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2025-03-29 10:15:26

聂寒云甫进门险些被天外飞来的茶盘、杯子砸个正着,然而,一屋子的凌乱狼藉、喧天价响的玻璃破碎撞击声,更是让他瞠目结舌、呆若木鸡般无言以对。

天呀,他该怎么对付这个令人发指的小女人!你这是在干嘛?以砸东西来发泄你心中的不满吗?他勃然变色地瞪着优优,因怒气而微微颤抖的嘴唇更加深他那冷峻森严的恐怖面容。

这女人不能再给她好脸色看了,和颜悦色地对她,她却当狗屁糟蹋,这种离经叛道的作为任谁也受不了!优优抬起泪眼婆娑的娇容,听了他这番恫吓的话语,又见了他那鄙视憎恨的面容,哭得更厉害了,你走,别管我!我讨厌看见你。

本来见她那泪雨朦胧的双瞳,聂寒云已想收敛起自己暴躁的性子,但没想到这小女人竟然变本加厉的语多无礼,完全无视于她现在是何等身份、身在何处。

这教他该如何收敛起自己那十几丈高的怒气火焰?小姐,你可别忘了,今天你可是我聂某人的妻子,我要你往右,你就绝不能往左,懂吗?他耸起两道浓眉,轻蔑的继续说:再说,你砸的、丢的可是我聂府的东西,在你动手之前,也得先想清楚这些东西的所有权是谁的。

身为家中的娇娇女,从没见过哪个人比聂寒云更懂得骂人不带脏字的技巧了,这不禁让优优为之一惊的说:你别对我凶,难不成我堂堂一位少夫人,砸几样东西也得等你的首肯?他走近一步欺向她,轻声笑道: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会儿你怎么承认自己是咱们聂府的少夫人了?他加重少夫人这三个字。

优优深吸一口气以壮胆子,至少目前是。

在你送我回家之前,我名义上我还算是你们聂家的少奶奶,你应该不会不承认吧!想不到她所得到的答案竟是聂寒云狂野不羁的笑声,接着是他冷峻的脸孔闪过一丝不屑的线条。

想回家?难道你不答应吗?优优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我应该答应吗?他的嘴形弯成一抹识诮的弧形。

为了……你好,你……你应该答应……天啊!昨夜月色晕朦胧,在烛光闪烁下,她并没有很清楚的将他看个明白,只知他长得不赖,可是现在是大白天,他又靠自己那么近,那种属于男性豪迈的味道占据了她所有的鼻息,扰乱了她的思绪。

他真的好高好壮,犹如鹤立鸡群般的卓立其中,被怒火炽热的双眸闪着点点星光,更突显出他的傲气与不凡,倘若之前她没有见过那位文弱的巩玉廷,优优自忖,或许她会喜欢上他,敢问从哪个角度来看是对我好的呢?又好些什么?我洗耳恭听。

聂寒云一抹笑意浮现在眼底,他倒想瞧瞧她要怎么为自己的话打圆场。

优优舔了舔略微干涩的嘴唇,眼睛不服输地骨碌碌转呀转的,非得掰出个让他心服口服的理由。

好处可多着呢!少了我,你可以再娶一位你真正喜欢的妻子,又不用常常跟我发生口角,气坏了身子还得花银两找大夫,岂不是劳命又伤财?你说我这理由多好、多为你着想。

是吗?这些你不用费心,我老早就想好了。

他笑意盎然的说道。

想好了?你真的想好了?快说来听听,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

优优乍听他所说的话,以为自己的诡计得逞了呢!瞧她兴奋的,头发都快竖起来、眼睛都快突出来了。

好,你好生听着,包准你会举双手赞成。

他找了把椅子,惬意的坐了下来,才徐徐道出:第一、你不用替我担心老婆的事,现在纳妾对男人来说实属天经地义、家常便饭,若我遇上喜欢的女子,大不了我娶她回来当妾,这倒没什么大问题。

