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上)

2025-03-29 10:21:59

走进豪华如五星级饭店的门厅,越过悬吊着璀璨水晶灯的玄关,正想按电梯上楼的谷洋,被负责守卫的门房唤住!一叠受保管的信件依日期顺序分类,送到他的手上。

谢过对方后,谷洋带着那堆信,回到自己在顶楼租下的小公寓。

一房一厅加一套宽敞、欧美式的干湿分离浴室。

与坪数相较,二十坪的空间显得分外宽敞、奢侈。

当初的设计就是以招揽单身贵族为主。

这栋二十五层的大厦是全面出租,标榜全饭店式的管理,每间公寓中不另外设计厨房,也无需洗衣间、晒衣场,因为这些都由全天候二十四小时的中央厨房与全年无休的送洗衣物服务所取代。

以谷洋这种单身、无家累、对购屋置产没兴趣的人来说,再方便不过。

把信往桌上一丟,谷洋扯开领带,执起遙控器打开屋內所有的窗帘,霎时,黑暗的室內像是被弄翻的宝石箱给围绕,放眼望去,夜幕为底的点点星海,横陈交错的车河美景,尽在眼底。

可惜他有眼无心,淡淡地扫视几秒,就进寝室內去更换家居服了。

怎么搞的,明明记得摆在这儿的呀……谷洋翻开抽屉,想也不想地喊道:「喂,我的袜子──啧!」他问谁啊?现在屋子里就只有他一人。

唉,都已经离婚两个月了,怎么还是不习惯呢?嫌麻烦地放弃在脚上套袜子的念头,反正等一下又要换衣服开车上台北,现在光着脚丫子也无所谓。

踩着冷冰冰的地板,谷洋管他邋遢不邋遢的,一身內衣、內裤就走到客厅,给自己拿罐啤酒,点灯,打开电视。

无聊的新闻报着同样老套的政治口水战,他也没将它关上,有点声音在屋內,总比一点声音都没有来得好。

没结婚前,一个人住得很习惯,想不到一下子从婚姻生活中解脫,反倒深刻地体会到何谓「孤独」。

咕噜噜地喝干一罐啤酒,谷洋边抹着嘴巴,边自嘲地说:「即使是当门面的老婆,分开之后,还是会觉得有个人在身边比较好吗?看样子,我也老了。

」……电视新闻仍是同样的血腥画面。

上次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自己竟然记不得了。

闭上眼睛,揉着眉心,谷洋觉得最近肩膀好僵硬,真希望有人能帮他揉一揉、纾解一下——〔这儿叫肩井穴,紧张的时候,人们往往会先绷紧这一带的筋肉……〕霍地睁开眼,对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笑睑,忙不迭地摇头驱逐。

该死!谁不好想,竟想起那家伙?明明发誓再也不想看到那家伙的脸,现在竟然会对他念念不忘?那家伙有什么值得他想的?不仅是个变态的同性恋,还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表面上装得像个乖宝宝,结果骨子里——淫荡、不知羞耻、不择手段!连身体都可以拿来当成工具,作为陷害別人的道具,这种人有哪一点值得自己多花一秒去回想的?!一想到那天晚上那家伙激情的、热烈的回应,以及彷佛是难以自抑地在他身下呻吟、哀求、啜泣的表现,这些竟然全是虚假的演技,自己也完完全全地被他骗过,还被他吃得死死的,谷洋就想吐!没见过那么恶劣的人!谷洋以前认为天底下最恶劣的,莫过于那些设计陷害別人的小人,可是现在他的想法不一样了。

比起一望即知的浅薄小人,更恶劣的是像张仁善那种人!一派正人君子、善良、体贴、和和气气不动怒的模样,结果那些全是演技,全是为了要让人卸下防备心,好去扯人后腿、捉人把柄的混帐演技。

