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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重整朝廷(中)

2025-03-29 09:42:36

吕布走后,刘协与刘艾久久无语。

刘艾取来茶盂漱过口,又用香茶压了压,取出一块绣着鸳鸯图的白帕揩了揩嘴角。

那鸳鸯帕刘协曾见过许多回,记忆中刘艾入宫之时已带着这块手帕,这么多年来洗的泛了黄却也一直不曾换过。

刘艾敛了惯常温柔的笑容,神情淡漠地走上前替刘协将衣服穿上,刘协略感紧张地抬头看他,从他眉梢间看出了点点不悦之意:叔玉……刘艾将他的腰带系上,伸手轻捋他披散的长发:陛下……臣先走了。

刘协不知缘何每次听刘艾称他为陛下心中就慌乱不已,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执拗道:不,今夜你留下来陪我。

刘艾沉默了片刻,叹气道:好罢,臣有些内急,出恭一趟,很快回来。

刘协这才松开他的衣袖,贪恋地盯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刘艾出了寝宫,翻身跳上殿外的御马,策马向吕布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他出了宫门,来到皇宫附近的尚书台,见两名吕布的亲兵守在尚书台外。

刘艾翻身下马,微笑着向二人走去:烦请二位通报一声,侍中刘艾求见温侯。

两名小卒对视一眼,正欲入内通传,却听尚书台中传来吕布低沉而中气十足的声音:进来。

刘艾对那二人盈盈一笑,他的温柔好似白雪皑皑中一点桃花,令人如沐春风,霁月风光都不值一提了。

刘协最爱的便是他这份温润柔情,是他溺水时唯一的倚靠。

若是没有了刘艾,他这天子当真是一无所有了。

那两名小卒果不其然微微一怔,醒过神来的时候刘艾早已入阁了。

刘艾走入阁中,见吕布与高顺正坐在一处,高顺见刘艾入内,起身彬彬施礼:刘侍中。

刘艾亦向二人做礼:高将军,温侯。

高顺微微一笑,识趣地离开了。

吕布坐在竹榻上,屈起一腿,微抬起头作睥睨状:你本不是宦官,为何行那奸佞之事?刘艾见他仅是傲慢,并无鄙夷的神色,微微舒了口气,暗道接下来的谈话想来不会太难进行。

他双手合拢于身前,不卑不亢地直视吕布:温侯,我想与你谈一谈。

吕布凤眼一挑,随手抓起置于身旁的错银铜质虎符把玩着,似笑非笑道:谈什么?刘艾了然一笑,开门见山道:温侯想要做实相,我便是来为温侯出谋划策的。

吕布愣了一愣,转动的虎符停在掌心中,眸光闪烁不定地打量着刘艾。

刘艾嘴角弧度不减,深邃的眼眸中却似蒙上了一层雾气,显得格外高深:只是温侯,你却不是相才。

吕布又愣了一愣,板起脸冷笑道:我不是相才,那么董卓是?李傕是?还是……你是?刘协摇头:董卓与李傕都不是,所以他们注定要败,而我只是皇帝身边的侍臣,能伴圣上一生我已心满意足。

吕布的笑容多了一丝揶揄与戏谑:伴他一生?刘艾默然片刻,道:温侯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温侯现在不是相才,未必将来不是。

噢?吕布一手搁在屈起的膝上,微微侧过头,狭长的双目中闪着玩味:这么说,你想辅佐侯爷?刘艾又摇头,吕布的神色瞬间又冷了些许。

刘艾微笑道:我只是朽木之才,不足担当重任。

然而温侯手下的确缺少人才,要做一国之相,除了温侯本身的才干外,势必要有许多能人辅佐。

不说袁家兄弟,就说那曹操,荀彧之智、夏侯惇之勇、程昱之狠……温侯也都是见识过的。

吕布愈发不悦,眉峰蹙起两道印子,冷声道:你觉得,侯爷手下没有能人?刘艾笑道:远远不够。

我知道所有挑选的人才都由温侯先过目,才会送到皇上面前。

然而我听说数百名贤德之中温侯只看中了两三人?却不说温侯手下几乎没有谋士,能打的士兵虽多,将领却也是少的。

高顺、张辽、侯成、魏续……敢问温侯有一日得了天下,想让他们一人守几州?吕布猛地从竹榻上站起来,如疾风一般瞬间到了刘艾面前,一手猛地制住他咽喉,双目中泛起粼粼杀机:你怎知侯爷收了多少人?小皇帝在侯爷军中安排了细作?刘艾被他掐的面色通红,表情却十分平和:温侯请放手。

