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您说什么,今儿个要举行休夫典礼?!玉儿张大了眸子,惊讶得就好比看到了七月雪一样,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对啊!綦祯是这么答应我的。
雪签坐在铜镜前梳妆。
今儿个她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为女人争一口气。
格格,玉儿从没听说过休夫典礼这种事耶!她锁着眉头,百般不解地问。
我也不知道,但是綦祯是这么说的,反正举行个典礼也不错,可以请很多人来观礼,到时候他就没得耍赖了。
说得也是,可是玉儿总觉得有点奇怪。
不论是休夫还是休妻,这都是一件丑闻啊!何必还要大宴宾客举行这样的典礼呢?再说,被休的可是皇额驸啊!这时候眼前那么多的宾客,难道他不要面子了?玉儿,你快来把我这发簪重新插一下。
雪签非常认真的整理自己的头发,她一定要让来祝贺的宾客惊艳一番。
是的,格格。
玉儿赶紧上前为她调整发饰,又为她补补妆。
这时候外面的丫头突然喊道:少福晋,我们为你送衣服来了。
还有衣服啊!雪签咧嘴一笑,没想到他们想的还真周到!是啊!这么一来,我连准备衣服的事都省下来了。
玉儿也笑道。
雪签天真地甜笑道:你快去把衣裳拿进来吧!嗯。
玉儿将衣裳拿进屋后,却是一脸的不明白,格格,不对耶!这衣裳怎么是大红色的呢?还真有点像喜服呢!是大红色的吗?拿过来让我瞧瞧。
雪签赶紧接过手,仔细看了看,还真漂亮啊!这红色的丝缎上还缠了些丝线亮片,好灿眼夺目喔!虽然她的心中一直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但她知道若再这么眷恋下去,最后吃亏的一定是她,所以她必须痛下决心,快刀斩乱麻才对。
格格,您觉得怎么样,要不要退回去呢?不用不用,这上面的花色还挺新颖的,我蛮喜欢的。
雪签长吐了一口气,笑望着玉儿。
但是格格,我真的觉得不太对耶!玉儿直对着这衣裳瞧,她怎么老觉得那像成亲用的新衣啊?会吗?雪签摸着这大红色的绸缎,有些爱不释手。
既然格格说没问题,那就没问题了。
玉儿也只好附和了。
对了,时辰差不多了吧?雪签看了看外头的天色。
是差不多了。
雪签闻言,原本强装出的兴奋容颜瞬间又转为落寞,她淡淡的说:真的已到了结束的时候了……格格,您要是后悔了,就别休什么夫了吧!不,我还是得休,我不能让他看不起,我曾经是这么的委曲求全,可他却从来都没关心过我、爱……爱过我……想起以往,雪签心头就泛起一阵疼痛,既然他不爱她,她就不想用婚姻的名义绑住他,他不敢休她,那是因为有皇阿玛顶着她,那么不如她休了他吧!格格,我还真是搞不懂您,为什么皇额驸已经向您道歉了,您还非得这么做不可呢?玉儿弄不懂雪签这一阵子离开府邸后,是去哪儿学来这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的?我只怕再受一次伤。
算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这就出去吧!雪签拭了拭泪,重新拾起欢颜,将那套大红衣裳换上后,便与玉儿一块走向大厅。
一进入厅内,雪签可是被眼前这热闹非凡的景象给吓住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要休夫吗?怎么里头迎向她的却是阵阵如擂鼓般的掌声?她无措地用眼神在厅内巡视了一遍,却不见綦祯在场,这是怎么搞的?雪签格格,恭喜您了。
有人突然向她贺喜。
恭喜?她一愣,急急回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恭喜我?今儿个不是雪签格格您——此人话未说尽,綦祯已到场,他笑意盎然地对在场宾客说道:请各位回坐,今天是我和雪签的大日子,我真的非常感谢各位的莅临。
雪签见他这么开心,也觉得情况不对劲,她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袖,紧张地问:你没耍我吧?在下怎么敢耍格格呢?凡事都依格格的说法,今儿个咱们举行休夫典礼。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来宾的窃窃私语、面面相觑。
