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尹然在家等着任小千上门帮自己整理文档,结果这天任小千来的比平时晚了一个多小时。
林尹然好容易等到门铃声,打开门,正准备发火,却看见任小千一脸的伤,不由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任小千低眉丧眼地说:被人打了。
林尹然将任小千放进门,任小千撩起袖子,又露出胳膊上的一片青紫:老师,今天要我干什么?林尹然嘴角抽了抽:你先坐吧。
他一边给任小千倒茶,一边讥讽道:大学都要毕业了,还学中学生打架?任小千摸了摸眉骨处的伤口,没有解释。
林尹然抓住他的手,斥道:别乱碰,当心感染。
喝完了茶,林尹然让任小千去整理文档。
他为了折磨这个甘为分数折腰的学生颇动了不少脑筋,譬如从家具城买回大型智能马桶的零件却不请工人安装,让任小千动手组装;再譬如买回活鸡活鸭活鱼让任小千去鳞拔毛放血……任小千自知理亏,又有命门把在林尹然手中,只得任劳任怨。
有一回林尹然来不及办一件案子,临时抓来任小千做苦工处理数据和整合文档,意外发现这个理工科的学生做事非常细致踏实,能将每一个条目详细地分门别类,目录也做的即详细又一目了然。
从此以后林尹然便常常让任小千为他打下手,而不再让他做一些粗活脏活了。
这天任小千照常一下午都在电脑前忙个不停,林尹然则安然自得地边看电视边吃点心。
等晚上他去检查成果的时候,不出意料地感到满意:不愧是学理工科的,脑子倒是好使。
不如下学期你还跟我混吧。
任小千犹豫道:老师,后天就要开学了,我的成绩……林尹然不在意地说:下学期你做我助手,帮我打工,自然有你好处。
出乎他意料的是,任小千委婉地拒绝了:老师,下学期我父母已经帮我找好了在X公司实习的工作。
林尹然皱眉:X公司?小公司,没什么意思,你跟我混,你毕业我安排你进Z公司。
任小千还是没答应:我学的是机械,X公司更适合我……林尹然不耐烦地说:什么适合不适合,你要什么职位Z公司没有?实习半年我就可以让你转正……他说完后突然反应过来,眯起眼问道:你不愿意?任小千垂下眼,目光有些闪躲:……嗯。
林尹然皱眉:为什么?是不愿意给我当助手还是不想进Z公司?任小千面无表情地垂着眼不应声。
林尹然疑惑地眯起眼,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使他沉下了脸:你是直男吧?任小千愣了愣,点了点头。
林尹然只觉胸口被一口气堵住,虽不是疼,但也闷的不太好受。
开学之后不想跟我走太近?怕被别人误会?任小千抓了抓头发,居然老老实实地说:呃……有一点……林尹然倒抽了一口凉气,气的差点吐血。
你们直男的脑子都是锈的吗?啊?!林尹然叉着腰,气得手指都有点发抖:你居然说有一点?啊?!你白痴啊!你不会装傻啊,你不会说没有啊!你居然会说有?!啊?啊!啊!!任小千尴尬地连连后退:呃……林尹然扶额:fuck,气死我了,我真受不了直男的脑回路,不知道女人是怎么忍受你们的!他冷冷地说:为了避嫌,离我这个同性恋远一点,你赶快滚吧,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任小千犹豫到:成绩……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林尹然瞪得眼珠几乎要脱眶:成绩你妹啊!我靠!快滚!任小千对他束手无策,可是又不愿就这么死心,挣扎道:我……林尹然破口大骂:我你个头!你有脑子吗?你会说话吗?就你这种脑子还想要成绩?你是怎么混到大学的啊?现在学校不是呆子不收吗?靠!白痴!说罢连推带搡地把任小千赶出了门。
赶走任小千以后,林尹然怒火冲天地跌进沙发里,随手摔了只茶几上的玻璃杯。
这一个假期和任小千相处下来,虽然任小千常常气的他内伤,他也几乎不曾给过任小千好脸色看,但不得不承认,在这些嬉笑怒骂的日子里他对任小千很是有好感。
任小千的选修课成绩他早就改成了优,还私下联络了自己的叔叔,让他在Z公司为任小千留一个位置。
任小千也许是直男,这一点林尹然早有预料,当初任小千说出要追他的话也只是为了改成绩,这一点林尹然同样很清楚。
然而今天任小千的表现实在让他太伤心——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即使起因是为了成绩,难道就没有一点成绩以外的情谊么?既然要对同性恋避嫌,当初又何必委屈自己表现的毫不在意?林尹然又随手摔了个马克杯,咬牙切齿地说:以后别落在我手里!当晚,大黄在浴室里足足洗了一个小时才出来,然后走进了苏维的房间。