什么?你想纳妾!优优握紧双拳,不懂自己在气些什么东西;他娶妾关自己什么事,反而对自己更有利,说不定待他忽略她后,她就可以逃回家了。

嘘,别冲动,听我把话慢慢说完。

他用极尽温柔的语调说着,听得优优毛骨悚然,全身起鸡皮疙瘩;他还有什么骇人听闻的计划吗?第二点可就更好解决了,你放心,我是不是劳命又财的,因为,我可以将你软禁在这秋千园内,眼不见为净的结果,要我生病都难,他故弄玄虚地道出他的计划。

听了他的话,优优宛如遭受青天霹雳般,讷讷的发不出半点声响;这个聂寒云竟要这么对待她,不放她回去也就算了,还想将她囚禁在这秋千园哩!完了,不见天日的日子终于来临了,想躲都躲不过,这是在老虎嘴上捋虎须的后果,也怪自己昨晚还没弄清楚况就对他猛开炮,这下可好了,自己却成了炮灰。

聂寒云冷笑着一张脸,见她不答话,于是饶富兴味的说:敢情是同意了?那就这么说定罗!你——优优一颗心完全吊在半天高上,顿时感到自己词穷语拙了起来。

别你呀我呀的,放心好了,我不会亏待你的,保证不消十天半个月,我定能将你对我的反感恶意消弭于无形。

聂寒云笑咧了一张嘴,从外表上看来;他是个胜利者,其实,他心里头明白自己只不过是在强颜欢笑,死不认输了。

你这个恶魔——优优义愤填膺的举起手,打算往他楞角分明的面颊上甩上一巴掌。

只可惜并未成功,她娇小的玉拳被聂寒云的那只大掌完全全的钳制住了!此时此刻,他的一双剑眉全都飙扬了起来。

我说过,一次的错我还可以饶恕你,可是再一次的有心之过就是不要命了。

他用力紧钳住她的下巴,一字一字的咬着牙说出。

你弄疼我了。

她急欲挣脱出他的掌腔,想不到自己的下场比受五马分尸、绞刑之苦还要惨。

优优纷纷溃决的泪珠,却在在凌迟着的心,心中一阵战栗,不由得放开了她。

我看看!。

他强行执起她的柔荑,柔情乍升的说。

果然,一道五指的红印深嵌在她的手腕上。

不用你假仁假义,我可一点也不在乎,也不怕你,别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感激你,总有一天我会报仇的。

优优咄咄逼人的说,却忽略了她许多小动作早已出卖了自己。

不怕我?想要报仇?就凭你紧握的双拳,及不停抖动的双肩吗?女人,害怕就说吧!一味的逞强只会害了自己。

想不到她的那些小动作丝毫没有逃过聂寒云的法眼,在他面前她就像个赤裸的人,没有丝毫的遮掩及掩饰物得以蔽体。

她紧张的撇过脸,该嘲弄、该挖苦的你一项也没漏,这下子你该满意了吧!如果满意的话,你可以出去了。

她深吸口气,我放心,除了秋千园,我哪儿都不会去,对你们聂家我没兴致、更没精神去研究,绝不会跨出这儿一步的。

他的目光骤然犀利如枭鹰,一眨也不眨的望着她,一股紧张诡谲的气氛回荡在两人之间。

不知怎地,她突然不反抗回驳,他反而觉得浑身不自在,甚至有些不安之感隐隐在心中氾滥;他的目的不就是这样吗?他要她温顺乖巧,对他的话唯命是从,可是这会儿,他全然没有一丝得意的成就感,倒是有点怅然若失的悔怅,他不该这么对她的……你能这么想才像话,希望你这种态度能持续下去,可不要一眨眼的工夫就全忘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他只能顺着她的话说,乖乖待着,有空我会来看你的。

临去之前,他出其不意的在优优的红唇上烙下深深的一吻,目的是想责罚她,更是想唤醒她的身份——无论她喜欢的人是谁,截至目前为止,他聂寒云是她正式拜过堂的夫君,即使他要了她也不为过。

