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2025-03-29 09:48:33

焦急的冲进那家修车车房所在的位置,忧心忡忡的皓禾和彼德只见到三三两两聚在那里谈论著的警方人员,看到那条挂在阳台上迎风招展的布条上布满了斑斑血迹,皓禾的心立即往下一沉。

尹先生,依我们现有的资料,张俊吉带著孟小姐抢走了一部警车,往机场的方向逃逸了。

但是请你放心,我们已经通知了有关单位,会在机场拦截住他们的。

有个挂了一大堆肩章的高级警务人员,在见到皓禾马上过来。

我未婚妻有没有受伤?看著几个年轻的警员将那条用撕破被单结成的布索拿下来,皓禾心如刀割地问道。

没有。

他低下头和对讲机说了些话,飞快地朝警车跑去。

尹先生,他们的车在往机场方向,靠近路旁发电厂附近车祸,我们最好快些赶过去。

一听到桑桑发生车祸,皓禾的脑筋立刻全部空白,他机械似的坐上车,由彼德一路猛催油门地朝他们出事地点赶去。

天啊,别让桑桑再承爱任何的不幸了。

她是我的生命、我的阳光。

我苦苦守候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当年她搂著我的脖子时,甜甜的那句允诺。

因著她的誓言,我这些年来无时无刻地思念著她。

虽然明白那只是稚气的她,一句不经心的话语,我却失魂落魄的抱著那么一丁点儿的希望,企求她能记得。

唉,天下有我这么不可救药的人吗?双手交叉地放在膝上,皓禾闭上了眼睛。

妈妈,如果你天上地下有所感应,请为我而庇佑桑桑吧!或许这是我们这间前世所带来的纠葛!我真的好爱她,她是我唯一能将过去、现在和未来连结在一起的桥梁。

有了她的日子,这三十年来独自抗拒寂寞的岁月,也变得比较不那么难以承受了。

在那里!天,她在干什么?彼德话中惊骇语调,令皓禾陡然坐正了身子。

在前言的破碎车体中,桑桑披散著头发,正拚命地自扭曲的车子里拖拉著东西。

而另一部整车翻覆路面的砂石车,车头已冒出浓浓的黑烟。

等不及车停妥,皓禾跳下车顾不得路面四处温流的汽油和柴油,他疯了似的冲到桑桑身旁。

桑桑,太危险了,快离开这里!他搂著桑桑,要她跟自己一起离开。

不!皓禾,俊吉被卡在里面出不来了,快救救他,快啊!我拉不动他,快帮我!挣扎著又冲回车旁,桑桑使尽全身之力的拉著俊吉。

你……血正泊泊地自俊吉嘴角流出来,他带著怪异的笑容盯著桑桑和挽起袖子帮忙的皓禾。

俊吉,你试试看可不可以挪动你的腿,好吗?这里随时都会爆炸起来的。

皓禾吃力地挪著驾驶盘,气喘吁吁地对他说,但俊吉只是瘫在那里冷笑不语。

给我一根烟好吗?俊吉突然说话,令皓禾吓了跳,但他还是将整包烟丢给他。

你如果想叫,可以咬咬烟,我们会想办法把你救出来的。

有什么用?毕竟我还是失败了,尹皓禾,那笔钱我在瑞士银行的密码,用的是桑桑的出生年月日。

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计画得天衣无缝了,没想到还是白费心机一场。

罢了,有火柴或打火机吗?俊吉呵著烟,吊儿郎当地问:起码让我在死前抽口烟,这辈子为了要维持在别人心目中优异的形象,我像个苦行僧地过日子,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一切都成空。

