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Ⅱ、嘿,我偏不走!……小伤口,口水抹一抹,放它自然痊愈就好。
男孩子嘛,总是没个定性,跑跑跳跳、打打闹闹,罚他端坐在椅子上十分钟,活像要他坐牢一辈子似的。
所以,一有不慎,在身上制造点皮肉小伤、瘀青,也不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不愿轻易宠溺孩子的双亲……这时多半是母亲大人,会轻描淡写地说:涂个口水就没事了。
拜此之赐,谷洋天生对疾病的抵抗力就很强,治愈伤口的速度也很快,什幺伤口感染、发炎之类的,听都没听说过。
自小身强体健,是个不需父母多操心,鲜少有病痛找上身的健康宝宝。
所以呢,他还以为一点小小的事件,也可以不必放在心上,只要自己不予理会,就会自然消失……哪知道这回招惹上了恶毒的细菌,不仅不消失,还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火速繁衍,变本加厉地扩散,将整件事扩大为谷洋自取灭亡的灾难事件,恐怖片都没有那个姓王的女子来得可怕。
百口莫辩,是此刻谷洋的心情写照。
衰透了,谁知道那女人会下流到拍他裸照啊?明明是她弟弟的房间没有冷气,天气闷热得要命,他不脱到只剩条内裤睡,根本睡不著好吗?至于什幺吻痕的,啧,照片上能看出个屁?谷洋怀疑那其实是蚊子叮的肿包,只有笨笨的仁善会上那种二流戏法的当。
气得拿起芹菜条猛啃,谷洋现在最想啃的,当然是那疯女人的骨头。
要是现在她出现在他面前,他绝对会拆了她的骨头当椅子坐!不是他要强辩自己没有错,但他绝对错不致死,更不该被逐出家门。
仁善,我跟你发誓,我真的没有和那女人怎样,拜托你相信我好吗?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自己问心无愧,为何一直隐瞒著我?你可以老实告诉我,当天你睡在王小姐的家里,暂借她弟弟的房间。
或者,弄丢了PDA手机的时候,也可以告诉我是掉在哪儿。
再不,当她猛按我们家门铃,照你所言开始疯狂‘纠缠’你不放的时候,你都可以告诉我。
为何当下你不说?我就是怕你会像现在这样误会。
我嘛!我又不是白痴,没事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时我哪料得到会倒霉地碰上个‘消杂某’?她外表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个疯子,我以为只要我拒绝她就没事了。
以前被我拒绝的女人,没有一个像她疯得这幺离谱的。
是啊,你说的也可能是真的。
不是‘可能’,而是它就是货真价实的发生了,如假包换。
就算是真的,那也无所谓了。
哪会无所谓啊!我是无辜的,你为了那个疯女人将无辜的我赶出家门,这样有道理吗?况且今天还是我们俩的‘特别’日子,我们认识两周年的纪念日耶!啧,算了、算了,讲这些又有什幺用。
去把这瓶法国香槟冰一冰,离今天结束还有五、六个小时,别再浪费时间了。
对,再说也是浪费时间,请你带著你的香槟、你的家当,快点离开。
张仁善!我都已经解释清楚了,你怎幺还在卢?谷洋先生,我不明白我说的国语,有哪个字你没听清楚。
我无法忍受的是你对我说谎。
我……那不算是谎言,只是没告诉你而已。
欺骗与隐瞒系出同门。
我可以忍受许多事,你的任性、你的蛮横、你的霸道,都让我深感困扰。
不过有些时候,甚至是那样的你也很可爱。
我不知道自己看上你哪一点,也许是包含每一样缺陷在内的你,全部。
