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2025-03-29 10:22:27

结束一天辛苦的工作,芝娘特地跑一趟药铺,硬是敲门敲到药铺主人从睡梦中醒来替她开门。

不消说,起初药铺主人是一肚子不爽,也赏了芝娘几枚大白眼与无情驱赶,幸亏她磕了两三次头地诚恳求情,外加药铺主人看到芝娘捧在手心上不算少的银两,才灭了他的火气,打动了他的心意--太好了。

这下爹爹的病有救了!看着手上如愿买到的宝贵药包,芝娘安心地踏上归途。

待会儿一回到邵府就马上帮爹爹煎药!爹咳嗽成那样,一定很不舒服,药铺主人推荐时说没比这帖药治咳嗽更有效的了,希望那药铺主人说的是真话,这药能让爹的咳嗽根治。

走上半里多的路回到邵府,已经过了一更天。

府里的人都入睡了吧?好安静。

平时总是人声鼎沸的屋子,一安静下来反而凸显出它大而空无的实体……教人心生恐惧。

刚住进这么大的宅子里时,她经常会因为无法入睡而半夜醒来,惺忪的眼睛四下张望,不见熟悉的景物与娘亲,慌乱而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知如何是好地偷偷哭着。

每每此时,细心的邵青耘都会发现她的异样,来到她身边,带她到园子里走一走,听她说些乡下轶事趣谈,陪她解闷直到天色发白。

两人也常常聊得忘了回房睡觉,有了两次就那样倒睡在树下,惊动了整屋子的人,还被爹给教训了一顿。

少爷,怎么说您都是堂堂的主子,怎么可以随便睡在院子里,您着了凉就是奴才们的不是,请不要给我们添麻烦。

不假辞色的,爹爹严厉地训斥着邵青耘,像真正的家人般关心着他。

芝娘,回去洗把脸,这样脏兮兮的,怎么见人?对她,爹爹的教训中则多少带点疏远与冷淡。

在她为爹爹的态度感到沮丧时,邵青耘会适时地拉着她朝爹一起扮鬼脸,故意胡乱嬉闹着,以冲淡她心中的芥蒂。

可以说……没有邵青耘,自己大概永远也不会习惯这个家,因为他的陪伴,自己才能点点滴滴地聚集在邵家生活下去的意愿,慢慢敞开心胸接纳这个家里的人,在娘亲撒手人寰后再次重拾被她遗忘多日的笑颜。

喀地推开了连接着别苑后花园的小门,芝娘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溜回自己的小屋时,一道暗影挡在她身前。

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哇呀!一颗心差点进出胸口,她惊魂未定地抬起眸子,愕然地张开口说:少……少爷,这么晚了您还没歇息吗?套着薄褂,披着散下的黑缎长发,像是特地从床上下来拦她的邵青耘,眉头深锁地,夺走她怀中的布包。

啊,那是--他大手一掀,拿起药铺的纸包一嗅,浓浓的药材味令他一压眉心说:你生病了?不是的,那是我为爹爹买来的药。

芝娘伸手把药包拿了回来,淡淡地说,今天我看爹爹咳嗽得紧,有些担心,所以……林总管病了?邵青耘咋舌地说,干吗浪费银子去外头买,家中的库房内有多少上等药材,就是给人吃的。

下次跟我说一声,我让人去取药来就是了。

不,多谢爷的好意。

这是我对爹的一份心意,没有道理增添您的麻烦。

采取拘谨的态度,芝娘有意拉远彼此的距离。

是否添了我的麻烦,由我来决定。

他却不给她任何远离的机会,温暖的大手贴上她的脸颊,口吻不甚高兴地说:瞧,还满头大汗。

我记得离家里最近的药铺也要走上半个时辰,忙了一天还要赶这段路,以为自己是铁打的身子,都不必休息吗?自找苦吃。

我只是做每一个为人子女的人都会做的事,哪有什么苦不苦的。

比起赶路的苦,此刻离自己这么近的他,更让她觉得苦……有段日子她少爷长、少爷短的,眼中只有邵青耘地过日子,每一天都是那样充实快乐,能为邵青耘做点事,哪怕是再小的事,都能令她高兴上一整天。

