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025-03-29 10:22:54

  博取多数人的好感是讲究技巧的。

最容易的方法就是不要让自己的缺点,曝晒于阳光之下,而且尽量让人看见自己「阳光」的一面。

这算是欺骗他人吗?只要欺骗得够彻底,那些被欺骗的人,又何尝不是被欺骗得挺高兴的呢?事物的真假,被认定为是一体两面、密不可分的,而这是种错觉。

因为一件事从不同的角度看,就会产生不同的面。

到底哪一面才算是真呢?相信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看到的才是「真」的那一面。

毕竟,「不完全」的真实,也不见得就是谎言吧?敲过导师办公室的门扉之后,苏时雨奉命到导师面前报到。

「老师,你找我吗?」「苏时雨,真不简单啊,这次的模拟考你全科满分呢!」喜孜孜的半秃头男老师,把模拟考成绩单放在他面前说:「你真是我们『乔中』之光!校长已经说了,要颁发特别奖学金给你。

」他谦逊地微笑着。

「谢谢老师。

没有您的指导,学生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成绩。

」   「啊哈哈哈……很好,年轻人就要像你这样,虚心又有礼貌。

」向班导师行礼后,苏时雨走出了办公室。

「时雨,我都听见了!模拟考考满分啊?你这好小子,非得请客不可!」身材和自己一样高大,拥有古铜色健康肤色与方正刚毅的热血男儿外表的姚文澧,是苏时雨从高一就混在一起的死党,也是少数可以令他「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对象。

扬起嘲讽的唇角,时雨快人快语地说:「那有什么问题?福利社的十元波萝面包一个,我请。

」「呿,小家子气!」「你来导师办公室做什么?」「帮忙跑腿啊!」举高手中的一迭作业本,姚文澧说:「你也要回教室吧?我们一起走。

」「我可不会帮你拿。

」微笑。

「可恶!要是让那票在校外等着见你一面的女生们知道你狠毒、别扭、难搞的真面目,我想肯定会掉满一地的碎玻璃片!」姚文澧恨恨的说道。

「你错了,现在没人戴眼镜了。

」隐形眼镜便宜得很。

「我说的才不是镜片,而是少女们那颗纤细脆弱的玻璃心!」「你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些少女们的心,自然会有人去扫起来。

只要黏一黏,回家吹吹风,隔天就又完好如初了。

现在的女人可比男人强多了。

」「跟你相处久了,真的,会对人性产生极大的疑惑。

为什么像你这种家伙,会被当成白马王子般崇拜呢?那些女人全被你那张漂亮脸蛋给欺骗了。

我真想在她们面前拆你的台,告诉她们,真正的苏时雨是尾吃人不吐骨头的犀利冷血毒蛇。

」「你可以告诉那些女生真相啊!我没阻止过你吧?」两手一摊,姚文澧摇摇头说:「你当我白痴吗?没凭没据地说这种话,破坏了少女们编织出的美梦,只会落得被人怀疑我是『妒忌』你才那么说的。

特别是『苏时雨王子殿下后援会』的成员,怕不堵在门口埋伏,把我给刺杀掉。

」   时雨轻笑着。

「后援会?那是什么见鬼的玩意儿?」「嘿,你别笑喔!在那群小女生的眼中,你比电视上那些偶像更贴近她们,是个能亲眼、活生生,还可以近距离就接触得到的偶像。

你是她们极力保护的『稀有动物』,未经许可,成员里头的人还不能随便送你礼物,否则就会被其它女生围剿呢!」姚文澧感叹地说道:「这种差别待遇,应验了一句话--人比人气死人。

」   「那就存下一大笔钱,去整型吧!」   「你这家伙!就不能装得谦虚一点吗?」姚文澧两道浓眉一缩。

「我的原则是把优点发挥到最高点,拜父母之赐,有张可以大大利用的脸皮,不利用它,要我利用什么呢?别人要对我编织什么幻梦,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只要它没妨碍到我,我又干么去破坏它?」   嘻嘻地笑着,姚文澧说:「我真同情那些不知道你的真面目,却被你迷得晕头转向的女生。

