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贵的悍马越野奔驰在州际公路上,戴着太阳眼镜的琼安——又,可能就是井穹生本人——单手操控着方向盘,一边踩紧油门,一边跟着收音机哼歌。
「喂,请问一下,我们空间究竟要去哪里啊?「她兴高举高另一手的黑色遥控器。
「闭嘴,我在开车,你不许问任何问题!「「……是、是。
「夏宇深深地叹了口气,把头转向窗外。
碍于肚子上挂着的「遥控炸弹」,就算他有任何意见想发表,也得看过琼安的脸色再说。
唉,自己真是蠢到可以了。
在校园中看到琼安时,第一时间竟没有想到荻蒙曾警告过他,想追杀自己的人当中,琼安或许也是其中一个。
夏宇不仅忘了要和她(?)保持距离,还自投罗网地上前想捉她,结果捉贼的反被贼捉住——她将预先做好的炸弹挂在他的脖子上,还拿着遥控器威胁他不许动,若不想被炸得粉身碎骨,就不许出声、不许与他人进行目光接触,静静地跟她走就对了。
血肉横飞画面,两个月前才见过一次,这辈子他都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了。
离开傍晚的塞车潮,车子开下了公路,沿线多了许多餐厅、旅馆及加油站,五颜六色的招牌远远地就能看见,相当醒目。
琼安先在类似得来速的地方,外带了两份餐点(夏宇希望其中有一份是自己的),接着车子绕了两圈后,选定了某间汽车旅馆。
看样子,这也是他们暂时的「落脚点处」。
一到房内,琼安便拿出手铐,脚镣。
「嘿,有必要玩到这么激烈吗?我不太喜欢SM耶!」琼安甩都不甩他的揶揄,径自以这些道具,将夏宇的双手反铐,双脚则困在以铁链绕过床柱,恰巧固定在能走到厕所,但不能走远达门边的距离。
由她种种不假思索的动作来判断,她应该计划了好一孟子一阵子。
「好歹我们也有过美好的一夜。
琼安,看在这一点的分上,你就不能……」喀嚓!琼安手中不知何时少了遥控器,多了把自动手枪。
枪口正对着夏宇,道:「我要不是为了在你身上制造穹生的『胎记』,谁会和你这臭小子——所以我再也不想听你提起那一夜,给我闭嘴就好!」「好,有枪你最大,那,我改问别的,你是不是人妖啊?」琼安的脸色不变,这回不再客气地,以枪柄狠狠地往夏宇的后胸勺一敲——力道不大,刚好能让一个大男人眼前一黑,昏过去而已。
夏宇不知道自己昏迷了有多久,在意识还很恍惚朦胧之际,他听到了琼安与某人的对话。
「……不要和我讨价还价,这是『朱雀门』欠我的!立刻把通行证寄到我指定的地点,否则你们永远别想再见到这枚胭脂戒指了!」气愤地说完后,琼安把笔手电的上盖用力合上。
「真……过分啊……好歹也拿我的……命威胁他……居然是用一枚戒指……那你根本用不着绑我啊……」咻地回头,她脸色阴鸷地说:「你醒得比我想得要快。
」「我这个人别的长处没有,就是头比较硬一点。
」晃了晃脑袋,夏宇一派轻松地说着笑。
「……想威胁一个人,当然得用他们最在乎的东西。
像『朱雀门』这样一个杀人集团,他们岂会在乎你的小命?你手上的胭脂戒,是每代当家的夫人才可以配戴、同时有着种种传说的传家宝,想也知道比你的命还有价值,更有威胁效果。
」或许是一直处于戒奋状态,容易疲惫,琼安的神情不再咄咄逼人,也少了刚刚的威吓威吓意味,甚至还肯回答他了。
「如果我把戒指拔下来了,那……你可以放我走吗?」「你拔得下来吗?」她用眼神嘲笑。
「那枚戒指的传说,凡是与『朱雀门』相关的人,没有人不知道的。
但,我真没想到原来外面 的人也可以戴得上去。
拜此之赐,你倒成功地替补了『井穹生』的位置,给我减去不少的麻烦。
」「你帮我把手铐解开了,我去厕所再试。
