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025-03-29 10:21:44

瞧他得意的。

荻蒙并不记得自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既然夏宇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倒也不妨听听。

「你知道了我什么秘密?」关掉咕噜作响的铜制水壶,提起握把,倾斜约三十度角,拉起一截足以让沸腾的水冷却一点的高度,边观察滤纸上的咖啡粉膨胀的状态,把水缓缓徐徐倒入。

「你讨厌人类的理由。

」「呵呵,很有意思。

我讨厌人类吗?」「因为,你自己看啊,这个房间里,哪一点点地方有人气啊?没有电视、没有游戏机,墙壁上挂的居然不是人的创作而是你自己计算的圆周率……天啊,那是小数点后几位,我算都算不出来了!」他指着横跨过整面墙壁的不锈钢材质白板,上头所书写的长串数字。

不错嘛,荻蒙以为夏宇上课都在混,想不到他也看得出那是圆周率的计算式,看样子他没把小学时代学的东西,还给老师。

含着笑,荻蒙端起两杯咖啡,走回客厅。

「我不看电视,也早不是玩游戏的年龄了。

目前有纪录的圆周率值是兆位点,是超级电脑的计算值,正不正确没有人知道。

我只是在闲暇时,拿这个来打发时间,想验证一下兆位数的小数点值对不对罢了。

这样就能说我是讨厌人类吗?」一杯留给自己,一杯递给夏宇。

「嗯,好香!」他忙不迭地喝了一口,差点烫到舌,边吐出一小截红舌扇凉,边说:「太大好学泥,你也几乎几科不与学生交际。

上课就是上课,下课立刻窝回自己的小研究室,所以被公认为C大最孤僻的教授之一。

」「我们朱家有条家训:『做人要低调』,我不哗众取庞,我不随你们这些动不动就爱找教授打听怎样才能Pass的小鬼起舞,这样也算孤僻吗?」「唔……」抠了抠脸颊。

荻蒙品尝了一口咖啡,笑看他困惑苦恼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讨厌人类,我讨厌的是人际关系。

不然我也不会喜欢上一个无论走到哪里,身边总是聚一票人的风云儿。

」「这、这和那有什么关系啊!」冷不防被趁乱告白,夏宇瞪睇他一眼,颇有「‘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味。

「咦,我好像还没有听到,你认为『我讨厌人类的理由』是什么?」「算了,既然我猜错,就当我没说好了。

省得说出来又错,自讨没趣。

」「我用续杯咖啡换你的答案。

」「喂,你以为用食物吊我,我就会上钩啊?我又不是ㄍㄨㄥㄍㄨㄥくく猪。

」「我记得冰箱里有昨天剩的起司蛋糕……」夏宇马上发出ㄍㄨㄥㄍㄨㄥ的叫声,两眼闪闪发这亮。

「我说!」论「‘认错」’之神速,及「‘顺从欲望」’之诚实度,就荻蒙认识的人而言,实在无人能出夏宇之右。

荻蒙开始担心哪天他会不会被人用一盒糖果就拐到什么见鬼的地方去?望着夏宇心满意足地捧着蛋糕碟大快朵颐,三两下就吃光光,还灌了三杯咖啡的惊人食欲,荻蒙忍不住还是把心中的担心说出来——「小雨滴,有怪叔叔拿糖果、饼干给你,你可造成千万不要跟他走啊!」「噗!」他把一口咖啡喷在荻蒙脸上。

「雪特!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有那么笨啊!」「但是……你刚刚明明为了一块声蛋糕,就被我收买了!」夏宇过分地扯过荻蒙的手臂,拿他昂贵的喀什米而毛衣的袖子,擦拭唇角的咖啡,并说:「笨蛋!我知道卖给你很安全,当然给你买啊!不认识的男人想搞我,看我不踹到他变形,露出他的狼尾巴才怪!」有他这句话就够了。

荻蒙凑上前,舔舔他的唇角。

「这边,还有起司。

」「不会用嘴巴说啊?」「直接用舔的更美味呀!有『夏宇』的味道呢!」「我还有『出太阳』的味道呢!」「呵呵……」每一天,荻蒙都想掐一掐自己的脸颊,确认一下自己不是身处梦境?光是身边有个人在,已经带给他的生命截然不同的改变。

