是险,若是让楚成侯注意到了怎么办!回去将头发擦干了梳起来,不然晚膳也不许去吃!白墨有些委屈的撇撇嘴,恹恹道:我不去吃,那你替我送来罢。

我眉头一挑,伸手捏住他的脸:想得美,你自己饿着罢。

白墨没好气的斜了我一眼,推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

我见他关了门,又等了一阵没什么动静,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丹慕生门口推门进去。

我走至床边,抚了抚他散乱的头发:醒了么?丹慕生缓缓睁开眼,依旧躺着不动,因为方睡醒而添了些鼻音:恩。

我道:方才楚成侯来看楚笙了,我瞧他的模样,妖毒已祛的差不多了,老君给的药丹果真有效。

那日我们同老君细说了情况,老君便给了几颗祛妖毒的仙丹,我回府后便偷偷下在了楚成侯的伙食里。

至于他受损的魂魄,好在伤的不重,好生休养一阵还能恢复。

丹慕生微微笑了笑:不错。

我接着道:可是楚笙却是越来越糟,我今日见他,真像是丢了魂魄,再这样下去,我怕他撑不到中秋便不行了。

丹慕生坐起身来靠在我身边,垂下眼睑道:我越想此事越蹊跷……楚笙病的这么重,那蛇妖又不像是不知晓原因,偏生又赖着不走,说他故意要害楚笙,看着也不像……莫非楚笙的病,另有隐情?我想了想道:也许是他用情太深,宁愿伤害,也一刻不愿分离?丹慕生摇头:如果你和我呆在一起会损我精魄,你还会呆在我身边么?我连忙摇头:不会。

丹慕生扯扯嘴角,勾出一个微笑:我也是。

我愣了片刻,叹了口气道:那……会不会是秦寿在不知情时缓缓吸食他的精元,就像侯府那些被害的人一样?丹慕生答非所问:今日是几号?我眯起眼想了想:应该是……八月初五了。

楚笙生母的祭日,不就是中秋节么,我惊出一身冷汗,竟已只剩十日了……丹慕生继续道:最近又死了几人?我愣了愣,这事我一直瞒着不同他说,生怕扰他休息,眼下也只得老老实实答道:原本七八日便有人死,现在已缩短至四五日。

楚成侯一直瞒着此事,在楚筝死前已有过几回,他生怕侯府里人心惶惶,便压着不报。

楚筝之死实在不可再瞒,之后朝廷插手调查此事,接连着又发现了几回。

眼看朝廷找不出线索,也渐渐放松了调查,楚成侯又开始控制风声,特意请了一批口风严实的敢死之士在夜里保卫侯府,若是能捉到凶手便捉,捉不到的话,一旦发现新的尸首不许声张,搬出去偷偷埋了便罢。

第二日楚成侯便宣布此人卸职回乡去了。

侯府待遇好,侯爷心肠好是京里出了名的,下人签的都不是卖身契而是年契,若是赚足了钱又到了契结之日,侯府可随下人自愿定夺去留,故这套说辞的确信者不少。

我原本也未有怀疑,直到两次夜里亲眼看着几名死士将尸首抬出去才恍然大悟。

丹慕生叹了口气,阖上眼睛:恐怕后面几日会更快。

被吸光了精元的人连鬼魂也做不成,莫要说再投胎转世。

这世上唯一存在过的证据便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躯壳,待时日长了,腐烂了,什么也剩不下。

若有妖族胆敢吸人精元势必要遭天谴。

此乃重罪,害人不多、尚有悔悟之心者被捆在刑天柱上受百年雷劈炮烙之苦,重者则遭九重天雷,魂飞魄散。

以侯府受害的人数,遭百重天雷亦难恕罪……我并不愿看秦寿魂飞魄散。

虽说并未到亲近的程度,我对他还是颇多好感,尤其是他在上中与楚笙许下的承诺……人若当真是他害的,楚笙喝下孟婆汤还好,倘若不愿喝……这世上跌跌撞撞寻寻觅觅,却再也找不到那个他等的找的,与他山盟海誓的人。

而然人命一条条垒着,却又不能不管。

我叹了口气,中秋夜究竟是快些来好,还是永远不要到为好?丹慕生突然开口问道:白墨最近如何?我身子一僵,想起今日的谈话心情顿时降到冰点,又要故作自然道:那只狼崽还能如何,整日没个消停。

丹慕生颌首:那就好。

我干笑了两声道:时候差不多了,我去将晚膳拿回来。

丹慕生眼神清亮的望着我,突然凑上来吻了吻我的脸颊,又迅速靠回去,面色微红:去吧。

我心里头五味杂陈,这冤家真是见一个招一个,有个天璇就够头疼的了,又添一个白墨,都是专与我过不去的主。

我生怕再呆下去会让他看出什么端倪来,忙起身向外走。

到了伙房,厨娘照例替我装上两份,我突然想起什么,问道:白墨可来吃过晚膳了?厨娘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我:白墨?噢,你是说小侯爷那里的那个小兔崽子吧。

往常这个时候他早该来了,今日倒还没来呢。

小兔崽子?我嘴角抽了抽:麻烦大娘替我装三份,我替他一起拿过去。

厨娘知晓我也是小侯爷的侍卫,没什么怀疑便替我又装了一份,还特意多添了份鸡腿,叮嘱道:这份是给那个小兔崽子的,他年纪小,要长个子,胃口又大,你莫要弄错了。

我连连点头:知道了,多谢大娘。

走回白墨门口,我迟疑了一阵,还是敲了敲门。

里头人过了一阵才闷声道:谁?我明知故问道:是我。

你用过晚膳没有?房门突然被拉开,白墨的头发已干了,却依旧散乱着,衣襟歪斜,缨扣松着未系。

我探头向里看了看,床铺上被子皱巴巴的蜷在一角。

白墨许是被吵醒了,许是依旧不太高兴,蹙着眉头嚷道:没用过,干什么?眼睛突然瞟到我手上的食盒,登时换了副谄媚的神情,眉开眼笑的伸手就拿:棺材精,你还真替我送来了,多谢多谢。

我劈手将食盒夺了回来,眉头一挑:谁说这是给你的?白墨的脸色又垮了,指着我气得说不全话:你,你这个……我取出另一份食盒递给他:这才是你的,白眼狼。

厨娘还特地在上头做了标记,生怕我弄错。

白墨一脸不确定的从我手中接过去,又立即护在怀里,生怕又被我抢回去:死棺材精,你没在里头下药吧?我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别抱身上,回头蹭上一身油。

我下了良心蛊,你吃了好长点良心。

白墨这才笑逐颜开,进屋将食盒放在桌上,转头殷切的看着我:你同我一起吃罢。

我摇了摇头:我去……又连忙改口道:我给慕生送完饭,回自己屋里吃。

你自己吃吧,别凉了。

白墨不疑有他,高高兴兴的点了点头,迫不及待的坐下便吃,口齿不清的嚷嚷道:喂,替我关上房门。

我没好气的飞了两把眼刀给他,将屋门掩上,这才走回丹慕生房里。

若是有一日将话说破了会教他伤心,不如,便瞒着罢。

若是换作了别人,我定是恨不得将丹慕生圈在身边,巴不得印下惠杞专属的字样。

可若遇上的是白墨,我又怎么忍心教他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