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吴员外他们愈来愈过分了!秦易乔一到秦木商行,老刘立即禀告。
怎么了?秦易乔查阅着帐本。
他们竟要求上回买进的木材得锯得更细,而且只给我们一天时间。
老刘气呼呼的说道。
那就别卖吧!秦易乔僵着脸说。
这怎么可以?会毁了我们商行的信誉,而且就怕他们到处去宣扬。
老刘急道。
秦易乔摇摇头,难道就因为害怕他们宣扬而任由他们摆弄?我们的生意做了几十年,可是有口皆碑。
二少爷,对于吴员外会使的伎俩,你就没我清楚了。
老刘叹口气,他们真的很可恶。
老刘,瞧你说的,是知道了什么吗?他眯起眸。
没……我只是猜测——唉~~我马上去处理,告诉他们我们不卖了。
老刘接又说:还有,听说他们正在动乞北山的脑筋。
乞北山!秦易乔眉心微拢,那座山非常险峻不是吗?老刘点点头,但是大家都知道栋冒山和乞北山的林木是最好的,只是乞北山地势险要,始终没有人冒险砍伐——吴员外打算去伐乞北山的林木?是啊!听说他打算雇用工人去开山路,这下一定会牺牲不少人的性命。
老刘叹口气。
那我懂了,这阵子他老是要我们裁好木头,并不是真要这些木头,而是想学我们的裁木技术。
秦木的裁木技术不仅在苏州,在江南一带算是首屈一指。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难怪他要各种切割的木头!老刘猛一击掌,恍然大悟。
所以千万别上当了。
是的,二少爷。
待老刘退下后,秦易乔下禁抬头喃语:刚刚老刘说他明白吴员外使的伎俩,到底是什么?摇摇头,他继续看着帐本,一个时辰之后,老刘又匆匆走了进来,二少爷、二少爷……怎么了?秦易乔抬起头。
我才去通知取消这桩买卖,吴员外就带着人来了。
老刘急道。
呵!他还真是耐不住性子。
他抿唇一笑,随即站起,我出去瞧瞧!秦易乔来到外头大厅,只见吴员外正坐在椅中,似乎就是要等他到来。
吴员外,还真是稀客呀!秦易乔笑意盎然地拱手道。
哈!是啊!我这把老骨头没待在府中休息,特地来这一趟还不是为了见见你这小老弟?吴员外拍拍他的肩,瞧你们四兄弟都当家了,真是青出于蓝呀!吴员外,我想你来也不是为了说这些好听话,请直接说出你的来意吧!秦易乔一点也不拐弯抹角。
你还真直接,但……能不能就我们两个?吴员外遂道。
秦易乔点点头,老刘,你先退下。
吴员外也摒退随从,待厅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吴员外才道:我知道你是聪明人,这样吧!我牺牲一点,有钱大家赚,怎么样?有钱大家赚?!没错,想必你已知道我的计画,乞北山还没被开发,到时木头的产量一定比栋冒山还要惊人。
吴员外引诱道。
晚辈驽钝,不明白你的意思。
秦易乔故意这么说。
你真不懂?吴员外有些不耐了,我希望双方能合作,你们‘秦木’将裁木的技术告诉我们,可以吗?秦易乔笑了,利益如何分配?你!吴员外瞪大老眼,你这小子,别这么不识好歹,跟着我我会教你很多。
那么请问你能教我什么呢?秦易乔倒是想看看他怀着什么诡计。
记不记得百合果?他压低嗓问。
秦易乔呼吸一窒。
当年百合果可是咱们苏州城家家户户不可或缺的配菜,但自从发现它有毒之后,就由我们吴家栽种的仙衫果取代,仙衫果可是我们吴家最大宗的生意呀!吴员外笑里藏刀的说。
秦易乔这才了解之前老刘所言为何,原来吴员外比他想象中还要奸恶!你这么做未免太绝了!你可别乱说话呀!我只是正好生产一种可以代替的东西。
他逼近秦易乔愤懑的脸,小子,我是看你有做生意的头脑才想与你合作,别不识好歹了。
还真是感谢吴员外的好意。
秦易乔压下心中的怒气。
这就对了,你的意思呢?吴员外得意一笑。
秦易乔拿起桌上的瓷杯喝了口,果然姜是老的辣,不过……我对你的提议没兴趣。
秦易乔!吴员外猛一拍桌。
吴员外,年纪大了别动怒,对身子不好啊!秦易乔说完立刻扬声喊道:老刘!老刘立刻走进来。
送客。
秦易乔命令道。
是。
老刘走向吴员外,吴员外,请。
吴员外一双眸子瞪着秦易乔好一会儿,才猛一甩袖、重哼了声,愤怒的离开了。
二少爷,这样好吗?老刘很担心。
你别担心。
秦易乔眯起眸,现在该是他出手的时候了,就不信他抓不到吴员外二十年前为非作歹的把柄!将银杏切成丝,再磨成粉状后,香湘便将它放进前阵子酿制的麦酒里。
