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一下课,王睿跟大家打过招呼后就快步离开学校,赶往PUB。
方大哥,对不起,我来晚了。
最后一节课的教授老喜欢延迟下课,害他足足迟到了二十分钟。
没关系,你太准时我反而有压力呢!方俊开着玩笑。
千万不要有压力,我做得挺愉快的。
王睿将背包放进员工置物柜后又问:有哪一桌要送饮料的?角落那桌。
方俊笑说:看她像是未满十八,本来我想请她出去,不过她点的是柳橙汁,我也不好强行送客。
柳橙汁?!王睿立即眯起眸往角落看过去,但店里灯光昏黄,他并不是看得很清楚,好,我送去给她。
王睿端着饮料走过去,近距离一看,果然是她──谢茉莉。
不是说了别再碰面?他开着玩笑。
是你后来补了句‘再见’,意思是很想跟我再见面,所以我就来了。
她偏着脸望着他,怎么,不欢迎我?如果是那晚的你,我真的不欢迎,不过今天……看她换了便服,也不再胡闹,他点点头说:我会以上宾招待。
没想到你还挺会花言巧语的。
她露出可爱笑靥。
能让客人开心是我的荣幸。
他主动在她对面坐下,今天你该不会又来抓奸吧?没有哪对奸夫淫妇会经常来同一个地方。
她拧起眉。
奸夫淫妇?!王睿干笑地摇摇头,你的男朋友还真可怜,就算对不起你,你也不用这么形容吧!我说了,那人不是我男友。
她拿起果汁吸了口。
好吧!算我说错话,我该去做事,不多聊了。
他才转身就听见她说:今晚我本来想去听音乐会的,前两天好不容易排队买到票,却被我给弄丢了。
KennyG?咦?你也知道?谢茉莉像遇到知音般开心的笑了,我真的很欣赏他。
他算是萨克斯风演奏者之中的翘楚了。
喜欢音乐的人,自然懂得欣赏。
是呀!所以好可惜喔……谢茉莉耸耸肩,又撇嘴笑笑,你去忙吧!别净跟我聊天,如果被炒鱿鱼,那我可就惨了。
为什么?你一定会怪到我头上,对不对?谢茉莉支着下巴对他笑着。
对,所以为了不让这种事发生,我还是早点回工作岗位啰!王睿对她俊魅一笑后就回到吧台后。
接下来他又端了盘点心到前面的某一桌,而这一幕正巧让进门的巫奕风等人撞见。
老天,那个人不是王睿吗?他怎么跑来这里端盘子了?邓凯怪叫。
八成跟我当初一样,想尝尝打上的滋味。
孙维廷双手抱胸,笑睇着他,没想到这家伙端起盘子还挺有模有样的,我还以为他只会拉琴呢!我看他八成是受了刺激。
孟颖撞撞邓凯的肩,你是学医的,应该知道这是属于哪一种心理疾病吧?邓凯摇摇头,随即走向王睿敷。
咦?你们来了!他手拿空杯,笑看着他们。
你在这里打工?对,这就是我星期五下课后急着离开学校的原因。
王睿拍拍他们的肩,想喝什么?我请客。
他领着好友们到一张空桌坐下,这时巫奕风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是我跟我堂姊的交易。
王睿画开唇角的笑,只要我在这里打工两个月,她就会在我老爸面前替我说话,别再让我去娱乐他那些商界友人了。
你那个孩子气的堂姊回国了?孙维廷对她倒是印象颇深。
没错。
王睿笑了笑。
这么说那个叫……叫敏玲的女孩也回来了?!以前你们就是一对青梅竹马耶!孟颖还记得他们以前感情不错。
什么青梅竹马,别再乱点鸳鸯谱了,我可不是来者不拒。
王睿轻笑。
唉……这么说真是我们会错意了?巫奕风摇摇头,呿,亏我排了三个小时的队才买到票。
排队?!王睿眯起眸。
还不是为了这几张票。
巫奕风将票往桌上一摆。
KennyG演奏会的票!王睿眸子一亮,随即拿起其中一张走向角落的谢茉莉,这张票给你,时间差不多了,快去吧!你怎么会有票?谢茉莉又惊又喜。
嗯……他回头看看那几个死党,是我朋友买的,但我走不开,这张票就让给你啰!你的朋友真好。
谢茉莉开心的拿着票,真的要给我,不后悔?放心,我绝不后悔。
几个伙伴见状,面面相觑地瞠大眸子。
孟颖先道:老天,这家伙居然也来这一套。
是啊!说是打工,却乘机和女朋友约会。
邓凯笑得诡异,走过去搭着王睿的肩,好小子,我看你就陪你的小女友一块儿去听演奏会吧!你这里的工作就交给我们。
