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2025-03-29 10:22:15

睡不着吗?轻声的问话,惊动了正端坐在床上,凝视着窗外一轮满月的人儿,他晃了晃肩膀,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会着凉的。

见他无意回到温暖的被窝中,男人起身为他披上一件薄衣,顺便再以双臂环住他,嗅着他披泻在肩背上的发香,问道:有什么心事吗?近日的你常常让我有种心惊胆跳的感受,看你的笑容,明明和过去没有什么不同,但……那像是被乌云遮蔽的短暂朝阳,使我不禁揣测着,在我身后的你,笑容是否消失了?终于被逗笑了,把视线由窗外的月投回到男人脸上,睨着他说:司珐尔,我拜托你,别讲这种恶心巴啦的话,听了只教我起鸡皮疙瘩。

我好得很,一切都好得很。

若是少个无聊人在旁啰哩啰唆,让我好好地赏一赏这轮皎洁明月,气氛会更好的。

惩罚地,男人咬住他肩头。

说谁啰唆?还抱怨恶心?你八成是我所知最不懂惜福的人了。

有我在身边,还看什么月儿。

你?你有月儿好看?岂止比月儿好看,我该是你双眼最值得驻留的风景,管他风花雪月,你只要注视着我就够了。

暧,我真要吐了。

你吐吧,反正你吐出来的东西,不都是我帮你吞了吗?唰地红了脸,他一掌推开他。

你实在有毛病耶!普通人、普通人绝对不可能会这么想的。

我从没说自己是普通人,而你也不是凡夫吧?再说,这想法哪儿有毛病?把你最污秽的当成是最甜美的吗?还是把你最羞耻的一面当成是最可人的?我知道了,应该是将你最淫荡的看成是最纯洁的吧!死缠着,再一次把那副身子搂入怀中,轻轻地摇晃着,疼着。

他不再挣扎,容许男人的热肤烫伤了自己。

呐,司珐尔,你现在是幸福的吗?片刻后,听着静谧的空气中沙沙的风吹叶动,飒亚问着。

哈哈哈,这是什么意思?扣住他的下颚,深邃蓝眸里有着满天星斗。

莫非我的陛下,担心自己无法满足我,怕我寂寞而不幸福吗?说得也是,要是您肯再主动一点,配合我做多一点变化……我可以有这种奢望吗?飒亚咆哮。

你干嘛扭曲我的问话!?是你自己问得奇怪,还怪我吗?一咬牙。

算了,我收回,问你这个根本是自讨没趣。

不要这么肯定。

再一次地,安抚的唇贴上他的颈项,司珐尔低语。

我是个非常、非常愤世嫉俗的男人。

明明口中说着我不相信什么永远,却又死命地想要将你永远地束缚在我身边。

我知道自己的矛盾,却不能阻止自己当个禽兽,我不知道……飒亚,什么是幸福呢?声音颤抖着,身子颤抖着,缓慢滑过自己皮肤上的唇,是火也是水,窜过、流着、囤积、汇集。

闭上双眼,飒亚说:我也不知道,有时我觉得这样就是幸福,但有时候我觉得这一切不过是……神明对我开的恶劣玩笑。

玩笑吗?你真会说话。

拨开了才被上的薄衣,仔细地观看着这具在微寒夜风里,簌簌抖动的劲瘦身躯,像在量着尺寸般,不带欲情的冰冷指尖由下颚来到锁骨,再往胸膛游走——而不过是这样的轻触,己经让胸膛上的蔷色小芽,亭亭挺立。

不,我不幸福,我是个舍弃幸福权利的人,只因我无法相信这世上会有永恒不变的事物,所以我一想到有可能会失去目前我怀抱的人儿,会无法再用这双手抚弄着,再无法用这唇膜拜着,再无法以这眼、这耳、这口去感觉……我怎么幸福得起来?我是一点也不幸福的。