可是夏宇带给他的,是更多的笑声与无法预测的惊喜。

——多希望他不要回台湾,一直在纽约住下。

不过这个愿望,没有那么容易实现。

夏宇不只是个普通学生,还是台湾帮派大哥的儿子,回到台湾之后,就得照按照父亲的要求,找个乖巧的女孩,结婚去了。

荻蒙一瞟月历上的月份,才撕了几张,转眼春天就快结束了,日子快得令人心惊肉跳。

「哇!你干么突然抱住我?」他们曾约定好的,时间到了就让他离开,但……自己做得到吗?荻蒙想扫除内心的焦虑,于是默默地把夏宇压倒在沙发上,以眼神询问他的意思。

看出他意图的男子,红了红脸,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当作回答。

气息都还没完全平复,全身覆盖着薄汗的年轻男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长裤,从口袋中掏出打火机及香烟烟。

叼好烟烟,啪咻、啪咻地转动廉价打火机的打火石芯,就在点燃的那一刻,一只手伸过来将他的烟烟抽走。

「嘿!那是我的——」荻蒙吻住他抗议的嘴。

「唔嗯……你干……什么啦!」他试着对夏宇好言相努。

「听说抽烟烟的人都是嘴巴怕寂寞的人。

以后只要被我看到你抽烟烟,我就立刻吻你,不管你在哪里,帝边旁边有没有人。

直到你把烟烟戒掉为止,我都会这么做。

「一根事后烟烟,快乐似神仙,你没听过吗?你也管太多了吧?你是我老爸啊?你最好别给我来那套『我都是为你好』的台词。

我最度烂人家讲这句话,你讲,我马上就搬出去!」气呼呼地说。

熄掉烟烟,跟着有些不悦,气他干嘛么非伤自己的身不可,也气他的动作,破坏了两人方才共享的甜蜜。

「我会叫你戒烟烟,这都是为『我』自己好。

」「什么意思?」「我告诉过你,我无非常喜欢亲吻,对吧?要亲吻,谁要亲一个排油烟机?充满焦油味道的吻,真是太烂了。

出于礼尚往来的礼节,我没有抽烟烟薰到你,你戒烟烟也是应该的吧?」「更,那关我什么事,你不会不要吻我?」他提高音量。

「很好,你哈一根烟烟胜过哈我的吻,那你继续在自己的肮肺里装满焦油,我再也不会吻你了!」荻蒙的单音量也没输给他。

他跳起来,边捡起衣服,边嚷道:「……不吻就不吻,希罕!我也不想给一个胆小鬼吻!你讨厌人类的理由就是:你是个胆小鬼!不能反抗诞生于朱家的宿命,洽谈室注定与人为敌!什么低调的装扮?还不是和藉口忙于研究学问一样,制造出一个没有人性的居家环境,拼死命地远离人类,只为将自己塑成为一个能坐在『当家』位子上的称职傀儡!」「‘傀儡」’两字,令荻蒙芝发怒了,因此冷冷地嘲讽回去。

「是,像你这样随心所欲,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人,想必将来能当个很称职的角头大哥!」夏宇的表情像是挨了一巴掌似的。

他们相互睹气地瞪了彼此一眼,又不约而同的转头,往各自的房间走去。

砰!砰!连续两次大力甩上门的震动,让这个家平和的景象危在旦夕。

夏宇说错了。

即使出现出生为朱家人,也未必非成为「‘朱雀」’,更不一定非得留在「‘朱雀门」’内不可,无论是哪一步,荻蒙都经过自己的思考与决定,不是被谁逼得非接下当家之职,也没有过半点后悔的念头。

虽然他并不以身为「‘杀人集团」’的成员之一的事自豪,而如果哪一天「‘朱雀门」’被消灭了,荻蒙也不会怀念它他的存在。

——杀人者,人恒杀之。

创立「‘朱雀门」’的朱家祖先,留下了这样的家训,开宗明义地告诉子孙们,决定要走上这条双手洽谈室注定会沾满血腥的地狱之路前,需要有付出性命的觉悟。

同样的,荻蒙并不特别想拯救井穹生的理由,也是如此。

说白一点,出来混的,总有一天要还的。

像他们这种在刀口上舔别人的血过日子的人种,更该顺从天命。

自己没有救他的理由,自己也同有没有被救的价值。

活话着我幸,死去我命。

一直以来,这都是他的信念,可是最近他为了夏宇,曾打破过这个原则。

从那一刻起,他原本不曾撼动的理念,开始有了动摇。

究竟窨是该更积极地扛起当家的责任,走入人群,不再封闭自己,甚至改革整个「‘朱雀门」’两百年来一部分积弊成习的陋处?或是要按照众人对他的期望,做个中规中矩,永不犯错的「‘朱雀」’就主好了?哪一个,才是正确的答案?隔天早上,总是会赖床的夏宇,非常罕见地一大清早就出门了,因此害荻蒙扑了个空。