」「然后让你可以乘机尿遁?」琼安一挑眉,「你要是非常渴望我放你走,我现在给你一把刀,你马上把那只要手指剁下来,我就考虑让你走。
」有没有这么狠啊?「多谢,回头一想,我觉得被绑还挺爽的,可以再撑一会儿。
」「没错,人还是要识相点的好,孬种就乖乖地当个孬种,别动什么歪脑筋,或许还可以活久一点,更不会拖累他人。
」琼安辛辣的言词底下,难掩一抹苦涩。
「你曾被谁拖累吗?」窥探了下她的脸色。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你刚刚讲话的口气,好像是有感而发。
」琼安一语不发地,动手从小皮包中取出一包烟烟,熟练地一点火,就在夏宇的面前吞云吐雾起来。
好半晌,夏宇都快放弃等待她的回答时,她才悠悠地开了口。
「我不是人妖。
但你会这么问我,表示你怀疑我是井穹生吧?……太可笑了!」眼神凝视着自己吹出的烟圈,琼安终于说出了自己与井穹生的关系。
「我们是在寄宿家庭相遇的,他和我同样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
同样的东方脸孔,使我们先天上就比其他人更有亲近感,加上穹生他个头小又畏缩,经常被人欺负,好管闲事的我,常常跳出来帮他,他于是将我当大姐头看。
「孤儿院有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连亲人都没有的我们,比一般姐弟更像是姐弟,要好地一起在马圭而尔家度过了童年、青少年。
随着我中学毕业,我离开马家投身军戎,我们才分别各自生活。
」夏宇吓了一跳,原来琼安是军事出身,怪不得懂得使用手枪与制作遥控炸弹……好厉害的女人女子,真不可小觑!「五年前,我们在一场国会山庄的派对上偶遇,他是实习记者,我是陪同长官出席的小士官。
他好变得高大英挺,我则更像个母老虎,男人婆了。
我没想到他会变得那么有男子气概,他也似乎不介意我的粗野、凶悍……很快地,我们陷入热恋,并在一年后结婚了。
」「咦?这、这么说,你是井穹生的老婆?!」琼安冷瞥他一眼,不理会他的惊呼,继续往下说:「结婚后,我才知道许多有关他家族的事,以前他对此是只字不提的。
也是那时,我才知道『朱雀门』与他家族之间的种种因缘。
虽然他们已经算是门外支人,但穹生他还是要我发誓,不可将家族之事外泄……我觉得这很可笑,也不想想『朱雀门』是怎么对待他们井家的?但我依然遵守约定,因为我曾答应了穹生。
「结婚之后,我们的日子过得非常平静。
我提早自军中退伍,另外在民间的保全公司找到了一份女保镖的工作,穹生也正式成为报社驻国会山庄的记者,两人薪水加起来还算不错,也买了栋郊区的房子,安定地加入市井小民的生活。
「我们不是非常富有,也不像那些『朱雀门』的人握有庞大的权力,但我们拥有扔有快乐,平淡幸福的快乐。
可是这样一份快乐,却毁在『阴魂不散』的过去!」将烟烟屁股狠狠地拧熄,琼安红了眼,忿忿地说:「两年前,六月的第二个星期日,穹生他出了意外——在调整高速公路上,被卷入连续追撞的车祸中,由于被前后两辆大型车夹住,他开的小车油箱因而失火爆炸,他就这么走了!这晴天霹雳的消息,不止带走了他,也带走了我肚子里三个月大的宝宝。
一夜之间,我什么都没了……「穹生走后,将近一年我为抑郁症所苦。
我一直想死,死了去找穹生和宝宝团聚。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我自杀了那么多次,却没有一次成功。