不过……他望着雪签,邪恶地扬起一眉,不过既然举行休夫大典,也要配合一下娶妻大礼了。
雪签心头重重一撞,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今儿个才刚休夫,他就迫不及待的想娶妻了?一思及此,雪签便鼓起腮帮子,狠狠地瞪着他,说!你究竟要娶谁?难道这是你的计划,你早就希望我能早日休了你?她眼角含泪,双手忍不住紧握成拳。
如果我的娘子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谁要我爱新娘太深,一听见她必须这么做才肯嫁给我,我当然是迫不及待的答应了。
綦祯扬起眉,笑得魅惑异常。
你……你……雪签如今才发觉自己上了大当,原来她休夫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还能让他称心如意的摆脱自己!你是不是在背地里笑我?禁不住心底的悲凄,她已顾不得这是个公开的场合,对他大声吼嚷起来。
这几句话弄得在场的人各个哑然无语,连想劝个架都不知如何开口。
只能相互讨论着,这个綦祯贝勒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怎么会连休夫的名堂都搞出来了?别闹了,你也不看看在场有这么多客人,你想让他们看笑话吗?綦祯倒是很大方的勾住她的肩,暧昧地对住她的眼,淡淡的对她说话。
这……她也知道,可是她不甘心啊!可看他的笑容又是这么的诡谲,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掉进他的陷阱里。
好了,我们赶紧开始吧!綦祯搂住她的肩,让她和自己面对诸位宾客。
随即又说:今天我杜伦綦祯被雪签格格休了,但是也在同一时间,我将再一次正式迎娶雪签格格为正室。
众人愣了一会儿后,陡然响起激烈的鼓掌声,那震耳欲聋的声音直刺激着雪签的耳朵。
她震惊地瞠大眸子,望着他,怎么会这样?我们当初说好的不是这样的。
山不转路转,你不转我转,所有的事就是这么转出来的。
綦祯笑得很开心,彷彿这一切全早在他的掌控之间。
不能这么说,我不——嘘……在那么多亲人朋友的见证下,你已是我的妻子了。
他拉住她的小手,在她耳畔说道:现在该是洞房花烛夜的好时机了!喂……她正想抗拒,却被众人簇拥着进入洞房。
怎么了?瞧你兴奋的都说不出话了。
一进洞房,他便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缓缓沁入了她的心扉。
但上当的滋味可不好受,她本是要离开一阵子,让他好好想想她对他的好,然后再求她回去,可……可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你骗我!她抽泣出声。
我是为了爱而骗你,他揽紧她的身子,俯首在她的颈间低喃,他是头一次在她面前放下身段,不能原谅我吗?可……我……她虽是心头暖洋洋,可心想就这么原谅他,她未免太没骨气了。
想她雪签可是吃苦长大的,没他的照顾、没他的爱,虽然会心痛、心伤,可她还是会过得好好的。
怎么?嫁给我真那么不开心?綦祯嘴角乍现一抹柔笑,端起她的脸儿细细瞧着。
不是不开心。
她噘着唇。
那么是怎么了?他的黑眸直瞅着她。
因为我讨厌你。
雪签扬起眉睫,凝睇他那张俊美十足的脸庞。
讨厌我?綦祯扬扬眉,带笑的声调里隐隐带了一丝不解,我又是哪儿做错了?你错得一塌糊涂。
她对着他轻唳。
哦?你的个性不该那么不定,一会儿对我好、一会儿又嫌我烦,我怕……我怕以后哪天你一个不高兴又不要我了。
所以她宁可选择一个人度过后半生,至少她不是被赶,而是自己离开。
是吗?我真的让你那么没安全感?他揽着她的肩,将她的小脑袋靠向他的臂弯里。
嗯。
她点点头,如果……你对我的情爱不是一生一世,就该放我回去,让我回到我以前的地方。
我不是欣欣,我不要你把对她的恨转移到我身上;我也不是依依,你该爱的人是她才对。
雪签掩下眼睑,眼底沁出了一片水雾,朦胧了她的眼,也迷乱了她的心。
雪签……他剑眉一拢。