浅酌的吻,在没有经验的优优眼中,已是极大的刺激了,再加上聂寒云极其温柔的挑逗摩挲后,优优初时极力的抗拒却演变成欲迎还拒,终至成为全然的接受。

聂寒云更是被自己的行径吓了一跳,本想教训教训这个目中无人的妻子,却滋生出一股欲罢不能的冲动,她的唇及发间的幽香是那么诱人,那种像罂粟般的魔力让他难以自持……良久……良久,他俩才由这激情的漩涡中跳了出来。

聂寒云轻拂过优优滟红的粉颊,犀利的瞅着她,当我的妻子滋味如何?由你韵反应可瞧出应该还不错吧!认命吧!想离开这儿,我聂寒云可丢不起这个脸。

你先准备一下儿,一刻钟后我再来带你去拜见我的父母。

记住,别在我父母面前嚼舌根,他们管不了我的。

望着他转身离去傲慢嘲谑的身影,优优只能嗔恼交织地握紧拳。

她的世界怎么全乱成一团儿了?为什么他就是有本事掌握住她的一切,惹得她羞恼不堪,难道她真要在这秋千园内演出抑郁终生的戏码吗?爹,娘,快来救女儿吧!媳妇拜见公公、婆婆。

在聂寒云含威的眼神示意下,优优不得已只好摆出小媳妇温驯的模样。

别净站着,坐呀!我和寒云他爹待会要先行离开这儿回江南去看看,所以,一切就甭客套了。

聂母在第一眼就喜欢上优优这聪明慧黠的女孩儿,想必以后聂寒云的生活会更增添几分色彩了。

娘,您和爹不是准备在这儿长住吗?这下子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聂寒云闻言,立即反问道。

孩子,你有了自己的事业及婚姻,为父的心中也放下了一个担子,现在就只剩下辰云了。

唉!他要是有你雄心壮志的十分之一,我也满足了,只怪我和你娘实在放不下江南尚存的少部分事业,想回去看看,也担心只让留辰云在那儿,那些家业会被他败光了。

聂子威娓娓道出他的感慨及无奈,更希望聂寒云能了解爹娘念旧不舍之心。

江南织坊可说是聂子威毕生的事业,主脉即使北迁,但尚余下的几个分支小店,凭着三、四十年的感情,他还是割舍不下。

更何况,聂辰云那个败家子还留在那儿,再晚点回去,不定两个老的被他卖了还不知道呢!辰云不会的……你从小就替他说话,难怪他会愈来愈目中无人、无法无天,求求你别再提他了!聂母摇摇头,真是满腹辛酸呀!既是如此,还望爹能尽早处理好末完的事务,速速前洛阳与我们相聚,这样孩儿才能放得下心。

聂寒云深知爹爹对江南的事业依旧无法忘怀,因此,也不坚持,只愿他二老能尽快了却心愿,心甘情愿的在洛阳享清福。

至于聂辰云,倘若他愿意,聂寒云一样欢迎他前来洛阳与自己共持新织坊;因为他知道……不提也罢,辰云不说这是秘密吗?你放心,只要你尽快让你娘有孙子抱,她就算用飞的也会逼我背着她飞回来带孙子的。

聂于威望着聂母含笑道。

这也是能让聂母忘却聂辰云那不肖子的最佳方法。

这个爹娘请放心,我们定会加油的,多生几个小萝卜将你俩拴得牢牢的,让你们跑都跑不掉。

聂寒云揽在优优的腰间的手劲顿然加重了许多,他故意将她往自己身上捱,表现出一副恩爱异常的温馨状。

别这样……优优无奈地挪了挪身子。

他靠向她耳际,轻柔的吐气道:别动,忘了我的话吗?你是我聂寒云的妻子,想再得到证明吗?他的轻声细语,让优优蓦地想起方才房里那个让她永难忘怀的吻,顿时殷红了双颊。

然而,这抹幸福洋溢的镜头看在二老眼里可是得意极了,也放心了不少——寒云终于找到相守一辈子的人了。

当然,那人就是现在依偎在他怀中含羞带怯的卜优优。

好,好,我们就等着你们的喜讯罗,对了,优优,我和你婆婆待会儿准备去你娘家拜访你的父母,有什么话要我带去吗?当然,两家距离那么近,过了这段坊间传闻禁忌的日子,你若想回去,随时可让寒云带你回去。