也许是穹生不想我死,他就是要我留下这条命,替他报仇吧!」让我重燃起活下去的斗志的原因理由,就是我在整理穹生遗物时,发现他生前最后几天所写的日记。
上面写着关他很不安,深恐父母留下的某样东西,会害得他所爱的人陷入危险。
他犹豫着该不该去『朱雀门』将东西拿回来销毁。
」「我知道穹生无意重返『朱雀门』,他曾说,既然已经脱离了,就没必要再回去了,自己和双亲不同,对于权力没有渴望,只想平凡过日子。
因此他会认真烦恼该不该回『朱雀门』,一定是曾有事情让他感到恐惧。
出于这点,我决定代替死去的他把父母的遗物领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令他在死前如此困扰。
」「我有穹生留给我的井家信物食物,用它成功地和朱荻蒙连上线。
但我若出面自称是穹生的妻子,告诉他们穹生已经死了,希望他们将井家的遗物交给我,他们一定家不会答应——甚至会在我这个外人有机会看之前,先将它毁了。
这是『朱雀门』的一贯作风。
「所以,我决定自称是义姐,受穹生的委托,出面帮他拿东西。
可是,该死的朱荻蒙不愿把东西交给义姐,他坚持无论如何都 要将东西交给穹生。
」讲到这儿,夏宇知道自己就像是被拖进梦境中的爱丽丝,突然之间闯进她的人生故事中,傻愣愣地登场了。
「于是你随便到校园内,物色特色了个年纪,样貌,身材都和井穹生相去不远想去不多的蠢蛋,色诱骗他到朱荻蒙面前,假称是井穹生,把东西拿到手,对吧?我——夏宇,刚刚好就是那个笨蛋。
」「是啊,这点真要感谢你,我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如此顺利。
当我把文件拿到手之后,我终于知道那些人非要井家人死不可的理由了。
如果文件中的事全是真的……国会山庄内会掀起一场浩大的风暴。
」「我也开始怀疑,会不会穹生的死不是意外?他为了工作频繁地进出国会,所以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毕竟『井』这个姓氏太罕见了,让那些人发现井家还有不家祸根残存,他们慌张地想办法灭口,才会制造出那场车祸。
」「至于穹生,他可能想都没想到,年幼时威胁到自己性命的敌人就在国会内。
他可能是接到一些警告后,联想到这一切可能是父母的遗物惹的祸,因此他在日记中写下那段话。
为了证实我的怀疑,这两个月我到处奔走,找熟人朋友、找来可靠鉴定专家……鉴定报告在上周出炉了。
」再次点起一根要烟烟,琼安抖着手,深抽一口,说:「结论很简单,这百分之百是谋杀。
穹生体内残存微量的自白剂是关键,有人对他下药,很可能他在开车时的状态就已经很糟糕了。
车祸是偶然或必然已不可追,但他的死是人为造成的!」懊恼的琼安吼道:「我不能原谅那些坐在国会大厦中,一副人模人样,却做出比禽兽还不如的事的家伙!假如穹生的双亲是杀手,所以被人追杀是他们的宿命,那很公平。
但是,这辈子一个人也没杀过的穹生有什么错?他的胆子是那么小,从来不伤人、害人,他是好人,应该值得活更久……那个傻瓜,说什么要保护佑护我,不敢让我知道。
明明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孬种,装什么英雄?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呼……夏宇真希望琼安没绑住自己的双手。
虽然她不希罕自己的安慰,但起码自己能递条手帕给她。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
」夏宇蹙蹙眉。
「我现在只有唯 一的一个疑问。