俊吉,你不要这样说,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桑桑扑簌簌地滚落满衣襟的泪珠。

过去了吗?不它永远会在这里日日夜夜折磨我的。

俊吉举起手指指自己的额头。

你还是那么善良,每次面对你的善良总使我又爱又恨,这次你也打算要原谅我吗?嗯,俊吉,我原谅你。

桑桑抿抿唇地说道。

我早该知道你是个天使,一直能抚慰人心,根本不是我这种凡夫俗子所该著想的……俊吉的手在仪表板上掏了掏,找到了个打火机,啪一声地点燃口中的烟。

走吧,尹皓禾,带著桑桑走吧。

不,俊吉,我们可以等救护车的人……桑桑恐慌地想伸手夺过他手中的打火机,但俊吉露出个悲哀的笑,将口中的烟弹了几下烟灰。

带她走……桑桑,今生我欠了你两次,如果真有来生,我会还给你的!尹皓禾,快带她走!俊吉说著将烟往布满油渍的路面一扔,轰地一声大响,在被皓禾往后一拉站定身子之后,桑桑只能眼睁睁地看著整辆车陷入火海。

天啊!桑桑差点昏过去地扑进皓禾怀里。

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毁了自己?为什么?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失败。

桑桑,别再想了,把这一切都忘了!皓禾脱下外套蒙住她的头,任她在自己怀里哭个痛快。

※        ※         ※像骨牌效应似的,在出电视的新闻报告中得知桑桑获得自由及俊吉自焚之后,孟贻林兄弟们在短时间内全部不见踪影。

三个月后,在离岛的一只渔船上,水警警员逮捕了意图偷渡大陆和东南亚的孟贻安和孟贻祥。

至于孟贻林和张美月夫妇则一直没有下落,直到他们在美国读书回来探望父母的儿子,在乡下老家的后面竹林中,找到美月的坟,还有孟贻林的。

自知逃不了的孟贻林在发现妻子美月偷偷地收拾他所有财物,准备偷渡出海再转到美国之后,争吵之余勒死她,自己也服毒自杀。

桑桑去为他们收尸时,他已化为枯骨的手仍紧紧地抱著那些财物,令桑桑感慨良久。

这一切都是为了钱,夫妻情分、骨肉亲情,皓禾,我已经不能确定了,拥有这些财富究竟是幸运或不幸?桑桑看著那些仵工们抬起尸骨,幽幽地说。

把这些忘记吧!别忘了今天要到查理那里试婚纱,为了追查孟贻林夫妇的下落,我们的婚礼也延了一年多。

我想,现在该是我取回我要的东西的时候了。

还记得当初我们所约定的条件吗?车行平稳,皓禾用轻松的口吻问道。

你是说……孟家的阳光?看到皓禾肯定地点点头,桑桑困惑地摇著头。

可是我一直想不出究竟孟家的阳光指的是什么?皓禾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开著车。

舒曼的梦幻曲缓缓弥漫在车内,桑桑见他没有回答,只有百般无聊地一再猜测著他的心思。

二十,不,二十一年前我跳到池塘里去救那个小女孩时,根本没有想到她会跟我的生命有如此大的交集。

我记得当时我抱著她跑进屋子里的时候,她的父亲大叫了一句:‘啊,我的小阳光怎么啦?’后来我才知道他指的是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从此我知道了──她就是孟家的阳光──而我一直想有阳光来照亮我卑贱而倍受屈辱的生命。

皓禾微微地挑起眉头。

基本上我跟俊吉是很像的人,我们都冀望找道阳光来改变我们的生命,只是我们在想法和做法上有很大的差距。

我想追求功成名就来衬托我的阳光,而他却想用阳光的光芒来遮盖他一身的怨恨。

桑桑因为太过讶异而说不出话来,只能猛吞口水。

桑桑,一年前我告诉你的话依然算数,如果你认为我们的婚约有任何不对劲儿的地方,我可以随时终止它,只要是你的决定。

叹口气,皓禾湛清的眸子中闪动著无奈的情愫。

我爱你,就如二十一年前当你说要给我当新娘子时,满心的感动都是为了你,桑桑,我等你的答案。

即使明知道是个错误,我依然会选择这个错误的。

任泪水直流而下,桑桑将手放在他握著驾驶盘的手上。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不幸的人,天注定我今生要得不到幸福。

