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英治发现自己睡在卧室里,被单下的身体一丝不挂。
惺忪地坐起身,花了半响回想双颊蓦地热烫。
掀起被单来检查,身上本该沾满沙子的,却意外的干净,莫非是夏寰?「你醒了?要喝杯咖啡吗?」倚在门边的男人,大手端着两杯咖啡,飒爽脸庞表情平静,似乎已经走出昨夜一席酒醉的阴霾。
「嗯小宝宝呢?」揉揉眼,英治掩住羞涩,点头问。
「安心吧,他正在客厅里爬来爬去。
小鬼头的精神好得很,一大清早爬起来就吵得要命,你倒是睡得死,没被他吵醒。
」夏寰走到床畔,将其中一只马克杯递给他,然后坐在英治腿旁,说:「你呢,没事吧?」「骨头没被你拆散,这算回答吗?」卷起嘲讽的唇角,英治双手捧着杯子,小口轻啜。
「哟,我家的英治真是铁打的!」男人仿效他,嘲笑回去。
苦笑了笑。
看夏寰已经恢复他的毒舌,英治也宽心了。
不管接下来事情会如何发展,至少现在的他看起来够冷静,可以处理忽然,夏寰摸了摸英治的额磺,英治不解地抬起头。
「我欠你一个道歉,小治。
」吃惊地,英治张大眼。
「不要看我这样,该道歉时,我还是会道歉的。
」不满地挑高一眉,夏寰收回手说:「不过是个道歉,你干么做出那么滑稽的表情?」英治眨眨眼。
「昨天我睡着后,老天爷帮你换了脑袋不成?」「去你的!少糗我。
做自己不习惯的事,我已经浑身够不自在了,你是想让我更抓狂吗?」「哈哈,抓狂就免了!我现在还没力气应付你的蛮力。
」一撇嘴,夏寰紧缩着眉头,清一清喉咙说:「我,夏寰,郑重地向欧阳英治道歉。
对、不、起!昨天是我不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看样子,在自己醒来之前,夏寰破天荒地做了很多「思考」的功课吧?英治看得出他不是随兴所至地做出道歉的声明,而现在自己最好奇的是,他思考了些什么,又找到了什么答案?关于我、关于我们、关于那孩子,你作何打算呢?夏寰。
「喂,我都道歉了,你好歹别声表示点意见吧?!」等不到英治开口,低声下气的姿态,忍耐过三秒后,夏寰便傲慢地吼道。
「你要我说什么?」「废话!当然是说你原谅我啦!」「哪有人这样讨的?」夏寰野蛮地露齿一笑。
「好,你不原谅我也行,我会日日夜夜都缠住你、求着你,让你不胜其扰,到最后──」「我原谅你!我原谅你,这总行了吧?」现在英治可以确定,这家伙已经「恢复」过往的嚣张兼跋扈了。
给你一抹「这才象话」的眼神后,夏寰倾身在英治的颊边印个吻。
「你的早午餐快凉了,快抬起你的懒屁股,移驾到餐桌吧!等吃完饭,我们再好好谈。
」「早午?现在几点?」「你睡过中午,都下午一点了,宝贝。
」一眨眼,夏寰轻快地吹着口哨说:「在沙滩上做爱,果然满体力的,你几乎是气绝精──」英治捉起身旁的枕头往他砸去。
「滚,姓夏的!」哈哈哈的猖狂笑声,沿着卧室一路泛滥到外头的客厅都能听见。
☆☆☆☆期待夏寰「洗手做羹汤」,还不如期待上天降下红雨。
坐上餐桌,英治所面对的是一顿分量、规模、菜色,拿来当成盛宴晚餐还差不多的豪华外送餐点。
真不晓得是哪家倒霉的餐厅,七早八早就被迫接下这种菜单!拿起刀叉,英治从前菜的生鲔鱼色拉开始享用。
「来呀,小鬼头!这边、这边!」「嘎咯咯呀」从这头看去,正巧可以看见学着小婴儿趴在地上,逗弄着小男婴的夏寰。
小男婴张开长出两颗门牙的小嘴,笑得东倒西歪,非常兴奋乎追逐着夏寰。
这一幕气氛温馨和乐的「天伦之图」,实在教人无法和昨天气愤地说着「我不要孩子」的男人联想在一起。