一月初纽约的那场爆炸,是你干的吗?」琼安冷冷一笑。
「那些人以为穹生又从人坟里爬出来了吧?所以特地再去安置一次炸弹,想确定这次闪能把他炸死,却想也没想到,回到『朱雀门』的井穹生,只是个冒牌货。
」太好了。
夏宇在听完她的人生故事后,实在不希望她就是害死扎多扎多的人——他发誓要让凶手绳之于法,总有一天!「现在开始不要再来烦我了,要是你干扰到我正在做的东西,不止是我们俩会死无葬身之地,可能这栋建筑物都会被夷平了。
」夏宇看她取出的工具箱,活像个小型兵工厂,眼睛慌张地说:「你是要做炸弹吗?」「是又如何?」「为了替井穹生报仇?你计划怎么做?一个人闯进国会山庄?带着这堆炸弹,你不可能进得去的。
」「我可以。
只要我有『朱雀』门的通行证。
」琼安一边拆卸开T型塑胶炸弹的包装,边说:「『朱雀』的通行证,在这个国度里能打开任何一扇门,连白宫的总统办公室都可以。
」怪不得,夏宇想起来了,自己醒来时所听到的话。
自己被绑的理由就是为了荻蒙手上的通行证啊!「如果你用『朱雀』的通行证,真的成功安装炸弹,把人你的敌人故人炸死……『朱雀』——荻蒙会怎么样?他伅会被人当成是主谋吧?」琼安毫不关心开心地,冷酷地说:「他们『朱雀门』的死活,与我何干?他们可以对井家见死不救,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夏宇忽然能体会荻蒙曾对自己「见死不救」的内心苦衷。
如果说权力是一艘大家都想抢搭的救生艇,掌舵都若不严格地订下规矩,让上船的人遵守,并尽自己的本分义务,只一味地把人救上船来的话,久而久之,还有谁想划船?大家只会一块儿沉到海底,谁也生存不了。
每双又眼睛都紧盯着掌舵者,不能因为是「自己的人」就网开一面,否则会造成混乱。
易地而处,夏宇恐怕会承担不起这样的良心重荷,逃跑了事吧?再一次地,深刻地感觉到……自己于与荻蒙之间,以一个男人的气量来看,他们之间相差得有多悬殊。
虽然夏宇经常冲着荻蒙挑衅、嘲讽、嬉笑怒骂,宛如对两人之间的差距鸿沟一点感觉都没有,但他是在乎的!身为一个男人,总希望在喜欢、自己在乎的人面前,表现出英武神勇英勇神武,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莫敌的一面。
结果自己似乎总在朱荻蒙的面前,动不动就出问题,一会儿被卷入爆炸风波,一会儿又被绑架。
在其他女人面前总能很轻易展现出帅气、耍聪明的小恶魔魅力的,但到了荻蒙面前就变成了笨拙、无用的拖油瓶角色。
……为什么?他真不懂。
为了追赶课业进度,缺乏睡眠的关系,夏宇直到自己不小心头去撞到墙,猛地惊醒,才发觉自己看着琼安做炸药做着做着,竟打起盹睡着了。
且,房间内一个人也没有。
她去哪里了?夏宇在浴室、衣柜间四处找寻她的影踪,突然一声「喀啦!」,门把被转开,乔安妮琼安面无表情地走入屋内。
「我拿到通行证了。
」她说。
夏宇的心陡地一凉。
荻蒙还真的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出来了!可恶。
「所以我要走了,你就留在这边等,相信朱荻蒙很快就会来找你——取回那枚戒指吧。
」琼安乔安妮淡淡地补充说:「既然托你的福,我即将顺利达成自己复仇的愿望,所以我也帮了你一个忙。
我告诉朱荻蒙你根本不是井穹生,以及穹生已死的消息。
你可以无须再顶替穹生,从万恶的『朱雀门』中解放了,辛苦你了。
」她提起工具箱,以及她昨夜花了一整间晚晚的时间,利用笔电的外壳改装好的塑料定时炸弹。
