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025-03-29 09:42:24

郝伍少在房中撕去面具,得意洋洋地转了一圈:还是少爷好看吧?每日揭下面具后是他最为放松的时候,脸上少了层拘束,连心情都好了起来。

韩轻嗣搂过他轻轻吻了吻:嗯。

郝伍少捧住他的脸,悠悠叹了口气:以后这种事……你就别管了。

韩轻嗣微微侧头:甚么?郝伍少舔了舔嘴唇,无奈道:就是早上那对父女。

韩轻嗣面无表情地垂下眼,不动声色地拿开他的手:我做的不对么?郝伍少摇摇头,苦笑道:轻嗣,其实你比我心善。

你帮她,我却不是真心想帮她。

他携着韩轻嗣的手坐下,仔细摩挲着他手上握剑而生出的茧子:我以前不觉得,然而经历这几个月的事情,我怕当真有天命报应这一说。

我怕你杀孽太重,只是想积些阴德,至于那些人的死活,我却不是真的放在心上。

韩轻嗣沉默不语。

郝伍少讨好地笑了笑,拎着他的手直晃:以后你不要再随意杀人了,好不好?韩轻嗣默默看了他一阵,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郑重地颌首:好。

两人温存片刻,东拉西扯地滚到了床上,韩轻嗣照例服完了药,两人俱是一身香汗。

郝伍少满身淡淡的红色,媚眼迷离,咬住他的肩膀直笑。

韩轻嗣眼神朦胧地以食指刮过他细滑的肌肤,内心却是一阵巨大的茫然。

突然之间,好像世间一切都变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昨日那人还是个骄纵的小少爷,如今却是自己乖巧的亲密爱人。

那一日是内心驱使着他说出喜欢,然而脑中似乎思量的还不够清楚。

如今静下心来想一想,自己又是何时将他放在了心上?想也想不通透,欲理还乱。

郝伍少已有些困倦,像只小猫般舔了舔方才自己咬出的伤口,拱入他怀中阖上眼,不消片刻便入了梦境。

韩轻嗣撩开他的额发,在他额间印下一吻,轻轻将他从怀中扯开,拢上衣襟提着剑推门出去了。

----------------韩轻嗣已是浑身浴血,双目赤红如火,面容狰狞地盯着眼前人:原来你没死!江颜逸笑着扳起他的下颌,猩红的舌尖勾画着他嘴唇的形状:子凡,这世上还有你,我又怎舍得死呢?韩轻嗣怒目而向,嫌恶地撇过头去。

江颜逸细长的手指缓缓滑上他的脖颈,稍一使力,便将韩轻嗣掐得额角青筋暴起:如今你没了内力,与我而言不过是一只蝼蚁。

莫说我,便是随意一个习武之人,想杀你不是易如反掌?韩轻嗣目光逐渐涣散,说不出一个字来。

----------------不要!不要杀他!郝伍少猛地弹起身,浑身冷汗如雨,怔怔地看着眼前景物。

原来……是个梦么?他大口喘着气,擂如战鼓的心跳逐渐慢了下来。

轻嗣……他迷茫地望着四周,黑漆漆的屋子中看不清楚,然而床边的确没有那人的温度。

郝伍少摸索着从床上爬起来,燃起一个火折子四处照了照,房中全没有韩轻嗣的影踪。

想起方才那个梦境,他只觉口舌发干,匆忙披上外袍便推开门冲了出去。

郝伍少打着火折子匆匆忙忙跑下楼,直奔后院而去。

院中隐有人声与觥筹交错声,郝伍少全然忘了自己脸上未施粉饰一事,径直冲了出去。

后院中有数名江湖子弟正对月把盏谈欢,瞧见有人出来,一时皆停下了动作,怔怔向那人看去。

数目相对,众人愣了半晌,郝伍少未看见韩轻嗣的身影,讪笑着打了招呼,扭头向客栈中走去。

公子,你的脸……郝伍少一惊,这才想起夜间去除了面具一事,一时惊慌下竟忘了扯谎遮掩,抬袖将脸一遮,心虚地大步就跑,身后的嘈杂之声竟是一句也没听清楚。

他恍恍惚惚回了房,呆坐了半个时辰,终于将韩轻嗣等了回来。

韩轻嗣见他合衣坐于床边,心中一动,缓步上前:你怎么醒了?郝伍少紧拧秀眉瞪他:你出去练功了?!韩轻嗣抿了抿薄唇,撇开眼不敢与他对视:我……出去走走。

郝伍少神色不悦,指着他的青雪剑道:你别骗我。

韩轻嗣叹了口气,解下佩剑放到桌上:是。

郝伍少锁眉不解,几番张口又阖上,半晌后幽幽道:我……我知道你不开心,但不急在这一时,待你养好了身体,我们回了江南,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韩轻嗣轻轻应了一声,解开外袍走到床边:睡吧,明日一早就要出发。