比起自己,夏寰或许更有天分能做个好父亲。
该怎么说呢?那男人天生有股魅力,能吸引男女老少的目光,不论走到哪儿都能轻松地融入那里的环境,说是适应力强也好,说是动物性的本能也罢,一言以蔽之,他就是能以直截了当的情感,去掳获对方的认同。
哪怕是不到一岁的孩子,也同样难逃夏寰的魅力陷阱吧?但这条定律,也得看夏寰有没有意愿去施展魅力──夏寰对于自己没兴趣的人,是可以极度冷漠、彻底无视的。
「要不要玩造飞机啊?来,高高、高高,咻」「呀嘎嘎」见他们玩得如此尽兴,应该不必再担心夏寰愿不愿意接纳这孩子了。
没办法把这堆菜全都装进肚子里,英治只好将剩下的打包放进冰箱,接着开始清洗碗盘。
这时候夏寰也已经把小婴儿整到累趴,呼呼地躺在沙发上沈睡,于是走到英治身边问:「需要帮忙吗?」拿起一条干净的有,把擦干水分的工作交给他。
两个身高超过一八零的大男人,并肩站在厨房中,分工合作洗碗的情况英治莞尔地想着,这也算是一幕诡谲的画面。
英治边洗着碗盘,边对身旁的男人说:「你想说什么可以开始说了,我洗耳恭听。
」抬抬头,没有故作不懂,夏寰开门见山地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那小家伙跟注来夏威夷的,对吧?所以我已经打电话回台湾,要阿超他们想办法挖出航空公司那边的纪录,找出哪位乘客带着十个月左右的小婴儿上飞机。
」「行得通吗?那些纪录很难弄到手吧?」「不要小看阿超搜集情报的能力。
」一耸肩,夏寰继续说:「反正我想破脑袋,就是想不出会是哪个笨女人做这种事。
与其寄望在我的脑袋上,还不如直接寄望阿超能找到孩子的妈。
我猜,不会一天到晚都有人带这么小的孩子上飞机吧?」「你怎么能确定她搭哪班的飞机呢?」「管他的!我叫阿超全都去找。
只要是在最近这两个礼拜内,有在台湾搭乘前往夏威夷班机的,全部。
」「不要忘记,我们只剩不到两天的时间。
」「到最后真的找不到,就只好交给警察去处理了。
一来,没有小孩的身分证明,我们也不可能带他上飞机。
再者,那女人如此狠心,活该冠上『遗弃罪』,被警察捉去关。
」这点英治也同意。
事实上,英治仍然认为孩子的母亲,终归是要现身的,这里又不是台湾,哪有可能把孩子丢了就跑?把擦干净的碗盘放入橱柜中,英治替自己和夏寰弄了两杯冰茶,移到客厅接续先前的话题。
「我交代阿超的事,还有另一件。
」也差不多该讲到重点了。
英治以眼神催促他往下说。
「我让他去通知我专属的律师,先行调查养小孩需要哪一些手嫌、有什么限制,并且拟妥两种文年。
一种是让母亲放弃所有监护权,把小孩交给我;另一种则是我放弃监护权,也不认养孩子,取而代之,是我会提供对方一份丰渥的养育、教育费。
」英治诧异地放下杯子。
「你」夏寰也把杯子放在桌上,直视着英治逆:「我先讲清楚,这不是说,我已经认定这小男婴是我的孩子。
这份文件,我觉得它不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不过,凡事有备无患,就当是打预防针吧!以后万一真的不幸有什么私生子冒出来,我都无意因此而放弃你,和那女人结婚一起养小孩。
」眼眶微热的英治匆忙低头,不想让夏寰看见自己激动的神情。
「不要忘记,就算台湾现在法律不允许,但我已经认定自己是结了婚的男人。
我已经有了另一半──那就是你,小治。
在这种情况下,要我为了孩子去娶别的女人,你是叫我犯重婚罪吗?」强词夺理!英治揉着眼角。
夏寰最拿手的把戏,便是屡屡破坏自己的规划,打乱按部就班的程序,再用他那套天下无敌的夏氏独门解题法,让众人大吃一惊。