可怜、可悲的珐尔。

飒亚伸出了双手,银瞳盛满透明的水。

你所居住的空中楼阁,使得你这样痛苦吗?司珐尔投靠在那远比自己瘦小,却又比自己宽广的胸怀里。

让恋人温柔的指舒缓他的痛苦,并且释放他的罪恶。

我能为你做什么呢?什么都不必做,只要留在我的身边。

有没有一道阶梯,能使你的楼阁与地面相连接,好让你不再过着惶惶不安,害怕失去,所以拒绝相信的日子呢?我只要你。

我来做你的阶梯吧!踩着我,让你从那半空中的虚幻里,走下来。

我不是海市蜃楼,也不会消失,所以……你尽管踩着我,通往你想通往的任何地方。

飒亚使尽力气抱住怀中这个拥有高大的身躯,却比三岁孩童还不懂得该怎么享受人生的大「孩子」。

怀中人呢喃: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

低声附和,施以爱怜。

分隔于半空中的唇,交迭,黏合。

手指扣着手指,舌眷恋着舌,漆于身上的是罪人的纹身,淋在体内的是罪恶的火焰,一起沉沦。

各自怀抱着对明日的美梦,从光阴的手中窃取短暂欢愉,只因——时间不够,时间不多,时间就快要像沙漏里的沙子,流光了。

郁郁苍苍的森林,悬挂起数千数百盏灯,广大的皇宫内苑人造运河上,为举办黑月祭而撒落的数不尽的七彩缤纷花瓣,传递着香气到各处。

三三两两聚集的宾客们,欣赏着良辰美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欢庆的祭典,而遗忘了「黑夜吞月」的恐惧。

内苑中心,搭起以祛邪香木搭建的高塔,根据传统的仪式,在神官们歌颂完对夜神的敬畏后,祝祷、洒圣水,接着会有人爬到高搭上,亲自点燃火把,以它来取代被夺走的月神的光明。

至于爬到高塔上的人选,自古以来都是由东宫殿下代替皇帝陛下,以凸显东宫愿为圣上出生入死的精神。

殿下,时辰将近,请您准备一下。

禧沙仰望着那座高塔,不禁吞咽下一口口水说:这……这塔到底有多高?和以往一样,约一丈高。

我的天啊!禧沙怀疑自己能否办得到。

但他不能在众多宾客前退缩,那将是西琉皇室的耻辱,不过……要是失足,定会摔个粉身碎骨吧?只不过是这样的高度,就胆怯了吗?不知何时来到禧沙身边的南夷露露,今日刻意盛装打扮,精心地以小金冠绾高了红发,金眸在暗色眼影下,好似猫眼般,既狡狯又聪颖。

谁、谁在胆怯?哈哈一笑,禧沙胀红着脸说。

这点高度难不倒我的。

那就劳您到祭台边去吧!您得替因病无法前来的陛下,担任整个仪式的主祭呢!指引着路,假装没发现禧沙颤抖的双膝,露露笑说。

明知这是谎言,可又不得拆穿的禧沙,咬着牙往神官们己经各就各位的祭台前进。

他痛恨这一切,要痛恨那个把自己丢在这儿,成了司珐尔禁脔的哥哥!是的,他己经不再当亚哥哥是值得尊敬的皇帝陛下,他没有那样丢人、无耻又荒淫的哥哥!以后西琉——就白他来治理吧!黑月祭祭祀大典,现在开始!皇内的人纷纷向中心靠拢,每人手持白烛,跟随着神官朗诵的文辞,诚心诚意的祈祷着。

此刻,原本宁静庄严的祭典,倏起骚动。

是司大人!、司大人也来了!、那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错谔、惊喜、疑问、愤怒的声音,象是一波波浪潮,不断扩散。

