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呼吸平顺后,意识恢复正常的英治倒卧在地板上,抬起眼看着坐在身旁吞云吐雾的男人问道。
夏寰眉一挑,倾听片刻。
「是猫在叫吧?」「猫?」英治觉得不像,他缓慢地撑起自己的身体,无力地踹了夏寰一脚。
「去外头看一下再说。
」「有什么好看的?等牠叫爽了,自然会离开。
」「少啰唆,我现在没力气跟你吵!」夏寰搔搔头,嘟起嘴起身。
「也不想想是谁把我榨干了,居然马上翻脸做起暴君。
好好,是大爷我理亏,帮你去跑跑腿就是了。
」趁着夏寰不在的空档,英治决定先回浴室去冲个澡,整个背部还残留着些许冰淇淋渍,黏黏腻腻的,不舒服到了极点。
他人还没走到浴室,夏寰忽采脸色凝重地冲进屋内,对着英治劈头就嚷:「欧阳英治!你给我交代清楚,那两年在美国你做了什么好事?!」「啊?」夏寰像台喷着水蒸气的火车头,咻地疾驶到英治面前,一把捉住英治的肩膀。
「什么整天忙着研修、看病、开刀,我看你根本是忙着搞大女人的肚子吧!不要以为拿出孩子来,我就会──」「STOP!夏寰,你说什么孩子、女人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扬起手撇开夏寰的捉握,英治拧眉冷道:「你是哪根神经出毛病朋?」「证据都送到门前了,你还想跟我狡辩?!」指着门口,夏寰咆哮。
和他再谈下去也是有理说不清,英治决定亲自到外头瞧瞧,到底他在说的是哪门子的证据?「你要去哪里?我话还没说完吶!」不管夏寰在后头嚷什么,英治径自往大门走去,拟似猫叫的声音也益发清晰──它分明不是什么猫叫声,而是婴儿哭声?!心生疑窦的英治,走到门外循着哭声找到了敞篷跑车停放处。
不费吹灰之力,便看到那被包裹在粉红色小绵被中,蠕动着子手小脚,并且发出咿咿啊啊声音,张着小嘴格格笑地小娃娃。
至于哭声,则是从一台录音机中播放出来的。
对这么「周到」的安排,英治蹙起眉头,先把录音机关掉,接着转头看向站在门边的男人说:「这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会在你的车上?」「哼!不是你的吗?」英治翻翻白眼。
「很不凑巧,我没胡涂到和人生了孩子还会忘记!再说,你从刚刚到现在,到底是凭什么来断定这小家伙是我的孩子?」忿忿地跨两大步来到英治身边,一声不吭的男人从婴儿的襁褓中抽出字条说:「瞧!这上面写得明明白白:『这是你的孩子』!」英治瞪着那张仅写着六个字的纸条三秒钟,面后点点头。
「我懂了。
」「哼!你想起来了是吧?快说!你什么时候给我载的绿帽?」英治一瞥他激愤的表情。
「这招叫作先声夺人吧?你不要以为声音大就赢了,也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去。
那上头写的字句中,有哪一点是明明白白的?『你』是指谁?在怀疑我之前,我看以你的不良纪录,比我更有可能弄出这么个孩子来吧?」「呿,我玩得再厉害,也没本事在国外生小孩!你有两年的时间待在美国,这孩子一定是你偷偷来夏威夷生的?」「我研修的地方是宾州,离这里有几千哩远,而我在那两年也没有到过夏威夷。
最后更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那两年唯一的外遇对象,是我的右手,这样你听清楚了没有?」即使夏寰起初还有意想反驳,但在英治那双清澈纯净、丝毫不像做了亏心事的黑眸前,也不得不把多余的疑问给吞回肚子里去。
他嘟嚷着:「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那这孩子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不成?」「先把孩子抱进屋里去吧,太阳快下山了,起风着了凉怎么办?」「要抱你抱!」夏寰一副惶恐不愿靠近的样子。
脸颊抽搐着,夏寰抿直嘴说:「婴儿又软又小,简直像豆腐一样,我一抱起来,万一碎掉了,你负责啊?」「只要抱对方法,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