吕布瞪了他数眼,讪讪将手松开:侯爷刚刚平定兖、豫,正是收人之际,急什么?刘艾大喘了几口气,脸上的血色缓缓退了下去:我没有看见温侯招贤纳士的态度。

吕布冷笑:你在此与侯爷这许多废话,莫不是想要侯爷任用荀彧?刘艾敛起笑容,神情凝重:不只是荀文若。

我说了,重要的是温侯的姿态。

荀彧到底是不是细作,我想温侯清楚的很。

你之所以看不上他,无非是他当时据守三城不降,使温侯吃了大亏。

以后还会有许多降兵降将,看温侯今日的态度便可揣度未来之事。

如此一来,便是有降心之人也不敢来投奔了。

吕布面容冷峻,看着他不做声。

刘艾又道:其次,温侯用人又疑人,是兵家大忌。

你分明不信任陈宫,故离开兖州时将他带了出来,要知道,看守兖州最好的人选分明就是陈宫。

你不信他,又因为手下无人,只得将尚书令重任交予他……我说的对是不对?吕布讪讪地瞪了他一眼,正被他说中的心思。

自长安城中逃出来后他身边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亲兵,如今接了天子,才发觉手中的官职多的派发不完,高顺、张辽等人已顶了十数头衔,空闲的杂号将军头衔依旧有无数。

至于文职,吕布倒不大关心,任由小皇帝去倒腾,只要兵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便安心了。

吕布想了一阵,显然有些动摇,又疑惑道:你今日来究竟是想做些什么?刘艾笑容愈甚:自然是来为温侯出谋划策。

吕布微微蹙眉:是小皇帝派你来的?刘艾眨了眨眼,只是道:温侯并不了解皇上。

吕布显然来了些兴致,退回竹榻上坐下,微抬下巴看着他:噢?你倒说说皇上是什么人?刘艾垂下眼,笑容略嫌苦涩:陛下他……是明君之材,若是有机会,他可比肩光武皇帝做个中兴之臣。

温侯既然决定逢迎天子,想必就已想清楚了,如今你不再是流寇豪强,而是朝中栋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该再目光短浅。

如今温侯代表的是朝廷,与圣上当同仇敌忾。

不论温侯有多大的野心,也要做出样子给世人看,你与董贼是不同的。

吕布哼哼道:你们都喜欢拿我和那老贼比,侯爷不喜欢,以后不准再提。

刘艾顿了一顿,颌首道:是。

吕布神情慵懒地打量着他,手指转动着虎符:你有些意思,留下来给侯爷做个帐前谋士。

刘艾眉梢微挑,抱拳道:鄙材不敢当。

吕布哂笑,也不强求,扬了扬手道:知道你舍不得你那小皇帝,不愿就罢了。

你的话侯爷记下了,会仔细考虑。

刘艾出了尚书台,翻身上马,微微叹了一口气。

相才?吕布至多是个将才,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在这乱世之中称得上相才?而他要做的仅是平衡两人间的势力,既不能让吕布架空了刘协,亦不能让吕布对刘协死心塌地。