然而,仪式依旧进行着。

大家都晓得无论司珐尔出现代表什么,都不能使神圣的祭典中断,否则将会触怒夜神。

主祭——禧沙殿下献神酒。

跨一步上前,禧沙由神官手中接过了金黄色的酒壶。

按例是要泼洒在祭台四周的土地上,请大地之神好好监督夜神的行为,不要让它把守护大地的光夺走太久。

副祭宫南夷露露大人,献三牲。

等禧沙行完礼,露露接着上前之际,底下传来——让一名扰乱我西琉皇宫的罪女担任副察官,不怕触怒神圣的天威吗?谁那么大胆,竟破坏了祭典的进行!?纷纷聚集的惊愕目光,无一不是这样述说着、指控着,而那名干扰祭典的男子,正不疾不徐的由人墙外围,分开了一条通往祭台的路,漫步上前。

司珐尔。

在场唯独南夷露露没有半点吃惊,她微笑着说:你说谁是罪女啊?我怎么听不懂。

能请你再讲大声点吗?在祭台前稳稳地站定,司珐尔似笑非笑地说:南夷露露,盗亦有道这句话你该听过吧?身为小偷,就该安分地藏在梁柱上方,怎可到大厅撒野,还擅自代替主人祭拜起天地了呢?没有人请你这么做,所以麻烦你从这祭台上下来吧!要我下去?你又是什么身分,司珐尔,难道你就是这里的主人吗?一副「滑天下之大稽」的表情,南夷露露处变不惊地说。

我是奉西琉皇朝的主人之命前来的。

说得好,那你可有圣旨?我不需要圣旨,替天下万民除害,是忠心的臣子该挺身而出去做的。

唉呀,没有圣旨,那你要我如何相信你的话呢?我要是拒绝离开这祭台,你打算怎么做?光凭你的口,便能诛杀我不成?司珐尔一扬手,在夜色中可见数十名身着戎装铁甲的男人,从隐蔽的林子里现身。

南夷露露脸色一僵,那些人的面孔有许多是她识得的,因为在朝堂上他们都曾经宣誓过要效忠她,如今却一个个都站在司珐尔身边。

现在我一声令下,便可策动十万军马封锁皇城四周的通路,而你在海边部署的南夷佣兵也早在我的掌握之中,识时务者为俊杰,劝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或许还可避免一场血流成问的灾难。

眯起眼,南夷露露点头笑着。

好、好一个司珐尔,我也曾料到会有这么一日,但绝没想到你能一面瞒过我的眼线,一面聚集到这么多怀有贰心的家伙,看来我今天是栽在你手上了。

你下来吧。

胸有成竹的,司珐尔冷然地说。

那个位子并不是你该占据的。

急什么,好戏在后头呢!露露高斥一声。

来人啊,将这些谋反者一一给我拿下!刹那间,原本埋伏在祭台与皇宛内的护皇军像无尽潮水般涌出,至此,祭典硬是被中断了。

那些来自各国的使节团、高官与贵客们,全都仓皇地寻找庇护,而不甘示弱的司珐尔人马也在那些将领的号令下,由四面八方率众而出。

南夷露露,惋惜的,司珐尔叹道。

我本以为你会更聪明些。

你不要太自信了。

司珐尔,你很厉害我承认,但你也不是神,更不是拥有金刚不坏之身的仙人。

天底下任何战役,在没有打之前,是分不出高下的。

一把扯开自己那套为了祭典而换上的华袍,露出早己有所准备的战服,南夷露露抿着唇说:况且,你有个必败不可的弱点,掌握在我的手中。

拔出手中的指挥刀,高举着,司法尔朗声下令。

动手吧!记住,不必杀害没有抵抗能力的家伙,重与是……取下主将,罪人南夷露露的头!把我西琉皇朝的敌人,由宫廷里赶出主!重振我西琉!杀啊!、杀啊!震天价响的喊杀声中,一场混战就此开打。