」   「省省力气,搬你的作业吧!」「喂,你要去哪里?」看着时雨不往班级所在地走去,而是往更上面的楼层前进时,姚文澧发出了疑问。

比了比抽烟的手势,挥挥手,时雨消失在楼梯上端。

八成又要逃课了!文澧也挺佩服他的。

他总是有办法不让人揪住他的小辫子,即便公然逃课也不会启人疑窦。

这全归功于他平日在师长面前是谦恭有礼、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在同学眼中是个亲切善良、乐意指导的好同学;在篮球社社团伙伴的看法中,是个球技一流、足可信赖的好队友;在学弟们的心目中,无庸置疑是个崇拜、憧憬、景仰的好好学长——很无懈可击吧?平日的素行良好,学业、课外活动的表现也可圈可点,再加上他很懂得「技术性」犯规,因此高中这三年,「苏时雨=品学兼优」的金招牌从没被人怀疑过。

抠抠脸颊,文澧心知大部分的人都挺羡慕自己,觉得能被苏时雨当成「好友」是件不容易的事。

因为看似亲切、彬彬有礼、待人接物都很成熟的苏时雨,实际上防备得很周严。

对所有人都保持一定的距离,和每个人都像是朋友、好同学,而这也意味着每个人都不是他「真正」的朋友。

其实,他们都不懂。

要和「九怪」的苏时雨做朋友,心脏得要够强、自信得要够多,还得再加上绝不能少的「自知之明」,否则哪天被炸得七荤八素,也只能怪自己是「自找苦吃」。

扒开谦冲有礼的客套面具,真正的苏时雨不但「主见强」、「我行所素」、「毒舌」、「爱恶分明」,还非常的「得理不饶人」,外加极端的「顽固」。

换句话说,就像他打篮球时不禁流露出的本色:偏爱单打独斗,一个人带球上篮得分。

基本上,就是个缺乏群体行动意识的不合群家伙!幸亏他把这些缺点都藏起来,要不然恐怕会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知要树立多少敌人呢!至于深知苏时雨的真面目,却还继续和他做朋友的姚文澧,有时也会怀疑自己体内是否有被虐狂的因子存在?☆☆☆学校顶楼的水塔上方平台,是时雨偷偷放松的秘密基地之一。

坐在平台的边缘,从裤袋中掏出一根烟,点燃。

深深地抽了一口,感觉苦涩的尼古了挤满肺部,再缓缓地吐出,有种彷佛把「焦虑」也一并逼出体外的快感错觉。

扯扯领带,真不懂设计这校服的人在想什么?以为让一群精力旺盛的「小鬼们」套上象征文明的西装,就能让他们在一夜间「转大人」不成?这种累赘的领带,等出了社会后,还不知道要被套死几年,干么急着在高中时就强迫人失去自由?累死了、烦死了。

谁说小孩子就没压力?在时雨看来,多数年轻人身上扛的压力也不比「大人」少到哪里去!每个人都自作主张地把他们的「期望」,施加在下一代的身上,要求这个、要求那个的……时雨内心常有股冲动,想要直截了当地撕破脸,让大家看清楚他的本性。

没有人是一出生就懂得怎么做「双面人」的,他也不例外。

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善」、「恶」两面,本性中的色彩哪一边浓、哪一边浅,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大家都是透过后天的学习,来控制或遮掩、转变或成长……一旦接触各种大大小小的社会历练,逐渐懂得「面具」的好处,自然就会发展出属于各人的一套处世之道。

每一回的碰壁、每一回的挫折,都造就出今日的「苏时雨」。

印象中,自己会决定要在外人面前做个「乖孩子」的理由,是因为纯一的缘故。

那时候的自己,还是个坏脾气、别扭、莽撞的小鬼。

刚搬到纯一家中,刚转学到附近的小学,难免会被左邻右舍的孩子们视为好奇的对象,尤其是大家都知道他是被「领养」的孩子时……一句「你没老爸」的话,让时雨气得痛打邻居那个口没遮拦的同龄男孩,把对方打到一路哭回家,找父母上门理论。