毫无疑问,那个需要靠告五个闹钟才能醒来的小子,会这么早出门,一定是在躲着自己。

否则他挑剔的嘴,才不愿意喝他自己泡的难喝咖啡、吃他自己烤焦的面包。

相反地,从这点也可以看出,夏宇这回很拗,没那么容易低头。

所以,只要自己一天没向他道歉,这个相互逃避的场景,应该会在家中与C大校园内,不断重复地上演吧。

看了下时间,他也得准备准备,到学校去了。

回到自己的寝室,打开更衣间,按照平常的老习惯,套上假发、穿上总是宽大一号的长裤与外套——什么低调的装扮?还不是和籍口忙于研究学问一样,制造出一个没有人性的居家环境,拼死命地远离人类……再多口头上的道歉,都不如实际上的行动来得有说服力。

一天就好。

荻蒙摘下假发,脱掉老气横秋的衣物,从另一个更衣室中取出一套HUGOBOSS的米灰色厚呢猎装,内搭套头直纹毛衣,及一条三零年出品的古董牛仔裤、短靴。

一个从未出现在C大校园的荻蒙?朱理尼?朱教授,即将现身。

C大校园中,荻蒙所到之处,都有一群女孩子在后方议论纷纷——「哇!喂,那个超Hot的型男是谁?」「不知道耶!谁呀?哪一个研究所的?为什么我从没发觉校内有这么养眼的帅哥啊?」「喂喂喂,你们信不信,他是朱理尼耶!那个矬呆了的自闭朱理尼!」「我不信、我不信!绝对不可能!」「真的啦!你去问今天选修他的课的人,他们会告诉你!听说他走进教室,还开始上课时,把大家都吓了一跳,想说哪来的帅哥,朱理尼跑哪里去了?后来大家听声音是一样的,才相信他真的是朱理尼,朱理尼就是他!」「我的天啊!今天他还党政军有课吗?我要去旁听,不然我实在无法相信!」除非到了考前,一般平常只有两、三只小猫会准时出席的课室教室,今天异常热闹地挤满了人,不只那些本来选读他的班级的学生,连旁听生都多了一倍。

荻蒙没料到只是换套衣服会引起如此大的骚动,大大地叹了口气。

——该出现的人没出现,反倒招来了一大堆无用的苍蝇。

「朱教授!请问一下,为什么你今天特别打扮?为什么平常你不作这种打扮呢?你有没有女朋友?」一名黑发女孩问。

「好了,我不回答数学以外的问题。

」「请问朱教授,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这是数字,应该可以问吧?」一名金发女孩也问。

荻蒙转头在特制黑板上写了一题微积分。

「任何能拆解开并计算出本题正确答案解答的人,下课后到我研究室来,我很乐意把我的电话给你。

并且,下一堂你就可以取代我,站在这儿上课了。

」整间教室里的人都哄堂大笑。

「好了,开始上课吧。

」无奈地掀开讲义,荻蒙抬起头,一抹全身黑色劲装的身影跃进了他眼中。

夏宇!你愿意见我了?碍于现在人在讲堂,荻蒙也只能以眼神央求,请求他别跑掉、别再生气。

过了几秒,夏宇忽然慢吞吞地从阶梯教室的最上方,宛如大明星走台步般一格格、一阶阶地,大摇大摆地走下来。

荻蒙的眼无法从他身上移开,当然这一并招来其他学生的好奇目光。

不一会儿,大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他们身上了。

「呃……夏同学,你有问题要问吗?」夏宇看来还在生气。

「砰!」地,黑衣男子一掌重重种种地拍在黑板上,这一下引起一些女生的尖叫,以为有人会埃刀子了。

「真歹势喔!老子就是这么随心所欲!」瞪着狄蒙荻蒙的黑瞳里,醸着一圈水气水汽。

「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人生短暂短短,想向干嘛什么就干什么嘛,才叫做人,懂吗?你不要把事情想得的太复杂了!更,什么两百年历史?那种东西连我放的屁都不值!」再一伸手揪住狄蒙荻蒙的衣领,把他的头拉低第,鼻对鼻,眼对眼地,以只让他一个人听得到的低声,说道:「禁忌?规定?要跨过去,只要眼睛一闭就行了,笨蛋!」讲完,他凑上前,笨拙的咬住了狄蒙荻蒙的唇。