然后……黑影逐步地接近银月的边缘,缓缓吞噬着。

殿下,危险,请到这边来!禧沙被众护卫拉到安全的角落,他望着南夷露露与司珐尔两人分别指挥自己的属下作战,这场没有旗帜,看不出输赢胜负的战役,在愈渐黑暗的夜色中,是那样的混乱,就像是西琉的未来。

到底是谁会胜利呢?禧沙不安地想着,他己经不知道该为哪边祈祷胜利了,倘使司珐尔真是代替皇帝陛下而战,那么与南夷露露站在同一阵线的自己,一旦战败,是否会遭司珐尔杀害呢?看!月亮己经被吃掉了!指着天上,忽然有人高声叫着。

本来在此时,禧沙该爬上祭塔的高顶,点燃圣火好安抚天下的民心,如今皇宫外的人民看不到这把火,不知要陷入多大的恐慌之中。

不行,不管仪式有没有进行到最后,我还是得去点上那把火。

禧沙自言自语着,推开了本来堵在他面前的护卫们,不顾他们的阻止,往祭塔的方向跑过去。

呃啊!、啊啊!低头躲着乱箭,看着四周不时有人中刀或中箭而倒下,但禧沙都没有退缩,一心往前冲刺。

太危险了,殿下!殿下!对那些叫唤充耳不闻,禧沙眼看着祭塔就要到了——咦?己经有人抢先他一步,不但己经攀爬到祭搭上,同时距离最高的塔顶也才不过几步路。

是谁,竟然那般大胆的,爬上唯有东宫或天子才能登上的塔顶!?该死的,快给我下来!禧沙气得跺脚大吼。

殿下!殿下!禧沙命令己经赶到的护卫说:你们和我一起上去,将那个大胆攀塔的家伙拿下,绝不能让他到最上面!是。

就在禧沙的手放在塔基横木上时,一股强劲的风吹得他往后跌,撞倒了两名护卫。

哇啊!这是什么?是风的结界,殿下。

从塔基的另一头,一名男子恭敬地弯身说:您就是东宫殿下吧?小人平满,见过殿下。

既然知道我是东宫,还敢大胆地以法术制止我?说,你是逃出皇庙的贼人,替司珐尔办事的吗?非也,殿下,请您稍安勿躁,这结界是为了不使周遭的混战伤及咱们的主子而设。

主子?你说谁是你的主子?为什么说「咱们」!平满不回答,只是仰头高望,那在夜色中奋力地往塔顶迈进的勇敢身影,此刻显得既渺小又神圣。

是的,主子,这是天下的主子。

以惊人的毅力,接受寻常人所无法忍耐的痛苦疗程,吭都不吭一声的,默默在挫败人心的练习中,挑战自己的极限,终于……能像现在这样,展现神迹的主子!喂,你别以为不吭声我就会放过你。

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去找人来解开这结界!禧沙等不及了,他跨前一步揪住平满的衣襟。

殿下,您看。

禧沙不白自主地顺着他,往上望。

指着高空,平满说道:现在——您明白了吧?呆愣住,脑中一片空白,禧沙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喝啊!挥刀砍下一名阻挡在自己身前的家伙的头颅,司珐尔连眼都不眨的,沾着鲜血往前进,那如鬼魅、如战神般燃烧的气焰,使环绕在南夷露露身旁的几名士兵,恐惧地瑟缩了身子,不知该前进或后退,谁也不想抢先当下一个抛头颅、洒热血的牺牲品。

南夷露露咋舌地嚷着。

你是真的要取我性命吗?司珐尔。

我给过你投降的机会。

冰冷的暗灰蓝眸注视着她,薄唇无情地一扬说。

南夷露露讽笑地说:念在昔日的旧情上……太迟了。

唰地,司珐尔再砍断一名笨得想借着他与南夷露露交谈的空隙偷袭的无耻之徒的手。

踩过满地哀嚎的家伙的脸,司珐尔靠近一步说: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露露殿下。

哼,那要多谢你了。

不过……毫无惧色的南夷露露,突然挑剑遥指司珐尔的眉心说:你的皇帝陛下可不会允许!正想说:你搬出飒亚也没用的,然而此时司珐尔却听到,不,该说是所有战斗中的人都听到了,自祭台处所发出「砰!,砰砰砰砰!」的声响。

