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2025-03-29 09:47:52

凤鸣轩原创网 原创论坛像是惊涛骇浪就要拍岸而来,又如同雄伟的海啸席卷而来。

一开门,查理就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将咬叨在齿间的芹菜棒拿下来,喳呼喳呼地冲了进去。

他将音响的遥控器从敏箴手里抢了下来,用力一按,播放中那激荡心灵的乐章立刻戛然而止。

敏箴,你在干什么啊?早就过了下班时间,我跟莫愁、季云她们在明天的服装展览会现场忙到刚刚才回家,没见到你,所以我猜你一定还在店里。

②有关季云的故事,详见《求婚进行曲》。

查理叔叔,天黑了吗?敏箴仍是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这使得查理起了疑地朝她眼神的方向望去。

柔细洁白的小花朵上散布着淡淡的鹅黄;嫩白娇小的花朵围绕成一顶小小的花冠,配上几朵娇艳的香槟玫瑰和白云花,几片橘子花树叶和满天星缠结着亮眼的缎带,将花冠装饰得一如古画中天使的冠冕。

你把头纱做好啦?辛苦你了,我们回家吧!查理爱不释手地前后上下反覆地观看着那顶头纱,对于敏箴的慧心跟手工,简直找不出话来挑剔。

敏箴闷不吭声地站起来,突然回过头将跌落在工作桌上的橘子花捡起来放在鼻端。

查理叔叔,你为什么要用橘子花做为这次婚纱的主题呢?查理将花冠及长长的白纱小心翼翼地放进冷藏室中存放,然后正视着她。

其实,这件婚纱一开始就是为了你而设计的。

你跟希平订婚后没多久,有一天他突然上门找我,要我为你设计一套婚纱,因为他说婚礼大概是在六月底到七月初。

六、七月正好是橘子花开的季节,而且传说天帝宙斯与天后乌拉结婚的时候,送了新娘很多洁白且清香的柳橙花。

从那时候开始,欧美的新娘头纱上都会别着柳橙花或橘子花。

一听到希平的名字,心里的痛又狠狠地敲击着已经结疤的伤口,敏箴别过头去强忍着将要泛流的泪珠。

你确定他是要你为我设计的礼服,或者,是你弄错了?不,敏箴,我很肯定他那时候千真万确的说是要为你订制礼服。

甚至连我都能感受到他那股兴奋劲儿,如果说那是演戏,那他的演技也实在太好了,好到连我也被他骗倒了。

连连咬着芹菜棒,查理若有所思的说。

敏箴缓缓地垂下头,注视着胸口那枚紫水晶戒指。

自从她在雨中狂奔回来而大病一场之后,自家里专程飞奔而来来照顾她的父亲和母亲,大怒之下将那枚紫水晶戒指扔到外头的草坪上。

对于希平如此薄情寡义的说变就变,周家父母苦口婆心地想将敏箴带回家,让她忘了这一场噩梦。

不,我不回去,我要等下去。

他还欠我一个解释,我一定要等到他的说明,否则我这辈子都将无法释怀的。

冒着燠热的阳光,敏箴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强撑着尚未痊愈的身体,趴在草皮上找了好久才找到戒指,并如此地告诉所有的人。

敏箴,你这孩子也太傻了,他都已经跟别人……周父摇晃着满是银丝的头,不忍地说道。

爸,我不想回家去,我要留在这儿,即使是死我也要死在近他的地方。

只要跟他住在同一个天空下,与他呼吸相同的空气……我就已经满足了。

敏箴除下颈间的金链,将戒指串起来,挂在胸前当坠子。

即使是他已经跟别人结婚,你还要这样等下去?忍不住心头的震惊,周父铁青着脸地喝道。

你怎么这么傻,他……周父还要说什么,却被妻子拉开。

爸、妈,你们听过‘幸福之塔’的故事吗?我跟希平在‘幸福之塔’相遇过,这一生有这段爱,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再也没有遗憾。

敏箴一反前几天的哭泣和哀伤,突然绽开绚丽的笑容,但每个人却可一眼看穿她两眼之中的空洞。

‘幸福之塔’?众人相愕然地相顾失色,这神奇的幸福之塔,他们之中倒没有人听说过。

敏箴缓缓地露出个哀伤的笑容,失神落魄地将那枚紫水晶贴在额头上,戒面的清凉带来一阵沁心的温柔。

见她仍是这样痴痴癫癫的为希平而神魂颠倒,在软硬兼施仍劝阻不了她之余,周父和周母只有在连声叹息中黯然离去,但临行前仍不住地叮嘱着查理夫妇。

查理,这孩子就托给你们夫妻了。

唉,她已经中了那个方希平的毒太深了,现在我们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只有等着时间来冲淡她的记忆,也许有一天她会自己醒过来……你放心,我明天开始就带她到店里跟我打打杂,找些事给她做做,免得她成天胡思乱想。