连抱过他的这件事,谷洋都觉得后悔、恶心死了!他真想把自己泡在酒精里消毒一遍,再也不要让他碰见那家伙,要不然他会用拳头打歪他的脸,叫他好看!气愤地搔搔头,忽然,视线落在桌面的信件堆上,一封鹅黃色的信夹杂在许多帐单中,他想也不想地抽出,翻到背面,署名竟是前妻萧芙渠!这可稀奇了,她会有什么事想和自己联络?信的开头简单地写着:「谷洋先生台鉴」,他登时抬高眉头。

这般拘束的口气,她想干么?好奇地继续逐行阅读下去。

〔近来天气日寒,想必您一定忙于工作,在各国机场奔波吧?希望您能注意身体健康,不要过度劳累。

我在每日的祈祷中,也会向上帝祈求您的安康。

〕这女人是在讽刺他吗?和她分手,他就得和升官发财说拜拜,不忙碌地工作,还能怎么飞黃腾达?祈祷安康?拜托,又不是重病快死了!〔近日,搬到新的环境后,我也过着十分充实忙碌的日子,虽然什么事都要学习,有些辛苦,但都是一些以前不曾接触过的事,我觉得非常新鲜,也不以为苦。

我会自己一个人搭公车、坐捷运了,您恐怕无法想象吧?〕哼,写信来跟他炫耀幸福了!〔今日这封信的主要目的,其实是想澄清一个误会。

虽然宋陵与仁喜都非常客气,要我不需介意,但我仍旧十分挂心,总认为这样下去,似乎不太对,因此希望能让你明白。

那日的事,真的是桩误会,一切的巧合只能说是上天戏弄人。

〕谷洋横竖起眉头,拧着眉心继续往下看。

〔出于冲动,我离家到机场和宋陵见面后,宋陵就一直和我在一起。

她将手机关掉,是不想任何人能联络上她,怕给谁添麻烦。

我们就连投宿的饭店都不敢用真名,在街上找了间普通小饭店住下。

只是,宋陵毕竟是名人,该饭店的员工在未告知的情况下,竟将她的行踪偷偷泄漏给某间八卦杂志的记者,使得我们在躲藏三日后,不得已退了房。

这时,宋陵决心带我回她家,也就是不幸的那日清晨……请相信我,我绝不是要粉饰太平,也没有任何欺骗。

只是,你这么指责仁善,认为这是我们共谋想逼你离婚的手段,对他很不公平,请你解开对他的误解。

以神之名,我忏悔。

毫无头绪的我,临时的起意而带给你与仁善的莫大困扰,我始料未及,如果再让我重新考虑,我一定选择不会给人带来困扰的方式。

请接受我的道歉,也请相信我的代辩。

这件事仁善和你一样是受害者,不是加害人,错都在我一人身上,要怪,请怪我吧!〕看完信之后,谷洋的心先是一阵动摇。

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封文情并茂的信,写得如此诚恳,几乎……差一点……就让他相信这一切都是误会。

可是再仔细一想,谷洋觉得芙渠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单纯的芙渠,哪里晓得宋陵与仁善的真面目。

是她被骗了吧?一个人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守着另一个人,何况现在有手机这么方便的东西,倘若宋陵随时想避开她,单独与张仁善取得联系的话,都可以轻易办到的。

对,说不定就是张仁善将他赶离家门之后,立刻和宋陵通过电话,两人商量着该如何陷害他……站在宋陵的立场,当然是希望芙渠越早和他分手,她才越能名正言顺地接收芙渠。

至于张仁善,大概是收了宋陵不少好处,才肯牺牲色相与肉体,引诱他上床吧!对,一定是这样没错!毕竟,张仁善又不是没嘴巴,当他在众人面前怒骂他是阴险小人,连这种手段都使得出来时,张仁善可是一声也没吭,甚至还笑笑地间接承认说:「你要这么说,就当是这么回事吧。

」呸!搞不好那家伙久没男人,性饥渴得很!顺水推舟地利用了自己满足性欲不说,还可一石二鸟地做人情给名模老婆,日后那间工作室就不乏顾客上门,找他做造型了。

〔卑鄙、无耻、骯脏!〕谷洋将芙渠的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中。

〔欺骗过我的人,我永远不会原谅他的!妳是白费这苦心了,芙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