「慢着!」夏宇按捺不住内心的老实话,即使刺耳也要劝说道:「我想了一整夜,觉得你这样不叫复仇,而是无差别的杀人。
你知道,炸弹是不长眼睛的,管你设定的目标是要炸一个人,或炸两个人,当它爆炸时,是不分男女老少、目标不目标的。
我曾经因为一枚炸弹而失去朋友,你这么做也只是增加更多无谓的死伤,和那些追杀井穹生的坏蛋,有何不同?」「住口,你话太多了,要不要我送你两颗子弹,让你永远别再多嘴?」被他的大道理恼火到,乔安妮琼安举枪瞄准。
「——你最好别轻举妄动。
乔安妮琼安??芬克??井!」琼安乔安妮脸色骤白,完全被身后男人轻柔却无比威胁性的口吻给震慑住。
荻蒙无声无息地拿着枪现身,也让夏宇吓了一大跳。
再左右一看,不止荻蒙而已。
陆陆续续进入屋内壮大声势的男人,各自现出随身武器,加入恐吓恐吓敌人的行列。
一口气有这么多人接近,不提夏宇这种外行人,连琼安乔安妮这种受过专业海军训练的前任士官长,竟连一点脚步声都察觉不到?!这就是令许多一流杀手闻风丧胆的『杀手猎人』组织,『朱雀门』的实力吗?「你是来讨回通行证的吗?」她瞪视着。
夏宇内心欢呼,干得好,快把通行证拿走!「不,我只是来接我的伴侣。
他可是我『朱雀门』的重要宝物,希望你别轻易地拿枪对着他好吗?这对我的心脏不太好。
」男人微笑道。
哈啊?夏宇翻翻白眼。
都这种节骨眼了,朱荻蒙你在鬼扯些什么啊!琼安乔安妮不解。
「这家伙是个冒牌货,我告诉过你了啊!」「伴侣是我的伴侣,他是不是冒牌货,我何需听从他人的意见呢?」夏宇脸一微红,他干脆对全世界宣布「对,我们就是同性恋夫妻,怎样?」好了。
「随便你。
」不予置评的琼安乔安妮收回枪,转身与朱荻蒙面对面,摆出刺猬般的高姿态,说:「请把路让开,我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约要赴。
」荻蒙绅士地一点头,挥挥手让手下们都撤出各埋伏地点。
琼安乔安妮迅速地越过他,往房门外而去。
「琼安乔安妮小姐。
」在她一脚跨出门外时,朱荻蒙扬声道:「穹生的妻子,等于是我朱家的家族。
如果你无地方路可去,你知道该怎么找我,我们『朱雀门』会为你留一席之地的。
」「不需要。
」她潇洒地走了,但有个人可要气炸了。
「你没事吧?北鼻。
」夏宇嘟着嘴,眯起眼,转过身说:「先把我的手铐、脚镣解开。
」「小事一椿。
」荻蒙弹弹指,他所带来的小型军队中,马上有一个人上前,靠着一根铁丝就解决束缚了夏宇一天的道具。
摆脱手铐,夏宇揉着发红的手腕。
脚镣卸下,夏宇马上两个箭步——不是上前要给荻蒙一个感恩的拥抱,而是揪住他的外套前襟,边拖边拉地说:「跟我进来,我们有事得好好解决一下!」砰地,夏宇把吧自己和荻蒙关入浴室内,迫不及待地开骂道:「为什么要给她通行证?你明知道会给『朱雀门』带来麻烦吧?!这一枚戒指有这么重要吗?看我不拔掉它,丢进马桶,你是不会明——」夏宇只是嘴巴说说,做做样子要把戒指抽出来,孰料奇迹发生了。
错愕与震惊过后,夏宇将戒指翻来覆去地看了看。
「也许这枚神奇戒指,总算不再当机,知道我和你们『朱雀门』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甘愿脱离我的手指了。
好了,这还你!」打开荻蒙的掌心,将戒指搁在上面。
「好极了、好极了,这样才对嘛!」太意外这说来就来的「自动脱离」,让夏宇的眼睛热热的,想说什么也全被抛在脑后。
他将水气逼回去,说:「本大爷已经受够你们这个什么鬼『朱雀门』的,一会儿让我吓得屁滚尿流,胆小鬼、没种的锉爆呆样全被人看到;一会儿又害我像个没用的拖油瓶,一无是处地被人拎着跑,只会被敌人拿来当你朱荻蒙的把柄,累死了。
