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了七八日,也亏了崔少宴的治疗与照料,武冰的身子总算好了起来,亦能帮着做些活了。
武冰武火二人虽说是钦差大人的贴身侍卫,亦不能免去守夜之职。
武火前几日已守过一回,等武冰好了便轮到与一兵卫一同守夜。
崔少宴这几日憋屈坏了,武冰武火两兄弟几乎是寸步不离,莫说占什么便宜,武火的黑拳反倒是挨了不少。
他窝火之时索性抛下武冰,去那二十名侍卫之中挑个模样不错的解解馋,奈何那群侍卫端的是一个面瘫过一个,比之武火皆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崔少宴较爱温柔的美人,却没兴趣啃那顽石一般的碉堡,也是为何武冰武火分明是一模一样的长相,却教他一眼相中了爱笑的武冰。
难得等来了这次机会,崔少宴死缠烂打替下了那名侍卫,同武冰二人一起守夜。
前两日一行人路过县城,由县官款待,吃好喝好,过得虽不比京城,却也是着实不错。
然而今日却又行至郊外,扎了几个帐篷过夜。
等两人接了班,上一轮的侍卫打着哈欠回了帐篷,崔少宴急不可耐地上前搂住武冰:冰美人儿~~武冰压低了声音笑骂道:无赖!崔少宴将下巴抵住他的颈窝,不住蹭到:冰美人儿~~我好想你~~武冰无奈:我们每日处在一个车厢之中,见不着的时辰连一炷香都不到……崔少宴用牙扯开他肩上的衣物,光滑的肩膀裸 露在皎洁的月光之下,泛着银色的光华。
此番眼下没有催情散,崔少宴心中没底,一步一步缓缓试探着,未曾料想武冰却是异常乖巧。
直至解上了腰带,武冰方才有些不安地捉住他的手:这里……他们驻扎在树林与旷野的交界之处,偶尔林间沙沙作响,大约是跑过一只野鼠野兔。
再屏息听一听,远处隐有狼嗥之声。
崔少宴倒是从未试过野战,于这漆黑的境况下亦有些害怕,只是这几日实在将他憋闷坏了,再想起武冰武艺高强,便是当真有飞禽野兽也不怕,胆色着实高了不少。
欲念胜过了一切,他将武冰将拉直一块巨石后,嘴角噙了丝略痞的笑容,墨黑的瞳仁情深款款,依旧是那一句:你愿不愿?武冰早被那月光映衬发亮的眸子吸了进去,这几日那人无微不至的照料冲垮了一切心防,喉间一番滚动,哪里还说得出一句不好?往下的事便是两个玩忽职守之人顺水推舟地被欲念驱使。
出了京城,李霁袭床的毛病却未改,却愈发光明正大了起来。
帐篷中没有床,垫了布扑上薄毯便可睡下。
李霁早早钻进了顾东旭的毯子之中,被那人阴沉着脸瞪着,眉开眼笑地解释道:我替顾兄暖暖床。
眼下正是七月,顾东旭看了看自己一身短打的行头,依旧热得恨不得剥光了浸在井水里,遂面无表情道:如果你会冷床,我更感动。
李霁赖皮的紧,驱又驱不走,自己睡到哪里便随到那里,折腾的累了只得随他去了,认命地躺下睡觉。
正朦胧间,忽听熟悉的脚步悉嗦声,帐篷外传来自家师兄压低了声音的轻唤:冰美人儿~~顾东旭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他早就怀疑师兄与武冰之间有些猫腻,眼下登时有一种捉奸的亢奋之情,轻轻拨开李霁搭在他腰间之手,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崔少宴与武冰躲在一块巨石后头,顾东旭不敢贸然跃过去,生怕惊动了两人,便在巨石这一边倾耳细听。
只听肉体碰撞与喘息之声,竟是许久也不闻呻吟声。
想来是两人生怕惊动了他人,才如此辛苦地隐忍。
顾东旭奸笑着偷听了一阵,原想丢块石头过去吓吓两人,却怕武冰一怒之下寻自己麻烦,眼下又没有李霁护着。
想来想去突然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高声吟道:银针刺破菊花蕊,不敢高声紧皱眉……那边的声响瞬间停了,突然又一阵慌乱的响动,大约是两人急着套上衣物。
顾东旭仰天无声地大笑三声,正欲功德圆满地转身回帐篷,却见那边突然飞来一块石头,正朝着脑门砸下来。
他措手不及,被砸了个正着。
眼冒金星之时,忽听自家师兄在那气急败坏地跳脚怒骂:你丫的才是银针!你全家的都是银针!!!第二日一早李霁醒来之时,只觉臂弯空空,不由苦笑了一番,起身洗漱更衣。
他走出帐篷,却与帐外揭帘欲入的人撞了个正着。