现在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厉害,我不是个不幸的人,因为有你,有你这么爱我,今生我夫复何求?桑桑……皓禾动容地牵起她的手印上一吻。

我爱你。

皓禾,你就像座山似的让我依靠,从今而后我也要当你的臂膀,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有你万万分之一的好,但我会努力的。

桑桑将手贴在他手上低语。

桑桑,今生你永远是我的阳光,我会护卫著你,让你永远都不再忧郁。

将车停在查理的店外,皓禾执起桑桑的手,深情款款地和她四目交接。

我希望你是风,让我时时刻刻能感受到你的存在,让我的生命因著你而更丰富。

桑桑低声说著,抬起头,任他的唇如鹅绒般刷过自己的唇畔。

风也罢,雨也罢,求求你们两个快进来好吗?我站在这里看你们像对爱情鸟在那里吱吱啁啁的,再不进来,我门口的交通都快堵塞整条马路!查理拎个奶瓶不停地上上下下摇著牛奶,不耐烦地朝他们大吼。

羞赧地让皓禾拥在怀里,桑桑带著笑意地看著柜台后的那个沉静的女人,和她怀中正不依地哭红了脸的小婴儿。

伸伸舌头的对她笑笑。

莫愁,小查理饿了吗?坐,桑桑、皓禾。

莫愁招呼了他们之后,迳自拉长了喉咙。

查理,你儿子已经饿惨了,快把牛奶拿进来,再冲你女儿的牛奶。

我知道,我知道。

唉,每天服侍这两个小祖宗就够了,桑桑,你的婚纱在里面,你自己去试穿吧,我还要给小家伙们换尿布,可忙哩!查理虽然发著牢骚,但在他脸上可看不出丝毫的不悦之色。

自行走进试身室,桑桑讶异地看著那袭套在人型木制模特儿架子上的白纱,胸前大大的交叉,高腰束紧更令她的胸显得高挺,白缎上用纯黄的绸缎做成一朵朵大大小小的向日葵,她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换上。

怀著忐忑的心情,她羞怯地出现在皓禾面前。

欣见他眼中的惊艳光采,腼腆地低下头。

你一直说什么阳光的,所以我就用向日葵来设计了。

老兄,很抱歉,那天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儿子吵著要喝牛奶嘛。

如果不满意,没关系,我负责改到好为止。

查理倒是非常努力地补充说明。

不用了,查理,我已经有了我的阳光了。

皓禾托起桑桑下颚,深深地吻著她说道。

喂喂,别在我儿子跟女儿面前表演太多激情场面,他们还未成年哪!查理急急忙忙地伸手遮住儿女的眼睛。

拜托你好不好,查理,你儿子跟女儿根本什么都不懂,况且你不是一直最前卫,自认思想最开通的吗?莫愁打了个呵欠,准备帮女儿换尿布。

太太,你干嘛?查理虎视眈眈地大叫。

帮女儿换尿布啊。

莫愁理所当然地回答丈夫。

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是个女孩子耶!查理急得哇哇叫。

要是被哪个登徒子看到了……莫愁的反应是把尿布扔给他。

那你来换!查理马上抱著女儿冲进后面的更衣室,惹得莫愁只有摇头叹气的份,招呼桑桑去把几套礼服都试过。

准备好跟我一起走了吗?我的阳光。

皓禾望著绯红双颊的桑桑,温柔地问道:永远当我的阳光好吗?我愿意跟你到天涯海角,只要你如风般的常伴我身旁,我愿意永远当你的阳光。

桑桑眼中装满了感动,缓缓地绽出个幸福的微笑。

他们的前脚刚踏出店门,查理已经动手在设计纸上画出他们的正式礼服,他带很得意地在上面加了个浪漫的名字──阳光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