」荻蒙探出手,替他揩了揩眼角。
「我很抱歉。
」「免!」推开他的手,夏宇边点头边说:「这叫天的启示,它告诉我,陪你玩替身游戏的时间到了,结束了。
我搞不好该向你道谢呢!因为累归累,我玩得很愉快!增广不少见闻。
哈哈,回国后,我一定会让所有人感到吃惊,本来就已经霹雳无敌的本大爷,现在变得更强,更厉害了!」荻蒙一种无奈(怜悯?)的目光,垂眸望着自己。
夏宇的胸口揪痛了起来,只好再更开怀爽朗地说:「讲点真心话,你真是个不错的家伙,那我来和你比,简直是鲜花牛粪,不搭调嘛!哈哈哈!」拍了拍荻蒙的肩膀,面朝着门,夏宇逃避着男人的眼神。
「我得去报个案。
通行证的事,我会帮你们向警察解释,希望不会留下坏影响。
然后报完案,我再回去收拾东西,以后我们就恢复成『朱教授』与『夏同学』吧,这样最好。
」「夏宇、夏宇、夏宇。
」男人的手伸了过来,盖在覆在夏宇握在门把上颤抖的手上方。
男人的另一手则把开启一道缝的门,又压了回去。
「嘿,你这样我怎么开门出去?」暗哑地一笑。
「靠,你很机车耶!」以双手交叉在夏宇的胸口前,荻蒙整个人包裹似地拥抱住夏宇,不停地轻唤着「夏宇」两个字。
「干么,你当在念咒啊?」「你不要生气我这么晚才来接你,我只是有些事前准备工作得做。
」「我气啥?我答应伪装、进入你『朱雀门』,只是为了找出杀扎多的凶手,以及保护其他人不被我波及、受伤。
现在坏蛋我们找到了,我没有理由和你继续下去。
」「我们来接吻吧。
」「不要!」都要分开了,接什么吻?他要快点忘掉!「这两个多月,你也该玩够了吧?井穹生死了,戒指我取下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消失了,我想快点找回自己的生活!」「直到死为止,我们都是一体的,你忘了吗?」蓝黑眸不为所动地望着他。
夏宇一颤。
「那个……只是……」荻蒙执起他的手,静静地笑了笑,咻地又把戒指滑回到夏宇的右手无名指。
「戒指掉了,再戴回去就好了啊!」「哈啊?」这,这么简单就可以无视「传说」吗?那当初……「你的经济分析报告,明天就要交了,你做完了吗?」「靠!明天我死定了!」「有我帮忙的话,一个小时就可以搞定了。
不过,你要怎么答谢我?」充满暗示地邪门微笑着。
找你帮忙?更,那今天晚上……我就死定了!「和学生进行援、援交是违法的!」荻蒙呵呵笑着,说:「有种威胁教授,你哪里算孬种了?而且你还有种两手空空地和一个手中握着着枪的女人谈判,不怕惹恼她,你真教我崇拜!」夏宇脸一红。
「你崇拜我个头啊?去崇拜你自己啦!」「哈,真高兴,原来在你眼中,我比较值得崇拜啊?」揶揄地一瞄。
「干嘛么、干嘛么那样看我!」咬着着牙根。
「你年纪大我几岁,当然丰功伟业比我多,所以我才那么说的。
可是你也别小看我,等你年老体衰时,我正值壮年,一定会扭转乾坤给你看的!」「那是西元几年的事?我可以开始倒数吗?真令人期待。
」「你这个疯狂数学家!」啐道。
「呐,小雨滴,我们夫妇做了两个多月了,你应该喜欢上我了吧?」「没有!」现在他对他只有一肚子火。
「崇拜就是爱啊!你崇拜我=你爱我。
」「我也崇拜贱嘴猫、大鲨鱼和会放电的黄色大老鼠。
」「你和他们睡过吗?」夏宇决定一拳让给他死,比较快。
——照这情况看,要和魔王朱荻蒙分手,恐怕得等到自己回台湾的那一天。
根据计划,琼安打算将笔电放置在国会大厦的「记者等候室」中,因为她研究过地图,上面显示等候室正下方就是那群利用国家机器,行中饱私囊之实,又为了湮灭罪证,买通杀手及杀手猎人,一层层进行封口大屠杀的大坏蛋们。
「抱歉,请将您的通行证给我看一下。
」「好的。