」英治笑了笑,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夏寰,竟也会有「弱点」。
英治弯起腰,直接示范给高大「没种」的男人看。
先扶撑住小婴儿的颈子,接着用双臂温柔地抱起婴儿的身体,捧在怀中,说:「瞧,这样不就成了吗?」「嘿,你为什么能抱得这样利落?活像是孩子的妈!」后面那句话,引来英治的一记冷瞪。
「在实习时期,医院内每一科我都必须接触,其中也包括了妇产科与小儿科。
喂,你有空在这边胡言乱语,不如帮个忙去拨电话报警。
」「报警?!」「这孩子既然不是你的,更不是我的,那就是弃婴了。
不报警处理行吗?」以鼻子不满地哼道:「一、我讨厌条子;二、我讨厌死条子了;三、要我去找条子帮忙,叫我跳海比较快!」任性大爷的架子端得半天高。
英治摇头叹息,看来这件事别想拜托夏寰分忧解劳,全得靠自己一个人处理了。
无法再忍受身上黏腻感的英治,先把婴儿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
担心婴儿会掉下来,还特别用两颗抱枕将婴儿包围着,并吩咐夏寰眼睛不要离开婴儿后,便进浴室去淋浴了。
才在身上涂抹完淋浴乳,玻璃门的彼方便响起声音──「英治,那该死的娃儿一直在哭!我快受不了了!」「不是肚子饿,就是尿布湿了。
你先去检查一下。
」一边奋力刷洗着皮肤,英治一边回道。
又隔了一会儿。
「英治,尿布要怎么拆啊?」「上头不是有黏贴的地方?你没拆过便利贴吗?」英治加快洗头的速度。
他预感,自己多在这里面一分钟,外头的灾难只会增不会减。
果不其然,当英治在冲水的时候,门外又传来喊叫──「喂,你还要洗多久啊?那块尿布我没办法套回去,,小家伙光着屁股在闹,你快点出来想办法!」这时候,英洞深深体会到,拥有一个「无能丈夫」的妇女,是多么的辛苦。
不过是把手无寸铁的婴儿交给他照顾个几分钟花罢了,为什么弄得活像是天灾降临,不能让人安安静静个三、五分钟,悠哉地洗个澡呢?幸亏婴儿的父亲不是夏寰,不然有这种笨老爸,孩子未来的人生不知会有多辛苦!但,那孩子若是夏寰的英治呆愣在喷溅的水花下方,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头顶。
虽然可能性非常、非常小,毕竟怎么想都不可能会有人故意带着孩子搭上飞机,再跟着他们来到这座岛,用这种方式强迫夏寰认养孩子。
然而这是百分之百不可能的吗?考虑到夏寰过去的「丰功伟业」,众多女友中,不慎生下一、两个私生子,并非不可思议的事。
假设孩子的母亲有什么符合逻辑的理由,因此挑选在此时、此刻,将孩子交还给夏寰,希望夏寰抚养那孩子长大?又或许,孩子的母亲正等待着一个出面的机会,想要求夏寰正式成为孩子的父亲?我呢?我在这其中变成了什么角色?父亲、母亲、孩子的黄金三角,建构成为家庭的主要元素中,有什么地方可以容纳他这「多出来的一角」?咚咚咚,猛烈的敲门声震撼了整间浴室。
「喂!你洗澡洗到外层空间去啦?怏点出来帮忙啦,英治!我真的拿那个放声大哭的怪物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关上奔流的出水口,英治收拾起紊乱的思绪。
目前还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好时机,在状况未明之际骤下结论,是找不到任何出路的。
「再给我两分钟,我穿好衣服马上就出去。
」「知道了,你动作快点!」☆☆☆☆替小鬼换上干净的尿布时,英治发现他是个带把儿的。
嘴巴里面长了两颗门牙,会坐也会爬,而满口咿啊的外星文,代表他正在学习运用基本字汇。
再加上孩子的体重、身长,大约可以判断孩子已经九至十个月大,也许是快满周岁了。
温热了牛奶,喂他喝完之后,这个「天降小宝贝」终于在床上沉沉睡去。
粉嫩的小脸颊、细小的五官,左瞧右端详真要说长得像夏寰与否,实在很难论定。
勉强要说,那双眼睛有五分神似,眉毛与鼻子却一点儿都不像夏寰的轮廓分明。
这个小男婴,说不定像生母多一些?英治轻轻抚摸着小婴儿的头顶,柔软的细毛散发着婴儿独有的香味。
一股淡淡的感动油然而生。
