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025-03-29 09:51:55

石勒,刚才那肚量忒窄的人是你吗?赶上石勒的耿隼浩在一阵察颜观色后,淡淡地开口。

不要试图引起我不好的记忆,那个丑女已经从我的心里消失了。

你在自欺欺人吧!她一点也不丑。

石勒将双手插进裤袋,以一种奇怪的眼神凝视他的室友兼同伴。

你在替那个丑女讲话说情?她是我的学生、爱将,不要把有色思想往我们身上套。

他嗤之以鼻。

是吗?他压根不信。

那小鬼像冰块的脸只有在看见耿隼浩时,才有点人气,他当他是瞎子吗?石勒,这不像你。

耿隼浩若有所思地说道。

石勒干脆停下步伐,他拧起浓眉,耿隼浩,我看有问题的是你,今天你罗嗦得像个老头,是不是发烧了?耿隼浩瞪他,可惜斯文的眼一点也没有威猛的说服力,反倒像撒娇似地,是你非拖我出来买烟不可,也不想想我才从高雄回来,我只问你两句话,你倒编派起我的不是来,石勒,有没有人说你超难伺候?没有!他断然悍句,跟我亲近的女人都认为我是个百分之百完美的情人。

他并非夸张,事实是他对每个交往的女人绝对一视同仁,这个送了项炼,那个绝不会少了钻石,令人想争风吃醋都不能。

是呀!耿隼浩不敢苟同的冷嘲,无心的游戏一玩再玩,别哪天玩火自焚。

石勒嘻皮笑脸,你没听过凤凰浴火再重生,我可是不死鸟呢!去你的不死鸟,我宁可回家吃我的消夜,也不要跟你穷嚼这些恶心巴拉的话……咦?我的消夜!耿隼浩顿住步履。

你不会忘了吧?石勒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看耿隼浩那蠢表情,恁谁也明白,虽不中亦不远矣。

我买了鸭,只是把它忘在便利屋的门口……当时他一心急著替任初静解危,把东西一放便冲了出来……我不走回头路。

石勒很清楚的表明立场。

我什么都没说。

耿隼浩有些负气。

他的行为难道那么简单被看破?!真是的!谁敢劳动你的大驾,区区、敝人、在下、小生、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虽不情愿,耿隼浩还是转回头。

去!连几步路都不肯走,谁叫他误交匪类!凉夜的一帘浮梦被突如其来的高亢声音给打破,那剧烈的音浪因为暗夜的沉淀,更显出骇人的效果。

宅子的灯光霎时通亮。

耿隼浩!你给我滚出来。

暴跳如雷的咆哮出自动怒的石勒口中。

半夜三更的,谁……呵,那么吵?楼底的房间很慢才踱出耿隼浩的身影,他穿著白棉衫和棉裤,一身睡觉的打扮,不用说,是被石勒的狮子吼给从梦乡中挖起来的。

耿隼浩!你最好给一个能说服我不杀你的理由,要不,就准备把脖子洗干净吧!如青天霹雳的吼声一次烈过一次。

就算还有不怕死的瞌睡虫也早被石勒吓得连滚带爬,逃之夭夭,耿隼浩白著无辜的脸嘀咕:咦?你回来了?虽然牛头不对马嘴,但是在被石勒发誓要摘下他脑袋之前,那是浮现上他脑子的疑点。

我哪里也没去,天杀的!我何必回答你这样没水准的问题?告诉我!那个丑女为什么在我房里?他的怒气由迸跳不停的太阳穴沿伸至颈部青筋。

你明明晚上有约会,我跟你到便利店去的时候你不是刚要出门,再说我折回来也没看到你呀!他不只委屈诉说,还摆明是石勒的错。

我不在,你就自作主张的把我的床出借了?他的怒气忽地熄灭,阴恻恻的嗓声令人寒毛直竖。

耿隼浩太过了解他的好友兼上司,他的理直气壮不得不稍为打了点折扣。

你去约会从来也没半夜回来的纪录,再说初静是我的学生,我怎能让她一个女孩子半夜在街上游荡,见死不救?石勒冷哼,你爱做好人为什么不干脆送她去住饭店?要不,逞英雄的人该让出自己的床,拿我的床做人情……哼哼!你……不要那么计较嘛!你也亲眼看见她被一群瘪三追著跑,处境可怜——处境可怜?石勒低嗥。