别用一副怀念死人的口气说话好不好?我没死,还站在这儿呢!而我今天却发现,你滥用了我的信任,破坏我给你的信赖。
我一直是那幺样地相信你,你愿意马上告诉我的话,我今天就不会在这儿自问你还瞒住我多少事。
现在,我真的觉得自己错了。
对你的信任让我放纵了你,当风筝的线放得太松、太长,它会在不知不觉中断掉,我总算懂了。
……仁仁,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向来活得很自由自在,谷洋,其实你根本不必‘有我’,我要是阻碍了你的自由,很抱歉,我现在就将它送给你。
再见。
狗屎!你别走,仁善,我们还没有谈完!我们谈完了。
请放开我的手。
这件事全部都是你一个人决定的,有问过我意见吗?我们不是应该什幺事都相互商量的吗?你老是挂在嘴巴上,说要一起做这个、一起做那个,好歹分手这幺重要的事,也要征得我的同意吧?总之,我不走,绝对不搬走!我会待到你气消了,肯原谅我为止!浅尝一口,咋舌,谷洋招手要酒保过来帮他换一杯啤酒。
光顾著回忆昨天的事,啤酒都暖掉了,从冰过到不冰的啤酒,是他喝过这世界上最难喝的饮料。
新的沁凉啤酒送到他面前,跟著一并被送过来的,还有现在谷洋并不需要的问候。
又是你一个人啊?仁善好吗?谷洋一撇唇,不回答。
干幺怪里怪气的?好好,我离你远一点儿,省得莫名其妙成了炮灰。
店长保罗避之唯恐不及地一转身,突然哎哟地惨叫。
是哪个该死的白痴,把手提袋放在信道上的?害我绊到脚!谁呀?还不快点拿走!打工的,是不是你?喔,那不是我的,是你身旁那个‘白痴’的。
打工小弟擦著杯子,一脸不干我的事的表情,回道。
谷洋挑高一眉,见状,保罗后退一步。
啊哈哈!是你的喔?早说嘛,我正要称赞这只提袋好看,懂得挑选它的人,真是慧眼独具呢!你……谷洋举起杯子。
哇!保罗连忙跳开。
别泼我,我不是故意骂你白痴的!谷洋抿抿唇,闷闷地说:你说的没错,我不该把东西放在这儿,我马上移开。
很抱歉。
呜哇!仿佛看到外星人般,保罗诧异地问:谷洋,你没事吧?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谷洋’吗?谷洋不想多说地挥挥手,要他走开。
回到吧台内的保罗,不禁嘟囔地说:我看那应该是穿上谷洋外皮的外星人,绝对不是那个嘴巴坏透了的家伙!打工小弟纳闷地说:他讲了声对不起,有那幺奇怪吗?你不懂啦,这很反常耶!我认识他这幺久,也才听过一次……还是好久以前的一次对不起。
这回是第二次听到了,不知道他第三次道歉时,会不会有什幺可怕的事发生。
店长,你当人家是啥咪瘟神转世?那~~幺厉害啊!嗯?你们在聊什幺可怕的东西?怎会提到瘟神呢?希望别是说我坏话。
蓦地,插进一句清亮的女音。
高挑秀丽的宋陵,站在吧台边问。
阿陵!别说笑,我奉你是本店最大的福神呢!要喝什幺?老样子的血腥玛丽吗?保罗可是宋陵的隐性爱慕者。
虽然性别上很遗憾地不在他的守备范围内,但他认为宋陵的中性美能征服天下人,不分男女。
好。
今天生意真好,连个空桌都没有。
一手撑在下巴,宋陵淡淡一笑。
对了,保罗,上回给你添麻烦了。
嘻嘻,托福托福。
在这间夜店里,人家看过不少轰动舞林、惊动万教的大‘场面’。
安啦,你那点事算不上麻烦。
摇晃著银杯,店长精心为她做调酒,摆上一块纸杯垫,说:我可巴不得大家把我的小店当成自己家里的客厅一样,放心地在这儿谈天说地呢!来,你的血腥玛丽。
谢谢……优雅地以拇指与食指端起浅酒杯,轻啜一口。
宋陵不经意地瞥见独站在偏僻角落一张立桌边的谷洋时,美丽的眉立刻扭曲成死结,红唇嘟起。
那家伙也来了啊?臭保罗,你知道我最讨厌他的,为什幺不早点告诉我,我好换一间店喝。
可是阿陵,他今天和过去不一样喔!神秘兮兮地说。
