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旭被送回了府,还未挪到房中便被崔少宴拦了下来:老二,你知道楚衎是什么来头吗?顾东旭对朝中之事亦不大清楚,迷茫道:做官的?我替你去问问李霁。
崔少宴点点头,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听……说好像是个王爷罢。
顿了顿又道:似乎已经薨了……顾东旭一扬眉,拍着胸脯保证道:老大,包在我身上!故当一瘸一拐的顾老二出现在正生着闷气的李老六面前之时,开门见山的第一句话便是:楚衎埋在哪?李霁怔了良久,一脸懵懂地痴痴望着他:杵堪是什么?宝贝吗?顾东旭惊讶地咦了一声:听说是个王爷,怎么,你也不认识吗?李霁:……崔少宴垂头丧气地在李府中踱着步子。
虽说这远不是他第一次出言轻浮,却是头一回惹了高手,更是头一回色令智昏打乱了步骤。
崔少宴自有一套崔氏良男良女调戏守则,乃是从萧存峻处师承一些再糅合自身数载经验所成,可谓滴水不漏、手到擒来。
守则其中便有见好就收、以退为进,暧昧之间不由得对方不思量、不心动。
心动之时再施以若即若离,何愁仙子妖王不手到擒来?最忌便是过于心急,欲速则不达,若是惹得对方恼了,哪里顾念去理一团乱麻的心思?则又是进寸退尺,得不偿失。
再者,崔少宴惹过最强的也不过是陈阳镇醉花楼的看门侍卫,比起武冰这四品侍卫来,简直是蜥蜴遇蛟龙。
偏偏崔少宴最生怕疼,在地宫时若是被一块落石砸一下,也是要诅咒墓主儿孙十八代的。
只是已被自己划入鼎中的食物,即便是一开始失了火候,就这么弃了也是可惜的。
便是吃了要腹泻,也要先入腹再说罢!崔少宴正纠结间,走到拐角处撞上一人,正应了不是冤家不碰头。
武冰亦是心不在焉的走着,看见来人更加不悦,常挂脸上的笑容亦堪堪隐去了。
崔少宴见他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心中登时百转千回:来了吗?他居然特意在无人的街角处候着我?是会断手还是断脚?如果不打脸的话,回去就把刘翠花娶了吧,她虽然面目可憎却是力大如牛,本公子瑰姿艳逸但即将四肢不全。
哎,便宜她了……武冰见他脸色缤纷,心情登时愉悦了不少,清了清嗓子道:崔兄……崔少宴被这一声崔兄唤得心中五味杂陈,硬着头皮笑道:美人儿~~你,咳,怎生还叫的如此见外?武冰如今已经安然面对他肉麻的称呼,只是一时不晓得说些什么,憋了半晌后突然问道:崔兄吃大蒜了吗?崔少宴:……武冰:……我在说什么?崔少宴见他并无恶意,心稍许放宽了一些,试探性上前一步:冰美人儿~~昨日睡的可好?武冰怔了怔,老老实实答道:还好。
崔少宴继续试探的上前一步:可是哥哥我昨夜睡的却不好……武冰打断道:如果崔兄与驴骡、赤兔解除兄弟关系的话,我倒是不介意称你一声,呃……哥哥。
崔少宴戒心全除,涎着脸凑上去:哎,叫的真好听。
若是美人儿晚上也能在我耳边这般呢喃几声,想必我一定可睡的十分安稳。
武冰怔了片刻,旋即也懂了他话中之意,脸色不禁又黑了:崔兄怎生如此轻薄!莫非崔兄脑中装的尽是些浅薄低俗……崔少宴不待武冰说完,手指已轻轻挑起他下巴,一脸深情款款地打断道:我脑中装的都是你!武冰怔了片刻,低声喃喃道:……我不是浅薄……顿了又补充道:我也不低俗……崔少宴望着他略有些迷茫的双眸与泛着水光的红唇,一时意乱情迷,禁不住又想凑上去浅噬一番。
武冰突然动了动,腰间佩剑飒飒作响。