当时的她,仿佛只为了他而活。

可惜人是会变的,一如季节会交替,岁月会流逝,当她察觉的时候,自己对邵青耘的感觉已经改变了,他既是她命中的福星,亦是她命中的煞星,能给她快乐,也能令她痛苦、她的喜怒哀乐,无时无刻都系于他的一言一行上。

现在的她,依旧只为了他而活。

和昔日天真无知的自己纯粹出于憧憬的心不一样,现在的她对他……只能以一抹苦笑带过的无奈、甜蜜、痛苦却又眷恋的……种种复杂的情感全都搅和在一起,早已经放弃去理清白己心中到底对他有什么情了。

超越过诗人词家以美丽字句描绘出的爱与恨。

把自己和他--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我懂了,总之你就是不想我宠你是吧?邵青耘一撇唇角,俊美的脸瞬间扭曲了一下,但迅速地又被平日的淡然取代,说:那就让我提醒你,我曾吩咐过你,要你待在屋子里等我,你把这句话当成耳边风?芝娘咽了咽口水,心想不妙。

我一心只想为爹去取药,所以……你在那些人面前宽衣解带,要怎么跟我解释?你应该已经想好理由才是。

顺道一提,那最好是个非常非常好的理由,好得足以让我原谅你。

毕竟,你的每一寸理应只有我能看,你是属于我的,却擅自主张地打算把\'我的东西\'亮给那些无聊家伙欣赏,这可是很激怒我的事。

他平静的口吻和满是危险气息的表情大相径庭。

能不能先让我把药拿给爹爹……寻求脱身之道的芝娘,求情地看着他。

现在都三更半夜了,即使拿药给他,也不可能生火煎药,除非你打算把厨房的伙计们都吵醒。

也就是说,你明天再去办这件事吧!现在你该做的,就是跟我回屋里去,好好地谢罪,否则你就是想在这儿接受我的\'惩罚\'。

……芝娘浑身一颤。

邵青耘微微一笑:干吗一副我要吃了你的样子?你要是不想跟我来,也无所谓。

我说过我绝不会伤害你的,你可以拒绝我啊?一向都是这样。

游戏的起点,都是从问句开始。

他知道她不会拒绝,他知道她的答案,他知道最终的结局--可是他一定会问上一声,让芝娘连推卸责任到他身上的机会都没有。

你怎么说,芝芝?她咬着唇。

当他以这种口吻说话时,多半是意味着谁敢再惹我,就得要有被五雷轰顶的心理准备了。

邵青耘转过身,径自往寝屋走去。

芝娘心中的天人交战并没有持续多久,答案是一开始就知道的了,她踏出脚步,慢慢地跟着他的身后走去。

你犯下双重的过错……说着,和冰冷的言词完全相反的火热双手在她的身上温柔地游走着。

啊嗯……被红丝带蒙住的双眼,只能模糊映照出泛红的天地,无法看清他的面貌,取而代之的是异常敏感的嗅觉与知觉。

他身上的味道,他轻揉慢捻的指尖,鲜明地挑动她所有的感官……和以往截然不同,强烈上数倍的火焰,一再刺激、袭击。

一是无视于我的好心,顽固地跑去帮忙;二是聪明如你,我不信你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去对付那几个色胆包天的笨蛋,你却选择了最糟糕的方法-这是双重的过错,也是对我的一种背叛,让我不得不怀疑…………莫非你是故意的吗?芝芝。

不……不是……怎么不是?你让他们三人那么做,不就是想告诉我,因为我是主子,所以你才会这样听我的话,想借着那三人的行为也让我的卑鄙无所遁形。

我在你的眼中和那三个混账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样的,都是利用身份之便在欺压你的坏蛋。