哪里不一样?缺了眉毛,少了鬓角不成?不是啦!保罗偎近她耳朵,窃声说道:他今天宛如被拔了胡须的老虎,乖得像只猫。
平常嚣张跋扈的气焰,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还带了个很大的手提袋在身边。
这种种异象,还有他意志消沉的样子,都非常不对劲喔!宋陵闻言,闷不作声。
坦白说,她对谷洋这个烂家伙是要寻死或寻活,都没半点兴趣。
这个杀千刀的,在两年前要滚出台湾时,她是额手称庆,再乐见不过。
想不到最后他还是和仁善凑成一对,谁教仁善就是喜欢他,她也拿他没辙。
究竟自己看谷洋哪里不爽呢?宋陵猜,主因是仁善这颗软柿子被谷洋捡去吃,她很担心谷洋是否打算在吃干抹净后,吐出只剩一粒种子的仁善,丢掉不要了。
这些坏男人,把别人的心弄得破破烂烂是很行,却不知道拚命想修补那颗心的工程有多浩大。
我可是亲眼看过一次仁善破破烂烂的心,不想再看第二次了。
眯起眼,再次回头看他一眼。
虽然很想装路人,但心头总有块疙瘩在。
上回自己欠了仁善好大一笔人情债,要是就这幺视若无睹地走开……谷洋怎样,我可以不管,仁善可就不同了。
还是问问发生什幺事好了,毕竟仁善的快乐与不快乐,绝大多数和谷洋是脱不了关系的。
下定决心,宋陵捧著杯子往谷洋的桌位走去。
她在他面前的桌子放下杯子,打破了谷洋的沉思状态,他扬起眸子瞧她一眼,挑挑眉。
怎幺,这幺快就得到消息,来消遣我了?举起杯子,嘲讽地说:要跟我干杯庆祝吗?听他这口气,是真的有什幺喽?宋陵也学他举杯,问:庆什幺?还能庆什幺?你一天到晚恨不得能看到阿仁与我分手,现在你终于美梦成真,可以坐享齐人之福了。
我前妻和我情夫都由你一个人独占,恭喜你啦!说完,自暴自弃地喝干那杯啤酒。
阿仁和你分手?!顾不得他带刺的话,宋陵听见分手两个惊人字眼,人都怔住了。
几时发生的事?前几天和仁善碰面时,他仍是满脸的幸福快乐啊!从口袋中掏出皮夹,丢了张千元钞。
谷洋弯腰拎起手提行李袋,面无表情地说:不必这幺吃惊,这不是你向来的愿望吗?能看到我这个碍眼死对头被仁善给甩了。
事事称心如意的滋味,很爽吧?等一下!急忙扣住他的手臂,顾不得两人过去的嫌隙。
我怎幺没听仁善说过你们要分手的事?你知道吗?扬起自谑的笑,男人的黑瞳是两潭阗黑幽洞,映出空荡的魂。
说来也巧,在今天之前,我也没听说过呢。
快说,你是做了什幺?是不是又伤害到仁善,否则他怎幺会跟你提分手?他爱死你了,除非你先伤透他的心,让他对你彻底失望,否则他是不会主动说出‘分手’两字的!视他的回答而定,宋陵再决定要不要给他好死。
如果你怀疑我有没有在身体上伤了他,答案是没有。
他很好,人在家里睡大觉。
至于伤心……他才是那个狠心的无情人,限我即刻搬离那个家,连行李都帮我打包好了。
你知道今天是什幺日子吗?认识两周年的纪念日,他却送我这样一份大礼。
谷洋拨开宋陵的手说:很抱歉,我还得找今后的落脚处,找人收容我,没空陪你聊。
你想知道什幺,请自己去问仁善。
谷洋越过了弥漫人声笑语、众人欢乐舞动肢体的夜店舞池,不见影踪。
那个任性王子……宋陵没能继续追问的主因,不是谷洋口头上的拒绝,而是他前一刻的表情……她会不会一直误解了谷洋?说不定他远比自己所想的,更要深爱著仁善呢!阿仁,你和谷洋分手了是真的吗?而且还是你赶他出去的?这种开门见山式的问法,也只有宋陵这幺熟的朋友敢开口了。
仁善低头假装调著头发的染料,淡淡地说:是啊,你从谁那里听到的?谷洋。
手一抖,仁善差点弄翻瓷盘。
看样子他还是不够坚强,仅仅听到谷洋两字,一颗心就开始扑通扑通跳不停。
停止、停下来!仁善在内心斥责自己的软弱、没原则。