她抬头,一双灵灿大眼望进他眼底,綦祯,当初之所以想嫁你,是因为我爱你,但现在……现在怎么?不爱了?他抓住她的肩。
不是,是更爱了,所以懂得不该束缚你。
你放心,我可以回去向皇阿玛禀明,是我自己要离开的。
她咬着下唇,话语说来虽平静,但心口却阵阵紧抽。
我没有要你走,你给我乖乖待在这儿,哪儿也别想去!他的态度非常强硬,不容她拒绝。
但你休想再软禁我!她对他吼。
我现在可有软禁你?他真想大喊无辜。
现在虽然没有,可以后不见得不会。
她垂着小脸,鼓着腮帮子说。
以后也绝不会。
綦祯非常笃定的保证。
他为这丫头天花乱坠的思想逻辑而感到头疼。
可……我不相信。
她睨着他,眼睫上还沾着泪珠。
是是是,是我不对,以后我再也不敢这么做了,行吗?见过这么多女人的眼泪,惟独她的泪水会让他揪心断肠。
现在他才明白,以往为了报复对她说了些狠话后,为何自己心头总会这么问了!那……那你今晚别碰我!得让我好好想想。
雪签聪明地与他谈条件。
什么?今晚可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夜呀!綦祯眉头一拧,声音不自觉的拔高几度。
你……你喊那么大声干嘛?她小脸倏地一红。
这是我的权益。
什么权益?上回早就洞房过了。
雪签用力推着他离开。
那次不能算。
綦祯还想力争。
当然要算,要不人家的清白跟谁讨去?雪签已是吃了秤铊铁了心,硬是将他推到门外,将门用力关上。
喂!綦祯暗自凝唇窃笑,又扬声说道:你将为夫的关到外头,今晚我要睡哪儿呀!随你便。
她凑着门缝说。
好吧!没想到我的娘子竟然这么狠。
他哀叹了声,便转身离开了。
雪签一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这才松了口气,可心底多少有点落寞的感觉,不知他这一走,会去哪儿呢?***天色渐亮,雪签躺在床上仍无法入眠,外头□□□□的蝉鸣声更是扰得她心底惊惶不已,不知怎么的,她就是没办法安心合眼睡觉。
她轻喟了口气,蓦然坐起身想出外走走。
可当她将门一敞开,可吓了好大一跳!谁?谁躺在那儿?她看见地上铺了条被子,上头还躺了个人,而且看那背影,分明是男人的身材!你再不出声,我就要叫人来了!见那人一动也不动,她可是心慌得不得了。
尤其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这人不怕得了伤寒吗?喂……啊——雪签正想俯身探探那人的状况,哪知道他竟然猛然一动,吓了她一大跳!但仔细一看,她更是震慑得无以复加了!綦祯……你这是做什么?她一双柳叶眉蹙得死紧。
你不让我进屋,我只好睡这儿了。
他眨了眨睡眼,扯了一抹淡笑。
可你有那么多空房,怎么不去睡?她的脑袋一时间全混乱了,我不要那些空房,我只要你。
他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娘子,外面好冷呀!让为夫的进去吧!我……她犹豫着。
好嘛!既然娘子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了。
他又再次躺下,拿起棉被捂住脸,倒头就睡。
哎呀!你不能睡这儿啦!她无措极了。
那我要睡哪儿?他依旧闷在被里不露脸。
呃……好嘛!就让你进来睡。
不得已之下,雪签只好拉开房门引狼入室了。
床让给你好了,反正我也睡不着。
雪签虽然请他进了屋,还是与他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你……你真的那么讨厌我?他突然想起她曾说的那句话——她讨厌他。
我……呃……是呀!她咬着唇,故意气他。
好,那么我的死活也不用你管了,我现在就去练武场睡去,那儿既宽敞又没人吵,省得在这里碍着你。
綦祯挥开衣袂,气呼呼地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她立刻拉住他的手臂,别走,人家不讨厌就是了,外头这么冷,你睡在练武场怎么成?这么说,你还是关心我的?綦祯立即回头握住她的小手。
嗯——随你说,反正我就不让你走。
雪签小脸乍红,顿时不知该怎么说才能站稳自己的立场。
原谅我吧?綦祯攀住她的肩,强迫性地转过她的身子。
那你要怎么保证?她抬起头,一对盈盈大眼对住他。