口气苦涩的,他说。

不是的……不是的……她一点这样的意思都没有。

那三个人是那三个人,她从未想过要将他和那种人渣相提并论,更别说是要借着他们来讽刺他--相反地,她才担心他会不会认定自己(就像他们所说的)不过是图谋他的家产与妾位,才不知羞耻地献上自己身子的女人,一个和出卖灵肉没有两样的可耻女子。

那么,我在你眼中和他们并不一样喽?突然停止的碰触,令她身子吶喊着空虚,而她再也不能遮掩的心,使她脱口说出:不一样、当然不一样!怎么不一样?他温柔地挑起她的下巴询问着,而透过红丝带只能看到轮廓不明的他,教人好生寂寞……可以帮我取下丝带吗?少爷,我想看着你。

除去障碍,映入眼帘的是他抑郁不快的俊脸,正像她所担心的……少爷。

主动环住他的身子,芝娘以为自己不会有说出这段话的一天(毕竟她的身份,使她不能随心所欲地说……),但她今天不说清楚不行,一直这样逃避下去,只会折磨他,而那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

芝芝?他错愕地望着她。

只要能让我留在你身边,不论少爷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这是那时候我应允了少爷时惟一的想法。

所以……我把自己给你了……没有别的想法,真的。

假使今日我的主子不是你,而是那三个笨蛋的话,我想在他们碰我的瞬间,我一定就咬舌自尽了。

不,除了少爷以外,任何人对我做这种事,结果都一样,我绝不会接受的。

真的吗?他抚摸着她的脸颊。

芝娘微微一笑。

再说,我真的没少爷以为的聪明,那时他们要我宽衣解带,我只想到这多少也可拖延一点时间,反正身上有那么多件衣裳,在我脱完前,闻风赶到的爹爹就会替我解围了。

所以才会那么做……抱歉地低头,她抬眸小心地窥视他的脸色,轻声说:这算不算得上是好理由呢?他给了她一抹最最温柔的笑。

无数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上、眉梢,眼尾、融化了她心头的紧张,纾解了前一刻还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急切,不慌不忙地吻着,亲着,拥抱着……这是头一次在他的怀抱中,芝娘有了幸福的感受。

从不知道目眩神迷的激情以外,原来彼此肌肤相亲,也会有这样温柔甜蜜的心境。

要是邵青耘能一直都对她这么温柔,该有多好?本以为他给自己的温柔早巳全部都收回去了,可是今夜她好像又回到一心憧憬着他,眼中只有他,他所说的话就是她的圣旨,他以外的事物都不在她关心范围之内的那段甜蜜日子。

不要对我冷冰冰的。

不要对我使坏心眼。

不要对我不理不昧。

她所想要的不多,就是他的一抹微笑和以前一样的温柔态度,为什么曾有的幸福会在一瞬间成为水中泡沫消失,她真的不懂!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 FM1046不知者无罪。

她就像是受惊的小蛇般,在他以最恶劣的手法突如其来地夺走她的初吻后,一听闻到他的脚步声就一溜烟地逃走。

她不知道,自己的闪避是在男人被欲望冲昏了头的脑袋中火上加油,她纯洁到不懂,男人是一种嗜好你逃我追的动物,她未曾经历更不明白,何以她企图掩饰发生过的事,努力维持常态的努力,看在男人眼中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

因为一旦产生的欲望未获满足前,是不会随着距离拉长而消失,只会变得更深、变得更执着、更教人痛苦。

日复一日,青耘的脸消瘦了,人变阴沉了,话也少了。

表面上,他依然是邵家的万人迷少爷,依然气定神闲地游走在众人间,以微笑和妙语掳获众人的心,可是回到别苑的他总是一下子就沉默寡言了起来,特别是当他又发现芝娘不见了的时候。