对那种不知悔改的家伙,有什幺好依恋的!可是嘴巴一开,仁善不禁再问:你在哪儿见到他的?那天在门口威胁他不离开的话就要报警,态度强硬地要他离开,事后仁善也觉得自己会不会做得太过分?都已经夜晚了,而他才刚下飞机没多久,就把他赶到街上。
要不是担心他留下来,会动摇自己的心意,仁善也不会一口气做绝了。
可是一遇上谷洋的事,仁善对自己的意志力便登时失去信心。
看著他而不能碰触他,听见他的声音而不能与他说话,嗅到他的味道而不能靠近他──仁善质问自己能做得到吗?不可能的。
我会粘著他不放,像蜜蜂粘著花儿不放一样。
真让他留下,仁善可预见的是自己会一败涂地。
或许自己能抵挡一阵子他的吸引力,可是久了呢?他们可能会上床,自己可能会沈沦在肉欲中,自己的理智将被抛到九霄云外。
然后呢?原谅他犯的错,宠坏他的恶,加深谷洋脑海中根深柢固的念头,以为不论做什幺事都可被原谅,继而两人的关系将永远轮回在犯错与原谅间,终至遍体鳞伤、再也撑不下去的一日后,凄惨地以两败俱伤的分手来落幕收场。
过去他与飞岛,就是在这样恶性循环的关系下,破裂了。
一次经验学一次乖。
他怕死了恶梦将会重演。
要接纳谷洋前,他也是担心重蹈覆辙而退缩不前,若非谷洋玩的那些小花样实在太打动他的心,教他抗拒不了诱惑……再相信一次吧!那时仁善心中便悄悄地作了决定,这次他一定要遵守一个原则--假使这段关系里出现任何可疑的迹象,他不要像过去一样轻易地原谅,他告诫自己得当机立断,马上与谷洋分手。
这个决心,他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包括谷洋。
上周四,就在保罗那儿啊!我下班后,与几个朋友去那儿小酌的时候,他也在那儿。
一开始我没注意到他,还是保罗点醒了我,说他有点怪,我才过去找他的。
你知道我和他向来形同水火,没事的话我根本不会找他聊。
仁善表面上装得不在意,耳朵却贪婪地听取宋陵口中描述的每一件有关他的消息。
因为知道你有多在乎那个男人,他哪里不对劲不可能没影响到你,所以我便主动靠过去,可是我都还没开口问,他就自己爆料了。
还说了超级惹人生气的话,嘲讽我可以左搂右抱,同时拥有你和芙渠。
哈,他以为每个人都像他,有那种后宫佳丽三千人的野心啊!仁善蹙起了失望的眉。
那家伙怎幺还是不懂?要到什幺时候,他方能稍微成熟一点儿?小孩子才会在检讨自己之前,先检讨别人的过错。
他以为自己是为了阿陵而不要他吗?他不知道,在等他回台湾的那几天当中,只要一合起眼,脑中就会出现他和那位王小姐,还有许多不知名女子的脸,睡著便立刻被恶梦惊醒,夜夜不成眠。
梦中,千篇一律的内容皆是--真抱歉啊,仁善,我不是故意要和她发生关系的,我和她们都是逢场作戏而己。
我喜欢的还是你一个,你的屁股比任何女人都要吸引我。
……坏坏的嘴脸,转变为下流的笑容,谷洋说著和飞岛过去几无差别的台词,许多看不见脸孔的女子的手臂,或勾、或摸,无所不在地占据谷洋高大的身躯。
原以为可以永远告别那段恶梦,仁善没想到仅仅两年,这恶梦终究又重新缠住自己不放。
阿仁,我可以问,你和他分手的原因吗?这句话宋陵问得极小心,但再如何小心,尖锐的问题一样尖锐。
分都分了。
意思是他不想谈。
……是那幺不可饶恕的错?宋陵也晓得继续挖下去,也许会触及核心。
然而本身就淌血的地方,即使覆盖、隐藏、当它不在,它也不会好。
不妨释放它,让腐败的血流光,才有再生新血的能力。
我不是神,没那幺大的权力去饶恕谁或不饶恕谁。
谷洋不需要我的宽恕,他想自由,我还他自由,彼此都能获得快乐。
宋陵大约知道是什幺因素导致他们分手了。
男人,不偷吃如同要他们的命。
嗯,我问最后一个问题就好,阿仁。
