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西炜将全副心力投入在课业上,故意让自己的脑子无法休息,可只要一空闲下来,脑海里就会浮现那抹倩影。
现在她应该和她干爹在一块儿吧?这样也好,一切都回到最初,回到原点。
西炜,你怎么了?裴邑群走到他身旁,看看这个研究报告大纲,少了好几个单元,这样的东西交得出去吗?什么?葛西炜抽过来看了眼,抱歉,是我疏忽了。
你的心真的收回来了吗?他轻咳两声后又道:看在我是你们当中年纪最大的,所以想说几句话,如果真舍不下,就去找她吧!别再说了。
葛西炜闭上眼,我懂你的意思,但是对那种欺瞒我、戏弄我的女人,我怎么可能会在意?你想太多了。
真是这样吗?他瞧着葛西炜心口不一的脸。
就是这样。
那好,把报告改好再给我吧!裴邑群正要离开,但想起什么又问:你确定她现在过得好?她跟她干爹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葛西炜揉揉眉。
有时候你该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她从小跟着母亲,眼看母亲自杀,对她而言一定是很大的打击:你生活无虞,但是她却得为生计而烦恼。
够了,你的目的是什么?要让我苛责自己吗?葛西炜撇过头,坚定地说:我没有错……你是没错,只是太偏执了,最后痛苦的是自己。
裴邑群叹口气,那么葛伯伯呢?他知道默默已经离开了吗?不知道。
那么他应该也快回来了吧!想想看要怎么对他交代。
说完,裴邑群这才放过他,离开了教室。
葛西炜痛苦的揉揉太阳穴,裴邑群说的没错,老爸再过几天就会回来,对于默默离开一事,他已要求林叔暂时保密,只是又能隐瞒多久?每次回到家,经过她的房间,他的心就会隐隐作疼,以至于现在他回家的次数愈来愈少。
这时,他桌上的手机响起,是林叔打来的。
少爷,我再也瞒不下去了,先生几次打电话回来询问小姐的近况,都让我捏把冷汗,有时他还要她接听电话,我已经快要找不出她无法接听的理由了。
林叔摇摇头又说:其实我也很想念小姐,不管她是不是你的亲妹妹,都要看先生的意思呀!别再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
他闭上眼,我爸哪时候回来?下星期。
好,到时候我会亲自对他说,你放心吧!说完,葛西炜便挂了电话,将报告修改之后,就找时间离开学校。
情不自禁地,他开着车前往默默过去报名的语文补习班,直等到下课时间,却没看见她从里面出来,莫非她也不来补习了?前两天,他也曾去她的学校偷偷瞧过,同样不见她的踪影,她到底去了哪里?一直等到人去楼空,葛西炜才失望的离开。
不久后,有个人关了门后走出来,那人就是戴克扬。
他开车来到附近一间颇富盛名的西餐厅外,等了会儿,就见默默从里面走出来。
咦?你怎么来了?她笑问。
下课了,顺道过来看看你,工作得还习惯吗?他问道。
嗯,还不错,做了一个多星期,都能得心应手了。
默默来到他面前,真的谢谢你,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介绍这份工作给我。
还跟我客气什么,你能找我帮忙,我真的很开心。
戴克扬前阵子已从她的谈话中得知她与她那位无血缘大哥的关系。
很高兴我还有你这个朋友在。
做不成情人,他却仍竭尽一切力量的帮助她,她真的好感激。
说得我都脸红了。
戴克扬转身望着她,你真的不再去补习了?还剩下好长时间的课程呢!不去了,我想退费,你可不可以帮帮我,帮我退多一点的学费。
她笑说。
你呀!他回以一笑,就算不补习,你的夜大也没必要休学,我看你赶紧办复学吧!就让我休息一年,这一年我想好好工作,多赚一点钱,今后凡事要靠自己,我不想再依赖别人了。
离开葛家后她也没和干爹联络,因为她现在心情还很乱,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还真固执,若非知道你的个性,我还真不想理你。
为了谢谢你理我,我请你吃晚饭,只不过时间不多,我待会儿还有班呢!默默看看表说道。
你这样会不会太累了?戴克扬担心地问。
放心吧!我可以应付。
瞧他仍是一副质疑样,默默甜甜地笑,如果我觉得太累了,一定会马上停止,这样可以了吧?行,可要说到做到。
是。
她俏皮地做出童子军举手礼,并绽放最灿烂的笑容。