「你看看你们家的孩子,竟把我儿子打成这样!你到底会不会教小孩啊?」「时雨不是会动手乱打人的孩子,我相信他一定有什么理由。

」纯一柔柔地说:「但是没有告诉他打人是不对的行为,这就是我的错了。

我为我自己的错误,向你们赔罪。

非常抱歉。

」   直到今天,时雨仍忘不掉纯一为了自己而在他人面前低头谢罪的模样。

打人的是我!不对的是那个放话的男孩!但……为什么却是由纯一扛起了所有的错误呢?忿忿不平的时雨突然顿悟到纯一的身影后面所隐含的意味──因为纯一扛起了「我」,所以一并也扛下所有因「我」而带来的麻烦与负担,凡是「我」在外头所做的事,如今都变成了纯一的负担。

明明两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纯一只是尽点道义责任,抚养故友的孩子而已,何必为了「别人」的小孩做到这种程度呢?这家伙是笨蛋吗?……又没人拜托他这么做!可是纯一这么做了,而且事后绝口不提「反省」二字。

他只是和时雨「商量」,问时雨愿不愿意到空手道班上课?这又是纯一的歪理论,他认为要让时雨明白「暴力」与「保护自己时所使用的武力」之间有何不同,最快的方式就是让时雨跟专家学习。

这就是纯一。

把烟屁股熄灭后,时雨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平台上凝视着天空。

纯一从不说教,而是以身作则地「教导」自己。

时雨决定收敛起「缺点」,不再让外人有挑剔自己的理由,一部分的原因也是不想让人说纯一是个失败的「父亲」。

哪怕时雨自己向来不把「纯一」当「父亲」看待,可是他就是无法容忍别人把罪名加到纯一头上。

对时雨来说,这世界上欺负纯一、骂纯一或者爱纯一的人,只要有一个人就够了。

  那个人,就是我苏时雨。

不晓得今天纯一会不会乖乖准时回家?还是会像昨天一样,故意加班到半夜三更?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纯一心中已经有答案了吗?时雨闭上盛满天空蔚蓝色泽的黑眸,抿起美丽的薄唇,俊脸刻划着无比坚定的决心。

  想要逃,也是浪费时间的,纯一。

我是绝对不会让你逃掉的!从察觉到心中对纯一所怀抱的情感是多么的「不纯」起,从挣扎到放弃,最后走向孤注一掷的告白……这中间,时雨彷徨过,也犹豫过,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疯狂了?或者是天生的变态?要不怎么会对纯一产生欲望,在梦中做尽一切色情狂才会做的罪行?有人说男人的性冲动与脑子无关,只和下半身的血液相关。

假如这是真的,为什么自己和别的女孩出去时,那些「血」就是无法沸腾起来?可是那些苦思、苦闷、苦恼的日子都结束了。

一旦跨出那道藩篱,明知是条不归路,时雨也发誓绝不回头。

为了得到纯一的认可,为了让纯一明白自己长大了,为了让纯一能接纳自己的爱,为了让纯一愿意投入这双手的怀抱──他将不择手段地战斗下去。

能利用的,绝对不放过。

就算是卑鄙、无耻、不够光明磊落也没关系。

只要能赢得纯一的人……☆★☆照片中的小男孩,有着一双倔强、野性、美丽的眼眸。

薄栗色的发丝,在雨雾中有如丝绢般呈现湿润的光泽,轻柔地覆盖在比一般东方人更自督的额头、脸颊周遭。

淡淡的粉色从双颊底层透出来,与红润的唇相互辉映,煞是娇艳可爱。

想当年,多少人误会这小男孩是个可爱的小女生,走在老小区中,每回都要让纯一不厌其烦地说:「时雨是男孩,不是女孩啦!」   光阴荏苒,如今已经没有人会再错判时雨的性别了。

可不是现在的时雨不再漂亮俊俏,而是因为他「亭亭玉立」的身高,早让性别超越了模糊的地带……在东方,很少看到有一八○这么高的「女孩子」吧?虽然身高是受遗传基因的影响较大,但是能把时雨一手拉拔到这么大,纯一只要想起来,心里就不由得会冒出做为一名「父亲」才有的骄傲、成就与满足感。