小女友?!王睿急着解释,你们误会了,我和她只是──对我们还隐瞒什么,快去吧!邓凯顺手摘下他头上服务生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怎么样?还不赖吧!可是我──王睿还想辩解,但是谢茉莉已勾住他的手臂,Honney,既然你朋友这么善解人意,那我们走吧!你这人怎么……王睿想推却,但人已被拉出PUB。
你朋友这么热心,为什么要辜负人家的好意呢?到了外面,谢茉莉立刻松开他。
可是你并不是我的女朋友,等下回去要我怎么解释?王睿轻喟一声。
瞧你是什么样子,好像有我这个女友很丢脸似的。
她很阿沙力的拍拍他的肩,这样吧!我教你怎么说。
他睨了她一眼,这个怪女孩的话能信吗?她笑咪咪的盯着他说:你回去以后就告诉他们你被我甩了,这样不就万事OK了吗?王睿摇头轻笑,真有你的,走吧!时间快来不及了。
原来你也想听这场演奏会?难怪我刚刚提的时候,你立刻就猜到了。
她笑望着他。
这时,正好有辆计程车驶来,王睿立刻伸手拦下,上车吧!谢茉莉上车后,摸摸自己的小背包,皱眉望着他,今天……今天我可能没钱付车资,刚刚应该坐公车的。
王睿额头一颦,装模作样大叫道:天,你没钱吗?对……她垂下脸,难为情地说。
你不是有钱人?那天我看你家……好大一栋别墅呢!这女孩真爱演戏,那他就陪她演一段吧!她小嘴一噘,不是有钱人就不是朋友了?朋友?我们什么时候关系进展得这么快了?才第二次见面耶!同学。
瞧她小不点的样子,虽然两人年纪差不多,可是感觉上就是差了一截。
还说没嫌我?!她咬咬下唇,我只是钱包里忘了塞进很多钱,难道你要我让司机刷卡?是是是,是我错了。
王睿撇嘴笑笑。
谢茉莉鼓着腮,瞪着他不再说话,直到音乐演奏会的场地外,她才下车,见他付了车资后,她立刻说:我会还你的。
我没要你还。
他勾唇一笑。
看了他的笑容,她更是赌气说道:我偏要还。
说完,她便倔强地直往里走,王睿也只能叹口气,跟着她一块儿走进音乐会场。
果真是大师级,真好听!从音乐厅出来,谢茉莉便不停诉说着心底的悸动,那模样还真是可爱。
看样子你真的懂音乐?听你的形容还真像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王睿停下脚步,仔细探究着她。
她对他皱皱鼻子。
他笑着,而后摸摸肚子,好饿,一起去吃点东西吧!可是我……没钱!她有点为难。
我们去吃便宜点的,我请客。
他指着前方,那条街好像很热闹,过去看看。
谢茉莉笑着点点头,那今天就让你破费了,但我一定会还你。
好,我会天天等着你来还钱。
王睿还真受不了她这种不示弱的个性,但他也可以从她这样的表现中,倩出她心中必然有事,否则也不会独自一人来到PUB,坐在角落心事重重的发着呆。
走到热闹的大街,两旁除了有许多店家外,路边还有不少小吃。
想吃什么?他看着路边的摊贩,路边摊好不好?路边摊?!她纤细的眉一蹙,长这么大,她还没吃过路边摊呢!哦~~我忘了,你是大小姐。
王睿眉一挑,指着一旁的店家,那就吃牛排啰!牛排……她知道这家店,以前她在总店吃过,价位下低,当初她对金钱完全没概念,想花就花,可现在她必须改变了。
怎么?还不满意?!不是啦!我只是想吃看看路边摊。
她走进摊子里,找了个位子坐下,就卤肉饭吧!你还真是。
他勾唇一笑,而后对老板说:两碗卤肉饭、一盘烫青菜,再来两瓶可乐。
老板准备了一会儿便迅速的将东西送上。
吃吧!光闻就很香吧?他拿了双竹筷子给她。
看着面前这碗卤肉饭,谢茉莉拿着筷子,迟迟没有开动。
怎么?不喜欢干嘛还来吃呢?王睿拧起眉心,如果不想吃就不要勉强。
我没说我不想吃。
她深吸口气,开始吃了起来。
王睿观察着她,发现她一开始吃的时候有点战战兢兢的,但吃了几口之后似乎察觉它的美味之处了。
还不难吃呢!她眨着眼说。
王睿轻笑出来,你可知道在外国人眼里,台湾小吃可是最吸引人的呢!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总觉得不干净。
一她嘟起小嘴。
卫生的确有待加强,不过这家摊贩倒还可以,放心吃吧!他为她打开可乐,喝点饮料,可别噎着了。