芝娘人呢?跑哪里去了?咦?我不知道啊,刚刚她人还在这儿的。

要我去找她吗?算了,下去吧。

她当然会躲着他了,青耘比谁都知道她躲起来的理由。

一方面他庆幸她聪明地逃了,逃离他的面前,逃离他伤害她的机会;另一方面他也埋怨她的逃亡,企图从他的掌心中逃离,是可恨的行为。

当他毫无选择地成为她的裙下之臣时,她却对他毫无感觉……痛苦。

万针穿刺的痛,万剑穿心的苦。

明明近在咫尺,却不能看、不能言、不能触摸,他既恐惧自己对她伸出邪恶的魔掌,又害怕她会在自己眼前被别的男人掳走,矛盾冲突的心,令年轻的他不知如何应对,没有处理这份痛苦的能耐,只有借着荒唐放浪的行径,在伎夜笙歌中期盼遗忘这一切。

吾儿,最近你似乎玩得过火了,爹不是不让你去玩,但看看你精神萎靡的模佯,实在让我不能苟同。

就连向来不曾干预他的行为的爹,也看不下去地说。

你这副荒唐的样子就好像有什么事在背后逼迫着你似的。

有什么事难道不能跟爹说吗?爹绝对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他不是不曾想过跟爹提出要求,要爹把芝娘许给他--在他最痛苦难当时,这念头转过千、百次不止。

然而,再怎么被逼得走投无路,他也知道这是行不通的。

要是借着爹的力量去强夺她,自己事后绝对会后悔。

无论他多渴望芝娘,也知道霸王硬上弓得到的是空虚的果实,输给了这一时的渴望,他往后一辈子都将为此付出代价。

得到心不甘、情不愿的,以憎恨的、愤怒的目光,说不定再也不会对他微笑的芝娘,和得到一尊没有生命、没有意志的人偶有何不同?没的事,爹爹,您想太多了。

您和孩儿一样大的年纪时,一定也喜欢冶游玩乐才是。

现在正是孩儿觉得一切都新奇有趣的年纪,难免会玩过头,请您原谅孩儿光顾着玩乐而让您操心了,往后我会留意的。

嘴巴上这么说,看似收敛了几分的行为让邵父安心不少,但青耘周遭亲密的友人都知道,私底下在邵父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行为更是变本加厉。

夜不归营成了家常便饭。

就算照常在家中享用三餐,但往往一离开饭桌,换了身衣裳,他便又呼朋引伴地四处游玩去了。

云咏别苑天天都在唱空城计。

这种景况持续了有半年之久……深夜,他难得回别苑,喝得半醉的喉咙干渴无比,所以唤人为他倒杯水来,只是他没有想到捧着水来的人会是……少爷,您的水。

好像很久没有看到她的脸了,青耘痴痴地望着她,连伸手去接杯都忘了。

少爷?她在颤抖?为什么?隔了这么久,她还是怕他?就因为一时的错误,造成无法弥补的缺口吗?要等多久,她才会原谅他?拿近一点。

出于报复心态的,他恶意地说。

她有些不知所措,不过终究是顺从了他的命令,靠到他的身边。

不接杯子,反而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使劲,他柔声说:你怎么不躲我了?咦?别装傻,你这些日子以来都在躲着我,没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而很遗憾的我一双眼睛都好好的,看得很分明。