郝伍少倔强地看着他:你先答应我,回江南之前绝不再练功,不然我今日不与你罢休!韩轻嗣咬住下唇,迟疑了好一阵,终于勉强颌首。

郝伍少半跪在床边搂住他,将脸埋入他颈窝中:轻嗣,我好怕……韩轻嗣安抚地顺着他的背脊轻拍:怕什么?郝伍少摇了摇头: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怕你出事,怕你离开我。

韩轻嗣环住他的腰,用力搂紧眼前人:你不负我,我不负你。

郝伍少这才好转了些许,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调笑道:那,我若负了你呢?韩轻嗣沉默片刻,道:我会离开郝家,离开你,你再也见不到我。

郝伍少被他的严肃弄得颇有些心虚,讨好地抱着他晃了晃:和你说笑的!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便是你舍得我,我也舍不得让你离开。

若你胆敢负我,我便将你捆住关起来,从此以后只许见我一个人!韩轻嗣又默然片刻,点点头:好。

郝伍少:……这一番闹下来,郝伍少将方才被人看见龙纹一事抛却脑后,搂着他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众人坐上马车,郝伍少左顾右盼,奇道:裴……李、李衣呢?郝肆奕脸色如沉铁,冷冷道:他走了。

郝伍少大惊:走?!走哪去了?郝肆奕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与你何干?你若在意他,自去找他!郝伍少讪讪摸了摸鼻子,想是自家四哥的坏脾气气走了裴满衣,只得耸肩噤声不语了。

往后几日秦颐一改态度,对郝伍少极是热络,仰慕之情书了满脸。

然而对待韩轻嗣则心有戚戚,远望而不敢近。

众人下马车休息时,韩轻嗣前去河边灌水,秦颐走到伍少身边坐下。

西兄。

郝伍少懒洋洋地托着腮,目光一刻也不离韩轻嗣的身影:嗯?秦颐迷茫地顺着他目光望去:西兄在看什么?郝伍少换了只手托腮,盯着韩轻嗣的侧脸穷乐呵:看相好的。

秦颐:……他茫然地扫了一圈,却没有看见一个姑娘:相……好的?郝伍少努努嘴:打水那个,瞧见没?……秦颐大惊失色,怔忡道:西、西兄,在你们那里,相好的是什么意思?郝伍少不耐烦地瞅了他一眼:就是……同床共枕的意思,懂不?秦颐噎了一下,瞪圆了眼睛打量韩轻嗣,喃喃道:难道张兄女扮男装?都说最毒妇人心,难怪……他死死盯着韩轻嗣的胸口:不、不像啊……郝伍少笑骂道:迂腐!都是男子又如何?秦颐目瞪口呆。

五人歇了一阵,却听一阵马蹄声踏近,郝伍少与秦颐并未多想,依旧自顾自地或看情郎或神游天外,而韩轻嗣与郝肆奕却是沉下了脸,警惕地盯着来人。

来的是一群江湖人士,一人一匹马,在他们不远处停下,牵着马到河边饮水。

韩轻嗣站起身,道:我们走罢。

郝伍少本还欲多坐一阵,然而见他脸色有异,便乖乖起身向马车走去。

一名紫衣人走近,抱拳道:诸位兄台。

韩轻嗣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隔开众人:何事?紫衣人道:我与众师兄弟迷失了方向,请问兄台雀南城该怎么走?韩轻嗣还未出声,秦颐不识趣地咦了一声:雀南城?我们要途经雀南,不如诸位兄台随我们一起上路?韩轻嗣与郝肆奕同时脸色一变,连郝伍少亦是怔了怔,却听那紫衣人惊喜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诸位了!秦颐连连摆手:同在江湖行走,相遇即是缘分,兄台何必客气!郝肆奕险些一针扎入秦颐后颈,忍了片刻,终是克制了冲动。

那紫衣人雀跃地向人群走去,通报了这个消息,郝肆奕趁此机会一掌劈在秦颐后颈上,痛得他哎哟叫唤出声。

郝肆奕咬牙切齿:谁让你自作主张! 他这一下不知动了什么手脚,使得秦颐脖颈酸硬,且偏向一边拗不回来了,竟生生将他疼出了眼泪。

秦颐委屈地揉着脖子,两眼含泪地喃喃道:我、我做错了甚?郝肆奕与韩轻嗣对视一眼,韩轻嗣蹙着眉道:罢了,见机行事罢,领他们到了雀南立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