自己本来就不是个要求多高的人,他只希望时雨能健康、平安、快乐地成长就好。

而老天爷待他实在太好了,不只这一点小心愿完全实现,还远超出纯一的预期。

阿雨不只健康地长大了,还成了人人口中所称赞的品学兼优的模范生,是个凡事都不让人操心的孩子。

……至少,在时雨做出那个「轰天雷宣言」为止,纯一没为他操过什么心。

唉,真叫人头痛啊!为什么时雨会突然……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呢?为什么会是我?「苏书记?苏纯一书记官!」连续叫喊了两声,纯一才注意到办公桌前多了道人影。

「真抱歉……林法官,有事吗?」   「这是今天要发出去的传票名单,麻烦你了。

你在看什么,怎么看得那么出神啊?」递出数据夹,女法官好奇地探头说。

「没什么……」「啊,好可爱的小男孩喔!是谁啊?」在纯一还没来得及把照片收起时,女法官已经眼捷手快地拿起照片说。

「我儿子。

」「咦?你有儿子啊?我以为你未婚耶!」「嗯……应该说是我的养子吧……帮一位故友抚养的。

」女法官啧啧地摇头说:「好好喔!不用自己生,就可以养个这么可爱的小孩子。

他有混血吧?皮肤好白喔!可是你一个大男人照顾一个孩子,很辛苦吧?」纯一笑笑,着眼愉快地说:「不会。

阿两很成熟懂事,照顾他一点儿都不辛苦。

况且他脑袋聪明,人又能干,什么事都很快就学会了,比我还厉害好几倍呢!上次他煮了锅牛肉汤,味道可以媲美五星级饭店大厨,手艺棒极了!」女法官听完后,不由得失笑。

「苏书记是标准的傻老爸呢!你和你养子的感情一定很好,听你那种炫耀的口吻就知道了。

你儿子现在多大岁数了?」「快十八了。

」后天是阿雨的生日。

纯一想到「生日」二字,一颗心又跌回谷底。

「十八岁啊?看这张照片我以为还很小呢!那他现在一定是个大帅哥,有很多小女孩追吧?」   照理说,应该是这样没错。

可是……纯一!我爱你!纯一迄今依旧怀疑自己是在作梦吧?阿雨怎么会对他说这种话呢?什么喜欢、爱、要或不要的……不是纯一,我不要。

我要的人只有你一个!要是纯一不喜欢我,要拒绝我的话,那就一并把我赶出这个家吧!不然我一定会忍不住偷袭你的!这算不算是威胁?时雨说在他满十八岁生日的那天,自己得给他一个答案。

接受或拒绝,只有两条路可走。

接受,那自己就得和时雨发生……这万万使不得!拒绝,时雨就会离开这个家……才十八岁,时雨打算去哪里呢?纯一的思绪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在这问题上打转,到现在还是没办法找到答案,因为这根本是无解的。

他怎么舍得让阿雨在外头「流浪」呢?要赶他出门,不等于是割下自己的心头肉吗?话说回来,他也不可能接纳阿雨的「胡涂之爱」。

他当然喜欢阿两,当然爱阿雨。

可是这种爱是无关什么欲望的,只是很单纯的,像父亲、像朋友、像哥哥一样地喜欢着阿雨、关爱着阿雨,希望阿雨能得到最好的一切。

在我心目中,能配得上我家阿雨的,可绝不是我这种年纪一大把,没有魅力又普通的欧吉桑啊!对方应该要是个如同公主般高贵、美丽、有气质又优雅的女性!时雨的眼光怎么会这么糟糕?竟会看上一个在别人眼中一文不值的「老男人」?纯一不是对自已毫无自信,可是在他眼中就像天使一样可爱的养子,完全和自己不搭轧、不相称,也不可能在「一起」的!这可不是什么自卑心造就出来的评价。