她凑到鼻前闻了闻,嗯……真的好香!这味道如此醺醉迷人,不禁让她想起二少爷的吻……至今她仍不明白他为何要吻她?这其中含有什么意义?想着想着,她的脸红了、心热了,但随即猛摇头告诉自己,那不算什么,不过是二少爷一时兴起,怎么可能会是喜欢她呢?别笨了!回头再看看箱子内的百合果,她的眉头又轻蹙起来,那本书册二少爷到底看了没?可想到什么法子?还是他真的不打算做点心了?叹口气,她赶紧将坛口绑紧封牢,上头再压上一块大石,只要再闷上十天,银杏酿便可随时取用。
只不过这十天一过,也就到了点心该完成的日子,如果那时候百合果的问题仍解决不了,还真不得不放弃了呢!希望结果不是这样。
张大娘在外敲了敲门板,香湘回头一见是她,立即笑开嘴说:张大娘,你来了?我见西黔苑外没人守着,所以自己走了进来,可以进去吗?张大娘着实不放心她才来瞧瞧的。
快请进,你能来我好开心呢!香湘赶紧将她拉进灶房。
最近你怎么都没回下人房去睡呢?就因为好几天没瞧见她,张大娘这才不放心。
我都睡在那里。
她指着里头的小房间,因为这阵子在酿酒,发酵时每个时辰都得放入一种药材,所以我走不开。
什么酒得这么麻烦?这是我到街坊间酿酒的老奶奶,是她传授这道独门秘方给我。
香湘笑咪咪的说。
你呀!最近为了做点心还真是累坏了,瞧你是真的瘦了。
张大娘拍拍她的手,有没有好好吃饭?上次昏倒后,我哪敢不吃呀!再昏倒一次就要被二少爷给赶出去了,只是……有少吃一点点啦!她用手指掐出一点点的样子,笑容甜美可人。
二少爷都没来关切吗?她不放心地问。
嗯,几天没来了,反正他偶尔想到才来看看,一点也不积极,近来更是不常在府邸,就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她噘着小嘴说。
那东西真这么麻烦吗?关于百合果的事,香湘已偷偷告诉了张大娘。
嗯。
她点点头,但不到最后关头我不会轻易放弃。
你这么做是为了二少爷,怕他被大家说些难听的话?更怕他被老爷子责罚?张大娘哪会不懂她?香湘偏着脑袋笑了笑,默认了。
唉……好吧!我还有绣布要赶,那我走了。
张大娘在这儿也帮不上忙,想趁二少爷回来前离开。
不好意思,那些活儿本该是我做的。
香湘送她到门外,再十天我一定会回去帮你。
你还是专心的做点心,先别想这些事了。
张大娘对她摆摆手,离开西黔苑。
香湘望着她走远,却意外看见二少爷从后面走了过来。
二少爷,你来了!终于见到他,她有着掩不住的兴奋。
他没说话,仅是半眯着眸瞧她,而刚刚张大娘说所的话,也都一字不漏的进了他耳里。
你怎么不说话?她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他开口。
你忙完了?他问道。
差不多了,该做的也都先做好了。
香湘走进灶房,将银杏酿摆进柜子里,这是我刚刚做的银杏酿,等发酵够了,我再弄一些给你尝尝。
她回头又看他一眼,这些天你都在忙什么?说了你也不懂。
哦!那就别说吧!她忍不住对他做了个鬼脸。
看见她那种表情,奇妙的是,他原本从吴员外那儿所受的气居然奇迹似的消失了。
你没忘了读书吧?该念的都会念了吗?他突然说道。
念……应该会念。
这几天她可是花了不少工夫在读书上,虽然资质不够,但至少勤能补拙吧?那很好,跟我来吧!他朝她撇撇嘴,随即转身离开。
香湘呻吟了声,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他进入书房,看着他一派正经的表情,好像不打算让她蒙混过关。
念给我听,从第一篇开始。
他坐在椅子上,双臂抱胸地等着。
那总共要念几篇?她一脸苦瓜。
直到我满意为止。
秦易乔点点头,难不成你五篇没念全?都念全了,只是不太熟。
她偷偷吐着舌头。
没关系,你就试试看。
他耐心的等着。
好……她想了想之后才开始念道:关关谁鸟,在河之洲……是关关睢鸠。
他纠正。
看着他一副快昏倒的表情,她小心的重新念道: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三差行菜,左右流之——是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他又说。
天呀!她一脸悲哀的继续念:窈窕淑女,悟……那怎么念呀?二少爷,你还说这是最简单的,每个字都长得怪,笔划又好多。
真不知道以后写这些字会不会把手给折了。
这真的简单,跟着我念……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他难得有耐性的一个字一个字教她。
