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身长近九尺,赤兔马更是高过刘协身长,饶是刘协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强将吕布扛上肩膀,却也无力将他扔上赤兔马。
吕布身中剧毒,伤情又延误不得,刘协左思右想,越急越乱。
他此时却不知,在未来漫长的岁月中,这样能轻易置吕布于死地的机会乃是千载难逢。
错过了,将令他悔不欲生。
他突然心生一计,笑眯眯地走到赤兔前,伸手轻抚赤兔的鬃毛:赤兔儿乖乖……你家主公受了伤,你蹲下来些?嗤、嗤。
赤兔喷出两口热气,低下头用蹄子蹭了蹭泥土。
刘协:……他不气馁地又绕着赤兔踱了几圈,不敢施大力地勾着赤兔脖子,试图将这高头大马压下来,口中咕噜咕噜好言哄劝道:赤兔哥哥,你跪下些,跪下些~~赤兔一甩脖子将他撞了出去,小步跺到吕布身旁,低下头在他身上嗅来嗅去。
刘协欲哭无泪,跺脚怒道:朕命令你跪下!跪下!赤兔神情哀伤地用鼻子拱着吕布,颇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
刘协:……马鼻中的热气喷在吕布脸上,他挣扎着动了动,勉强睁开眼,虚弱道:高顺……刘协忙冲上去扶起他的上身:温侯!温侯!吕布斜睨了他一眼,蹙眉道:侯爷怎还在此处?刘协羞愧地低下头:朕、朕搬不动温侯,温侯能不能、自己爬上马?吕布:……吕奉先拼上最后一口气力爬上赤兔,再一次昏了过去。
刘协松了口气,跳上赤兔马向舞阴方向疾驰而去。
呔!站住!草丛里突然冲出一队士兵,挡住了刘协的去路。
刘协吓了一跳,连忙勒停了马,警惕地望着这一小撮人马。
这些人穿着吕军的衣服,听口音却似是荆州一带人。
刘表派来混入大军的细作?荆州兵怎会在此处?他紧张地望着十几人的小队,心思快速动着:说不定是刘表派来的侦察兵,见我独身一人(驮着的一个不算),便想抓了我拷问军情。
他一面故作松了口气的模样,笑道:总算见到自己人了。
你们看到大军了没?刘协猜的不错,刘表听说吕布出兵攻打张绣,原本派了一支荆州兵前来助阵,谁知兵马尚未到达宛城,张绣已降了。
大军无奈撤离,留下一小支队伍穿上了吕布大军的兵服,前来刺探军情。
十数名荆州细作面面相觑,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魁梧汉子走上前,道:我们亦和大军走散了,不如结伴去找。
他瞄了眼横卧于马背上的吕布,疑惑道:他……所幸刘协依言褪去了吕布的红锦百花袍与银光铠,如今的吕布上身赤|裸,□穿着绔裤,那几名细作不认得吕布,没有识破二人身份。
刘协暗自抹了把汗,道:这是我兄长,他中了凉州军的暗箭,我急着归队为他疗伤。
一名细作问道:他的兵服……刘协忙道:我兄长中了暗箭,被青州兵趁火打劫剥去了衣服。
我逃跑时恰好看见他,便将他救了起来。
几名细作笑着围了上来,一人摸了摸赤兔的脖颈,无心赞道:好俊俏的马!为首的刀疤脸眼神突然一利,恶狠狠地盯着刘协手中的长戟:方天画戟……刘协霎时冷汗如雨!方天画戟是吕布从不离手的兵器,刘协方才也不敢将它与铠甲一起扔了,谁料竟被这几名细作识了出来!吕布威震大江南北,十数名细作一听方天画戟之名俱是退开了数步,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刘协:什么?!你就是吕布?!刘协小心地咽了口唾沫,打不定主意是继续与这几人纠缠或是冒险突围而出:我、我……数名细作惶恐地盯着他,手中长枪握得愈牢,一时竟不敢靠近。
刘协绝不敢在敌军面前暴露吕布受伤一事,然而方天画戟已瞒不过去,此地须得有一个吕布,于是他牙关一咬,发癫似抡着方天画戟喝道:呀嗒嗒嗒嗒!老子就是吕奉先!你们这群细作拿命来!!众人吓了一跳,又纷纷退开数步。
