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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表白

2025-03-29 09:43:02

自方才我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东方睦说出此番话来,我怔了一会反倒平静了。

孩子总是要长大的,倒是我这个做长辈的一直认不清罢了。

生在这皇宫里又做着这个傀儡皇帝,又能有几个真正心性单纯心思少的。

今日一大早召我入宫大约也是知了我昨日留宿明王府。

我苦笑着转身跪下道:臣与王爷只是商议了些设宴之事。

臣是怕皇上多心才未禀明。

想来东方睦也是担心我与奸王勾搭会对他不利罢。

东方睦也不说话,静静瞧了我一会,我恭敬地跪着,神色莫辨。

他复又笑起来,依旧是一派毫无心机的样子,我只觉得心里更凉。

舅舅起来吧,朕只是随口问问,朕自然是相信舅舅的。

我起身,依旧低头立着。

东方睦未再问什么,道:舅舅先回府吧,朕还有些折子要看。

出了御书房,我对张千山道:我寻年相有些事,可否请公公带路?张公公领我到了东苑一处,只见年亘与邵郎中正指挥太监与宫女们忙进忙出布置着,我打赏了张公公他便离开了。

年亘见我来了有些讶异,正要开口我却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想拉他,犹豫了下又将手放下。

我开口,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虚。

长卿,你今日可有空?年亘也瞧出了我的不对劲,皱了皱眉颌首道:今日之事也安排的差不多了,你先去边上歇着,一会就好。

邵铭希见状道:既然尚书大人找年大人有事,年大人就先走吧,剩下之事我来处理就好。

年亘瞧了瞧我,我面色极差,他道:好罢,那就麻烦邵郎中了。

出了宫,我领着年亘去了桃花街与柳枝街。

桃花街与柳枝街是京城最热闹的两条街,隔了一个路口,被分成两段。

桃花街两边尽是些小摊小店,卖什么事物的都有;柳枝街路边是些酒楼茶坊,也有烟花之地,上回东方晗领我们来的朝秦馆便在此处。

一路上我未说今日之事,年亘也未问,只是沉默地随着我走。

到了桃花街,我瞧见一处卖扇子的店铺,便领了年亘过去看。

店主是个中年人,见我们走进,忙热乎地凑上来道:两位公子可要买扇子?我这的扇子且不说材质都是上品,扇面上的字画也多是出自名家之手。

我好奇道:噢?不知都是哪些名家?店主指了左边墙架上展开的几柄道:这些是苏州画师杨慕之画的。

又指了右边道:这几柄是扬州名家柳如墨所作。

我顺着他的手指瞧了瞧,不做声,年亘却皱起眉来。

店主继续道:两位可知道当朝宰相年亘年大人?我挑了挑眉道:自然知道,听说年大人的才情是举世无双的。

年亘额头隐约暴出青筋来,那神色只怕太阳见了也要冰冻几尺。

店主却没注意年亘,只顾着与我说话:正是正是。

在下与年丞相府上的管家有些亲戚关系,故特意拜托他请年相画了几副扇面,都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平日里我并不拿出来卖的。

今日瞧见公子觉得有缘,公子是识货之人,我才忍痛割爱拿出来让公子瞧瞧。

说着便走到柜台从抽屉里掏出一把檀香扇展开。

我接过来仔细瞧瞧,扇面上画的是长曲回廊通入一水中亭,廊上立一少年,只是背影。

画工的确足够与那些名家媲美,我瞧着都觉出了凄凉孤寂的意境。

然扇面上并未署名。

我疑道:为何年相所画之扇却未署名?店主道:年丞相为人低调,自然不愿自己的作品在市面上流通。

我一般也不取出来,今日是看了小哥有缘才将此扇拿出来的。

我还欲继续逗他,年亘已怒极,长袖一甩,面上泛红,怒道:天子脚下岂容你信口雌黄,这般欺瞒客人!我瞧着年亘生气的样子心情好了许多,长卿每每发怒必然面颈微红,即使依旧是冰脸,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可爱的紧。