巨大的鼓声就像是雷鸣般震天价响。

忤逆了吞噬明月的黑夜之帝,于暗幕中燃起一簇光明,祭台顶端的火焰是那样的耀眼夺目,使得众人不由得暂时停下战斗,像被光明所吸引般,望着那簇火光,并且注意到光轮的前方伫立着——是陛下!圣土在祭台顶端!陛下!最靠近祭台的士兵首先爆出激动的叫喊,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抛下手中的兵器,停止战斗地走到祭台下方,纷纷下跪。

司珐尔谔然地往祭台踏出一步,一双眼牢牢锁住塔顶的人影。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是飒亚!他怎么可能是站立着,并且又是如何上了祭台的顶端?他的双脚不是己经——飒亚!咚!当最后一声鼓响停止时,成千上百人聚集的所在,却连一点点杂音都听不到,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或讶异、或震惊、或无法反应,就像是此刻的司珐尔一样。

他们都只能眺望着高高在上的……白袂飘飘,悲怆悯天;黑发漆漆,肃穆宛如天神亲临;银瞳灼灼,撼动无数在场人的心。

朕——愧对上苍、先祖、天下万民。

虽然不是大声的喝叱,但每个字、每句话,都铿铿有力。

西琉会遭受今日的灾难,都是朕的无能,领导臣子无方,放任朝廷官员专注于争权夺利,而非为天下谋福。

是朕失传,以至于众臣失去清廉的德行,万民失去对朕的信心。

是朕的双眼被小人所蒙蔽,无控体察民心,就像一头失去方向的马车,才令西琉朝四分五裂的局面前进。

你在说什么!飒亚!可是今日,朕要冒着触怒神威的罪名,向毁灭我西琉的力量发出宣言。

就像是此刻笼罩大地的黑暗一样,朕要重新成为西琉人民心中的明光,朕要驱逐黑暗,向黑暗宣战!轰隆!轰隆!雷电交加闪过天边。

刹那间,隔着遥远的距离,灰蓝与银交会了。

迸射出火花。

飒亚,你……当真吗?朕,在此昭告天下万民,罪人司珐尔——拘禁朕,暗中策划革命,意图谋反,灭我西琉,篡位自立为王,是我西琉皇朝的敌人!你……手一挥,飒亚宣判道:来人啊!立刻将叛党给朕拿下,如有抵抗,格杀勿论!讽刺的,大雨倾盆落下,瞬间熄灭了那盘伫立于天地间的唯一光明。

司珐尔动出不动,木然的,无视于数十支往自己脖子上架的剑,也任由雨幕冲刷他的脸庞。

雨水流到肩膀、手腕,湿滑的剑把从垂开的手心中,滑落到地面。

就是这么回事,司珐尔。

来到他身前的南夷露露,怜悯地望着他说:有些时候,人真的不能太自信,就算是你掌握住了一切,命运依然不在你的手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来人啊,将司珐尔关入刑部大牢,听候审判!这——就是你所说的——阶梯吗?飒亚!挺高了身,仰起没有半点表情的脸,司珐尔在大批士兵的羁押下,走出了皇宫内苑。

