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亚己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从草屋中起身,又是怎样搭上马车,被载回矿坑的。
浑浑噩噩的脑中,男人的无情话语仍在反复地折腾着他,而男人亲手在身体内留下的伤痕,始终、一直打击着他破破烂烂的躯壳,椎心的苦几欲令人想高喊着:让我死、让我死!不。
他不会自杀的。
飒亚茫然地想着:唯独自杀我绝不做。
并不是还怀着对生命的眷恋,还奢望着明日会有逆转、等待着万-……只是,能杀了他的,只有司珐尔。
他只给予司珐尔这项权力,就连自己,他都不允许。
只要司珐尔没有下手杀他,那么他就会活到上天眷顾,赐予他断气的一日。
悄悄地在冰冷的河边擦拭掉血迹,把破烂不能再穿的粗布袍换掉,摇摇欲坠地摸回了洞穴,飒亚几乎是一倒头就晕昏、睡死。
可惜的是当黎明升起,迎接他的并不是晨曦,而是无情的鞭子,以及叫喊。
「还在偷懒,这个懒人,快起来!今日要重新开工,你打算睡到什么时候?」撑起没剩多少力气的身体,飒亚才一动,整个人就像要碎裂开来似的。
「还慢吞吞的做什么?」雪上加霜的,工头还一脚踹过来。
「喂,工头,我看铁面不太对劲,该不会是生病了吧?你再这样踢打下去,万一他死了怎么办?上回弄死一个老头子,不是让你们被上头的人狠狠责罚了一顿?我想你最好别欺人太甚了。
」不知是谁,好心地劝阻。
「你算哪根葱,居然敢教训我?告诉你,你们这种罪犯和那些雇工不一样,是没有享受好待遇的权利的。
你们要是死了,还省了国家一份粮食呢!去!」说归说,工头总算没有继续毒打飒亚,只说:「限你们即刻出来,要不我就拿冷水泼你们!」「铁面,你不要紧吧?」工头走之后,有人拉了飒亚一把。
「……谢谢。
」心中的言语,无意识地道出。
「哇,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真当你是哑巴呢!」意识不清的摇着头,飒亚靠他的帮助起身,扶着墙往外走去。
「我看你真的很不对劲,今天就做点较轻松的活儿,别再下去坑道里了。
你放心,我会要几个兄弟一起帮着你的。
」嗡嗡嗡嗡,其实好心人的话,飒亚听在耳中都成了鸟鸣般的杂音。
现在随时都可能失去意识,撑着他的仅是一口气,一口与生俱来的傲气。
也许,真的大限将至了。
「快点,上工了、上工了!」吆喝声,逐渐遥远。
在哪里?他到底在哪里!?「让开,全都给我让开!」鞭子一挥,将阻挡在前的人群驱离,高大剽悍的骏马在矿区道路上横冲直撞,吓得众人纷纷仓皇走避。
「王上!王上您这样很危险,您在找谁吗?或是要做什么?吩咐小的去办就好。
请您不要这样!」一名冒死上前的工头,畏惧地说着。
蓝眸冒火地一瞪。
「去!去把那名铁面给我带过来。
」「铁……铁面是吗?」「没错,就是铁面,快去!」鞭子一挥舞,工头就像是火烧屁股似的,拼命地往坑道跑去。
恰在此时……小小的骚动也在坑道口发生。
有人倒下了。
众人围观着,大伙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铁面?喂,该不是死了吧?」有人摇晃着那毫无反应的身躯,摸着面具上的洞口,也探不到鼻息。
「要怎么办?去通报工头?」工头挤过围观的人群,大喊着:「这、这又是怎么回事?你们把他怎么了吗?我的天啊,真该死,什么时候不好倒下,偏偏挑在王上驾临的时候。
」「工头,我看是没救了吧?我实在摸不到他的呼吸啊!」「这可怎么好,王上正急着要找他呢!」「王上?」此言一出,众人惊恐地倒退开来,谁都不想成为被诬指的凶手,毕竟铁面会倒下是谁也没料到的。
真要怪,也只怪工头平时日夜不停地虐待他,才会这样。
「啊啊,过来了,王上驭马过来了!」马背上的男人像是把遏止不住的狂火,迅速地飙到矿坑口,众人如潮水退散,而躺在地上的孱弱身躯就这样映入那双骇然的瞳眸中。
拉住了缰绳,跳下马,司珐尔绷紧脸,走到不醒人事的飒亚身边,蹲下。
太迟了吗?恐惧如同刀架在脖子上。