谢茉莉抬头看他一眼,你现在还拿不拿我当朋友呀?嗯……他笑睨着她,瞧你眼巴巴的模样,就跟你做朋友吧!否则你不肯还钱怎么办?她羞臊不已地喊道:你怎么这么说话!居然说我眼巴巴,你以为你帅喔?我是觉得自己长得还不赖,你认为呢?他刻意装出一副耍帅的表情,把谢茉莉都逗笑了。
可笑着笑着,她竟然哭了出来,我……我……对不起……不想哭,但是一想到伤心处,她还是忍不住掉泪。
过去,她也会和爸在餐桌上开玩笑,爸也经常做一些有趣的表情逗她开心,可现在──你又怎么了?泪腺那么发达。
他赶紧从桌上的面纸盒抽了张面纸给她,擦擦泪,否则人家不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你。
你本来就只会欺负我,要跟你做个朋友还得用求的。
她咕哝。
我不是答应你了吗?别哭了。
本来该对她的泪很反感,可是他却有种为她心疼的感觉……这么倔强的女孩会掉泪,一定有原因吧?她抹去泪,对不起,我想回家了。
那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回去,今天谢谢你了。
待他付了钱,她对他点点头后才转身离开。
眼看她就这么走掉,王睿急忙追上她,你没钱要怎么回去?坐公车的钱我还有。
她停在一处公车站等公车。
最近拜贵族帮几个好友之赐,王睿也开始搭起公车,也产生了兴趣,甚至对每条公车路线都了若指掌。
走到站牌处看了眼,他回头对她说:我猜的没错,这一条路线不会到你家的。
什么?谢茉莉怔住。
这里的车子是往淡水的方向,你可不要搭错车了。
他双臂抱胸,还是跟我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为了面子问题,不愿向他低头,于是硬着头皮说:不……不用,我可以问别人,总要学会怎么坐公车。
以前她出门有司机,回家便有热腾腾的饭菜等着她,可现在她什么都没了,得学着独立才行。
你──居然又拒绝他的好意!王睿闭眼想了想,告诉自己几次相遇他已经对她仁至义尽,不该再因为她的喜怒哀乐而影响自己。
那好吧!现在还不算太晚,附近都有人,你就问问别人。
说完,他便走开,直到下个路口便拦车离去。
坐在计程车里,王睿闭眼休息,但脑子里却直转着她刚刚哭泣的面容!她今天看来似乎特别忧伤……而她会不会又搭错车啊?老天!我到底是怎么了,好像一遇到她就变得特别爱管闲事!他深吸口气,自言自语着。
你说什么?管闲事?前面的司机听他一个人碎念着,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没什么。
王睿抹了把脸,半晌突然对司机说:请你掉头,回到我刚刚搭车的地方。
怎么了?忘了拿东西吗?对,我忘了一个人!他爬爬头发,心底莫名的焦虑着。
他居然将一个未成年的女孩丢在那里自己回家?她既没钱又下会坐公车呀!老天!他刚刚肯定是被她的倔样子给气昏头了。
司机立刻掉头往来时路驶去。
在接近刚才的公车站牌时,他远远就看见她在排队,这时正好有辆公车驶近……她居然打算搭这辆公车?笨蛋!不是跟她说过这几班公车都不会到她住的地方吗?司机先生,这些钱先给你,麻烦你在这里转几圈,我马上来。
他抽出几张钞票给司机,而后奔出车外,还不要命的穿越马路。
这时谢茉莉正好要上车,他及时跑过去将她抓下来。
你这是干嘛?谢茉莉一脸错愕,你不是走了?为了你我又回来了,刚刚已经跟你说了,你不能在这里搭车。
他直盯着她,才发现她眼睛红红肿肿的,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又哭了?!没什么,其实我去哪儿都一样。
她心酸地说。
该不会你逃家了?我没家。
她难过的直摇头。
你……你怎么又说这种话?他重重抚额一叹,看着她好一会儿,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正好那辆计程车绕了回来,王睿便将她带进车里,告诉司机她的住处。
我还是第一次碰见像你这么爱管闲事的人。
谢茉莉苦笑,我们又不熟,你大可别理我。