任初静那冷冰又带桀惊的表情立即清晰地反映在他脑海。

就算她被野兽追著跑也不关我的事;总而言之,人是你弄来的,现在,把她弄出我的房间。

他斩钉截铁,碍难转圜。

可是——没有可是,你再迟疑半秒钟,那个丑女就死定了。

最后通牒已下。

你够了没有?冷不防,清越的女声从石勒的背后响起。

他骤然回头,任初静衣著整齐地站在走廊上,鹅蛋脸的眼眶下有丝被惊扰的疲惫,手上,带著绝不离身的弓把袋和箭囊。

不用你赶,我自己会闪人。

算你识趣。

石勒没一点不安的神情。

寄人篱下,任初静原来就没打算能得到什么好照应,她从不作旁人待她好的奢梦,在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自己最可靠。

被撵,虽有些意外,但也止于一些些。

她不发一语地由石勒独居的楼层向下走。

真抱歉,我应该安排你去睡客房的。

耿隼浩真挚地道歉。

这幢宅邸虽然宽敞,但平常绝少外人出入,客房等于是虚设,因此许久未整理,也因为石勒时常夜不归营,耿隼浩才安排她睡他的房间。

没关系。

她是真的不在乎。

哼,浓重的不屑由楼顶层传来。

任初静连理都懒得理,表现了对石勒最大的漠视。

不如这样好了,你委屈一下睡我的房间,我到客房去睡。

耿隼浩隐约感觉得到他背对的石勒正瞬也不瞬地旁观著两人的对话。

不必,我睡客厅就可以了,反正天也快亮了。

面对耿隼浩真心的关怀,任初静露出鲜见的微笑。

她轻如飞燕掠池的笑容一丝不漏地被石勒看进眼瞳。

你们不要站在那裹碍眼,要谈情说爱滚回房间去。

耿隼浩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他八百年没见过石勒发飙,今天几个小时内破了以往几十年的纪录,这家伙敢情哪根筋不对劲了……顾盼间,采低姿态的任初静却说话了,旁人或许察觉不出她的神情变化,只有她明白自己的脾气擦枪走火了。

你很讨厌我?不错。

石勒的回答冷冽得令人灰心。

光点般的笑跃过任初静的眼,她一向清冷的声音慢慢倾注了一些热情。

那敢情我的存在让你很不舒服了?石勒不是普通人,任初静话中的弦外之音使他迟疑了那么一下。

这不知死活的丑女再次挑战他,啧啧,看来她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是的。

而且是极端的不舒服。

那好,我在这里住定了。

她放下手中的行李,表情一片无赖。

有胆你再重复一次刚才的话。

她外表看起来纤细,不料竟有赖皮的一面。

他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这世上没人能在威胁过他后,全身而退的,就算他面前的丑女也一样!石勒不怒反笑,但笑容却冷得可以,脸上遗留的温情像被猝来的冰霜给冻结了。

好话不说第二遍。

他眼中的厌恶是冲著她来的吗?她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看她哭泣的样子?下辈子吧!很好。

石勒冷冽地笑。

女人嘛!还不全一个样,他不会让她留在这裹碍他眼的,不管她是否抱著企图住进他的房子,她嚣张的日子不会久的。

任初静没有费去太多力气,便在一家以俊男服务生为号召的餐厅找到工作。

她不介意必须颠倒性别工作,因为这儿的收入丰厚,再加上小费也不少,只需几个月,她就能把五十万还清,而且,对她来说,工作的差别只在于不能穿裙子,因此,她毫不考虑的答应了。

餐厅的生意很好,帅哥群的服务生是号召之一,硬体设备的精致唯美和价廉物美所吸引来的人潮,令初次工作的任初静稍感吃力了些。

过几天你就会适应的,客人没有恶意,只是好奇。

比她早一期进来的方尔桀挨近任初静身边。

他第一次见到任初静便产生微妙的好感。

任初静避讳地跟他拉开一些距离。

我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被同为女人的客人吃豆腐,这种事要传出去谁相信!方尔桀暧昧的笑。