司珐尔脸色铁青地探出手,发着抖,扣住那虚软无力的手,压住脉搏处。
细微的,但的确是在跳动着。
如释重负的瞬间,他立刻高声呐喊。
「去备马车,动作快!」你不许死,在我还没有弄清楚这一切之前,你不许死,飒亚!然后--尊贵无比的王,竟在众目睽睽下,抱起了身分最低贱的罪人,宛如那是弥足珍贵的重宝,离去。
整整三天。
徘徊在生死关头的罪人,据说是积劳成疾,加上股间的撕裂伤引起的高烧、失血,使得身体再也禁不起任何折腾,随便轻举妄动都会要命。
回到别馆中,先让御医诊治完,司珐尔再命人找来工匠。
当工匠打开那具被封死的铁面时。
他简直难以相信那是他所认识的飒亚。
面色苍白如灰。
狼狈的毛发。
嘴唇比枯叶还黄、还干。
往昔的风采一丝一毫都找不到了。
别说是耀眼的俊容被糟踏到令人心寒的污秽,就连一双眼瞳下方也都满载疲惫的黑痕。
当他命那些女侍官替飒亚净身时,一名女官才露出一点恶心皱眉的表情,立刻就让司珐尔勃然大怒,驱出行馆不说,往后也不许她在宫廷任职。
此举让其余的女官吓得双后抖颤,戒慎恐惧。
无奈其中一人在替飒亚清理颜面时,一不慎又刮伤了他的下颚,留下刀痕,「够了、够了,下去,你们这些笨拙的女人,全都给我下去!」无法容忍的,司珐尔决定自己动手,在关闭起寝室的门扉后,他解开飒亚身上的衣袖,一处处不忍卒睹的伤痕显现,青紫色的鞭痕与淡粉红色的瘀伤,或新获旧,横陈交织,体无完肤。
这些,道尽了这近一年来他所过的日子。
司珐尔取过犀布,擦拭着。
他还没有决定飒亚是有罪或无罪的,这么做也并不是为了自己的良心能安,他不晓得自己该不该只听了南夷露露的话,就想为飒亚翻案。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大前提是要让飒亚熬过这一关。
死了,就全完了,结束。
日与夜,过去。
晨与昏,交替。
在司珐尔的寝室中,一名罪人挣扎在永睡与苏醒的缝隙间。
为了不让自己太过陷入,司珐尔除了当日曾亲自为飒亚净身外,其余的日子一步也不肯踏进屋内。
他决心要等到宓勒前来,将一切问清楚之后,再决定怎么发落飒亚。
每日,他只问负责看护的女官,飒亚是否清醒了。
到第三天,总算有了音讯。
女官禀报着:「罪人己经醒来,不过只有一会儿,奴婢也请示过御医,御医表示清醒过来就是复原的迹象,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
」「很好。
告诉御医,用尽宫里所有最上等的药材也没关系,绝对要使他恢复健康。
还有,去问问有什么补品是他可以吃的,并替他准备。
」「是。
奴婢遵命。
」很好。
接下来,就只等着宓勒的……司珐尔走到偏厅窗口,眺望着不断冒出灰烟的神山群。
怎么搞的,最近的烟似乎比过去来得更浓、更烈?前阵子也有过小爆炸,这应该不是象征新灾厄的降临吧?怎么会如此风波不断呢?简直教人心力交瘁。
司珐尔有许多年的辅臣经验,打点国家大事可说是驾轻就熟的。
可是这一年来,当他日理万机为天下而忙碌时,却不再像过去替飒亚工作时那样热诚而且如鱼得水。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做这一国之王的?)有时,深夜在寒冷无人的书房中审阅奏章时,他都不免要自问。
这个天下,没有自己在乎的人,没有需要传承王位的子嗣,也没有他信赖的朋友与可靠的臣子。
为了什么自己会想要这王者之位?就只为接受天下人的膜拜或敬畏那太可笑了。
他是知道的,像他这样叛变自己君主的人,是不可能真正赢得天下人心的。
要说天下人此刻跪在他的面前,也不过是因为他们畏惧他而非尊敬他。
(我这是怎么了?伤春悲秋不适合我,多愁善感更是难看!)司珐尔霍地转身,重回案前,翻开了奏折。
(一定是屋檐底下有那人的呼吸在,才使我的心骚动不安。
我那坚定的信念到哪里去了?就算输给一个罪人也没关系吗?振作一点,司珐尔,你要振作一点!)竭力把奏折里的字一个个装进脑中。
转眼又过七日。
飒亚的身子己经逐渐硬朗,清醒的时间也变多了。