不是存有什么企图,他在心中告诉自己,只是好久没有和她说说话,听听她的声音了,说些什么都不重要,只要地能不躲开他,多留一会儿,在他身边就好。

我……我以为……少爷不想看到我……垂下赧红的双颊,在烛光下分外明艳可爱。

似水的眼眸中,曾几何时不再有童稚的色彩,而蕴藏着几分女性熟香、不是我不想看到你,是你在躲我吧?不知不觉地,使出了调戏的口吻。

那是因为少爷……因为我?她下定决心地抬起头说:少爷讨厌芝娘吧?我讨厌你?此话怎讲?因为她实在错得离谱,让他不由得笑了出来。

少爷看我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像在生气似的。

从……从……从那天以后,少爷就一直在生我的气,气我不知廉耻地对别的男人笑。

芝娘知道,所以不敢出现在少爷眼前,怕少爷见到我心情会不好。

带有几分委屈的,她扁扁小嘴说道。

他一缓颊,摇头说:你说反了,芝娘。

皱起不解的眉头,她困惑地望着他。

我才是,上次莽撞地亲了你的嘴,惹你讨厌了吧?脸一红,她结结巴巴地说:那、那也是芝娘不好,少爷教训得是,我现在不会动不动就和别的男人说笑了。

他该拿她怎么办?她是这么信赖他,全面而全心的,从不曾怀疑他对她另有居心。

青耘在她面前无地自容,相形之下,自己已经是个满身污秽的人了,不光是心,连灵魂都是黑的,想要她的渴望已经令他不要自尊,就算用骗,来硬的,他都想要她。

你走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在他仅存一丝理智前,要她退下。

少爷,假使您能原谅芝娘的大胆,可不可以听芝娘说一句话?什么话?那个……请您多多回来别苑吧。

这儿没有了少爷,好冷清。

我猜外头很好玩,一定有许多的朋友陪你,不像这儿没有什么能令少爷开心的事,也难怪少爷喜欢往外跑。

可是芝娘也会努力找一些让少爷开心的事,请您拨点时间回来别苑吧!她天真的话语,就像在饥饿得不得了的人面前,丢下可口的诱饵,只要利用这诱饵就可以得到梦寐以求的……于是,他挥开了最后的理智,微笑地说:你晓得我在外头都是怎么寻开心的吗?芝娘摇了摇头。

有好多姐姐妹妹等着我去疼爱她们,她们都是些可怜人,寂寞而且需要应付许多难缠讨厌的客人。

我人大方又亲切,是她们眼中最好的恩客,我在她们身上欠下不少风流账,得还给她们才行。

你说怎么办呢?即使再无知,这点弦外之音她也听得懂。

芝娘不由得张大了嘴说:少爷您怎么能天天往那种风月场所跑呢?呵呵,有何不可?我听她们弹弹琴,她们也陪我下下棋,人生得意需尽欢。

要弹琴、下棋,芝娘也可以陪少爷啊!她们还会供我温暖的身子做枕头,还有许多许多你想象不到的事,她们也都会替我做,你能吗?要是他没有先喝了几杯再回家,或许他就有能力克制自己,可是脱了彊的野马拉也拉不回来,他以哄诱的口吻滔滔不绝地说:要是你把我这些风流账都包下来,我就答应你天天留在别苑里,绝不在外过夜。

我说到做到,芝芝。

可是你大概办不到吧?我看我还是继续去找那些姐姐妹妹……办得到!青耘心一颤。

芝娘办得到。

她虽然脸色苍白,浑身也颤抖个不停,但她一点也没有迟疑地说:我……我就扛下少爷的风流账,少爷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只要少爷能留在这儿,留在芝娘身边!以这一双手,他摘下了原奉高高挂在树梢,等待着有缘人摘取的半熟果实,并且强迫那果实为自己早日成熟。

青耘望着躺在自己身边,酣酣睡着的芝娘。

自心底涌生的怜惜,多得从心房满溢出来,她的一根发、一颦一笑、一抹眼神,都是属于他的,他不让人看、不让人碰,不想让人接触到他独一无二的宝贝。

可以的话,真想就这样把她永远禁闭在这间寝房内……可是再过不久,天色就亮了,现实是严苛无情的,主子与奴才的身份又将重新加诸在两人身上,强迫他们保持着距离,这令人痛恨的身份枷锁,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取下?怀中的人儿,睡得有丝不安稳地翻转着身子、青耘细心地为她重新盖好被子。

……不……不要……爷儿……原谅我……对不起……在梦中折磨你的人,是我吗?青耘绷紧了自责的下颌,为她抚去额上冒出的汗水。

我该如何向你道歉,才能让你自这份折磨中解脱呢?惟独放了你,我办不到,这比要我舍弃自己的生命,还要难。

拾起一绺她的黑发,在上头印下一吻,轻声地说:芝芝,我的芝芝,我真的真的好爱--砰!砰砰!黎明前的敲门声,像是阎罗殿传来的不祥之音,急迫地中断这宁静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