小任,你太嫩了,不如此,我们哪来那么多小费可拿?他的话说得任初静一阵哑然,一开始她就有了这层觉悟不是吗?现在想退缩似乎有些迟了。

别想太多,客人来了。

方尔桀朝她肩上一拍,示意她把茶水端出去。

任初静振作了下精神,横竖船到桥头自然直,当一天和尚就敲一天钟,先把五十万赚到手再说。

欢迎光临,请问两位客人——她优雅的动作在看清来人的脸后错愕了下,连托盘的水泼洒了出去仍没发觉。

石勒抬起的眼光和任初静碰个正著。

她的脸居然因为慌乱而显出不自然的瑰红,好个冤家路窄。

石勒的唇抿出一道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笑。

她那穿著乍然一看还真像男孩,清流如水的眼神和不施脂粉也如荷红的鹅蛋脸突然变得吸引人了。

他居然觉得她吸引人?一定是灯光误导的效果。

我们似乎见过面?他饶富兴味的故意问道。

是吗?都这节骨眼了,她只好以不变应万变,打迷糊仗了。

看她眼眨得比心跳速度还快,石勒有报了一箭之仇的快感,不过这只是小小的试探,接下来才是复仇哟!他若是回台湾必定在这家餐厅吃饭,所以对餐厅的规矩可是了若指掌,很明显的,她是混进来的假凤凰。

看来你是贵人多忘事,你忘了昨夜还睡过我的床?他的音量适中,不轻不重的刚好让用餐的人都听得到。

你究竟想做什么?小人!石勒两手一摊,扮无辜,没什么,只是试图唤起你的记忆。

他分明想揭穿她的身分。

你说完了?石勒乖戾地笑。

他终于引出她冷淡之外的第二种表情,看她如何再伪装!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他压低声音,如果你想继续在这裹工作的话。

心慌过后,冷静又回到任初静身上,她目光冷涩的低语∶我不受威胁。

你真不可爱!彼此,彼此!她懒得再费唇舌,打算走开。

任初静,你现在敢离开一步,我就砸掉你的饭碗。

她太目中无人了,岂有此理!在众目睽睽下,他的吼声收到恢宏的效果,任初静果然转回头。

她不语地走近石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端起托盘上的水往他头上一倒,再赠送:痞子。

一句。

石勒惊怔当场。

妙啊!和石勒一起,却始终睁大眼看戏的墨镜男子,在一怔后激赏地拍起手来。

空气蓦然降成了冰温,石勒没有忙著去擦拭流至脸上、衣服的水渍,他端著和俊脸两极化晦暗阴郁的目光直射任初静。

你……他那一身进发的怒气就连小婴儿也能察觉。

偏偏闯祸的人依旧稳如泰山,气氛在一触即发的情况下,所幸餐厅经理赶来了,他的出现淡化了间不容发的危氛,在经理一阵的鞠躬哈腰道歉后,任初静很理所当然的丢了饭碗。

这事早在她预想中,但差事砸在痞子的手中,教她一股气怎么也平坦不下。

她虽然脾性风冷却不代表软弱,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这等窝囊气她是绝计不受的。

他人待她三分,她也敬他一尺——走近石勒身边,她一字一字,清晰明白地由贝牙进出积压在她胸口的话:我、讨、厌、你。

说完俐落地脱下工作服,一把往他脸上便丢,继而从容离去。

一个在女人堆中无往不利的男人被人说讨厌,这口气石勒怎么也咽不下。

山不转路转,要不是他有要事在身,他不会饶过她的!吃鳌的滋味不好受吧!墨镜男人斜倚在舒适的座椅上,一头长至肩胛的乱发和薄丝的黑裤装令人更觉浪荡不羁。

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挟带隐隐雷声的嗓子端是危险。

这也难怪,一向纵横情场的人居然栽觔斗,铁定是不好受。

他摇头晃脑,表明看好戏的笑容一点也不花力气掩饰。

任初静那绝然离去的背影带给石勒太过剧烈的震撼——她竟说讨厌他——他是情场的百战勇士,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讨厌!他的身体晃了晃,似线般弦荡的疼毫无警讯地画过他的肺腑。

那痛来得那么突然,心颤的成分大过疼痛。

——那病明明已经多年不犯,为什么会再复发?石勒,怎么了?独眼龙把唇一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没事。