也只有夏寰,能让英治产生这种想哭又想笑的心情,不知如何是好。
「骂我混帐、恶棍、不是人、不负责任都没关系,我是不会改变心意的。
和你不一样,我对家庭没有什么幻想,也不觉得『正常的家庭』就意味着『正常的孩子』。
如果世界上真画出一个正常与不正常的圈圈,那我本就算不上是『正常』人。
既然这样,要我跳进正常人的圈子,学他们的理论勉强奉子结婚,又能保证得了什么幸福?」对着英治低垂的头,夏寰严肃而认真地说着:「我现在,要作出很过分的请求,英治。
虽然我很想给你拒绝的机会,但是我不打算给。
」缓慢地,英治困惑地抬起头,等着。
「我要你,养我的孩子。
」这、这突如其来的「炸弹发言」,要他怎么回答?「英治,像我这样的混帐,是教育不出什么好东西的。
由我自己来养孩子,那一定是让这世上多个小混帐而已。
你就不同了,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教育孩子,毕竟你拥有过家庭完整的爱,也有足够的爱心能给孩子同等的爱。
有你点头,我才愿意领养小鬼头,不然我就把孩子送出去,交给别人去养。
你作决定吧!」替夏寰养孩子?太太奇怪了!英治思绪紊乱的纠结成团。
姑且不论「愿意」或是「不愿意」,对孩子而言,这种「超乎想象」的亲子关系,有可能被孩子接受吗?「两个男人养一个孩子,你认为这种事能被社会接受吗?」「关社会屁事?孩子不幸有我这种父亲,是抽到下下签。
我替他挑一个完美补强的父亲,还他一个上上签,这样谁也不欠谁。
就算那小鬼头长大以后想抱怨,叫他来跟我抱怨就是。
」夏寰扣住了英治的下颚,勾起唇角,笑得不可一世,说:「你怎么说?是不是接受我这皆大欢喜的提案?」「欢喜的只有他吧?」英治全身没力地说。
「我不高兴,全天下都不高兴;我高兴了,那还有谁敢发怨言呢?」啾地在他唇上一吻。
「说炊说去,全是你的歪理。
」喃喃抱怨。
将英治搂在中,男人低沈地笑了。
「拜托,你认识我几年了?不是靠着我这套『正确的』歪理,能把你这顽固份子给绑在身边这么多年,甚至劝服你来夏威夷度蜜月吗?」「劝服?那根本是勒索。
」「意思一样啦!」「绝、对、不、同!」「你好吹毛求疵喔,小治。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很为你担心,怕你以后会不会变成挑剔、孤癖、小心眼又啰唆的黄脸『公』咧!」噼啪!额头冒出三道青筋。
毫不犹豫地,英治喂他一记铁拳作为饭后点心。
☆☆☆☆日头晒得让人眼发昏。
顶着下山前奋力发挥最后一丝威力的炙热阳光,英治坐在路边咖啡厅的户外阳伞下。
名牌墨镜半遮的俊俏脸庞上,挂着深感不解的表情。
谁能好心点儿,解开他心中疑惑多年的谜题?那个男人的大脑构造中,是否少了根重要的神经,特别是掌别人类羞耻心的那部分?即使是专门剖开人的脑袋治病,并靠这一行饭的英治,都不能理解为什么堂堂一个大男人,可以无所谓地载着「耸」到爆的宽大草帽、穿着花花绿绿到不行的阿啰哈衫、配上同样花色的短裤,然后在宽胸前用婴儿背带牢牢捆着小宝宝,在人来人往的观光胜地前,旁若无人地晃来晃去呢?看着和夏寰擦身而过的观光客中,女性吃吃笑、男性目瞪口呆的表情,英治叹口气,喝着冰凉的菠萝鸡尾酒,作出一个重要结论──平凡人确实无法了解「外星人」的行为模式与思考逻辑的。
「英~~治!」高兴地朝这边直挥手的男人,示意要英治过去。
今天是假期结束前的最后一天,明天下午两点,他们就必须挟乘银色大鸟回台湾。