你……还好吧?仁善放下搅拌过度的染发剂,抬起头,挤出一抹微笑对她说:我很好。
多谢你的关心,阿陵。
看得出他强颜欢笑,宋陵替他不舍。
干幺为一个不懂得忠实是什幺的男人牵肠挂肚呢?无奈刚刚分手的阶段,就要他放下,是不可能的。
这段疗伤期,她能为仁善做的,便是常常到这儿来陪他了。
阿仁,帮我排个定期的保养时间好不好?前阵子我根本无心照料自己的状态,搞得头发和脸上的皮肤都干燥得很,额头上的小皱纹都冒出来了。
你不救救我,我这名模的名声就毁了啦!以夸张的口吻,宋陵开朗地说著,心里希望仁善能不要再惦著过去,郁郁寡欢。
被她逗得浮现一丝微笑。
那点小细纹,务必交给我处理。
你是知道的,我在统计自己一共帮你除去了多少细纹,好为将来缔造世界纪录做准备。
翘起登上杂志无数次的美唇,宋陵嘟囔著说:人家哪有那幺多细纹呐!大部分肌肤都还很光滑幼嫩呢!不信你摸摸!是、是,嫩得像豆腐--过期的那种。
死阿仁,你皮在痒!宋陵抡起粉拳,追著他打。
仁善在小工作室里东躲西闪,一时忘记纷纷扰扰的情感问题,开心地笑了。
宋陵分忧解愁的计划,做得相当成功。
啊,电话响了。
你等我一下,我去接个电话。
悠扬的电话铃,有耐心地响到仁善进入小办公室接起来为止。
宋陵窥看他讲电话的样子。
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国际电话,仁善还用英语与人家交谈呢!可是不久,仁善又转用国语说:是,我是。
……嗯嗯……当然记得……真的吗?……是的,我很荣幸。
……好、好,我会等您的。
好的,再见。
阿仁,是谁打来的呀?你好象很紧张?一等他放下电话,宋陵迫不及待地追问。
镜片后的清澈黑眸眨了眨,表情像是踩在云端上的陶醉,说:我以为他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跑来台湾。
哈罗?仁善,你醒著吧?怎幺一副被催眠的口吻呢?宋陵故意搞笑地在他眼睛前端弹弹指头。
我数到三,你就会开始跳舞了!一、二……阿陵,不要闹。
他揪住好友顽皮的手指,道:我会这幺惊讶,是以他的身分而言,我这样一个小小个人工作室的造型师,绝对没机会认识他,更别说要接到他亲自打来的电话,所以有点‘得意忘形’加上‘高兴过头’而已。
只是这样吗?揶揄著,宋陵戳戳他的腮帮子,说:那这抹红红的又是什幺?你也学日本男人化起妆了吗?好高明的隐形妆,有这幺自然的腮红可以用,怎幺不介绍给我呢?你别糗我了。
在美容、美妆及精品方面,他可是赫赫有名的天才,我不否认自己崇拜他,但没有你所想的其它感情。
你知道我在讲谁的话,马上会跟我有同样反应的,你一定也听过他!正经八百地说。
嗳,你越讲我越好奇了,究竟是谁?DUKE。
他说,补充上一句:也就是‘维多葛雅’的‘公爵’。
整整三秒钟,宋陵都是一副O形嘴、☆形眼。
你骗我!你绝对是在说谎的吧!没有。
再过两天,他抵达台湾的消息,便会传出来了吧。
……宋陵无声地尖叫著,她手舞足蹈地在工作室中这边跳过来、那边跳过去,还拉著仁善一起跳。
也难怪她会这样。
当初强力推荐维多葛雅的人,就是阿陵。
她自从某次去欧洲,发掘到这款被忽视已久的品牌后,便自诩为维多葛雅的地下代言人。
宋陵还曾经辛苦地扛了一大箱超重行李回来,装得满满的都是别人委托她买的货,在当时,台湾都还没有代理商进口呢!后来对流行度敏感的进口商一开始引进,加上名模、名女人与造型师的推波肋澜带动下,维多葛雅如今可是当红炸子鸡。
你帮我跟他要签名!啊,有签名照更好!我要贴在墙上,膜拜他!兴奋不已的宋陵,如数家珍地说:你晓得,我现在想慢慢转向幕后的设计,所以特别研究过‘公爵’的作品。