店主瞬间拉下脸来,道:这位公子说什么呢。

却见一少年从一帷幕后走出来,叹气道:叔叔,你别再蒙人了。

我目光移至那少年,怔住。

那少年转脸望向我与年亘,亦是一愣。

邵大……邵公子,年公子,好巧。

苏公子,你如何在这?店主一愣,上下打量了我与年亘,转脸问苏白乔:你们认识?白乔点头。

店主面上讪讪,道:原来是熟人,你们聊着,我去那边瞧瞧。

苏白乔向那人点了点头,眼见那人走开了,苏白乔转向我们道:早上邵公子走后,我便离开王府了。

为何?我心下疑惑,莫非苏白乔还在介意我与东方晗昨晚之事?苏白乔耸耸肩,面上是风轻云淡:醉翁之意不在酒。

白乔不爱做那隔水看月之事。

我顿了顿,拿起扇子道:这是你画的?怎听你叫那人叔叔?苏白乔点头,道:是我画的。

他是我旧时邻居,以往待我不错,我便喊他一声叔叔。

平日里我做琴师空闲之余也替他画些扇面。

我道:原来如此。

年亘一直在边上听着,皱着眉不时盯着正在与新客人介绍扇面的店主,若非我拉着,也许他便上去与人理论了。

我望了望年亘,对苏白乔道:今日我带长卿出来瞧瞧这花街柳巷,解解这几日的疲乏。

苏白乔点了点头,道:邵公子与年公子辛苦了。

白乔还要回去画扇,便不打扰了。

我道:苏公子且慢,不知这柄扇怎么卖?我手里拿的正是方才店主说出自年相之手的檀香扇。

苏白乔奇道:邵公子想要这柄扇?年亘亦是疑惑地望着我。

我点头道:苏公子着实厉害。

琴弹得好,画工亦是一流,我瞧着这柄扇实在欢喜。

苏白乔淡淡一笑道:既然邵公子喜欢便拿去吧,不过是拙作,让邵公子年公子见笑了。

我急道:这怎么行,苏……苏白乔打断我:今日遇见邵公子与年公子本就是缘分,难得邵公子喜欢能瞧得上便是给白乔的回报了。

还要请年公子莫要与我叔叔计较方才之事。

年亘犹豫了会,瞧了瞧那中年店主,勉强颌首,道:还请苏公子劝劝你那叔叔,莫要再做欺瞒客人之事。

苏白乔点头:自然。

我见他坚持,便不再勉强,道了声谢,收了扇子,便与年亘离开了扇铺。

路上年亘还有些郁郁,显然是计较着方才之事,我颇为无奈,瞧见前方有一卖酥糖的摊子,便快步走上去。

我问道:老板,芝麻酥糖怎么卖?那人瞧我们衣着光鲜,堆起满脸笑道:五十文钱一斤。

我冷笑一声:五十文?你可是将本公子当做待宰的肥羊了?你还真当本公子没见过世面!那人一愣,神色有些尴尬,又赔笑道:那公子说个价钱。

我满意地掏出方才买的扇子扇扇道:十五文。

好嘞,公子要多少,我替您包起来。

我替着酥糖走回年亘面前,打开包纸递道年亘面前:给。

年亘疑惑地望了望我:为什么买这个?我嘿嘿一笑,道:我瞧见芝麻酥糖便想起小时候你不肯答太傅话的样子。

尤其是那缺了牙的笑脸实在可爱的紧。

自然这句话我只是腹诽,没有说出来。

年亘难得的有些赧然,道:昭衍你真是……瞧见他这模样,我想起在怡红院口瞧见粉颊红唇的姑娘捶着客人的肩道:你真坏。

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虽是这么说,年亘还是伸手取了一块酥糖放进嘴里。

我道:长卿……你为何总是这么清清冷冷的样子,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也喜欢看你发怒,看你害羞。

年亘敛着眼嚼着酥糖却不说话,我心情又落了下去,叹了口气。

半晌年亘突然笑了起来,道:我想起你伯父与那头牛,现在还觉着好笑。

年亘笑眸含水的望着我,我心中顿如擂鼓,慌慌忙忙一把抓住年亘的手道:我们去前面看看。

我心中上上下下,然而年亘却由我握着,并未挣脱,我心里终于平稳了些。

说是我带年亘出来瞧新鲜,却是年亘陪我逛街了。

我一路瞧什么都好玩,摸摸这个蹭蹭那个,年亘无奈地由我拖着东边西边的跑。

我正在一个卖帕子的摊前瞧,余光瞥见边上一个摊子上摆着一对挂饰尤为抢眼,不由自主走过去瞧。

这是一对玉刻的鸳鸯挂饰,我偷眼瞧了瞧还在边上一个摊子的年亘,将这对挂饰买了下来。

我与年亘逛累了,天色也暗的差不多了,便出了桃花街,走入柳枝街,寻了个酒楼进了雅间。

我叫了些酒,年亘道:怎么又喝酒。

我道:今日明白了些事,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高兴地很,喝些酒助兴。

更何况,有些话若不借酒力,恐怕我说不出口。

我与年亘从酸文扯到星空,从月亮扯到人生,我灌得有些猛,年亘只是小酌两杯。

既然扯到了人生,有些话问出口也不算太突兀。

长卿……你为何这些年都未娶妻纳妾?年亘闻言放下已送至唇边的酒杯,沉默了一会道:我心中已有人。

有人?是谁家的俏姑娘还是好儿郎?年亘低头敛目,雅间里的烛火昏暗的很,我瞧不清他的表情。

一个儿时的……故人。

这句话声音如此柔和。

我又灌下一杯,千言万语想问的话都凝在喉咙里道不出来,却借着酒劲上头一把握住年亘放在桌上的手。

长卿,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