」琼安亮出了『朱雀门』交给自己的通行证,一瞬间,她的心快速跳了一下,担心『朱雀门』会不会拿冒牌的假货给她,一如她交出了冒牌的穹生。
「没有问题了,您请过关。
」太好了!琼安大大地松口气,提起笔电,越过检查哨的电子装置。
突然间,一大票干员与几名检察官,亮出了拘捕令,大声地说:「我们是FBI,现在开始要进行拘捕、搜证行动,请无关的人员远离XX及XX等参议员的办公室!不可擅自出入,否则一并带回侦讯!」琼安傻住了。
他们……被逮捕了?怎么会这么凑巧,就在今天?「……这次的密告听说捏握有确切的证据?那我们要搜证也轻松多了。
」一名和她擦身而过的干员,与同伴聊天说道。
「就是啊!那两个大尾的,这次应该很难脱身了。
真是大快人心啊!」告密?!琼安目光射向国会大厦门口外。
被你抢先一步了,你真可恶,『朱雀』!自己输了,本想用这双手,取那两个狗贼的命,好一慰亡夫在天之灵的!我对不起你了,穹生,没能让你眼见正义伸张的一刻。
蓦地,阴霾的天空乍现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宛如天使轮流在大地上舞动,美丽极了。
琼安坚强的面具掉落了,她情不自禁地淌下一行泪,这是走过两年多来的懊恼、痛苦、失落与难过后,她第一次能够在心中,好好地与丈夫及未出世的孩子到别。
永不结束的情话你知道吗?世界上没有比数字更单纯的东西。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每个数字在大自然中都有属于它的位置位子。
寻找出这些数字之间的关系、研究这些数字从何而来、预测这些数字往何处去……锲而不舍地追逐在数字后方,解开一层又一层的神秘面纱,妙趣无穷。
与其挑选心口不一、模棱两可、心意飘忽不定的复杂人类做情人,你不妨以单纯的数学问题作为心灵恋人。
有了它单纯却又变化多端的型态,你用不着着担心自己会有枯燥乏味的一天。
PS:倘若你够幸运,或许还能在这个矛盾荒谬的世界里,觅得不亚于数字的单纯,却又能千变万化出许多乐趣的无敌好情人。
『朱雀门』——这个言简意赅的讲,是一个地下的职业杀手集团组织。
它成立于两百多年前,自明朝末年外移到南洋,再以此为据点,分为『朱雀』、『白虎』、『玄武』、『青龙』等四门,是辗转前往欧、美新大陆各自落脚扎根的极度封闭组织。
它的特色是鲜少接受新成员的加入,组织中的家族色彩极强,与一般单打独斗、不喜欢有包袱的杀手截然不同。
另外,成员彼此之间的联系力很强。
特别是「务必遵循古老传承下来的规约」这一点,更是将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
赌上性命互相扶持,是它能生存两百多年的不二法则。
因此,成员中有人破坏了规约时,所受到的处罚,相对地异常严峻。
最严格的一条惩罚是——「破门」。
除了当事者逐出『朱雀门』外,连带着着妻儿老小、父兄子婿等等,凡属同姓氏族者,短则十年,长则三代不可重返『朱雀门』,以及参与一切组织的活动。
通常为了避免当家祭出最糟糕的惩罚,破坏规矩的人多半会自行负荆请罪,替家人保留一条后路——以「退门」代替「破门」。
因为,自愿「 退门」者,如能独力完成「天乾」级任务,即刻可返可返回。
「……怎么样?我说的部分,应该很容易理解吧?」替年轻男子将难以理解的文言文,简单翻译成白话一点的文字,解释给他听。
到一个段落后,荻蒙从手边珍贵的文籍资料中,将视线一抬起,刚好看到年轻男子整个人由坐变成摊地躺在沙发上的关键一刻,并且他还发出了大大的打鼾呼声。