在细心照顾与调养下,虽然不能算是完全恢复过往的神采,但那双曾经黯淡的银灰瞳里,开始闪烁着点点星光;那灰白的双颊有了血色,透明的肌肤不再贴骨,甚至连鞭痕都淡化不少。
「你又起身了?那就披件衣裳吧! 要不你着了凉,被责骂的可是我们这些人啊。
」年纪大得足以当飒亚***老妇,是这几天才来的。
不知怎地,王上就是不满意那些年轻、手脚笨拙的女官,所以到最后才会派出最老资格、也最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官来服侍飒亚。
「来吧,披着。
」不像其它人不知拿飒亚如何是好,女官对待他既不是阿谀奉承,也不是鄙视他为罪人,仅仅是以照料着病人、儿子般的体己态度对待他。
「我说你啊,不想讲话可以不必说,不过要是真有哪里不舒服,就算不愿开口,也一定要拉拉这个铃,召唤我过来喔。
还有,餐盘呢?噢,在这儿,嗯,都吃完了?那很好。
想不想吃些什么甜点、糕饼呢?」飒亚摇了摇头。
「不想啊?可惜,行馆的御厨所做的糕饼是天下一品呢。
」老妇把餐盘递到外头去交给别人后,又回过身。
「我来帮你梳梳头吧?看看这头发这么长,不梳个就髻,显得多懒散。
」安静的飒亚由着她把自己当成娃娃般打理,银发眸中不见一丝波动。
过了片刻。
「来,瞧瞧,可喜欢?」一块方镜被塞到飒亚的手心。
他可有可无地看了一眼,只见方镜中映照出一张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是谁呢?飒亚想了想,原来是一年不见的自己。
真是奇妙的感觉,虽然是自己的脸,却因为太久没看,差点忘了。
「好吧,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慢慢休息吧。
」门关上,代表自己依然是遭到囚禁的罪人。
飒亚起初也不明白,应该死在坑道的自己,怎么会又活了回来。
尤其是身在行馆这一点,始终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没有人愿意告诉他原因,而他也不想开口说话,于是就莫名地留宿在这栋奢华的寝室里。
柔软的床铺,美丽的纱幔,宜人的熏香。
和过去所处的洞穴有着天壤之别,却一样是不得自由的牢笼。
双腿上仍然挂着铁链,而门外不用想也知道有人看守着。
(为什么?我不懂,司珐尔,你将我换一个牢笼的用意何在?这是新的折腾我的法子?让我在久别的舒适中沉浸片刻,再把我仍回又脏又臭的洞穴中吗?)唇色嘲讽地勾起,飒亚闭上双眼。
随遇而安吧!他对生命己经没有什么期待了,什么都不需去思考了。
经过这段日子,司珐尔苦涩地吞下失败的滋味。
他承认自己输了,站在这扇门的前面,自己竟有一丝怯意,他不知该如何开启这扇门。
自己都无法接受,为什么才七日而己,就忍不住地想跑来这儿,看看他。
绞尽脑汁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迟迟没有宓勒的消息,干脆直接来盘问飒亚不就得了?(说谎,你比谁都清楚,如果飒亚肯说,他早就跟你说了。
)有太多、太多的机会,飒亚可以告诉他实情(假如有的话),在他们俩互不相让的决战之际;在他挥刀向他之际;在他命人为飒亚封上铁罩之际……只要飒亚想,可以说的机会多得是,他却不曾说过任何话。
飒亚不会说的,没错。
(孤王要来看看一名罪人是否活着,何需任何理队,就当是来确定他有如女侍所言,身体日渐有起色,这又有何不可?)一咬牙,司珐尔命人为他开启了门。
屋内灯火黯淡,夜己深,人儿早也就寝。
越过大半的屋子,司珐尔缓缓走向那座寝床,不发出任何声响地靠近。
淡粉色的纱幔为篱,区隔他和他,探索着那张熟睡中的脸庞,心底有什么东西在流动着。
(的确,看来是好多了。
脸色也变红润了,微微开启的唇就像是上等的丝绒、花瓣……)司珐尔一惊,对浮现脑海的瑰丽言词感到羞耻。
(孤王怎会对一名罪人想着这种垂涎美色的话语,他是否无辜,还未有定论,就急着想要跳上这张床了吗?)「喀啦!」在怔仲间,司珐尔没留意到脚边的铁链,一脚踩踏到。