呜……啊!!!李霁乍一看清绷带裹头、只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之人时,吓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你你你……再一细看,那人的眼睛生得甚是眼熟,身上穿的正是自己石榴红的衣服……这才认出来人,瞠目结舌道:顾,顾兄,你这是,怎么了~~?顾东旭幽怨的目光戳的人脊背发凉,一言不发的绕过他进帐篷去了。
李霁:???待到出发之时,原本已可下床的武冰又病得全身酸软立不直身子,由武火面无表情地掺上了车。
那一对臭味相投的师兄弟却是一夜间不知结了什么仇,崔少宴朝着师弟龇牙咧嘴地做了个鬼脸,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顾东旭恶狠狠瞪着师兄,武冰烧得脸色通红,无力地阖上眼。
这一日一路无言。
当夜行至路州平南镇,由当地府衙安排酒馆入宿。
顾东旭原该与崔少宴一间,因两人正闹着别扭,互瞪了一眼便各自入了房。
这倒让李霁捡了个便宜。
待用过晚膳,李孔雀大摇大摆地打着扇子走入顾老二房中,顾东旭像是早有所料,招招手道:来来来,帮哥哥将绷带拆了。
李孔雀受宠若惊地走上前,左看右看也找不到下手之处,疑惑道:这……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顾东旭愤怒地一拍桌子:哼!……再没其他话了。
李霁无奈地拨弄了半天,依旧找不到症结所在,只得翻箱倒柜去找剪子。
他不敢从脸前下手,只得由脑后剪开绷带。
那绷带缠得极紧,饶是李霁再小心翼翼,依旧剪下几缕发丝。
顾东旭气恼地将绷带扯下来丢在一旁,径自取药来上了,又拿出一卷新的绑带丢给李霁:你帮我包一下。
李霁见他的伤口只是额上青肿了一块,又蹭破了些皮,登时松了口气。
想来只是师兄弟两人吵闹时一时气急动了手,并无大碍。
他早上乍一看顾东旭被扎得严严实实,着实担心揭下来会瞧见一张鲜血淋漓的脸。
李霁从未做过替人包扎一事,只是不愿推辞,便硬着头皮上了。
……第一次包扎完,顾东旭取来菱花镜一瞧,伸手轻轻松松将扎成冠帽状的绷带完整摘下来,望着李霁无语到道:你觉得,我是在披麻戴孝吗?李霁:……第二次,顾东旭圆圆的杏目被拉扯得细长,眼尾上扬。
他连镜子也不照,花着眼道:你觉得,我是在唱戏吗?李霁:……第三次,顾东旭的叹息声被拦在绷带之中,目光森冷幽怨地瞪着李霁,二话不说地举起剪子在嘴处剪开一道缝,总算能开口说话:你觉得……你包的和姓崔那混蛋包的有区别吗?!李霁讪笑两声,拿起为数不多的绷带,却被那人止住。
顾东旭阴森森地盯着他:我觉得,你是在耍我……李霁:……是夜,李霁又爬上了顾东旭的床。
他们这一行南下,正是盛夏时节,愈往南便愈是闷湿燥热,顾东旭睡时索性赤着上身,只着短打褂裤。
李霁穿着丝质亵衣,触感正是冰凉丝滑,故被其搭着时,顾东旭也不觉厌恶,方才没有一脚将他踹下床去。
他自小与崔少宴同床共枕不在少数,睡相不佳时两人手脚纠缠一道亦是常事,故他对有人抢占地盘一事不算太过在意,只觉李霁有些异于常人的怪癖,又喜欢寻自己开心。
他睁着眼定定地望着房梁:你说……皇上一定能将他救出来的罢?李霁不答,仿佛已经入睡。
许久之后方才轻嗯了一声:你们三人是一道长大的?关系果真是不错。
顾东旭还记着昨日的一石之仇,冷哼道:谁同那混蛋关系好!李霁不言。
顾东旭一脚将他逐渐挪着靠蹄子踹开,纳闷道:你这人真是奇怪,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李霁低笑,故作娇羞道:自然是想要顾兄。
顾东旭一阵恶寒,连连搓着胳膊上泛起的鸡皮疙瘩,嫌弃道:你这细皮嫩肉的模样,给人做面首还差不多!你还想找面首?(注:面首即男宠)李霁抬袖遮面,笑道:那在下就做顾兄的面首如何?顾东旭嗤笑道:我养只山鸡做什么?养肥了又不能吃!李霁一听这吃字,登时眼睛一亮,连声道:能吃!能吃!顾东旭斜睨了他一眼,不屑道:算了罢,我还是比较喜欢吃猪肉。
李霁:……顾东旭见他一脸失落,心情登时好了不少,侧过身子笑着阖上眼:睡罢!反正那花山鸡也不过喜欢腻着人躺,并未当真做过什么。
既然甩不开,也便由着他去了,最多夜间多赏他几记暗拳黑腿,倒也无妨。
何谓同床异梦?这一张榻上躺着的两人,互相在心里用针扎着对方的小人,各自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