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2025-03-29 09:42:26

郝伍少是被门外的械斗声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抬手遮眼,许久后方才适应午时明亮的光线,呻吟着坐了起来。

他持续一种混沌的状态许久,思绪终于逐渐回到体内。

这是自己的房间……昨晚……发生了什么事?韩轻嗣在哪里?门外是何人在打斗?郝伍少披上外袍,赤着脚走了出去。

然而他走到院中,却是狠狠的吃了一惊:正缠斗不休的二人竟是花乐醉与郝肆奕!当初郝肆奕因心疼郝伍少的缘故给花乐醉下了炎雪蛊。

虽说如今已解了,但是二人就此结下梁子,此时出手都是全力而为,丝毫没有懈怠。

花乐醉与郝肆奕在武功上难分你我,两人又都是用毒好手,一边抵挡着对手的招式,一边提防对方随时使出下三滥的招数。

花乐醉衣衫不整,长发垂腰,神态颇有些狼狈。

郝伍少愣愣地看着二人手中长剑你来我往,神情迷茫,隐约想起一些昨夜的事来。

花乐醉见郝伍少出来,眼睛一亮,脚步缓缓向他移去:郝伍公子,快让你哥哥停手!郝肆奕眼神一冷,招式愈发狠厉起来。

郝伍少眼见两人快打到自己眼前,吃惊地连连后退,大叫道:等等等等!这是怎么回事?花乐醉手腕巧妙地一运力,将郝肆奕的剑打开,迅速跳出战局,躲到伍少身后,这才使这场恶斗暂时休止:郝伍公子,你快向你哥哥解释。

你与乐醉是你情我愿……郝伍少心中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的心跳突然强了起来,叫嚣着鼓噪着叩打耳膜:你……他目光游移,突然间眼睛瞪了起来,死死盯着花乐醉脖颈上的红色印迹:你……我们……花乐醉暧昧一笑,抬手以指腹在郝伍少光滑的脖颈上游移:郝伍公子不妨照照镜子,乐醉也已礼尚往来……郝伍少顿时如遭霜打,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郝肆奕一剑又要刺上来,花乐醉连忙收回手,将郝伍少当做盾牌挡在身前:哎,郝肆公子脾气不要这么暴躁,这般好看的一张脸,配上这性子真是可惜了……郝伍少被花乐醉扳着肩膀,整个人晃了晃,眼神中写满了惊疑,求助般地望向郝肆奕。

郝肆奕深吸一口气,使得自己激烈起伏不定的胸膛缓缓放松下来,冷笑道:对,我昨夜虽没看见,不过你二人应是你情我愿不错。

不然韩轻嗣昨夜也不必收拾东西离开了。

郝伍少只觉脑中一根弦啪地被扯断了,艰难梗塞地重复道:离……开?离开是什么意思?郝肆奕见花乐醉还躲在郝伍少身后不住对他做着鬼脸,冷笑数声,掉头就走。

郝伍少傻了片刻,骤然回过身紧紧抓住花乐醉的肩膀吼道:我们昨晚做了什么!他力气极大,花乐醉吓了一跳,笑容也就僵了片刻。

他旋即绽出一个更欠揍的笑容:郝伍公子怎么办完了事就不认账?昨夜你请我回来气气你那侍卫,我也算得是尽心尽力,连自己都赔上了。

郝伍公子可要仔细回想回想。

昨夜郝伍少向花乐醉吐完了苦水,花乐醉一时戏谑心起,也记着当初韩轻嗣刺他的那几刀,于是便想借此机会捣捣乱。

他诱醉酒后的郝伍少将他带回别院之中,不曾想韩轻嗣深夜未眠,竟守在门口等着伍少回来。

韩轻嗣见了花乐醉,当即一张俊脸黑黑得融入夜色之中。

他二话不说,抽出青雪剑指着花乐醉道:放开他。

依韩轻嗣这种态度,似乎也不打算给花乐醉甚么解释的机会,倒令一心想办点坏事的花乐醉犯起了难,不知如何是好。

走路晃晃悠悠的郝伍少这时却十分给面子,挺直了腰板怒瞪韩轻嗣:是我带他回来的!我早和你说了会带美人回来,你当我玩笑么?他口齿十分清晰,神情也是难得一见的认真,两个人都怔了怔,花乐醉险些以为他酒已醒了。

韩轻嗣的脸登时黑的发紫,缓声道:你说什么?他语气中透着股威胁的意味,清醒的花乐醉有些胆寒,醉了酒的郝伍少却是丝毫不怕。

又或许,他潜意识中明白的很,面前这个人无论如何不会伤他。

郝伍少叉腰怒道:这美人我就是带回来给你看的!花乐醉眼珠一转,连忙搂住郝伍少的腰,诱着他往下说:郝公子,你带乐醉回来是想让他看什么?郝伍少旋即恍然大悟,捧着花乐醉的小脸蛋涎水滴答地吧唧了一口,挑衅似的睨向韩轻嗣。

花乐醉错觉中仿佛能看到韩轻嗣头顶上隐约冒出一阵阵的白烟。

然而到了这个份上,韩轻嗣竟也没有爆发,只是一把拎着郝伍少的胳膊把他从花乐醉怀中扯了过来,咬牙切齿道:你。

喝。

醉。

了。

他手上控制不住力道,将郝伍少拽的生疼。

伍少怒气冲冲地推搡他:醉什么?!只是喝了酒敢做些平日想做不敢做的事罢了!你放开我!韩轻嗣这下真是气得狠了,薄唇抿成一道线,眼眸中冒着火,看样子似乎是忍不住想对郝伍少动手了。