每一个生命都是一种奇迹,无论当初父母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相拥、结合,最后孕育出这小小生命,他们都有义务给他责无旁贷的呵护,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全心全意的爱。
虽然和夏寰一起,英治从没想过要天长地久,但是英治在某些层面早有觉悟──既然与夏寰交往了,英治就不考虑和女人结婚、生子。
不是他不想要孩孕,而是他无法欺瞒、利用另一个无辜的女子作为生产工具。
身为家中独子,幸好他有对开明的父母。
他们从未要求他扛起传宗接代的责任,早早就将婚姻大事交由自己去决定。
所以抱定做个单身汉,放弃膝下儿女成群的天伦梦的他,实在没料到会遇上另一道相反的、也更加棘手的习题。
「英治,你过来。
」在卧室门前探出头,当英治忙着照顾小宝宝时,消失得不见人影的男人终1现身。
不想吵醒刚睡着的孩子,他小心翼翼地起身,蹑手蹑脚地跟上男人的脚步,离开房间。
「唔,拿去。
」到客厅,夏安把无线电话抛给他,说:「要叫警察或是找孤儿院都好,马上把那小家伙送走!」「你在气什么?」缩起眉头,英治邋没发火,又被夏寰捷足先登。
「反正你快点把他弄走就是!老子不想在这个屋子里,看到你、我以外的其它人!这儿是我们度蜜月的地方,可不是婴儿看护中心!」「跟个连路都还不会走的婴儿,你也计较?」「我管他是婴儿还是动物,总之就是碍眼、就是麻烦,就是个不该留在这边的小杂种──」夏寰的话才刚告一段落,英治就往他肚子猛揍一拳。
「靠!你干什么?!」吃痛地弯着腰,夏寰火冒三丈地怒道。
「这是要你冷静一点。
基本上,你口中所说的小杂种,也有可能是你自己生的,难道你都没想过吗?」「不可能!」「我并不这么想。
」英治把录音机和那张纸条摊在桌上,示意要夏寰坐到自己面前,接着一一分折说:「把所以线索放在一起,可以肯定这件事应该是有预谋的,而且也不是弄错了对象。
第一,弄错的话,它上面应该是写英文吧?我想附近认得中文的人,没多到泛滥。
第二,不论是谁留下婴儿,对方都希望我们能尽快发现这孩子,所以才会放着这台录音机,可以说他的企图明确。
第三,我也翻过婴儿身边的小提包,里面准备周到,有三天分的尿片、奶瓶和奶粉上头最让人好奇的,是它的品牌。
」把一迭免洗尿片放在夏寰面前,英治盯着他问:「你还是看不出疑点吗?」「尿片就尿片,有什么好估怪的?」一副不想参与讨论的模样,夏寰不耐烦地跷起二郎腿。
「帮x适,这上面大大的中文字要没看到都很难。
」英治叹了口气。
「我问你,在这儿能买到台湾才买得到的尿片吗?如果买不到,那么是有人千里迢迢地从那儿进口尿片来愚弄我们吗?我想不是吧!最可能的,就是婴儿的母亲,和这孩子、尿片,一起搭同一班飞机从台湾来的。
」夏寰变了脸色,不过嘴巴仍旧强硬。
「我管他哪儿来的,都与我无关!」「如果寅是你的孩子,就不可能无关了,夏寰。
」闭上双眼,英治揉着眉心,寅是令人疲累的一天,接二连三的风波,受折磨的不只是身,也包括了心。
「那不是我的孩子。
」「何以见得?」重振精神,英治平静地反问。
「」蛮横地竖起眉头,夏寰烦躁地搔搔脑袋,不情愿地吐出。
「和我上过床的女人不计其数没错,可是从我懂事以来,没有套子我是绝对不会和女人上床的,她们不可能怀孕。
」「老兄,你不会不知道,保险套是所有避孕方式里,出差错机率满高的一种吧?即使男性结扎都只有99.9%的效果,仍有0.1%的可能,是会令女性怀孕的。
不是你戴了,就保证那百分之百不是你的孩子。
」「可恶!」夏寰大脚一踹,踢翻旁边的沙发椅。
「发脾气也解决不了问题。
」冷冷地,英治表面维持平静,心中的苦涩却早已巨浪滔天。
「见鬼的!我不要什么孩子,那孩子绝对不是我的!」像只暴躁的老虎,夏寰赌气地吼道。
「小声点,你想把孩子吵醒吗?」深吸口气,英治淡淡地说:「这根本不是能选择要或不要的问题,他已经被生下来了。
如果是你的孩子,你就有自己该负的责任。