戴克扬不由在心里感叹,为何这样的女孩却只能做他的好朋友,两人的关系永远不能再跨前一步?改天他真想会会葛西炜,瞧瞧他到底是哪里让默默如此倾心了。
bbs..cn葛强文在预定的时间回国了。
可以想见当他回到家,得知默默离开的理由之后有多么激动了。
她是不是你的亲妹妹有这么重要吗?他黑着一张脸,逼问葛西炜。
爸,看你的表情好像早知道这件事?葛西炜直观察着父亲的表情。
葛强文走到窗口,看着窗外亮灿的阳光,久久才道:没错,我早知道她不是你的妹妹。
那你为什么还带她回来?难道你要我明知她的存在还当作不知情?葛强文说:我知道我负了你妈,但我同样愧对默默的妈,就当这是我弥补的机会。
对不起爸,是我赶她离开的,让她回到她干爹身边,我想这样对大家都好。
葛西炜又如何说得出口,他最不该的就是爱上了她。
就因为爱,他才不能再以平常心面对她,更不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什么意思?葛强文不明白地问道。
没什么。
算了,我还是打通电话问问她干爹,要确定默默过得好,我才能安心。
说着,葛强文便拿起话筒。
电话响了一会儿,江智赢才接起,有气无力地回道:喂……我是葛强文,请问默默在吗?我有话想对她说。
葛强文希望能劝她回来,无论她是不是他女儿,他都会爱屋及乌的照顾她。
江智赢嗤笑,神情显得茫然,她走了是不是?这阵子他在葛家附近徘徊,始终没见到默默,这才确定她真的离开了,原以为自己说出实情,会让葛西炜又怨又恨,甚至是生不如死,却没顾虑到默默的感受,她是否也一样痛苦?什么意思?难道她也不在你那里?葛强文听出端倪。
她根本没回来。
她没回去?!葛强文的话语让待在旁边的葛西炜神情一绷,爸,你是说默默不在她干爹那里?葛强文没空理他,又急着问江智赢,是她没回去,还是你将她给赶出去了?虽然我不喜欢她,但也不至于赶走她。
江智赢激动说道。
你凭什么不喜欢她?葛强文大吼。
她是婉秀和别人生的孩子,只因为婉秀在生前将她托付给我,我才不得不──他说出真心话。
江智赢,你给我听好,婉秀为什么将默默托付给你,你知道吗?本不想说,可现在他气恼的只想将一切说清楚。
你是什么意思?江智赢眉头轻拢。
默默是你的亲生女儿啊!江智赢浑身一震,颤着嗓子问:葛……葛强文,你在胡说什么?我说的是真的,是婉秀亲口告诉我的。
记不记得二十年前,有一回你找工作不顺利,在婉秀那里喝醉了?葛强文过去和江智赢、林婉秀是同学,三人曾经是学校有名的铁三角,学业成绩总是名列前茅。
毕业后,他结了婚,在婚后三年与她重逢,当时婉秀未婚怀孕,无助的她只能依赖他,并要求他别把孩子的事告诉江智赢,因为她明白如果江智赢知情,一定会逼她嫁给他,但是她并不爱他。
那晚……该死的,那天他醉得迷迷糊糊,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
婉秀要我保密,我才不得不瞒着你,既然你要我带默默回来,我也只能同意。
但现在,我想你绝对有知道的权利,所以,好好对待默默,她如果回去了,就用心照顾她。
说出这一切,葛强文终于松了口气。
老天!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错事。
江智赢想着这阵子对默默的苛求,便万分懊悔。
若有她的消息,别忘了通知我一声。
交代过后,葛强文便挂卜电话,旋过身,却看见一脸疑惑望着他的葛西炜。
爸,你说默默的干爹是她的亲生父亲?他又问了一次。
对。
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摇摇头又说:先不管她是谁的女儿,现在确定的是默默失踪了?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
真该死。
葛西炜捶了下墙,我去找她。
等等,你要去哪儿找呀?葛强文察觉到儿子的反应过于激烈,这才发现情况不对,该不会他们……他愈想愈奇怪,立刻把林叔叫来,我不在的期间,少爷和小姐之间可有发生什么事?这……林叔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原本他们的感情非常好,就算开学了,少爷还是每天回家睡觉,两人常腻在一块儿,但不知为何,后来又闹翻了。
唉!这两个孩子一定受尽煎熬了,我早该明说的。