谁说不熟,我们不是朋友吗?他倚在椅背上睨着她。
我知道你不希罕。
她鼓着腮说。
你──女人还真不好伺候,尤其是娇娇女。
他口气中带着暗讽。
你才不好伺候咧!你那些朋友要比你和善可爱多了。
她转向窗外看着霓虹闪烁。
那可真是抱歉,他们可都是死会了,你慢慢等吧!王睿对她咧开嘴,故意挑衅。
你以为我那么饥渴喔?真是的!车子抵达她家大门外,她立刻下车,转身望了他一眼,久久才收回视线,而后朝屋里奔去。
她那一眼,目光里带着脆弱的光影,毫无预警的撞入王睿心底,让他重重一震。
他随即转开视线,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
司机先生,现在开往……他报出自家的地址。
刚刚那位是你的小女朋友吗?司机好奇问道。
不是。
哎哟!不要因为吵架就说不是,她年纪还小所以比较任性,你就不要生她的气了,你刚才不也是放心不下她才折返的吗?司机边说还边笑,但每说的一句话都在王睿心中掀起不小的波澜。
那丫头还真是害惨他了!谢茉莉按下电铃,不一会儿佣人阿香前来开门。
小姐,你回来了!阿香见到她,着急的又说:太太一直在找你呢!她找我做什么?谢茉莉咬咬唇。
不知道,连林律师都等了你好久,刚刚才回去。
阿香小声补充了句,你小心点。
我知道了。
谢茉莉推门进入,果真看见继母刘艳华就坐在客厅的鳄鱼皮沙发上,带着抹得逞的笑容看着她。
你终于知道回来了?这几天怎么老在外头待这么晚?刘艳华手里夹着细长的SOBRANIE,朝她的方向吐了口烟。
因为家里有个让我讨厌的人。
那你大可以搬走呀!你爸已经走了,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刘艳华立刻坐直身子,我等你回来就是想跟你说清楚,你爸的遗嘱已经从林律师那里拿来了,我们就分个清楚吧!你还好意思说!在我爸生病的时候你就到处去会情夫,只是没被我抓到,现在居然好意思提遗产的事?原来那晚谢茉莉去PUB要抓奸的对象就是她。
不过谢茉莉更清楚林律师是刘艳华的人,爸的遗嘱肯定被天衣无缝的改造过,留给她的大概只剩下失去父亲的痛楚。
我会情夫?你有什么证据?刘艳华轻哼。
你以为你可以继续道遥自在的过日子吗?那就继续逍遥啊!你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
说完她就要上楼。
谢茉莉,你给我站住!这个家已经不是你能待的了。
刘艳华喊住她,你爸在遗嘱里已写得很清楚,要将这栋房子和大部分财产全都给我。
你终于肯说了。
谢茉莉苦笑,那我有什么?二十万,这些钱足够你另外找地方住,外加念完高中了吧?她随即将二十万搁在桌上,现在很晚了,我就好人做到底,让你明天再走。
你……真狠!谢茉莉恨恨的瞪着她。
我只是照你爸的遗嘱处理,真要说狠,该是你爸才对。
刘艳华冷冷一笑,便走进旁边的主卧房。
谢茉莉心底好难受,她虚脱的靠在楼梯栏杆旁,无助地掉着眼泪。
小姐,你怎么了?阿香瞧见,立刻关切地问道:你吃过晚饭没?要不要我去帮你准备吃的?不用,阿香,明天起我就不住在这里了,你也不用再喊我小姐。
谢茉莉捂着唇,难过地说。
不住这里?!是不是太太她──别说了,如果让她听见你也会遭殃。
对了,你等一下……谢茉莉走向客厅,拿起桌上的二十万,我就只剩下这些了。
这几年来你一直很照顾我、很帮我,这五万给你,算是我对你的一点心意。
不行,小姐,我怎么可以拿你的钱呢?见你被太太欺负,我帮不上忙已经很难过了。
阿香也哭了,这钱我绝不能拿,我担心的是,你离开后要住哪儿?我也不知道。
谢茉莉的眼眶都泛红了。
这样吧!我有个婶婆在这附近买了几间小套房出租,我去跟她说,让她便宜点租给你。
阿香急切地说。
谢谢你,阿香。
谢茉莉感动的抱住她。
别跟我客气,你上楼休息吧!明天我会找时间陪你一起过去。
阿香也拭了拭泪,然后目送谢茉莉上楼。
唉~~如果能赶紧找到其他工作,阿香也不想再服侍刘艳华这种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