」「哼,乖宝宝的答案!说得真是好听啊!我想要是这孩子是你的,你八成会说出要和我分手,去娶孩子母亲的鬼话吧?这就是你说的负责任,是吧?」夏寰从沙发上起身,俯瞰着英治说:「为了养孩子而结婚、既然生下来就养大,这就叫负起责任?这种东西能改变什么?会让那死小鬼的人生更美好吗?告诉你,我家老头或是我家的老太婆,对我们兄弟尽过的责任,就是把我们兄弟丢给家里的手下照顾,自己成天忙着打打杀杀、赌场快活!」一弹舌头,继续嘲道:「有我老头在或没有我老头在,我不都一样长到这么大了?如果那小鬼真是我的孩子,真正为他好的话,就是别跟着我这个老子,省得制造笑话!流氓老头养出个流氓儿子,现在还要这小流氓继续养出下一个小小流氓?这不是笑话是什么!」夏寰掉头,忿忿地走向门口。
「你高兴照顾那小鬼,就自己去照顾,我懒得陪你办家家酒!」「砰!」地一声,门被大力地甩上。
☆☆☆☆他决定什么都不去想。
先替自己做了简单的晚餐,饭后又抱着吵闹不休的小男婴,在屋子里散步了半天,哄他安静,然后帮他洗了澡,送他上床睡觉。
转眼已到深夜,夏寰都没有回家来的迹象。
英治放弃等他,关灯休息。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睡意却迟迟不肯降临。
身体明明有倦意,但脑海中浮浮沉沉、纠葛不清的问题,始终徘徊不去。
一会儿是夏寰愤怒离去前的模样,一会儿是在小男婴身后啜泣的无名女子,一会儿又是未来自己与夏寰该何去何从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熬了将近一个小时舌,英治索性爬起来,坐在客厅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椅上,看到高挂在天际的一轮银月,以及夜色中缓起缓落的宁静海洋,海面上是一片粼粼晶光。
蜜月假期只剩下不到六十小时,这两天多的时间中,婴儿的母亲会不会现身?夏寰该不会打算在外头一直混到要上飞机才回来吧?要是证明了孩子的确是夏寰的,那么我该何去何从?一筹莫展地摇了摇头,英治对着阒黑无人的空闲苦笑。
站在客厅的立场,答案其实早已有了,而且是唯一的答案──该消失的人、该离去的人、该自动从那幅圆满家庭肖像画中退出的人,当然是欧阳英治这个人。
只是能不能做得到罢了。
过去不是没有尝试和夏寰分手过,意气用事、争吵、冷战,这些事在十年中不知发生过多少次。
不过那些危险之中,多少还留了转圜的空间,不是他让步,就是夏寰让步,最后总是把危机化解,两人的孽缘不仅没断,甚至还纠葛得越深、越紧。
可是这一次,不同于以往的是这不再是我与夏寰的问题,它还将牵动第三人、第四人的命运。
我的决定、夏寰的决心,将决定一个孩子的未来人生。
他的悲剧若因我而起,我可有这勇气去面对?英治能断言的只有一点──无论是什么样的解决方式,都不可能「两全其美」,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快乐或圆满。
这之中,没有人乐意牺牲、没有人愿意舍弃、没有人肯退让的话,只好「全军覆没」了。
这是英治最不愿见的结局。
空气中堆积着令人窒息的苦闷负荷,英治从沙发椅上起身,先确认过小男婴仍安详地熟睡后,赤着双足走出屋子。
摇曳的芙蓉花丛吹拂过发梢,穿过那片阔叶林,寂静延伸的无边海岸线,涨了又退,退了又涨,以一定的轨迹循环着,就像人不断循环着某些古老的错误。
本来是想藉着凉凉的夜风,驱散脑中的迷雾,但它似乎越变越浓要是浪花能带走一切的烦恼,多好?汐涛卷来的白沙覆盖住了双脚,在海水退去的瞬间,彷佛也要把人一并带了去。
不知不觉中,英治随着浪潮往前,再往前「喂,别再走了!你想找死啊?」蓦地,手臂猛然被捉住,一扯。
英治恍然惊醒,抬起头,看见一脸愤怒的男人。
「夏」「混帐东西!快点回岸上去。
」低头一看,几乎淹到胸口处的海水,意味着再多走两步,自己可能就要在海水灭顶了。
什么时候竟走到这么深处?连英治自己都吓了跳。
无言地让夏寰拉着他往回走,直到安全的及膝水线时,英治才收回手,踌躇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去买了两打啤酒后,就一直坐在那边。
想不到会看见一个小白痴,半夜出来跳海。
」桀骜的下颚一抬,指着沙滩上一丛丛椰子树下,依稀可见数瓶空罐随意散落的地点。
原来,夏寰一直都在院子里?「说!你干么寻死?」「我没那个意思。
」转开双眸,低头看着脚边浪潮。