「喂,小雨滴,你睡着着了啊?」多么单纯又容易理解的野性生物。
没兴趣的事、令他生气的事、沮丧的事,一五一十地全写在脸上。
或许有人会说,这种单细胞生物多得是。
讲好听是直线条,讲难听是没大脑,大脑都没用在正确的事物上。
但是他——夏宇,却是个有着着俊美秀气外表,与极端不讲究细节且粗枝大叶、神奇地不爱慕虚荣、不在乎他人眼光、好色却不给人低级或厌恶感的单细胞动物,绝对和外面的一般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要好好地说明这点,可就难倒了荻蒙。
因为在最初见到他时,荻蒙认为夏宇是百人中才会出现一人的有趣奇葩;相识的隔一天,他跃升为千人中的一人:再过两、三周,成为万人中的一人。
倘若以斐波那契数列的计算方式不停地增长下去,到无限N次方时,对荻蒙而言,毫无疑问地,夏宇将会是全宇宙中最有趣的生物。
「唔……」地,夏宇翻了个身,眼看就要从沙发上滚下去,荻蒙只好飞快地丢掉手中价值上亿的古文书,冲到他身畔。
咚……牢牢接住。
安全上垒!呼地松口气,荻蒙将他安置回沙发上,转身取出随身携带的PDA,在一个名为小雨滴的记事本中,记录下日期,以及「缺点:睡相极差(- _ -),三颗星」。
……且慢。
荻蒙转头再瞧了瞧他酣睡的苹果脸颊,倘着着点口沫的性感双唇,一脚跨过沙发椅背的豪迈睡觉方式。
他删除掉前面输入的文字,重新更正为:「优点:睡相极差,三颗星」。
里面已经累积了将近一百条的优缺点,荻蒙打算等搜集的资料到达一定的数量之后,再将它输入电脑,以他独创的朱理尼式随机破碎分析法,建立一个「夏宇完全攻略模式」——这个课题将可研究一辈子。
收起记录着着重要资料的PDA,荻蒙回头。
「小雨滴?你嘴巴张这么大,苍蝇要跑进去喽……」对他的「警告」完全无动于衷,继续沉睡。
荻蒙挑挑眉,竖起食指移动到他微分的双唇间。
「喏,苍蝇真的来了喔!」「唔……唔……」睡得迷迷糊糊的年轻男子皱了皱眉,动了动舌头,想将荻蒙的指头推出去。
「快点醒一醒,一堆书在等你温习呢!吃饱就睡,小心变成猪宝宝。
」含糊地抗议了两声,年轻男子张开一咪咪的眼。
「嗯……嗯嗯……」「不行,除非你爬起来,否则我不把手指移开。
」「……」眯眯眼底下迸出两道赌气的光芒。
荻蒙以为他打算咬自己一口,哪知夏宇突然用双手包住他的手腕,不只是不让他移出手指,还做出媲美色情片女明星般撩人的吸吮动作,非常饥渴地噱住指头,啧啧舔吮起来。
性感的双唇发出水润光泽,湿漉漉的口涎,沿着着荻蒙的手指滴下。
半张的黑瞳,带着着恶作剧的挑畔光芒。
荻蒙的身体热了,声音哑了。
「懒惰虫,你以为只要把我也拖上床,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赖床了,是不是?」「……嘻嘻,天气好冷咩!」松开他的手指,夏宇理直气壮地一笑。
纵使意图被拆穿,做坏事被当场抓包,恶作剧的天才总是能靠本能掌握「无伤大雅」的界线。
「但是万一你把我拖上床,我想做的不是「赖床」,你要比怎么办呢?」荻蒙一脚压上了年轻男子的双腿之间。
「唔……」夏宇抬起双腿,环勾在荻蒙的腰间,黑瞳水汪汪地眨了眨。
「这还不简单,只要把你累到和我一样想赖床就行了!」「好主意,就这么办吧!」双唇火热地胶合,不到几秒钟的时间,被解开的衣物东一件、西一件地被抛到地上,恢复纯然野兽本色的恋人身影,密密地贴合叠合,紧不分离。
距他们离别的那一日,还有整整一百天。
Part B:达令不可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