聂子威和蔼慈祥的轻声说道,担心自己向来大而化之的口气吓着了新媳妇儿。

我——优优想说些什么,却被聂寒云那如刀刃般的眼神给吓止住了,请公公婆婆代我向我爹娘问好。

最后,她只有这么说了。

优优觉得自己好惨呀!眼见二老慈眉善目,应该是个明理之人,若是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们应该会体谅她吧!只可惜,聂寒云那锐利如刀锋的瞳眸,让她一句真心话都挤不出来,反而净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这没问题,你放心好了。

寒云还没带你去吃饭吧!我们一向习惯大伙在饭堂进餐,若你一时不习惯,就让翠儿送餐去房里用吧!聂母善解人意的说道。

?娘,这点您放心,我会嘱咐好一切的,暂时就让优优在房里和我一块儿用吧!聂寒云不让优优丝毫作主的余地。

优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哪会不晓得他安着什么心眼,还不是担心她在众人面前说出危害他立场及身份的来。

这个聂寒云真不是个好惹的东西!倒是优优两字第一次由他口中喊出,不知怎地心中感觉还满温馨的。

聂寒云倒是挺惬意自得的看着她,看她的刁蛮任性在他面前还使得出来吗?这就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好啦,别在我们面前表演眉来眼去的镜头,你爹可是会受不了的。

聂子威不失幽默的哈哈大笑道。

待会儿回房后,你可以和娘也来个重温旧梦,我想,没有人会干涉的。

聂寒云也一反他往常冷峻的个性,表现出难得俏皮的一面。

你这孩子!聂母的老脸霎时都红透了。

好了,不打扰你们的计划,寒云和优优这就告退了!说毕,他连忙拉起尚一脸愕然的优优,往屋外走了出去。

你这是干什么?优优使力甩掉聂寒云像钢铁般抓着她的手,面有责难的又说:你知不知道这是很差劲的行为,难道不怕爹娘怪我们无礼吗?他云淡风轻的一笑,你还不了解他们,他们向来恩爱情长,绝不会因为年龄或时间的增长而有所减退,刚刚我这么做,只会增加他们之间的情义,对于我的行为,他们也已习以为常,你太多心了。

是吗?优优斜着颈,疑惑地看着他,想不到他这严峻不苟言笑的人,心思也会如此的细腻。

聂寒云笑而不答地道:回房吧!待会儿我会吩咐翠儿将早点端进房去。

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优优语意咄咄的说出内心的不平。

我也说过,除了我在你身边的时刻,你的活动范围就只有秋千园,难不成你忘了,更忘了是你不愿看见我的?他收敛起笑意,将原有的热情也尽收了起来,现在他才知道他俩之间是容不下和谐与关心,她老是不假辞色的反驳他的一切,光凭这一点,他就受不了。

对,没错,是我不愿意看见你,更懒得看见你,但我不平的是为何你要将我当成你所豢养的一条狗,我不要——我不要!优优几近歇斯底里的吼叫道。

他蛮横的攫住她的下巴,别叫了,你是想让聂府上下的人都误以为我虐待你吗?再说,当狗或当人可是你自己选择的,怨不了别人。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举将优优举上肩头,大步向秋千园迈进。

聂寒云真想捶死自己,怎么愈走愈偏了呢!这不是他预定的路线呀!他为什么要那么生气呢?大不了别理这蛮不讲理的女人嘛!可是,他就是没办法罔顾她的存在,这个在不知不觉中吸引了他全部精神及心思的女人——卜优优。

优优无聊地在房内斗着蛐蛐,这还是小宣宣偷偷从外头走私进聂府给她的,好让她消遣解闷,重拾以往欢乐无忧的面容。

可惜这一点也没效,往日只要有蛐蛐作陪,就能欢喜个好半晌的优优,只是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它们,然而,那两只蛐蛐似乎也能了解主人的心思,提不起半点劲儿互斗炫耀,像是脚上黏上强力胶似的,无精打采的趴在地上。