压下突如其来的警讯,他立刻恢复若无其事。

把嘻皮笑脸收起来,言归正传。

说不佩服石勒是骗人的,独眼龙愿意在他麾下做事的原因,便是石勒的公私分明,虽然有时过于铁腕强悍,但在事后,事实总证明他的目光确实独道。

他的外表看似跋扈花心,凡事近乎到无所谓又放任的地步,任谁也无法从他游戏人间的外表看出他竟是幽域组织的当家龙头。

幽域顾名思义并不存在枱面上,黑道、白道都舆它无关,它是灰色地带的主。

在现实裹,其实黑并不是全黑的,白也可能是其他别种色系渲染成的体制,只有灰色亘久存在,它的势力可以侵入黑、白,它是不需要桂冠的王,因此投身幽域的人没有大好、大坏,个个端是亦正亦邪,随心所欲。

它们的收入来源极广,各个行业只要他们喜欢都能插一脚,唯有贩毒和枪械军火走私是不被允许的。

石勒是特殊的,当他和耿隼浩在一起的时候,绝不会有人把他当做主子,他的公子哥儿气太过吊儿郎当,以及在女人堆中打滚的坏名誉,抵消了人们对他那身风骨不群的先天疑问,再加上他那无比慵懒低沉的嗓音,怎么也和做事明快、外表斯文昂藏的耿隼浩难以比拟。

石勒并不以为意,因为这些效果是他苦心经营出来的障眼法。

他喜欢野马般痛快不受拘束的生活,人一旦被名和利羁绊,想做自己就难了。

独眼龙托了下墨镜,笑脸尽褪,宕荡的声音肃穆了下来,奥薇塔女爵请你回布鲁塞尔。

你明知道会碰钉子为什么还来?石勒双臂交握,研判著独眼龙的神情。

我想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有那么大吸引力,使得你和右手不回去?右手——耿隼浩,左手——独眼龙,他们俩是幽域组织中的左辅右弼,石勒手下的两员猛将和伙伴。

口湾的女人太可爱,我受够丰臀、大胸的波霸,小家碧玉也很可口的。

他讪讪地笑,听不出话中有几分真心。

像方才那个冷艳的小女人?我不喜欢你给她的形容词。

冷艳?她浑身上下哪裹教人惊艳了,那样空灵的人淡如白开水,毫无可取!我倒觉得她满好的。

你觉得?石勒不喜欢独眼龙谈及任初静时的口吻,那令他无名火顿起。

你迟了一步,那丑女喜欢的是右手。

咦?可能吗?那个白面书生。

独眼龙露出深思。

没想到居然有人舍你而取右手,这女孩子果然够酷。

独眼龙,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唠叨,我延迟约会可不是为了来听废话连篇,如果没别的事别再来烦我。

你打定主意不回比利时去了?比利时是幽域的发源地,也是本部。

除非那老婆娘来求我,否则免谈。

国不可一日无君,组织不可一日无主,你要再放手让奥薇塔爵士蛮干下去,组织岌岌可危啊。

石勒把头偏开,眼光掉向餐厅外,轻声却坚定地说:老实说,‘幽域’于我是可有可无,奥薇塔想用组织来约束我,她是下错赌注了。

这样,她太可怜了。

可怜?石勒怪叫:左手,别人我不清楚,奥薇塔身体情况你我都了解,她强壮得像条牛,别担心,‘幽域’在她手中至少还可以撑个一、二十年没问题。

奥薇塔·尹利曼伊,石勒的奶奶,一个世袭爵位的女爵士。

那么,二十年后呢?独眼龙咄咄逼人。

石勒微微地凝聚他迷人的笑容,右手,你太死心眼了,我不在乎‘幽域’自然有人在乎,既然有人放心不下,自然就会有人扛起担子来,我只想优闲过我想过的生活,男人不一定要把重责大任扛在肩上才配称男人吧?!怪胎!哈!你被老婆娘潜移默化了吧?开口闭口都是教条,我还是觉得右手可爱些,他可不会像你这样数落我哦!他的神情愈发愉快,仿佛暂时去掉一个枷锁似地。

你太瞧得起我了,数落你?我可没向老天爷借胆!石勒是只看似无害的笑面虎,做事从来没个正经,经常使人摸不透真假,可也只有他们这些亲近他的人知道,他在笑裹可藏著一双比任何人都雪亮的眼珠,任谁有一丝不轨或逾矩的行为,他必然雷厉风行绝不宽贷。

总而言之,那边的事就委托你了。

石勒站起,打算结束对谈。

这怎么可以,没有把你捉回去,我无法交代。

自始至终都酷著张脸的独眼龙终于表露了惊慌。

真要空手回去,只有死路一条——这……烦!石勒挥手,把他当成苍蝇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