崔少宴即刻如遭蛇咬般迅速收了手,脸色一正:为兄突然想起还有事要与师弟相商,美人儿回见!说罢便是脚底抹了油,快跑并着轻功,人影片刻便出了视线。
武冰:……为什么他每一次都让我有一种,我调戏了他的错觉?楚衎乃是先帝的叔父,一度权倾朝野,又因善于经商而富可敌国。
先帝的母后一向不喜这位小叔,深知丈夫龙体不佳,过不了三两年便要腾龙西去。
这小叔迟早要成摄政王,到时候的事情便不是他们孤儿寡母说了算了。
遂三天两头便对先帝的父皇吹枕边风,在朝堂上找人给他下下绊,搅搅浑水。
终有一日,楚衎的府中被搜出了与南夏国私通之书,被安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投入大牢去了。
此事错综复杂,双方的证据接二连三,足足拖了有一年之久。
最终查出此书乃楚衎门客所写,楚衎虽非主犯却也脱不清关系,抄了家产削了王号贬为庶民。
此后不足半年,楚衎因病去世,其一双子女亦莫名一夜暴毙,被旧友收了尸草草下葬了。
一世王爷落到如此萧瑟地步,直令人叹惋最是无情帝王家。
顾东旭趴在床上,惬意地眯着眼,时不时瞥一眼身旁的李霁:被抄家了?那他的家产岂不是都充入国库去了?李霁看着他全无戒备的样子,不动声色地向他挪近一些,屁股已贴上他腰侧:也不尽是。
抄来的大多都是珠宝现银,楚衎喜欢字画古玩,收藏不少,也不知藏去了何处,抄来的清单上并没有那些。
顾东旭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你挤我进去做什么?李霁讪讪挪出来一些,继续道:譬如前朝名家王景的《有凤来仪》图,当年楚衎在扬州一掷千金为此画,闹的世人皆知。
可是小时候我同皇上特意去国库中命人校对过,当年根本未查到过此画。
顾东旭奇道:既然大家都知道东西在他手上,当年抄家的人怎么没发觉少了东西?李霁无奈的摇摇头,一边又向他挪近:妇人视短,一心一意只想扳倒他,并未想过借故求财,故根本不甚在意。
顾东旭专心听着此事,也不顾李霁再次贴上他的身,诧异地嚷道:妇人?……你是说先帝他老娘?莫非这件事是栽赃陷害?!李霁连忙捂住他的嘴,做了个轻声的手势,一脸暧昧:国事莫妄议。
顾东旭作了然状,瞪眼看着他,半晌后总算忍不住将他的手推开:小六……声音却是喘气不匀。
李霁媚眼如丝,乖巧地应声道:嗯~~顾东旭脸色潮红:你……说归说,为什么趴在我身上?李霁暧昧的脸越靠越近,唇几乎要贴上他耳后:道长~~你的脸色为何这样红?顾东旭无语:……憋气憋的,你方才捂我嘴就算了,为什么连鼻子一起捂上?李霁:……顾东旭一脸疑惑的看着他,突然恍然大悟:啊,瞧愚兄愚钝,忘了小六你身体不适!说了这么久,你一定是困了罢!说罢翻身向里滚了一遭,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大大咧咧道:你困了就躺这罢!李霁脸色瞬息万变,终于定在惊喜,将外袍匆忙解去便翻身躺了上去。
顾东旭依旧趴着,脸朝着他,友善的笑了笑:我也有些困了。
李霁脑中瞬间过尽千帆,极力想着若是换了倌楼小倌,眼下该说些什么才好让恩客如狼似虎。
……半柱香过后,李霁脑中灵光一闪,偏过头看向共枕之人:顾……那人已是鼾声微起,涎水挂在嘴角,晶亮得泛着光彩。
李霁沉默了半晌,困难的转过头看向枕上,自己的青丝湿漉漉搭在竹枕之上,已被涎水粘成缕状。
李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