「哪个意思?事实俱在,险些把自己淹死了还说没有!」攫握住英治的双腕逼着他面对自己,横眉竖目的夏寰咆哮地说:「没那意思还做出这种行为,岂不是要人把你绑起来,省得你下次又『没那个意思』却把自己给宰了!」「你太夸张了。
」挣扎着,英治不耐烦地说:「你这满身酒臭的家伙,放开我。
」「吵死了!」大喝一声,男人强悍地封锁住他的身体,嘴唇咬上他的。
英治不从地扭开头,那双唇瓣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追逐过来,终于逃离不开而被夏寰的唇狠狠地蹂躏着。
「嗯嗯嗯」当英治察觉到夏寰亢奋的部位抵住自己腹部时,一股盲目的愤怒,让他不顾一切地咬伤男人的唇。
在血腥味渗透到自己的口中的同时,举膝往夏寰岔开的腿中央顶撞过去,立刻获得了宝贵的自由。
不假思索地往空荡荡的沙滩跑去,没命地跑着。
湿软的沙阻碍了飞奔的速度,英治才刚上岸,整个人又被赶上前的夏寰给扑倒在地,两人纠缠在沙地上翻滚了两、三圈,无声地展开一场近身肉搏混战,飞沙夹杂着海水四溅。
起初局势不分上下。
沙子的阻力瘫痪了拳头的强度,向来以力气逼降英治的男人,这一次也不得不陷入手脚施展不开的苦战。
好几次英治都挣开他、打倒他,往前爬行了几吋,可是迅速地又被夏寰扳回一城,重新拖回了战局。
持久的混战,所消耗的是彼此的耐力与体力这一点夏寰是稳占上风的。
深知这一点,英治急于结束打斗,不得不出重拳。
一拳打向夏寰的脸颊,被闪过,夏寰也不甘示弱地扣住那拳头反钉在地上,接着揪住英治的衣领,将他压住沙地上,粗暴地吻着他。
被夏寰牢牢制锢、动弹不得的英治,空虚地踹着双腿,企图把身上的男人弄下来。
几次尝试后,在夏寰紧迫盯人的强势长吻下,喘息不过来的痛楚,在英治脑中发出缺氧的晕眩讯息抽干了全身的力道,英治不再抵抗。
「说,你是不是又想离开我?」缓缓张开眼,仰望着以满天星斗为背景的男人,看着他拧着眉、痛苦的表情,英治咬住下唇。
「回答我!」「是。
」「你休想!你是我的,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懂?!」英治垂下眼眸,咽下喉头的苦水,说:「假使孩子是你的,你就该娶孩子的母亲,给那孩子一个家。
」男人眼中喷出怒火。
「那见鬼的孩子我不要,女人我也不要,我只要你!」「讲点道理,夏寰。
」「道理?爱这种东西若有道理可循,那我就不可能会爱上你!你要我讲道理?那我问你,那个偷偷摸摸送到我面前的女人,难道跟我讲了理吗?是那女人不讲道理,我跟她客气什么?」起眼,夏寰贴近他的脸庞。
「我绝对不接受你用这样的借口逃离我的身边,英治。
我会不择手段,会用尽一切手段来阻止你的。
你大可试验我的决心,希望你不会后侮。
」颤抖着,男人口中没有描绘手段,但十足的威胁感已经够让人害怕。
「这样做,对谁都没有好处。
你让我走,夏寰。
」企图掩饰住恐惧,他竭力保持平稳的口气。
「不要设我,英治,我并不想伤你的。
」「这是错的。
」「你还不晓得吗?连上帝都错了!老大先是搞错了让我出生,接着又让我遇上你,然后让我爱上你。
错得这么离谱,可是一切能够重新来过吗?既然都可以犯错,我又为什么不能错?」双手固定住英治的脸庞,夏寰目光吞噬着他的灵魂之窗。
「如果我非得有个孩子不可,那就由你来生好了!如果是你生的孩子,有你的血液、我的血液,我想我或许还能忍耐他的存在。
怎么样,你要给我生个孩子吗?你肯不肯生?」不要说蠢话了英治悲伤地看着他。
明知是不可能的,说了又能怎么样?「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那我们现在就来做,我要在你的肚子里制造一堆小BABY,让你替我生一堆孩子。
」动手扯掉英治睡衣的夏寰,呢喃地说:「你和我的BABY,一定会很可爱的」他喝醉了。
英治被拥抱在男人的双臂中,感受着那热烫的身躯环住自己的时候,不由得心痛。
即使明知这么做是毫无意义的,可现在的他也推不开他。
这个强悍的、蛮横的、总是跋扈得要命的男人,其实正在绝望中攀附着唯一的救生圈,而英治无法对他置之不理。
因为我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