你说呢?他压低嗓音,柔声低问。
我……我只想要你的爱,其他的什么都不要。
雪签眸光掩敛,羞涩又发窘地轻语,你可知……我有多爱你?说着,她的眼角已渐渐湿濡,慢慢变得狂流不止。
好,不哭、不哭……他轻轻拍着她的肩,心疼地感受她在他胸膛轻轻抽搐的纤柔感。
我可以给你我的爱。
他俯低头,嗅闻着从她身上飘来的香郁滋味。
呃——人家说的爱不是这个啦!雪签害躁地推开他。
我知道,但这是夫妻生活的调剂,不能不要的。
说着,他已吻上她的额头,吹开她一缯覆额的发丝。
可我要的爱呢?她的心一阵狂乱地跳动。
放心,我会给的,就让时间去证明,嗯?綦祯的热唇熨上她的唇角,伸手抚触她敏感的腰肢,天快亮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证明我对你的爱。
你要带我去哪儿?雪签好奇地张大水眸。
嗯……一个你喜欢的地方,见你喜欢的人。
他拉住她的手往屋外走,穿过回廊、越过拱门,来到北边的一处客房。
这里是哪里?她蹙起眉,转头看着他。
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綦祯拍拍她的肩,鼓励性的对她一笑。
雪签才往前走,突然跑出一大堆人,她瞪大眼,原来他们全是温田镇的好邻居!阿旺哥、小田、袁大婶,你们怎么全来了?她兴奋不已。
是……是綦祯贝勒派人弄了好几辆马车来我们镇上,告诉我今天是你们的大好日子,要我们来参加喜宴。
阿旺率先说道。
可昨儿夜里不是就来了宾客?她不解的望向綦祯。
那些人是我调来陪我演戏的,我早打发他们回去了。
綦祯揉揉鼻翼,笑得恣意。
什么?你又骗我?下不为例……他伸手堵住她的小嘴,现在别算旧帐,不怕人看笑话?呃——我……她回头看看那些人,可是难堪得不得了。
别害羞了,我们全都了然于心!这回贝勒爷是真的对你用心用情了呀!雪签,别再逞性子了。
袁大婶劝道。
人家哪有逞性子!雪签为自己叫屈。
还说没有!昨儿夜里你不是让贝勒爷睡在外面地上?袁大婶指证历历的道。
我没让她睡外头,是他自己——好了,雪签,对贝勒爷好一点儿,能够挑到他这样的丈夫,你真的该满足了,我当初真不该帮你忙,真是被你骗了。
连阿旺都这么劝道。
天呀!她没想到綦祯只不过是做点样子而已,就把他们给骗得团团转!好!既然他会演戏,那她也会!好啦!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会了。
她突然垂下脑袋,面带羞容的说。
綦祯望着她陡变的表情,心头顿生一股战栗感。
那就好。
大伙也为她高兴。
对了,你有为各位准备早膳吗?雪签突然望向綦祯。
有,就在后堂。
綦祯立即回应,请各位前往后堂用早膳。
随即便喊道:老莫……老莫……老莫闻声赶紧走了来。
贝勒爷有何吩咐?带客人们去后堂用膳。
綦祯随即吩咐。
是。
你们先去,我马上到。
雪签对着阿旺他们说。
当他们一行人全离开后,綦祯便搂住雪签的肩,有什么话就快说,我知道你脑子里开始算计我了。
你知道?她迟疑地望着他。
当然,知妻莫若夫。
他倒是得意洋洋。
你……你是故意的,故意让他们误会我,我……我不理你了。
雪签一跺脚,翘起小嘴,往旁边的石椅上一坐,怎么都不肯动。
我也是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嘛!那你说要如何才肯打从心底真正原谅我呢?綦祯眼神极为闪亮地看着她,如今他才发现能和这小女人玩这种游戏实在有趣。
我要回温田镇。
她说。
什么?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
对!我要去那儿玩个几天。
温田镇有什么好玩的?你若真想玩,我可以带你去江南,那儿风景美多了。
我只去温田镇,而且要你陪我一块儿去。
她抿唇一笑,偷觑他那张俊魅的脸孔。
如果我答应,你就不为难我了?他靠近她的小脸。
嗯!她点点头。
那今晚……他笑得更暧昧了。
就看你一整天的表现!我要去膳堂了。
雪签对他眨眨眼,掩唇一笑,趁其不备时赶紧从他身边逃开,急忙往膳堂溜去——綦祯双手环胸地笑看雪签娇小可爱的身影,心想这辈子有她为伴,他将再也不会寂寥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