苏维正坐在床上看书,眼睁睁看着只披着一条浴巾的大黄钻进被子里,然后红着脸将浴巾抽出来丢到一旁,苏维一时语塞。
大黄光溜溜的腿碰到了苏维同样光溜溜的腿,两人同时一震,苏维往旁挪了点,大黄则又贴上去些许。
苏维轻轻咳了一声:大黄,你还是去客房睡吧。
大黄立刻瞪圆了眼睛,全身神经紧绷的像一只小刺猬,生怕苏维会反悔。
苏维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好吧,那就在这睡吧,早点休息。
大黄撅了撅嘴,试探性地搂住苏维的腰:医生……苏维叹了口气,目光深沉地看着他:你这是不打算给我留任何退路了?大黄哼了一声:退路是什么,能吃么?苏维想了想,放下手里的书,大黄立刻眉开眼笑地去解他睡衣的扣子。
不一时,苏维被扒的精光,同样精光的大黄像条泥鳅一样往他怀里钻。
他想主动做些什么,却又羞又生疏,只敢将头埋在苏维脖颈里乱亲,手却老老实实贴在苏维腰侧不敢动。
苏维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放轻松,不要紧张。
话虽这么说,实际他自己身上的肌肉也崩的紧紧的。
过了一会儿,苏维喘着粗气将大黄推开些许:家里没有安全套和润滑剂……大黄听了这话却是松了口气。
他实则有些害怕和苏维做到最后一步,并不是不想和他心爱的医生融为一体,而是那一夜的记忆实在不太好,想起来都觉得屁股隐隐做疼。
他身体向后弓,连脸埋到苏维的小腹处,小声道:明天再买吧,今天我帮医生弄。
他刚刚含住苏维的河蟹,河蟹了不到两下,苏维突然大力将他推开。
大黄的腰撞到床沿,疼的一阵眼冒金星。
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苏维将自己蜷成一团,眼神空洞,手指抠着自己的喉咙,不住干呕。
大黄捂着腰爬过去,担心地问道:医生,你怎么了?苏维颤抖不止,艰难地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我看到……血……全部都是血……大黄吃惊地搂住苏维的肩膀:医生,你看看我,我是大黄啊。
苏维逐渐清醒,身上已出了薄薄一层冷汗,连被单都被打湿了。
大黄松了口气,将额头贴住苏维的额头,捏住他的手:医生,慢慢说,你刚才看到了什么?苏维闭上眼,睫毛微微颤抖。
他的脸色苍白,没有了平素冷漠的伪装,显得十分脆弱:血……刚才突然之间,我看到一片血红色,还有血腥的味道……大黄一边轻轻抚摸他的脊背令他放松,一边问道:只有血?还有其他什么吗?苏维摇头:我没有看清,好像有一个场景一闪而过,我看不清楚……看清的只有血……大黄见苏维如此,方才的事情肯定是做不成了。
他懊恼地叹了口气,拉起被子将自己和苏维两人盖住,敞开胸膛将苏维搂进自己怀里:难过就不要想了,明天再想吧。
医生,睡吧。
苏维自然是睡不着的。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已经彻底恢复的苏维捂着额头坐了起来。
大黄想着心事也没睡着,茫然地跟着坐了起来:怎么了?苏维说:路霄……我记得从前我碰你尾骨的时候你也会做出应激反应,你很害怕……大黄下意识地捂住自己尾骨处的疤,脸色一白。
苏维接着说道:我记得我醉酒的那天,一开始我想从背后……进入你,你挣扎的很厉害,甚至差点将我踢下床。
后来你翻了个身,正面对着我,就不怎么再挣扎……大黄点了点头:医生你每次碰我背后我都感到很害怕,完全没有办法放松,原来是因为这块疤……苏维说:我认识一个朋友是做纹身的,过几天我带你去让他看看你这块疤好吗?大黄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要……苏维揽住他,亲吻他的额头:不要害怕,我会陪着你。
两个人再次并肩躺下。
苏维握着大黄的手,心里突然觉得好笑:在对待被人触碰一事上,他们两个人居然是同病相怜。
可苏维自己诚然想不起自己究竟受过怎样的心理创伤才会在方才看到满世界的鲜血。
那些鲜血粘稠、腥臭,甚至夹杂着白色的脑浆一般的液体。
这些究竟是谁的血,自己又究竟忘记了什么,他却全然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