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的二魂三魄瞬间收了回来,又惊又喜,忍不住伸手执住年亘的手道:长卿,你,你还记得!年亘似笑未笑道:记得又如何,遵守不了的誓言还不如忘了好。
我更喜,长卿此言颇酸,想不到长卿这样冷清的性子也会为了我吃味,我登时又开屏了,招摇着大尾巴道:长卿你莫介意,以后明王若再叫我昭衍我不应便是,只要你能叫我昭衍便好。
年亘又瞧了我一会,叹道:你啊……又笑了笑道:回府吧……昭衍。
我已许久未见年亘一日之内笑如此多次,早已荡漾的很,直想扑上去抱住年亘揉一揉,为了老脸只能强自镇定着,又听年亘一声昭衍叫的甚得我心……老孔雀开屏开得可欢,收的有些不情不愿,也只能道:好罢……今日也困倦了,回府好好歇歇,明日之事完成之后长卿与我去民间街巷逛逛,瞧瞧百姓的新鲜玩意可好?年亘看来心情也不错,柳目弯弯如盛了星光:昭衍安排吧。
我回府的路上一直轻飘飘地出神,轿子落在尚书府门口,我一下轿便绊了一下,走至府门口又叫门槛绊的差点破相,多亏管家王安迎了出来即使扶住了我道:大人慢点,当心!我立稳了朝他一笑,如和煦春风,又如桃李盛放,温暖的他顿时抖了三抖,定是被我如此和蔼而感动,声音都有些发颤:大,大人,要我扶你回屋么。
我摆了摆手道:不必了,今日本大人心情甚好,叫厨房多做几锅莲子羹,赏每个人都吃一碗。
也不再看下王安的反应,我背着手哼着《一枝花》踱回了卧房。
第二日视察了几宫定了大致布兵的地点之后,我们去了京城闻名的朝秦馆。
我一人坐在角落里灌闷酒,心情实在低落的很,年亘出手压住了我的酒杯轻声道:昭衍莫再喝了,该醉了。
醉了便醉了吧,我抬眼瞧瞧一边的东方晗和邵铭希,更觉胸闷,又是一口黄汤灌下肚。
今日视察完后,我还来不及单独约年亘,却被东方晗抢先道:这两日大家都累着了,听说朝秦馆里新来了个琴师,相貌一绝不说,琴技更是无双,今日本王在朝秦馆定了位置,一起去瞧瞧吧。
昭衍,你该不会不给本王面子吧。
最后一句东方晗瞧着我说,言语里颇有些威胁的意味。
只要这位大人一拿出淫威压人,我奴才本性就藏不住了,腿一软,却还硬撑着转向年亘:长卿觉得如何?年亘冷冷地瞥瞥我,皱了皱眉道:朝秦馆……莫不是风月之地?我叫长卿冷飕飕的眼神一瞟,小心肝登时碎成了好几片。
东方晗哈哈一笑道:是了,年相这样的人自然是不愿意去那种风月之地的。
放心罢,朝秦馆是专门让文人泛泛酸听听小曲的地方,没什么不干净的买卖。
年亘眉结松了松,拱手还是那句:下官恭敬不如从命。
东方晗又问道:年大人都同意了,那昭衍呢?我捧着碎裂的小心肝,还要恬着脸对东方晗笑:王爷还是叫臣邵昀吧。
东方晗扬扬眉,我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道:那下官也要去见识见识,有长卿在这里,竟还有敢称琴技无双的人了。
我们坐在二楼,薄薄的用帘子与外界隔了一层,勉强能瞧见大堂里一身影抚琴,弹得是《春江花月夜》。
弹得的确是不错的,但公平的说,与长卿还是差了许多。
一曲罢,东方晗道:邵郎中,你觉得如何?邵铭希答道:臣以为不错,但称无双就过了,想来是朝秦馆为了吸引客人而故意往夸张了宣扬的。
东方晗又看向我:昭衍也别总是在那独自灌酒,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委屈了你。
你倒也来评评,此人弹得如何?我干笑两声道:琴弹得不错,就不知人是否也如外头宣扬的一般。
此时却见有人站在帘外,道:苏公子上来了,王爷是否现在让他进来?是老鸨的声音。
东方晗道:进来吧。
只见一四五十岁的胖妈妈揭了帘子领着一个温婉如玉抱着琴的少年走了进来。
那老妈子笑的脸上的粉扑扑往下掉,我皱了皱眉,东方晗道:你先下去吧,让苏公子留在这陪我们说说话。
老妈子弓着身子谄笑着退出去了,这个苏公子将琴放下,躬身行礼道:见过王爷,几位大人。
东方晗笑道:白乔,你抬起头来让邵大人瞧瞧你长的可像外界传的那样好。
苏白乔抬起头来望向我,又敛下眼,我只觉他眸中一汪秋水看的我心尖一颤,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曾相识。
我道:不错不错,果然生的如玉一般,也不算外头枉传了。
苏白乔温婉一笑,似秋水中泛起一丝涟漪,依旧敛着眼道:大人谬赞了,说到相貌,白乔在这里倒是班门弄斧了。
此话倒不假,苏白乔长的如玉,比起年亘也不过是青白玉遇上了羊脂白玉。
东方晗又让苏白乔弹了两首曲子,一首《汉宫秋月》一首《十面埋伏》,都是一等一的名曲,最是考验人。
苏白乔弹下来倒也当真有些水准,东方晗一直盯着他,脸上是说不清的表情,有迷茫,有伤感,有……痴缠。
我曲听的有些胸闷,便悄悄撩起帘子出去顺便透透气。
走出几步,却听后面有脚步声赶上来,转头一看,是年亘。
我道:长卿怎么也出来了?年亘道:里面闷,出来透透气。
这白乔当真弹得不错,那种凄婉哀伤倒都叫他逼出来了。
我点了点头,不作声。
年亘又道:苏白乔……昭衍你可觉得他有些眼熟?我皱眉思索,方才头一眼瞧见苏白乔确实觉得他颇有些面熟之感,但又忆不起何时见过。
我颌首道:是啊,是有些。
说完我又继续回忆到底何时见过苏白乔,年亘也不再作声。
过了一会,我们便回去了,两首曲子已弹完。
我撩开帘子,就见苏白乔已坐到东方晗身边,东方晗正握着他的手低声说些什么。
邵铭希一脸我什么也没瞧见的表情呆在边上品茶。
见我们进来,东方晗笑道:这几日常来这听白乔弹琴,总觉着一听就把烦恼事儿全忘了。
今日有意叫你们一起来瞧瞧,可还满意?我们道:满意。
东方晗一脸得意道:那便是了,夸奖白乔便是夸奖本王。
我干笑两声道:今日曲也听了,苏公子也见了,不如就回府歇了?明日还要继续准备筹备事宜呢。
东方晗道:也是,你们先走吧,本王还有事要与苏公子说。
邵铭希也起身告辞,与我同年亘一起走出朝秦馆,独自走了。
我扯了扯年亘的手,年亘继续冷眼瞧我,也不理会。
我道:长卿……今日之事实在不是我的过错,你莫要生气了,过几日我再带你去逛逛如何,一定让你玩的开心,开开眼界。
年亘轻叹:以后昭衍还是先做再说吧。
便转身上轿走了,我瞧着他的背影,清冷挺拔,心中说不上时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