赫然被惊醒的--灰眸对上蓝瞳;错愕对上讪然。
无话与无语间,尴尬挥舞着彩带扮丑。
司珐尔可以就这样转身离去,飒亚可以就这样闭上眼睛继续装睡,可是两人的眼眸离不开对方,就像是被牢牢黏住的磁石,各有各的情,各有各的愁,不知该如何才能不看对方。
要是你没有背叛我……如果我没有策反你……一眼宛如沧海桑田;一眸有如日月星辰。
一切都不该发生而发生了,无法挽回的又要如何挽回?率先扯开视线的是飒亚,长睫遮掩起了银芒,也巧饰心慌。
这个举措,千不该万不该,诱惑又挑逗的,等同于在饥饿了许久的禽兽面前摆上香喷喷的猎物是一样的道理,点燃火药的引信,一发不可收拾。
司珐尔被一股盲目的欲望所吞噬……(我不要再抗拒了。
没错,我是恨地,我恨他很得入骨,我也恨他恨得要命,我恨无论何时何地他的银瞳总是勾引着我,而我又像是最愚蠢的蝶扑火而去。
但我是王,我现在拥有天下,为什么我不能拥有一个罪人!?嘲笑我、鄙视我、唾弃我是只低等的禽兽,轻易就被欲望所蒙蔽好了,我就是要他!)不发一语的,司珐尔掀起了垂幔,打破那微薄得再也无法隔绝两人的纱,一膝移上床。
男人化成了一匹野兽。
以自己凶猛的角穿透着柔弱而无助的牲口。
强取。
豪夺。
其实是没有力量抵抗的双手,在象征性的推了两下后,便放弃地瘫下。
野兽的牙,尖锐的啃食;舌,饥渴的舔舐。
颤抖得有如秋风落叶,身子犹存过去残酷的记忆,不能自己的瑟缩着。
可是野兽并未如预期的,残暴。
占有的手,抚摸过每一寸。
深的、浅的,红痕随着嘴唇所到之处,绽放。
在碰触到那尚未愈合的伤口时,要是小心翼翼,施以最火热的疼惜,纾解开那迟迟不肯开放的秘境。
事到如今,除了堕落到忘我的呻吟,还有什么能做的?摇晃。
摆荡。
不同于以往的是那唇再也不肯呼唤野兽的名,那颗心始终把自己隔离于身子之外,而眼瞳是消极的闭紧,倘流出眼角的泪,被汲取之后,仍不断地流着,停不了、止不住。
虽说情到深处无怨尤,但他是怨的,怨这野兽似的男人,不肯让他解脱。
结束之后,司珐尔并没有沉醉在那具身躯所带来的快感中,也没有以前定会赖在床上拥君入睡的意思,他抬起掉落于地上的衣袖,迅速套上。
床上的人儿拉过了被褥,遮住羞耻。
「孤王决定好要怎么处置你了。
」背对着,司珐尔冷声诉说,不管他爱听或不听,回答或不回答。
「现在我正在查清一件事,如果宓勒告诉我,你就是支持这整桩叛变谋事的幕后黑手,那么--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相反地,如果事情并非如此,那么你罪人的身分不变,也依然是我的囚犯,我会囚禁你的,在我的床上。
以后,未来,直到我厌倦为止,你都会是我的。
」顿了顿,司珐尔下定决心地回头说:「你不打算自己说出来吗?飒亚。
是不是你派人--派宓勒解救我,并给予我大笔资金好谋反?」「……」「哼,你果然不说。
」耸肩,早料到这一点,司珐尔点头说:「反正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你说或是宓勒说,都一样。
」走到寝室门边,司珐尔最后望着那背转过身的人儿,欲言又止。
(我能相信,你其实仍爱着我吗?飒亚。
在刚刚分享过的一刻中,你的温暖,仿佛在告诉我这一点,即使你不肯看我,但我希望这会是真的。
)(你能明白吗?我多么、多么希望这是真的。
使我真的能「相信」,天底下还有一份爱是不会变的,我并不全然孤独于这天下的!)到底,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的,司珐尔离开了。
飒亚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后,才缓慢地起身。
他揪着心,默默地掉着泪。
(于万不要去问宓勒,司珐尔,你不必知道的。
)(尽管把我当成罪人就好,为什么要去问这种事,问了又能怎样,你打算怎么给我交代?你还要再教我更痛苦吗?我要的并不是补偿与赎罪啊!)(我己经接受了战败的事实,这就够了,不要再--)现在他唯一能祈祷的,是宓勒会遵守当初和自己的约定,绝不会告诉司珐尔真相。