唉!你们虽然只是小小的昆虫,却能明白主人的心意,哪像那只禽兽—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我已经不喜欢他了,他还不会表现优良点,让我好对他有所改观;真是的!我好想那位巩公子哟!文静优雅的他一定会用充满柔情的眼光看着我的,才不会像那只野兽,一副要把我生吞活剥的恐怖模样。

优优无奈地自言自语着。

小姐,你又在跟自个儿说话啦?小宣宣捧着晚饭步入优优的新房,但愿这顿精致的餐点不会又原封不动的端回去。

小姐完婚也十天了,就是没瞧见新姑爷回来秋千圆,要不,她也可以告诉他小姐已好几日没好好进食了,否则,这么下去怎么得了!想想,大概也只有他治得了小姐了。

小宣宣微微叹了口气,好歹你也说句话嘛!别老看着那两只肥蛐蛐,我瞧你可能将食物都给它们吃了,看它们那副又蠢又肥的模样,哪还斗得起来呀!小宣宣,你能不能闭上你的嘴,念得我好烦哟!优优无意识地瞄了她一眼,悻悻然的叨念道。

好,我不说话就是了,你就吃点东西吧!小宣宣好言相劝道。

我成天被关在这里头,哪儿都不能去,一天吃一顿就可以维持一天的体力了,不用吃了,你端出去吧!新姑爷又没将你关在房间里头,秋千园又大风景又美,满园的金盏花开得煞是鲜艳好看,你就出去瞧瞧嘛!小宣宣不泄气的继续苦口婆心的说道。

没兴致,谁希罕他的赐予!优优不屑的撇撇嘴。

小姐……好啦!你就将餐盘放下吧!优优不耐烦的想尽早赶小宣宣走,所以,勉强的把东西收下了。

我东西就放在桌上,记得要吃呀!小宣宣不放心的再次叮咛着。

好啦!鸡婆。

优优瞪了她一眼,小宣宣也只好耸耸肩退下了。

优优轻轻瞥了一眼桌上的餐盘,唉!的一声仰卧在地毯上,双手抓起小蛐蛐,用一种非常乞怜的语气说道:行行好,再帮我吃点吧!于是,她拿起餐盘上的桂圆糕,也不管蛐蛐是不吃糕点的,硬往它们的嘴里塞,只见那两只可怜的蛐蛐不断发出无言的哀鸣声。

这一幕恰巧被甫进门的聂寒云看个正着,他双眉微蹙地看着满地的糕点汤汁,感慨的想这女人不仅刁蛮无礼,而且还满会糟蹋粮食嘛!适才由小宣宣口中得知优优已数天未进食了,他还忧心忡忡的赶来一看,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她竟然逼着蛐蛐吃糕点!慢着,她哪来的蛐蛐?这种小东西,他深信聂府是绝对不会有的。

一个大家闺秀玩斗蛐蛐,这要让旁人知道了,不是贻笑大方吗?天!这女人老是干些他无法苟同的事,唉!真不知该怎么对她才好。

不过,瞧她握着蛐蛐那怡然自得、纯真可爱的样子,还真能打动他冷漠的心,这种女人还是少碰为宜呀!咱们聂家的粮食可不是用来浪费糟蹋的。

他雄赳赳的嗓音在房间的彼端响起,吓得优优双手一松,一碗燕窝木耳汤其准无比的落在那小东西的大肚子上。

你这是干嘛!以为吓死人不偿命吗?哎呀!我的小蛐蛐!优优惊叫出声,不忍的看着她的宠物,想不到它们会落到这等下场——当场被碗砸死,被汤淹死!这倒让它们死得痛快些,若是像你这等死灌猛喂的,它们还不如早点投胎快活些。