葛强文猜出两人之间产生的情愫,轻噫一声,林叔,快找人手出去帮忙找默默,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
是的先生。
林叔点头道。
bbs..cn葛西炜先去默默的学校问过,才知道她办了休学。
人海茫茫,她会上哪儿去?他又一一问过她班上的同学,才发现她行事低调,和班上同学很少来往,居然连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
思前想后,他只想到一个人,那就是戴克扬。
今日补习班下课后,戴克扬依惯例最后一个出来,当他走到楼下,就看见站在楼梯口的葛西炜。
过去他虽没见过葛西炜,但是因为默默的关系,他曾调查过他,由此知道他的模样。
我是戴克扬,我想你是在等我。
他主动跟葛西炜打招呼。
默默有找过你吗?葛西炜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了。
嗯……有。
戴克扬没有隐瞒,目前我们都还有联络。
告诉我她在哪里?我没必要告诉你,知不知道我们正在交往?戴克扬不想丧失掉自己的机会,虽然默默摆明了不可能爱上他,但是他相信假以时日必能掳获她的心。
葛西炜神情一绷,而后眯起眸说:我不管她跟谁交往,我只要知道她在哪儿、过得可好?她过得很好,你不必操心。
说着,戴克扬便转身离开了。
难道你希望她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吗?葛西炜拉高声调喊住他,你如果一意孤行,绝对会后侮的。
她的生父?!他这才回头。
对,告诉我她在哪里,我可以告诉她这个消息,不过你放心,我还没原谅她的戏弄,不可能接受她。
说时,葛西炜的双拳紧紧握住,可见这句违心之论说得有多自伤呀!别自大,她可没等着你接受她。
戴克扬恨不得给他一拳,你更没资格谈原不原谅她。
葛西炜眼底泛出一道冷冽的幽光,哦……现在她身边有了护花使者,我这个无缘的哥哥就什么都不是了?你更不配做她哥哥。
戴克扬猛回头,就对上他一对闪着谑笑的眸影。
看来,她好像将我跟她的事都告诉你了?说完,葛西炜的笑脸霎时僵住,跟着用力拽住他的衣领,我们的事还不容你置喙,也没有你加入意见的余地,就算你们在交往又如何?我和她之间的恩怨不是你能化解的。
你──放开我!老天,他勒得他好紧,差点不能喘气了。
葛西炜半眯起炯锐的眸心,她在哪儿?告诉我,我要见她,否则我告你妨害她的自由!戴克扬好不甘愿,真后悔上前挑衅,只能直瞪着葛西炜,不甘心地说:她在莫西尼西餐厅工作。
谢了。
回睇他冷怒的眼神好一会儿,葛西炜这才撒手放开他。
戴克扬喊住他,拜托你不要再伤害默默了,她已经为自己所做的事忏悔了。
葛西炜停下脚步,听他说完后才又举步往前。
询问到莫西尼西餐厅的位置后,他立即赶到,此时正是晚餐时间,餐厅里坐满了人,他很快地找到她忙碌的身影,看着她娇小的身影穿梭在每一桌客人之间,进进出出的端菜收盘子。
闭上眼,他步进里头,另一位女服务生前来招呼,带他入座,他随意点了客牛排后,便静静的待在角落等着。
终于他看见默默再度从厨房出来,手中多了两盘热腾腾的牛排,看她吃力的捧着,脸上还得保持微笑,那笑让他看了不禁鼻酸。
默默走到七号桌送餐,看见这张桌子的客人时,立刻傻了眼,竟然手一软,热腾腾的盘子滑落。
她反射性地想伸手去接,却被葛西炜给拉开,你是傻子吗?这有多烫你知不知道?先生对不起,我们马上帮你重做一份。
经理见状赶紧上前道歉,还回头斥责默默,你怎么了,来了半个月了,还犯这种错误!这不是她的错。
葛西炜为她解释,是因为我的关系。
呃……老板一愣。
是不是也要骂我呢?他又反问。
不要这样。
默默将他拉到另一边,你这是干嘛,存心要让我待不下去吗?我已经离开葛家了,难道你还要我在这世界上消失?我是来找你回去的。
他半眯着眸说。
回去哪儿?当然是回家,你的生父正在我们家等着。
他盯着她清瘦不少的小脸。
我生父?!默默低呼。
要不要去见他就随你了,来告诉你这些我已尽了责任与义务。
想心软地原谅她,但一面对她时他又说不出口。
默默只是傻看着他,看着他同样俊帅的面容,和同样冰冷的言语,她的心又一次泛凉。
这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吗?好,我跟你回去,再怎么我也想知道我的生父究竟是谁。