他真是天才洋溢,小到装饰品的设计,大到店铺的整体设计,还有他接掌‘维多葛雅’前,每年只推两季的时装设计……处处可见优雅、恬静、色彩缤纷又富活力的感觉。
他现在不负责设计,转向营运,真是可惜极了。
果然是公爵迷,仁善还不晓得他曾经是服装设计师呢。
他不是明星,跟他要照片可能有点困难,签名我会帮你想办法。
可是,你应该更希望能和他亲自见面,传达爱意吧?含笑地说。
咦?你可以带我去吗?我要先问问,他介不介意我带朋友一块儿过去。
阿仁,我爱爱爱爱死你了!宋陵被兴奋冲昏头,她没注意到仁善的脸色又悄悄暗沉下去。
最近心情阴郁的他,其实不太适合招待朋友,但他还是答应公爵(=杜克勤)的邀约。
至少,有件能占据自己脑海的事是好的。
他不愿也不想一天二十四小时,扣除失去意识的熟睡阶段外,几乎无时无刻不想著谷洋。
他离开之后,完全断绝了联络。
将近一个礼拜过去,一通电话、一封简讯都没有。
如今两人间还维系的关系,仅止于谷洋借放在仁善家里玄关处的大大小小近十个纸箱。
不知他找到新房子没有?还是有谁收留了他?他那幺受欢迎,要找自愿提供一张床的女人,应该易如反掌吧?也许,现在他就待在某个女子的香闺里……不许再想。
再想,难道逝去的光阴就会逆流?逆流真能成功的话,他宁可回到不认得谷洋之前,一个人也过得单纯、过得自得其乐的日子。
耐心、无微不至的照料下,芙渠父亲的病情总算有了起色。
很好,现在血压下降不少,心跳也没有大问题,能不断维持这种状况的话,令尊应可慢慢恢复正常作息与活动。
除去剧烈的运动以外,我建议他每日增加一点运动量,最好能在下午日落前,到附近的公园走个五圈,这对他有好无坏。
收起诊疗箱,多年以来一直是萧家家庭主治医师的白发老人说道。
谢谢您,许医生。
萧家母亲听到这个好消息后,频频鞠躬。
哪儿用得著谢我呢?萧先生的病情之所以能好转,全靠你们的努力,才有这幺好的成果。
医生交代的药定时、定量吃;根据忌口的食物名单,每天为他烹调营养、好消化的餐点;还有日以继夜的照顾。
这次他能战胜病魔的关键,就是家人的爱心。
你们做得很好,如果大家都这幺做,很快的医生就要失业了,呵呵!白发老医师提著箱子,最后叮咛不要忘记吃药,慢步离开了萧父的寝室。
芙渠急急忙忙跟上去,送老医师到楼下大门,招呼他搭上出租车。
目送车子远走后,芙渠转身,要上楼前──好久不见,芙渠。
一声呼唤令她止步。
据阿陵所说,已经失踪、没消息的谷洋,竟再度出现,而且是来找她?芙渠半掩住惊讶大张的嘴。
好、好久不见。
都市靓男的风格未变,一袭合身黑底蓝纹西装外套、同料长裤衬得他有型有款;全部向后梳的短发比以前剪得更短了些;高额挺鼻的脸庞,比过去给人的感觉更犀利了些。
是因为和仁善分手后,瘦削下来的两颊颧骨突出,使得轮廓更深刻的关系吗?曾让她恐惧万分的狂野男人味,亦比当年要深沉、稳重多了。
我曾经允诺过,要来拜访伯父,最近忙著处理一些事给耽搁了。
希望你不介意我今天没事先说一声就过来。
带著伴手礼,谷洋礼数周到地说。
欢迎、欢迎,爸爸一定会很高兴的。
顿止,芙渠迟疑地咬住下唇。
那个……事情我有听阿陵说了。
你现在一个人住在外面吗?扯扯唇。
想找个房子又懒,我暂时住公司提供给外地机师,可短期居住的套房。
这样啊……有人照料你的生活吗?谷洋笑而不答。
噢,对不起,我问了多余的事。
芙渠尴尬地指著楼梯说:我们上去吧!等她回家,一定要告诉宋陵这件事才行。
她是听仁善提过,在他们俩还没分手前,曾约定要谷洋在爸爸面前为她们说情。
可是情况丕变后,她本来已经死心了。
没想到他这幺有心,还记得……这样看来,谷洋不是那幺恶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