聂寒云以救世主的模样出现。

是的,他是帮了那两只小昆虫早点解脱升天,免得胀死、撑死。

你怎么老是跟我作对呀!你不是答应我少来烦我的吗?优优强迫自己得无惧的面对他,至少在气势方面也得凌驾在他之上,如此一来,即使输了,也不会太难看。

这个丫头怎么那么不识好歹,他为了不与她打照面,逼着自己没事千万别往秋千园的方向跑,甚至躲在新织厂,好几天都没回家。

终于,今天他拗不过自己的意识,两只脚不听话的直往秋千园前进。

更离谱的是,当他听见小宣宣的密告——优优已好些天没好好吃东西了,他的心更是纠在一块儿,心痛难安直鞭打着他的良心,他不停地告诉自己,是他太狠了,怎能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然而,如今那些悔意、痛苦全都没了,全因她的蛮横不讲理而打了退堂鼓。

你当我喜欢来、爱来?你太瞧得起我了,要不是小宣宣告诉我你一连好几天滴水未进、粒米未食,而我又不想咱们聂府闹出人命,所以不得已才前来看看,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输不起的个性让聂寒云口不择言。

优优从没受过那么大的侮辱,再好强的个性也被他锋利的言词瓦解了,只见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扑簌簌的淌了下来,几度哽咽地说不出半句话。

是我……不好……得罪了你这个大少爷,更不该拿你们聂家的米来喂蛐蛐,我认错,这样你满意了吧!她回过脸,不愿再看他。

他根本没心理准备她会哭,而且哭得梨花带泪,像个泪人儿似的,更不敢想像她会在他的面前服输认错,事情已完全偏离了应该进行的轨道啊!他也只不过是想挫挫她的锐气,并不想把事情弄得那么拧,可是,一见到她凶巴巴的样子,他就根本温柔不起来,反而会变本加厉的口不择言了。

这究竟是怎么搞的?难不成他俩八字犯冲?看来,他根本不该来秋千园,更不该一心挂念于她。

别……别这样。

他对女人向来很有办法,怎么娶了这个女子之后就全走样了呢?那你要我怎么样,硬也不行,软也不行,除非我死你才会开心吗?优优的心却感到阵阵苦涩。

死!聂寒云的心不由得一紧。

谁要你死来着,我来这儿不就是劝你吃东西的吗?优优抬起叛逆的下巴,听了几句软话就像是食髓知味般,硬得用话将他给逼急了。

哟!你也会关心我的死活吗?刚才我所听见的理由怎么不是这么说的?透过着荧荧的灿火,聂寒云这才仔细端详她的面容,原本攻心的怒火霎时了然无踪;她瘦了,原本红润无忧的脸庞竟有着萧索的沧凉,她的狠话蛮言也只不过是她的保护色,目的是想维持她那骄傲的自我。

他无意识地抬起自己的手,轻轻游走在她的蛾眉朱唇间,像是疼惜,又像是小心翼翼的在她粉颊上磨蹭着。

为什么总是要惹我生气?难道我们就不能和平共处吗?再怎么说我也是你正式拜过堂的夫君,难道就不能忘了只与你有一面之缘的他?优优失魂的听着他的柔情软语,有那么几秒钟,她似乎有点同意他的话,可惜偏偏就在同意的前一秒她回魂了!她不敢相信跟前这位温柔得像天使般的男人是聂寒云这个魔鬼,这会不会又是他耍的奸计,待她除去防备的点了头,他就会以狂妄自大的笑声来回应她?不,她受不了这种结果!于是,她心念一转,说了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真或假的话,太迟了,那个假聂寒云早已进驻我整颗心,我忘不了他,更没办法将我那残余的一丝丝爱施舍给你。

施舍给我!哈……哈……这可是我聂寒云二十三年以来听过最有趣的一则大笑话。

瞧他眼角的残泪四溢,像是真有那么可笑一样。

优优见状,随即忿然的说:瞧你,真有那么好笑吗?我到底哪儿说错了?聂寒云强迫自己收起笑意,用一种坚决的口吻说道:等着爱我聂寒云的女人太多了,你那点爱我还不看在眼里,你自个儿小心留着吧!可别见了谁就爱谁哟!届时若成了无爱之人,千万别怪我没劝你。