刘协运足了气再喝一声,奈何他一嗓子清丽婉转的黄鹂音听来依旧没有威慑力。
刘协气势汹汹地纵马挺枪——掉转马头落荒而逃!荆州兵众:……一名小卒犹豫地望向刀疤脸:将军,追不追?刘协不知,此人竟是刘表手下得意大将,此次领兵亲征的江夏太守黄祖。
黄祖望着赤兔飞驰而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个冷笑,使得疤脸更为狰狞:赤兔日驰千里,追也是追不上的。
你迅速去拦下撤走的大军,吕布重伤昏迷,这是一个绝佳良机!再说刘协逃离后回首一望,见黄祖等人并未追上来,暂时松了口气。
他不敢再拖延,心急如焚地向舞阴驰去。
舞阴距淯水有数百里之远,赤兔不愧为马中佼佼,待刘协到达舞阴时吕布大军仅有寥寥数人已至,高顺与张辽依旧不见人影。
他此时无人可靠,只得自己想办法。
刘协挺胸昂头地握着方天画戟走入先到的数名士兵中,横戟一指:你们快去附近找个大夫来!众人面面相觑地打量着刘协,几人调笑道:小兄弟,你是哪个营的?小兄弟哪里受伤了?脱下来让哥哥瞧瞧?刘协努力将腰板挺得更直,想了想吕布平日的神情语气,模仿起他的面瘫,踮起脚一人给了一巴掌:混账!侯爷也不认得了?侯爷叫你们去寻医,立刻去寻!众人望着仅有自己齐肩高的小皇帝:~!@#¥%……&*()刘协有些心虚地舞了舞方天画戟:侯爷的画戟都不认得?!众人继续保持石化:………………咳。
刘协心虚气短地放下画戟,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好罢,其实我是朝廷派来的监军,张辽将军受伤了,你们快去求医。
众人这才纷纷灵魂归位,将信将疑地将刘协从头打量到脚,到底是动弹了起来。
此时张辽终于赶到,正撞见一名魂不守舍向外走的士兵,皱着眉将他拦了下来:你到哪里去?此人抬头一看,健康活泼的张将军正站在自己面前,于是刚刚归位的灵魂再度飞了出去。
咳咳。
刘协装腔作势地咳嗽数声,朗声道:张辽将军受伤了,本监军让他们出去求医。
张辽扭头一看,灵魂霎那间随着众人一起飞到九霄云外!黄黄黄黄黄……黄大人!刘协笑眯眯地走上前,踮起脚拍了拍高大魁梧的张将军:高顺将军你总算回来了。
张辽:……众人:……一阵秋风扫落叶,张辽机械地抬了抬胳膊,终于发现自己还存在于三次元中。
他僵硬地咽了口唾沫,扬了扬手道:没听到吗?快去求医!众人迅速作鸟兽状散。
不出半个时辰,一名小卒带着一位白须老者回来了:张……高将军!大夫找到了!什么大夫?皱着眉的高顺和刘艾走入军营。
张辽:……刘协:……众人:……高顺漫不经心地一瞥,发现一众身形健硕的兵蛋子中有一名羸弱小卒,再定睛一看,刹那如遭雷劈:陛陛陛陛陛……毕大人!众人:……刘协为难地摸了摸额头,干笑道:温、温侯也到了啊……众人:……众人魂飞天外间,始终魂不守舍的刘艾此刻终于灵魂归体,神情凝重地走上前,一开口便不由哽咽:阿和……刘协舒出一口气,方才始终惦记着吕布的伤势竟忘了自己与刘艾走散,此刻见到他终是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展颜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来。
经高顺询问,好巧不巧,被士兵找来的白眉老者竟是游走到此处、闻名华夏的神医华佗!不知吕布伤势如何的高顺与张辽微微松了口气,将华佗迎入帐中,赶紧为吕布治毒疗伤。
此时吕布中毒已深,经华佗驱毒后依旧昏迷不醒。
华佗道:将军伤势甚重,若熬的过今夜便无性命危险。
若要转醒,恐怕少说须得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