在查理跟莫愁夫妇一再保证之下,周氏夫妻总算稍微放了点心的跟他们告别。

而现在轻抚着这枚用来维系自己和希平之间的过去的紫水晶,敏箴落寞地将手中的橘子花别在金链的小缝隙间。

算是哀悼我那来不及盛开的婚礼花朵吧!她自嘲地告诉自己。

敏箴,明天你真的不愿意为我展示这款婚纱?查理叔叔,你不是已经接洽好模特儿了?我实在没有那个心情,况且明天的展览会可不是平常的展示,而是正式又盛大的专业性展览会,我不行啦!将车转入往常惯走的工业区的道路,查理闷不吭声地咬着芹菜棒,突然,他吐掉那令他恨之入骨的减肥替代品――起码老婆大人莫愁会很乐意大量提供的少数食品中的一种――将车紧急煞车停在路边。

敏箴,你上回说的那个什么‘幸福之塔’又是怎么回事?查理眯起略肿泡的单眼皮问道。

我跟莫愁已经快想破头了,莫愁还很认真地一天到晚查百科全书,成天抱着那些厚厚的书当枕头。

敏箴漾出甜美的笑容,也解释不上来自己内心那股突如其来的急迫,她很快地转向查理。

查理叔叔,你想不想看看‘幸福之塔’,我带你去看看好吗?对这个她主动提出来的建议,查理自然是求之不得,因为他跟莫愁一致认定,那个将敏箴牢牢地困在希平的情网中的幸福之塔’必然在她心目中占有极重的分量。

当然好啦,怎么去?查理不动声色地反问。

先左转,下个路口再转走上山的路,我路上告诉你‘幸福之塔’的传说,你回去后就可以告诉莫愁婶婶。

像首次参加远足旅行的小学生似的,敏箴滔滔不绝地说着那个幸福之塔的浪漫传说。

漆黑的夜色中,车像匍匐前进的豹,灵活的如同贴着婉蜒起伏的山线蜿蜒而上,在走到个缺口后,眼前是豁然开朗的一片平地。

而那座塔就在远远的屋子旁,静静伫立于万籁俱寂中。

不待引擎完全熄火,敏箴流连在院子前的那尊大理石塑像和小别墅之前。

在这天色早暗的时节,屋子前的小路灯孤独地散发出明亮的光华,敏箴感慨万千的绕过路灯,望向那座在矗立在一旁的幸福之塔。

――幸福之塔的传说是否一定要是依循喜剧或悲剧的结局而行?那么,像我跟希平,就必然是别人口中的悲剧吗?我爱他,午夜梦回之际,这才明白感情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洒下种子,在斗气之间发芽茁壮。

如果这是命定的悲剧,为什么我竟不觉得遗憾?因为我还感受得到心中那对他源源不绝的爱,这份爱支撑着我,让我在这万丈红尘有活下去的依归。

所有的人都要我忘了他,但我宁可怀有他的影像回忆过尽今生……只是,好想再见他一面,我想知道他是胖了瘦了,还是依然无恙?幸福之塔’啊,你听到我的心声吗?远处传来喇叭声,敏箴知道那是查理在催促自己了,她转过身去,还来不及回应,便听得头顶上传来熟悉的声音――这里是私人产业,禁止进入。

快离开,否则我要叫警察了!出声的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满脸于思、乱发披肩的希平。

用手捂住嘴,敏箴任泪水一颗颗地滚落,在泪眼朦胧中,她拼命地眨着眼睛,贪婪地想将他看得更清楚些,奈何泪来得太急太快了,以至于希平在她眼中忽远忽近的有些模糊。

希平抬起头望向山巅上那轮正逐渐向上爬的日,他怀疑地极目张望,干涩的眼睛在他奋力圆睁时有些疼痛。

但是那种感觉太强烈,强烈到令他自终日沉醉的酒乡中乍然清醒――敏箴回来了吗?是她吗?我全身的细胞似乎都在告诉我,是她,就是我朝思暮想、痛彻心肺的等着她的敏箴。

她走了,带走我所有的思维,也带走了我生活下去的甜美报酬,没有了我的敏箴,又有什么好追求的呢?记不起来有多久了,他将自己关在这山的幸福之塔,孤独地思念着敏箴。

他不敢也不能去找她,哀求她的原谅,只有被动的窝在这里,守候着这栋曾博得她极大赞叹的小别墅,但心里对她是否会出现,从来不敢抱有任何期盼,等待是他唯一能做的,而他也将一直做下去。

他将公司的全事都交给四位姊姊们,独自驾车来幸福之塔。

每晚他都亲自点亮路灯和屋前的小灯,期盼着或许敏箴将会在某日出现在眼前,但日复一日,他都只能在晨曦中带着挫折和失望关掉灯,再于十数小时后,用满怀的希望再次扭开开关,开始这似乎永无止境的等待。