她偷偷瞧着他,纳闷的想:二少爷今儿个是怎么了?居然都没有发她脾气呢!直到香湘念完三篇后,他望着她说:共有二十八个错误,你还真不是普通的厉害,不过……算了。
算了?二少爷你早说嘛!早知如此,我就不背了。
为了背这几篇,她的头发被自己抓掉不少。
呵!我还没说完呢!他蜷起嘴角,朝她勾勾手指头,你过来。
啊?要她过去干嘛?我叫你过来。
他又说了一遍。
香湘听话地走过去,站在他面前问道:二少爷,你还有什么吩咐?坐下。
坐……她不解的前后看了看,请问二少爷,我该坐哪儿?坐这里。
秦易乔指了指自己的大腿。
香湘瞪大一双眼,拚命摇着脑袋,二、二少爷,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我不是开玩笑。
秦易乔又说了一次,坐下。
呃……她虽然爱慕他,可是怎能随意坐在一个男人的大腿上,更何况她还这么重!怕会压垮我?他抬头瞧着她。
就算我压不垮二少爷,也不能这么做呀!她摇摇头,心慌的说道:我先离开了。
香湘才转身,却被他用力一拉拽进怀里,而她就这么顺势跌坐在他的大腿上。
啊!她慌张的想起身,但却被他压缚住,任她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二少爷,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不是你的夫子吗?现在就是要教你写字。
他拿起一支毫笔交到她手中。
写字?打小她就好想学写字,更希望能写一手好字,现在真有机会学吗?会不会太迟了?不想学吗?我当然想,可是……可是坐在他大腿上,感觉非常别扭。
这于礼不合啊!可是什么?他抿唇笑问。
这样子不好吧!她不安的扭动身子,圆臀就在他敏感的部位磨蹭了下,让他按捺不住地倒抽口气。
我都吻了你,难道你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不一样了?秦易乔赫然欺近她的脸,咱们又有几天没见了,嗯?三、三天……香湘紧张的深呼吸,但是吸进鼻间的全是他的男人气味。
这三天我很忙。
他看着她可爱的侧面。
我想也是。
她颈子一缩。
可奇怪的是……我竟然会想你。
他的眸心漾出一抹柔情的魅力,指尖轻拂过她的脸部线条。
想我?天,他的话怎么惹得她心跳不停加速?对,我想你,想你这丫头到底在做些什么?是不是又蹲在灶前半天也生不起火来?还是站在水盆前望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却拿它没辙?念书的时候是不是又把杏念成古,把酿念成让?他眯起眸望着她,这阵子他发现自己愈来愈容易想起她,想她做过的每件事。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难道真是喜欢上她了?我……她连忙解释,二少爷,我已经改变很多了,现在的我很认真的做着每件事,你干嘛就只记得我的糗事。
因为你的糗事太多了,随便想就是好几件。
才不呢!她不承认。
他看她拿笔的样子,不禁笑着摇摇头,看你拿笔就像拿筷子一样,这还不糗吗?不是这样拿吗?她的指头圈着笔,却始终无法拿稳,另一方面又得分心想着他。
二少爷今天真的变得好奇怪喔!说话和动作都好暧昧,让她一颗心跟着起起伏伏,即期待又害怕。
我来教你……他握住她的手,抓着笔杆,指头要这样按……然后握紧,想学什么字呢?……想学‘乔’,二少爷的名字。
她压低嗓,害臊的说。
哦?他扯开笑纹。
我一直以为你会想学自己的名字,没想到竟是我的。
今天的他收起惯有的冷漠,展现不同以往的柔魅。
不可以吗?他的脸孔愈来愈靠近,让她说起话来控制不住地颤抖。
当然可以,仔细看好了。
他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写着,而香湘则睁大眼专心的瞧着,当写完这个字时,她的嘴角也画开了微笑。
我会写字了!这是我写的第一个字呢!她开心地说。
傻丫头。
他目光浓热地望着她。
嗯?香湘回头一看,就见他放大的脸近在眼前,令她胸口又是一震,也才想起自己还坐在他腿上!我——她赶紧跳下,心口仍弹跳个不停,差点就要跳出喉咙了,二少爷,我该回去了,谢谢二少爷的教导。
说完,便仓皇的往书房门口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