皇兄!禧沙在大殿上激动地上前抱住飒亚,也不管自己己经大到可以凌驾兄长的身高,放声痛哭着。

您害臣弟担心死了,我还以为、还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到您了。

哽咽着,禧沙红了一双眼说。

哭什么呢?堂堂的东宫,这么做未免太丢人现眼了。

飒亚替他擦着脸颊说。

这么久不见,你真的长大了。

皇兄……皇兄也是,看到您的双脚恢复……臣弟真是再高兴不过了。

臣弟始终相信陛下绝不会轻易就被那厮所骗,真弃天下于不顾。

皇兄,您今日所为真是大快人心啊!禧沙一想起司珐尔被带走的那一幕,真是爽快、痛快!飒亚淡淡地说:你的关心,;令朕很欣慰。

坐吧,别让所有的人都跟着我们站着。

是,皇兄。

被自己的喜悦冲昏头的禧沙,一点也没有发现,自己兄长眉宇间所刻划的沉重负荷。

恭敬地坐到飒亚身旁的位子上,两侧己经站满前来恭贺的臣子,当然南夷露露也在一旁。

臣等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主宰官今日逃过一死,立刻就说:现在恶贼司珐尔己被关入大牢,还请陛下即刻下令处死,以免夜长梦多。

是的,主宰大人说得没错,陛下。

以那恶贼所犯的罪行,理当受五马分尸之刑,定要让他曝尸城门,好杀一儆百,让天下人都明白君主的权威是不容挑战的。

你们急什么,司珐尔那家伙是死定了,不必你们讲,皇兄自会决断的。

看他们那副心急的模样,禧沙禁不住在一旁嗤鼻。

想想皇兄落难时,这些人只知道巴结南夷露露,压根儿没把皇室放在眼中,现在一看皇兄回来了,立刻转向,真是一群不知羞耻的墙头草。

南夷大人,传朕旨意。

是。

露露在心中吐舌,按照先前约定的宣布。

陛下意在诸位曾为国烦忧的分上,不计较你们贰臣之罪,但从今日起免除诸位的现职,一律遣返原籍。

待逆谋一事平息之后,再行检讨朝中人事。

钦此。

陛下!露露喝斥。

还有什么好叫的,你们这些侍奉贰主的家伙,难道不知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吗?快出去吧!万万没想到会被责难的臣子们,个个灰头土脸地走出大殿。

就连禧沙也大吃一惊。

皇兄这次回来,怎么和过去有点不同?以前他从未看过皇兄如此冷酷的决断事情,或许这一年多来真的改变了皇兄?陛下,东蛮国使节,东蛮智出求见。

传呼小兵奔进来禀告。

东蛮智也?陌生的名字,让飒亚蹙眉。

现在朕并不想接见他国使节,先请他回去……陛下,恕臣冒昧,您还记得小臣吗?一名英伟的男子,身着他国朝服,遥遥地在殿门边一问。

智?正是小臣,东野智。

再见故人,飒亚感慨万分地说:看样子,我们有番话,得好好地谈谈了。

另一方面。

羁押于刑部大牢中的司珐尔,正遭受着严苛的拷打。

快招,还有多少党羽在外头?不说的话,小心这层皮就要不保了!无情的鞭子落在身上。

可是怕一点也不痛,真的一点也不痛。

一个心死的人,是不会痛的。

罪人司珐尔——拘禁朕,暗中策划革命,意图谋反,灭我西琉,篡位自立为王,是我西琉皇朝的敌人!脑海中不断漂浮的,是那张曾经述说过会永远和他在一起,却又将他推入无尽深渊的脸。

策划革命?谋反?哈哈哈哈……你还笑得出来!不要以为从前你是什么元帅的身分,就了不起了。

只要关进这刑部,谁都一样,不打到你皮开肉绽、跪地求饶地招出一切,是不会停手的,特别是,陛下还下令,要「格外」严厉地招待你,你就认命吧!咻、咻咻!长鞭划破了空气,也裂开了坚韧的皮,鲜血淌下。

司珐尔咬着牙、闭着眼,一股烧灼着空气的深深怨愤,正累积、正堆高,他唾弃着命运,也唾弃往日被爱所蒙蔽的自己。

你就下令杀了我吧,飒亚。

要不——我将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