昨天夏寰打包票说阿超会找出孩子的身分,不过到现在为止,台湾方面还是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
英治也不怎么意外,毕竟自己不像夏寰那样「天性乐观」。
按照常理也知道,想要查遍这几日内所有入境夏威夷班机的旅客名单,就算阿超有通天本领还是强人所难吧?唯今之计,只剩:盼望孩子的母亲早点出面。
☆☆☆☆「闷坐在屋子里,又能怎么样?反正该来的一定会来,不想来的,你等也是没办法。
我们不要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放弃好好的假期不过。
最后一天了,我们就带着这小家伙出去痛快地玩一玩吧!」夏寰坚持要这么做,英治也拿他没彻。
所以在附近超市买了辆婴儿专用的小推车后,从上午就出发,按照观光指南上的标记,他们已经逛遍这座小岛一半以上的名胜古迹与风景点,包括一处火山群。
现在时间接近黄昏,这座号称能眺望到另一座岛屿的望台上,挤满了等着欣赏传说中的黄昏美景的游客。
「又要干什么?」从咖啡座走到夏寰面前,英治冷淡地瞧着他一脸鬼点子的笑。
「瞧,这是什么?」男人晃晃手中的即可拍相机。
照相是英治避之唯恐不及的「酷刑」之一。
坦白逆,从小到人,要不是为了应付某些身分证件的必要需求,他宁可承受一百小时夏寰冷臭话的折磨,也绝不想花五分钟去端坐在相馆中,露出傻笑拍照。
「你要我帮你照吗?拿来啊!」男人手一高举,闪躲过英治的手,咧嘴笑说:「不、不、不,是我要帮你拍,小治治!」英治蹙蹙眉头道:「谢了,我不想。
」转身要走,夏寰迅速地拉住他的手臂。
「哟哟,什么都不怕的小治,居然怕照相啊?为什么?难得长得一张好脸蛋,干么那么小气?」白他一眼,英治没好气地说:「对着镜头摆POSE,我就是一脸蠢样,怎么?!」「不会啦!难得坐了这么久的飞机来这儿,不留点照片之类的证据怎么行?乖,让我拍一张,一张就好。
我保证一定把你拍得美美的!」鼓动三寸不烂之舌的夏寰,缠着英治嚷道:「不让我拍,我就在这边吻你喔!」最后拗不过他的蛮缠,英治勉为其难地站在观景台边,强迫自己当个木头人。
但这样夏寰还不满足,一下子要他摆摆手,一下子要他笑,弄得英治火冒三丈地说:「快点拍,不然我就走人了!」威胁奏效,夏寰不再啰唆,端起相机好声好气地哄出了英治的微笑,啪嚓一声拍下了所谓的「证据照片」,还得意洋洋地说这张照片洗出来以后,他都要随身携带,以解英治不在面前时的「相思之苦」,气得英治想夺走相机,当场毁尸灭迹。
见证完红红太阳被海平线吞噬的画面后,正准备上车转战一间夏寰预约好的五星级餐厅时,夏寰收到一通从台湾打来的电话。
收讯不清的越洋行动电话,让夏寰不得不把孩子交给英治,跑到附近的咖啡厅内去借用电话。
英治抱着小宝宝,坐在敞篷车内等待。
「哇,好可爱的小宝宝喔!」绑着鬈翘长马尾,细肩带背心配长花裙,洋溢着大学生气息的清纯女子,凑过来搭讪说:「这是你的孩子吗?」「不,朋友的。
」时下的年轻人都这么不怕生吗?自认个性不算拘谨的英治,倒是无法像她这样轻松与陌生人攀谈。
前两日的女子也好、今日的这位女学生也好,都主动积极得让人大开眼界。
时代真的变了。
「我知道了,是刚刚那位男士的吧?你们在那边照晃的时候,我就在看了。
很难得会看到男生带着小孩子出门,你们可引起不少的注意呢!通常都是妈妈带孩子的,呵呵,你的朋友可真算是个好爸爸!」「谢谢。
」英治穷于应付地微笑着。
「哎哎,他笑了,好可爱哟!可以让我抱一下吗?」也想不到什么理由拒绝,他点点头,打开车门,让女子抱起小宝宝。