一次又一次,屋前传来的车声都将他的情绪带到高潮。

但那些路过的好奇游客,甚至是想借这幸福之塔拍摄影片的人们,将他的激昂心情又狠狠地浇熄。

难道今晚又是某些过路客的骚扰?他正要转身回到安全隐蔽的塔内,眼尾的余光却仿佛扫视到某个令他热血澎湃的身影。

浑身裹在一袭黑色的长裙子里,胸口有亮光闪耀和白色的小点,浓浓地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像被磁铁吸住了般,希平没法子说出一句话,只能仓皇失措地在露台上踱着步,几番欲言又止却还是说不出话来。

――她是我的小敏箴……,不,这不会是梦吧?是梦!这是梦,是老天怜我而让我能见到朝思暮想的敏箴吧!希平小心翼翼地将身子向前探了出去,满脸是近乎崇敬的表情:敏箴,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望着他明显消瘦了的脸庞,敏箴再也忍不住地啜泣出声,双手蒙住脸跑回车子。

查理叔叔,我们走吧,查理叔叔,快走!即使车正以极快的速度驶离,敏箴仍不能死心地朝后张望,直到整个幸福之塔已消失在视线之外,她才抛去顾忌的任泪水痛快地淌流下来。

像是从梦中惊醒般,希平以最快的速度冲下塔,拉开大门,想要跑上前去追到敏箴。

他跑得如此快,连脚上的鞋子都遗落在半途,却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载着敏箴的车走远。

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般,他无精打采的向他蜗居的塔走去,站在刚才敏箴伫立的地方,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刚抬起脚,草坪上的白点引起了他的注意。

拾起那朵洁白的花朵,他将它放在鼻端,一股清香立即钻进全身的所有空间,是橘子花,那么……他很恰恰地冲回塔里,从乱得如同刚遭过小偷的工作桌上翻出那张请柬,将手里的花和请柬上的花束对照着――没错,是橘子花。

请柬上注明了是陈查理的年度服装展览会,主题是橘子花的祝福。

这张请柬是前几天大姊亲自送过来的,她一再地强调这场展览会非常重要,叫希平务必要前往参加。

看着日期就是明天了,他将小小的橘子花小心地放进胸口的口袋里,揣着它爬上床――明天,是不是明天我就能见到敏箴?是不是?天啊,回答我,我要我的敏箴,我要我的小敏箴啊!他心里不停地呐喊着,虔敬地捧着胸前上的花进入梦乡。

混乱之中夹杂着兴奋,后台的所有人都保持着高度的紧张感,模特儿和将协助她们换装的助理人员们,化妆师和发型设计师都忙碌的在模特儿身上做着最后的加工,务必使这场他们辛苦准备已久的盛会,完美地呈现在大众面前。

季云,小林还没有到吗?她可是今天的压轴啊!你再传呼她,请她尽快赶来好吗?查理不时地在模特儿头上或身上的衣服一指,立刻有人动手将他所不满意的地方修正。

天啊,查理,你为什么要用小林,她是出了名的失场,你竟然还让她压轴!季云用大哥大拨着电话,发着牢骚。

以前的教训还不够啊?查理一脸无辜的模样垮下脸。

我有什么办法?只有她的身材跟敏箴比较像啊,要不是你跟莫愁叫我一定要把那套婚纱拿来当压轴,而敏箴又不肯帮忙,我现在会这么急吗?季云瞥见站在后头帮忙,将待会儿模特儿们要戴的帽子别上橘子花的敏箴,大剌剌的走过去。

敏箴,我可是先告诉你,要是这个小林再次失场的话,这里就只剩下你可以救查理了。

我?敏箴瞪大了眼睛尖叫了起来。

对,就是你。

展览会的重头戏就是那套婚纱,要是婚纱出问题的话,展览会就垮了一半,算是失败了。

季云不时拉开布帘,看看外面的观众情况。

可是,你们不是已经找到模特儿?要不然这里也还有这么多模特儿啊!敏箴也感染到她的紧张说道。

这些人?季云对她挥挥手。

拜托,你才一六○,这时的模特儿起码都有一七五,连我都一七二,我们穿上那套礼服能见人吗?我一六一啦……敏箴虚弱的反驳她,但心里也明白她所说的严重性。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说不定等会儿小林就到了。

最好如此。

否则,你就要当救火队啦!季云说完,腋下夹着她的程序表,又开始一套一套的核算着所有的配件。

走到小小的透明盒子前,敏箴受不了诱惑的将那顶头纱轻轻地取了出来。

冷藏着的鲜花在室内燠热的温度里,不一会儿就显得有些憔悴了,她细心地洒上些水滴。

橘子花啊,你的花语是能拥有最纯真的喜悦。

是不是因着你的祝福就可以使人远离痛苦哀伤,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多么期望你能扫走我所有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