郝伍少一手被他揪着,一手不住向花乐醉那伸,花乐醉见状连忙不怕死地伸出手,与郝伍少紧紧相握。

郝伍少嚷嚷道:凭什么少爷要为你守身如玉?你又不将少爷放在心上,天下美人这么多,你当真以为没有别人稀罕我吗?韩轻嗣胸膛的起伏渐渐没那么明显了,好似脾气已去了。

然而花乐醉心中却愈来愈怕,只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韩轻嗣的厉害他是见过的,他并不知韩轻嗣如今已无法使用内力。

郝伍少越嚷越理直气壮:你没了武功,是我的错不成?你那般待我,我何必用热脸贴你的冷屁股?真不知道我是怎会看上你的!没了武功?!花乐醉不由吃惊地望向韩轻嗣。

韩轻嗣突然一笑,点头道:你说的不错。

你不是醉了,只是喝了酒,敢做些平日不敢做的事,敢说些平日不敢说的话。

他说罢扫了花乐醉一眼,那眼神中的阴鸷兀的使花乐醉背后渗出冷汗。

韩轻嗣掉头就走,郝伍少只是在原地哼哼,暂时也没说出什么更加惊人的话语。

韩轻嗣离开一会,又提着一个小包裹出来了。

花乐醉正与郝伍少搂在一起,见状暧昧地往他颈间吹了口气,激得郝伍少缩起脖子咯咯直笑:哎,你家侍卫要将你赶出去了。

说罢又低下头在郝伍少白嫩的颈间狠狠吸出一个印迹来。

待他再抬起头,才发觉韩轻嗣不是出来赶人的,而是将包裹系在自己身上向外走去。

这时候郝肆奕被外面的吵闹声惊动了。

他披了一件大衣走出来,正看见韩轻嗣背着包袱向外走,蹙眉问道:你去哪里?韩轻嗣理都不理,径直推门走了出去。

郝肆奕被他冷漠的态度弄得有些恼火,也没有发现安静地搂成一团站在树下的郝伍少与花乐醉,只当伍少与韩轻嗣争执时弄得韩轻嗣恼火就赌气出去了,也未多想,转身回房了。

韩轻嗣一走,原本十分精神的郝伍少顿时就困了起来,直往地上倒。

花乐醉将他扛回房间,顺势搂着他睡了。

半夜里郝伍少忽然惊叫了一声,又将睡的正迷糊的花乐醉弄醒,发觉伍少泪流满面地往他怀中拱,双手紧紧箍着他的腰:轻嗣你别走,你别走!我错了,都是我的错!花乐醉咋舌,暗道人早已走了,你现在说已晚了,却也没想都是自己的功劳。

他见伍少哭得厉害,也就好心了一回,抚着他的长发柔声安慰道:好好好,我不走。

郝伍少这才渐渐安静下来,紧紧拽着他的腰带睡了。

翌日一早,花乐醉于睡梦中突然一个激灵,猛地睁看眼,就见一道寒光向自己胸口招呼来。

他吓得不清,身体迅速做出反应,一翻身就避过了那把剑。

花乐醉一个鹞子翻身,动作间一直被郝伍少拽着的腰带被抽走,使得他衣服空空荡荡地垂着。

他一手抄起放在床头的剑,接了数招攻势才看清对手是郝肆奕,于是跟他一路打到了院子里。

再接着,郝伍少就醒了。

郝伍少勉强回想起昨夜自己说过的一两句话,顿时如坠冰窟,手脚冰凉无比,猛地推开了花乐醉,跌跌撞撞向卧房冲去。

他急切忙乱地将干净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发现少了几件韩轻嗣换洗的衣物,另外所有的内修书籍也都不见了。

花乐醉施施然跟进房间:怎么?你家侍卫银两带够没有?能撑几天?郝伍少一脸惶恐,猛地推开花乐醉,又向屋外冲去。

花乐醉耸耸肩,又幸灾乐祸地跟了出去。

——栓在宅子外的马少了一匹!郝伍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耳边不断回响着韩轻嗣冷冷的声音。

我会离开郝家,离开你,你再也见不到我……离开郝家,离开你……你再也见不到我……花乐醉笑盈盈地走上前,假作为难地摸着下巴:哎呀,你家侍卫这一回好似当真生气了。

怎么样,高兴了不曾?郝伍少仰起头,双目通红地瞪着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字来:你,快,滚……花乐醉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郝公子,乐醉可是顺着你的意思做的,你怎可……郝伍少双拳紧握,指甲狠狠嵌入掌心之中,怒吼道:滚!再让我看见你,我怕我不是杀了你就是杀了我自己!花乐醉无奈地一耸肩,笑道:那就告辞。

他转过身,冷笑一声,缓缓向城中走去。

看见郝伍少几近疯狂的模样,花乐醉心中腾起一股隐蔽的快感,心底有一个声音叫嚣道:就是这样!所谓的感情就是如此愚蠢可笑!世间又怎会当真有爱这一物?只是一群愚蠢而狂妄的家伙在庸人自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