原以为小宝宝会哭闹,但他却格格笑着,毫不畏惧陌生女子的拥抱。
年轻女子抱着他逗弄了一会儿后,转头说:「对不起,其实我说了谎。
」「啊?」英治错愕。
「你叫欧阳英治对吧?」她怎么会接着英治又注意到她怀抱着婴儿时的熟练模样隐约中,他已经了解这名陌生女子的身分了。
「夏寰等一会儿就回来,我想你要找的人是他吧?」英治露出释然的苦笑。
「不。
我找的人是你。
我拜访你,请跟我上车,我不想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和你谈那些事。
」「我想你找错对象了,你需要谈的人,是夏寰。
」英治给她个软钉子碰。
女子又摇摇头。
「不对、不对,孩子的母亲指名要找你,并不是找什么姓夏的男人。
欧阳先生,你不跟我来的话,大家都会很困扰的。
」「你不是孩子的妈?」「我是受委托的。
她不想直接出面,所以请你跟我来吧!」陌生女子抱着婴儿,直接朝着停车场中一辆黑色豪华房车走去。
该怎么办?英治回头看了一眼咖啡厅,还不见夏寰的人影。
要不要等夏寰出来再谈呢?对方指名要找他,又是为了什么目的呢?考虑了一下,英治走下蓝宝坚尼。
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既然对方已找上门,不去弄清楚对方究竟耍什么把戏,这问题永远也解决不了。
☆☆☆☆轿车驶进入岛上一间豪华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英治与女子、小宝宝,三人共同搭乘专用电梯直达顶楼的总统套房。
「请你稍坐一下。
」客气地说完后,女子消失在套房彼端的某扇门后,同时有一名身着传统女佣裙装的中年妇人,抱着小宝宝放到起居室内安置好的婴儿床内。
小宝宝丝毫不怕这些陌生人的模样,更让英治确信孩子的母亲就在这儿。
女佣推了辆小车到英治面前,并在茶几上放了盘蛋糕、一杯咖啡,说:「女主人马上出来,请等等。
」以这排场推断,孩子的母亲绝对不是为了金钱而找上夏寰那么,她不可能接受夏寰的条件了?「不好意思,让你久等。
」「喀嚓」,那道关闭的门扉敞开。
梳着拢高发髻,额头插着芙蓉,步履款摆、摇曳生姿的美艳女子一出现,英治立即从沙发上起身,狐疑地瞪着她说:「妳是什么意思?」即使装扮判若两人,但仍是同一张脸的女子,分明就是刚刚与英治搭讪的人。
「呵呵,女人是很能伪装的动物。
不过是薄施脂粉、扎个马尾,立刻就能显得年轻五、六岁,你一定以为我还是个学生吧?欧阳先生。
」她笑笑。
「请坐,不必激动,我会让你明白我想做什么。
之所以要更换成这物打扮,是因为平常的我就是这副模样。
」巧笑倩兮的她,大方地坐在英治对面,跷起涂抹殷红趾甲油的长腿,优雅地并迭。
她才取出桌上烟盒内的细长凉烟,原先站在门旁随扈的黑色西装男子,就迅速地掏出金质打火机,殷近勤地点燃,然后又退回去。
最后她深抽了一口烟,吐出,以谜样的微笑,打量着英治。
「你是个很沈得住气的男人,欧阳先生。
」指间挥舞着烟,她懒洋洋地一手支颐,说:「我预料过你会是个难缠的对手,毕竟能让『那个』夏寰这样死心塌地的男人,应该是有点本事,不可能是个瘪三小角色。
不过我还是小看你了。
」到这地步,英治也嗅出这不单只是与小宝宝有关而已。
这女子在自己与夏寰间掀起「婴儿风暴」的企图,是什么?「那孩子,是妳的吗?」起一眼,英治狐疑地问。
「呵呵,好问题。
孩子是我的但不是我生的。
那是我的外甥,我亲爱的姊姊要去欧洲度假,不想带着孩子一起出门。