否则,他会无地自处,他会无法再苟活于世上的!「王上,我把宓勒大人带到了。
」毒牙在二十日内,将远离新西王国,跑到月之海上去钓鱼的男人给找到,可说是奇迹中的奇迹。
「那他人呢?」终于,是揭开谜底的时候。
「他说在见你之前,不先去祭拜前皇帝陛下不行。
所以现在人在西琉的皇陵,等一下就会来晋见。
」那笨蛋,去拜一个衣冠冢有何屁用!司珐尔昨了咋舌。
「去帮孤王备马,我等不及,直接到皇陵去找他好了。
」「是。
」短短的路程,在司珐尔的矫健爱马蹄下,须臾便抵达--遥遥就可看到一名正在跪拜的白衣男子,而司珐尔大声的一吼,让那人惊讶地跳起。
三步并作两步的,司珐尔冲到宓勒面前,冷声问着:「你给我老实说,当初是谁给你机会把我放出大牢的!?」「王上,恕臣久未请安,不知您最近别……」宓勒眨眨褐眸,想拖延一点时间,好弄清楚状况。
「废话少说,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接受西琉飒亚的帮助,来让我脱困!?」急切地想获取答案的司珐尔,逼瞪着他。
宓勒吞咽下一口口水,虽说飒亚陛下己死,不过约束就是约束啊!「你不要沉默不语,给我说!」「您……怎么会突然问这么奇怪的事呢?」先打哈哈再说吧!宓勒怀疑是谁对司珐尔嚼舌根的,照理说知道此事的人就他、陛下,还有那个平满吧?「不要想扯开话题,只要回答我,是谁援助你的。
否则凭你一人,如何能顺利地逃离追捕,甚至进入警备森严的大牢将我救出?你不会说这些事全是你一个人就能办到的吧?」宓勒越是不说,司珐尔心中的怀疑也越深,同时恐惧也越深。
他跟飒亚说大话,说他会给飒亚一个交代……可是倘使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自己曾加诸在飒亚身上的种种酷刑,那些到底要如何偿还才能还得清?「既然您都能预测到这里了,请不要让臣做个不守信用的小人吧!」在勒决心以敷衍替代正面回答。
轰!司珐尔脑中一片空白。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飒亚怎会如此……我来做你的阶梯吧!踩着我,尽管踩着我,通往你想通往的任何地方。
那一夜,两人亲密的对话猛然回溯到眼前。
司珐尔低喃道:「我想通往的地方?你所说的是……王位?」他一直以为,所谓的阶梯,是指飒亚的爱,飒亚给予他的相信,却没有想到是飒亚的君主之位啊!他从来就不想要君主之位!不,他会想过,只是他早放弃那个想法,而打算作飒亚最忠诚的……「可怜的飒亚陛下。
不过我想他己经成仁得仁,死得其所。
只要王上您好好地治理天下,相信在九泉之下的陛下也会欣慰。
」处于震撼中的司珐尔,懵懂地听过,也懵懂地回道:「他没有死。
」「是这样啊……啊啊!?」司珐尔悔恨地以十指插入自己的头发中,低咆着。
「天杀的,我怎么会如此愚蠢,没有发现到他的想法,竟一直都把他当成罪犯,让他在那种地方吃那些苦头,我究竟做了什么!?」宓勒扣住了他的手臂嚷着:「您说的是真的吗?王上!」「不要叫我王上,我不配。
天啊,飒亚、飒亚,我对你做了什么?」恨不能自己把自己吊死。
「您先别急着自责啊!您是说真的吗?飒亚陛下真的还活着?」司珐尔不耐地点头,指着身后几里外的行馆说:「在那儿,在我的别馆里,差一点就没了小命,可是现在被救回来了。
」「噢,我的天啊,那么……我得马上去见他。
」冲去牵回自己的马儿。
随即,司珐尔也跃上了马背,他不知要如何跟飒亚纤悔,但他会找到法子的。
喝啊!鞭子重重击上马臀之际,大地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那不是普通的小震动,而是剧烈到连马儿都站不住的天摇地动。
接着几声巨大的响声,天空转为一片黑暗,虽是白昼却宛如黑夜。
七神山中的央山,史无前例的大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