随即,默默请了两个小时的假,跟着他回家。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默默只听见自己的心用力地跃动着,只因为他……默默呀默默,赶紧清醒吧!不属于你的东西,再多想也没用呀!bbs..cn你就是我爸?当默默看见站在他面前的生父竟然就是江智赢时,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对不起默默,其实我也不知道,真的对不起……我不该因为恨葛强文而逼迫你做那些事……江智赢因为默默的母亲一直以来只爱着葛强文,几年下来积压的怨气转为恨意,所以才一心想要整垮葛家。
你真是我爸?默默激动的淌下泪水。
我知道我没资格做你父亲,我连面对你的资格都没有。
江智赢颓丧地低下头,我愧对你妈,你妈一定恨死我了,到九泉之下也不会原谅我。
我想妈并不恨你。
默默突然说道。
什么?妈带着我,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还是想到你,她要我认你做干爹,并不是……她看向葛强文,垂下脸道:而不是葛伯伯,就是希望我能把你当成爸爸。
真是这样?江智赢心情复杂,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够了,是我小心眼,看着你母亲深爱着别人,心里好不甘愿,所以才会欺骗你,要你和我同仇敌忾。
欺骗我?什么意思?其实你母亲的死与葛西炜的母亲完全无关,当初她是去找过你母亲,却是以关怀的心情而来,甚至担心她带着你不容易生活,想接她回去……足你妈被她感动,因愧疚而自杀。
别再说了,我也相信我妻子不是那种人。
这段过往是葛强文最不愿回忆的部分,我看你来我公司上班吧!我可以为你安排住处。
不用了,工作我会自己找,但默默就交给你代为照顾了!爸,你要离开?默默拉住他,我跟你走。
能听见你喊我一声爸就够了,答应我乖乖待在这里,你葛伯伯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又看了葛西炜一眼,别怪默默,一切都是我主导的,打那通电话给你也是故意的,我……爸,不要再说了。
默默拉住他,一脸矜冷,该说的我都说了,他要怎么想都随他了,但我绝不留下。
默默,你在生我的气吗?是不是怪我没有留在台湾照顾你?葛强文问道。
不是的。
默默直摇头。
那么你为什么不肯住下?这个家里每个人都很想你,我也希望你能复学,你才多大年纪的孩子,还是得回学校念书呀!葛强文的百般恳求让默默不好再拒绝,只好勉强答应住下,好,我住下,也愿意复学,但是我想继续打工。
只要你别弄坏身体,都依你。
只要她能搬回来,葛强文已别无所求。
他明白儿子和默默之间有着误会,如果默默能搬回来,两人也才有机会沟通,解开心结。
好,那我知道了。
默默点点头,我可能要等几天才能搬回来,我有许多东西要整理呢!什么时候整理好就打通电话来,我让西炜去接你。
葛强文遂道。
不必,我自己可以过来。
默默转身问着江智赢,爸,那你要搬去哪儿?我不会离你太远的,你放心吧!等我找到工作,一定会再来看你。
江智赢拍拍她的肩,便不多说地离开了。
等等,我送你一段路。
葛强文说着便跟着出去。
两名长辈走远后,默默转向葛西炜,我也该回去了,谢谢你特地带我回来见我父亲。
明天我去接你。
葛西炜直盯着她的眼。
我说了我自己会回来,再说我还得收拾东西。
她对他点点头,晚上还有班,我先走了。
你晚上还要上班?他拧起眉,好吧!我送你去餐厅。
戴克扬会在餐厅等我,我不想引起他的误会。
她说着谎,只希望他能够主动远离她,不要再诱惑她的心。
他诧异地望着她,虽然心底早有预感,却没想到从她嘴里说出来会这么让他难受。
对,总之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可以继续恨我、埋怨我,我都无所谓,只求你不要再纠缠我。
她强装冷酷说着违心之论。
纠缠你?!葛西炜变了脸。
对,请你好自为之。
葛西炜眯起眸,那好吧!我会‘好自为之’。
望了她一眼后,他转身离开。
该死的,她怎么可以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用这么鄙视不屑的口吻对他说话,好像他是个死缠滥打的男人似的。
他仰头怒吼了声,将满腔的不满全都宣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