所以亲爱的阿姨的,就自告奋勇地带着外甥来夏威夷游玩,顺便借用一下宝宝做点实验喽!」女子毫无愧疚地说。
「实验?」听到这两个字,英治的怒火缓缓地燃起。
「鱼儿不上钩,做渔夫的真是失望透顶。
唉,以为你多少有点男性自尊,会自动消失呢!是我下的饵太轻吗?嗯我印象中的男人,自尊都很脆弱,随便一刺激,就会慌了手脚,逃之夭夭。
你的确是个异类,欧阳先生。
」女子自言自语的神情,不知怎地,让英治联想到夏寰。
这两人同属一个等级──超级自我中心。
「妳所谓的实验,是指这一切全是谎言,什么『这是你的孩子』的纸条、把小宝宝丢在车上的行为、这两天来故意装作一声不吭的全是只因为你想实验一下我会有什么反应?」女子微笑。
「你的脑袋不差,不愧是医师,一点就通。
」「是我或是夏寰和你结过什么梁子吗?还是你曾经和夏寰交往过,所以想来报复?」「呵呵,不要把女人都当成浅薄的动物,就因为被男人抛弃,所以针对他的新情人寻求报复,这种老掉牙的戏码已经没人想看了。
」「妳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把烟捻熄在烟灰缸中,女子唇畔噙着恶意的微笑说:「告诉我一件事,做零号是什么感觉?夏寰在那方面的名声,大家都知道,你是因为他很棒,所以肉体迷恋他,还是你本来就是个零号,喜欢被男人抱?」英治握起拳头,缓缓地起身。
「你要打我吗?」女子毫不畏惧地一笑。
「我的保镳可是万中选一的好手,你打不到我的。
」「我这辈子没打过女人,也不会对女性动粗。
不过如果你是男的,我会押着妳去洗一下嘴。
」「好吓人喔!男人就是这样,动不动就诉诸暴力,唉,这也是我最受不了你们的地方。
世界上的问题全是男人愚蠢的暴力逻辑所惹出来的,要是世界是由女人统治,那就和平多了。
」「不要再转弯抹角了,妳是什么人?到底是存什么居心接近我们?」「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个无聊女子,觉得这世界病得太严重,居然有男人大刺刺地带着自己的男情妇跑到夏威夷来,还说要度什么蜜月?别笑死人了!变态同性恋还跟人谈什么蜜月?不能结婚、不能生小孩,一加一等于零,一点儿建设性都没有,只有破坏世界人口平衡的关系,早该被一脚破坏掉了!」抠抠指甲,一吹,女子挑衅地笑道:「我说错了什么没有?」英治盯着她两秒钟,她如果不是个疯子,那么就是个有十足理由,想要分离他与夏寰的谋略家。
「怎么,还不觉得无地自容吗?要我再怎么说,你才肯离开夏寰呢?那男人有可能一辈子跟你在一起吗?仔细用脑袋想也知道嘛,随便一个性感辣妹的勾引,即使你在身边,他还不是照样流口水?那个大色鬼,早晚会再心痒难耐地投向别的女人的怀抱,等他厌倦了你,你还是得走。
趁现在离开,你还可以找得到象样点儿的货色要不,我帮你介绍几个?」连在餐厅所发生的事,也是英治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两个女人的搭讪会颢得有些怪异,一个生硬过了头,一个却是热情过度。
八成是被收买,作戏作出来的。
叮咚!叮咚、叮咚!门外传来连串的铃声,女子扬起唇。
「看样子是后知后觉的男主角登场了!」保镳奉命开门后,夏寰立刻冲入屋内,见着英治完好无事,随即掉头指着女子的鼻子说:「黄柔!妳给我交代清楚,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Ⅱ 未婚妻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