他特意加重最后那两句话,继而寒着他一双似冰的眼眸拂袖而去。

这句话着实让优优愕然了好一阵子,只不过,满心杂乱无章的她实在无心去体会它其中深深的含义。

大哥,成亲后应该是幸福愉悦的模样,怎么在你脸上老是找不到呢?聂辰云风尘仆仆的由江南赶来,原以为他会见到洋溢着幸福感的大哥,怎么也没想到他比婚前更糟了,垂头丧气不说,连外表也不修边幅了,一脸的胡碴,还真像换了个人似的。

少寻我开心了,告诉我这次北上有什么计划?聂寒云轻而易举的闪过这个恼人的问题,倒是反问了聂辰云心中之事。

他——聂辰云,是聂府二公子,小聂寒云两岁,个性一向让人捉摸不定,有时深沉,有时又挺诙谐幽默的,喜好结交些稀奇古怪的朋友,更爱呼朋引伴大肆吃喝一番,每年光花在饭局酒楼内的银两就为江南织坊营业额的十分之一,弄得聂家两老真是心力交瘁、忧心如焚呀!他虽名义上为江南织坊的二少爷,但也是众多下人们最为纳闷不解的一个主子。

他们总是有许多疑问,为什么二少爷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但其经商能力总不及大少爷呢?说他笨又不像,似乎有点像是故意的,又似于有点不屑,反正就是怪里怪气,让人难以捉摸。

他常常一个人神出鬼没、来去如风,像个十足十的纨裤子弟,聂子威就常说他是个败家子,问题是,败家子有像他那双澄明如镜、毫无邪念的大眼吗?聂寒云当然知道他不是,因为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辰云私底下所从事的大事。

聂辰云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轻轻的扬起唇角道:高招!暂时放过你可不表示不问罗!好,我这就先回答你的问题,你也利用这个空档想看看待会儿该怎么回答我的问题。

辰云,你……聂寒云皱着眉,脸色颇为难看。

稍安勿躁,这可不是我那一向沉稳自若的大哥应有的反应喔!聂辰云更加好奇了,已忍不住想探探他那位嫂子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将大哥颠覆成这等模样。

算了,说说你的计划吧!聂寒云将他略微散乱的长发使劲的甩向脑后,这是下午洛阳城突然狂飙飓风,他从纺厂冲出,奋不顾身救出十来名路人的战果。

刚来洛阳,就遇上飓风,想必你的帛融织坊也损失不小,我是该留下来辅助你搞好织坊呢!还是继续扮演我所擅长的败家子角色?聂辰云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说出他心中的感慨。

你真愿意留下来帮我?可是,我知道生性独立的你,是不会待在我身边太久的。

聂寒云对这个仅有的弟弟一向甚为关心,当然,对他心里一些连父母都不知道的想法,聂寒云都白认能洞悉个八、九分。

完了,在老哥你面前,我真可算是个透明人了。

聂辰云顽皮一笑,揶揄道:哥,去换件衣裳,梳洗一下吧!待会儿若让嫂子瞧见你这模样,可会吓一跳的。

聂寒云闻言,往自个儿身上瞧了瞧,拍拍衣上的尘土,暗啐道:都是这场飓风惹得祸!我这就去换件衣裳,不过绝不是为了那个女人语罢,他连忙起身往寒羽轩去。

等等,你怎么是往寒羽轩的方向,而不是秋千园?是怕她;还是躲她?看来,我对那位嫂子可是愈来愈有兴趣了。

等我这壶茶喝完,我会去找你,到时候,你可得从实招来。

聂辰云不忘提醒聂寒云,他的好奇心还没摆平呢!辰云!聂寒云无奈地叹口气,才摇摇头继续向前迈进。

聂辰云笑意盎然的看着老哥的背影,他明白,老哥已经陷入无法自拔的感情陷阱里头了。

对于老哥,他只有衷心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