刘艾回了宫,发现刘协正怒气冲冲地在寝宫中来回踱步。

一见他回来,刘协先是喜上眉梢地上前了两步,复又在停下脚步,怒道:你去了何处!刘艾微笑着走到他面前,伸手碾平他皱起的眉间:新建的宫殿我不大熟悉,一时兴起走了一圈。

刘协撇了撇嘴,对他的说法毫不存疑,只是嘟囔道:为何不带朕一起去走?刘协的性情实则连刘艾的琢磨不定。

他有时如平常少年一般幼稚、怯懦,有时又出乎意料地坚忍不拔;他很会装腔作势,以往每遭董卓、李傕在他面前杀人立威时,刘协都会假昏过去,连刘艾都几次三番被他骗了过去;然而有时他又难以掌控自己的情绪,一点小事便会令他忍无可忍。

刘协在刘艾面前常常会撒娇耍赖,会无比缠人,会腼腆羞涩,只是刘艾却存了个疑心,不知这究竟是不是他真正的性情。

刘艾执起他的手走到龙榻边坐下:一时兴起罢了。

阿和,你今日的表现着实有些失控。

刘协蹙眉,不悦地看着他:我怎么了?刘艾指腹温柔地摩挲着他的脸颊,漆黑的瞳仁上朦朦胧胧笼了一层雾气,令刘协看着他一时失了神:阿和,我总觉得,你对吕布与董卓、李傕差了许多。

刘协心跳蓦地慢了两拍,连他自己也说不上究竟来:我……吕奉先与他们当然是不同的。

刘艾手指缓缓上移,拂过他颤动不止的睫毛,柔声道:是吗?其实没什么不同。

今日在此地的,换了袁绍、袁术、公孙瓒……无论是谁都一样。

刘协骤然拧起了眉头,正欲开口,却被刘艾的手指压住了嘴唇,继续说道:听我说。

问题在于你的身份,而不在他们。

我知道你生气,可是你很明白,要做个真正执掌天下的皇帝,靠不得他们,只能靠你自己。

刘协扯开他的手指,几次三番地张了张嘴,闷声道:我知道。

刘艾笑道:吕布其实的确是比董卓和李傕好的,他虽有野心,却也并不大,况且他是个粗人,只知道攥着兵权,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心思。

他身边的陈宫是个棘手的人物,你要仔细他一些。

除此之外,要驾驭吕布此人,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是夜,刘艾与刘协同榻而眠。

刘艾心中想着白天的事与下一步的打算,另有不可说出口的挂念萦绕心底,故夜深之后也并未睡着。

他与刘协对面躺着,指腹划过刘协秀挺光滑的鼻梁:阿和……刘协突然动了动,伸手紧紧圈住刘艾的腰。

刘艾只觉唇上多了个软软糯糯的物事,刘协像小猪一般嘟起嘴拱他,哼唧哼唧道:叔玉,等我重掌皇权,封你个什么官好呢?刘艾被他逗笑了,紧紧环着他的背道:也封我一个将军,我为你征战,守卫你的国土。

刘协故意拖长了声音道:将军嘛……容朕好好想想。

不过一个官职肯定不够,你可以身兼数职。

说罢,你还想当什么?刘艾想了想,犹豫道:那……继续做侍中?刘协轻啃他的鼻尖,笑道:傻叔玉,做侍中有甚么意思?我要封你做我的皇后!刘艾浑身一僵,黑暗中刘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当他有些诧异,遂笑着解释道:唔,我是认真的。

奋武皇后、英武皇后、忠义皇后……你喜欢哪个封号?刘艾身体不住颤抖,却始终一言不发。

刘协迷惑道:你怎么了?他嘴唇凑上去,却发觉刘艾脸上已冰凉湿了一片。

刘协吃惊道:你哭什么?他想了想,边吻着刘艾的泪水边笑道:很……高兴?刘艾还是不出声,却愈发用力地抱紧了刘协。

不一会儿,刘协没有等到答案,迷迷糊糊睡着了。

刘艾带着哭腔颤声道:阿和……你其实只是拿我当个兄长,你不要那么傻……兄长?刘协在梦中迷迷糊糊地想道:皇兄早已死了,我哪里还有兄长?叔玉……我喜欢你……刘协头一歪,嘴角挂着涎水与笑容,喃喃着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