在女孩们的尖叫,及男孩们的喝彩(当然也有喝倒彩的人)声中,扎扎实实地舌吻了整整三分钟。

最后他撤出湿透的舌尖,与狄蒙荻蒙对视了两秒,接着转头对整间教室的人说:「抱歉,打扰了,这只是一个惩罚游戏。

」「我们早就猜到了!」「哟!英雄!你成名了喔!」有的人把握机会开玩笑糗他,也有人鼓掌叫好,但夏宇红着耳根,完全不予回应,迅速地溜出教室外。

太过分了!狄蒙荻蒙仅能用眼神追踪他的背影,他多想立刻追上前去,拉着他直奔家门——到一个没有人能干扰他们的地方去,叫夏宇为方才他挑起的开头,负起责任地进行到最后…………不,他不想等到下课了!「现在我们进行临时随堂考!」「咦?什么是那么随堂考?上一次又没有讲!教授!」「拜托,我们不是高中生了,教授您还要搞这种玩意儿吗?」对抗议充耳不闻,狄蒙荻蒙火速地在黑板上写了二十道题目。

「这是为了测试各位的程度。

可以翻阅讲义、课本,请在下课时收齐,交到我的办公室去。

」草草交代完后,粉笔一抛,狄蒙荻蒙连桌上的讲义都没收拾,就火烧屁股地离开。

在旧式大楼的中央螺旋梯中,狄蒙荻蒙找到了那抹身影。

「夏宇!」听见他的出声叫喊,本来是慢慢下楼的年轻人,突然迅如狡兔般,飞快地一阶并两阶地往楼底低冲。

眼看又要被他逃了,狄蒙荻蒙不顾一切地坐上大理石的扶手,直接以溜滑梯的方式,犯规超越过台阶的阻碍,拼死命地追赶着。

啊哈,啊哈地喘息着。

「夏宇,你不要跑!」「你……才是……不要追了……回去上你的课……啊哈、啊哈、啊哈……」仿佛在演热血的青春电影般,滑稽透了。

狄蒙荻蒙一边糗自己的模样,一边仍是不愿放弃地追赶着他的小兔子。

当夏宇跳下最后一阶,手握住大门门把手的千钧一发间,狄蒙荻蒙两手一扑——「捉到你了!」夏宇膝盖一软,整个人跪坐在地板上。

又喘、又气、又好笑得说:「我们在干什么啊?喘死我了,哈哈哈……」「不要问我,我也有同感。

」狄蒙荻蒙笑不出来,喘个半死。

「起来,到我的研究室去。

」「……这不太好吧。

」「你想在大厅被我上?」狄蒙荻蒙完全没了耐心。

夏宇睨了他一眼。

「你的研究室隔壁是系办公室,你想在一日之内败坏你的好名声,我没意见,但不要把我拖下水!」「可恶!」「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去。

」夏宇故作冷静地说。

狄蒙荻蒙揪紧了夏宇地手,蓝黑眸子闪动着野兽般的光芒。

「你在等什么?还不趁我没变身成真正的野狼前,快走!」完整的隔音设备,将讲外界与室内做坐了彻底的隔离。

透过门上一小格透明玻璃,可以彻底窥见里面在做坐什么的设计,也被存心做坏事的人,塞了个格档案夹而什么也看不到了。

「啊!啊啊——啊啊!啊——」他使劲地以一大腿内侧肌肉,夹紧男人狂野律动,彪悍冲撞的翘臀。

仿佛一不注意,自己就会被男人甩下。

「哈嗯……」男人一边啃噬着他的脖子,在留下了红色的痕迹之余,还不忘吸吮出一朵朵紫红色的花瓣。

掐住他一边瘦削解释结实的大腿后臀,要求药酒他迎合着自己撞击的节奏,放浪地扭动着,编织出更强烈醉人的恍惚快感。

「哈啊、啊、啊嗯……再来……狄蒙荻蒙……再深一点……啊嗯、啊嗯……」激情中,他忘我地咬住了男人的脖子,也在男人身上留下牙印。

因为在凶暴的快感中,不这么做就会被卷入意识全无的黑暗中。

「啊哈、啊哈……总有一天……我会被你的热度给杀了……」男人的抱怨,夹带着无比的骄傲与疼爱。

他似懂非懂地摇晃着脑袋,双手紧缠在男人身上,妩媚地啜泣着,下一波高潮已近在眼前——「啊啊!啊啊——」几次猛力的律动后,暖流自两人连接的部位,淌到钢琴的镜面琴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