纯一相信在街头随便作个调查,一百个人里头有九十九个人会同意自己的看法,而唯一一个无法表示意见的,大概是瞎子。

纯一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但他可以肯定,时雨绝对是「弄错了」!「怎么了?」看见纯一脸上忽然少了笑容,女法官好奇地扬起眉头。

「有什么问题吗?」想听听别人的意见,因此纯一出声道:「林法官,方便问妳一个私人问题吗?」「什么私人问题?警告你,不许问三围、年龄!」女法官俏皮地一笑。

「不、不,不是那么私人的问题。

」纯一红了脸,慌张地摇头。

「你问吧!不方便讲的,我就当没听到。

」过去就对纯一有丝好感的女法官,大方地摊开双手说。

「……要是妳被一个男人追求……妳虽然喜欢他,但是有种种理由不能接受他的追求,又不能直接拒绝他的话,妳会怎么做呢?」「好个错综复杂的难题。

」女法官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喜欢,却不能接受,还不能直接拒绝……剩下的就只有一条路了嘛!」「哪条路?」纯一宛如攀住救生圈的溺水者,张大一双期望的眼。

「让对方知难而退啊!好比有意无意地让他看到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暗示他我有了喜欢的对象,或是故意找他商量,要怎么去向另一个男人告白?差不多就是这些花样了吧。

随机应变、伺机而动。

」顿了顿,女法官眨眨眼。

「可是我提醒你,这种方法得做到天衣无缝才行。

否则不管你再怎么喜欢对方、不想伤害对方,当真相被揭穿时,对方一定会非常受伤的。

」   「……原来……如此啊!」纯一还真的没考虑到这种方法。

别说被追的经验了,他连追人的经验都没有。

想当然耳,他也不曾遇过需要「拒绝别人」,或是「被别人拒绝」的状况了。

「苏书记,你晓得一名女性要鼓起勇气倒追男生,需要多大的勇气吗?」双手抱胸,女法官做着最后的叮咛说:「既然人家都这么有诚意,我不赞成你用间接的方式去面对。

可以的话,坦白说出拒绝的理由,才是爱情战场上应有的礼貌哟!」   「是,谢谢妳的宝贵意见。

」认真地点头,纯一感激地说。

苦笑着,女法官看出纯一压根儿没听出自己的暗中刺探,竟爽快地承认了自己是「烦恼」的主角。

她立刻放弃与纯一发展「进一步」关系的想法。

这么迟钝的男人,实在太棘手了,亏那个无名女子还有勇气追求这个木讷到不行的苏书记!真是遗憾,女法官本来颇喜欢他温柔和善的长相,以及悠闲缓慢的步调。

在这个男人野心勃勃、女人发愤图强的年代,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种彷佛从徐志摩的康桥诗中跳出来的「复古式」好男人了。

「不要忘记把传票发出去喔!」挥挥手,她潇洒地离开。

纯一坐在恢复宁静的办公室内(大部分的人都出去吃午餐了),捧着脑袋瓜努力地思考着,要如何让阿雨「知难而退」的方法。

对了!「那个」应该不错吧?欢欣地击掌跳起的纯一,并没有把女法官好心的最后叮咛给听进去。

☆★☆「我回来了。

」拎着公文包,腋下挟着一个纸袋的纯一,心情愉快地打开自家大门。

在院子当中爬树的爬树、打滚的打滚,三三两两纷纷聚集到脚边的猫咪们,开始轮流磨蹭着他的裤脚,用胖胖的小身躯撞他。

「小小,这纸袋不是装吃的东西,你不要再抓了。

妞妞,下去,不要爬到我的裤管上啦!」左闪右躲着猫咪们的群起围攻,当纯一跨过小小五坪的院子时,通往客厅的落地窗兼出入口也被顺势推开,时雨系着围裙,表情嘲讽地看着他说:「你今天不『加班』啦?」   纯一心虚地闪开他的眼神,嗫嚅地说:「今天的案子比较少。

」   「……快进来洗手吃饭了。

」抛下这句话后,高大的养子一转身又回到厨房去了。

纯一大大地松了口气。

好险,阿雨的心情似乎挺不错的。

在自己连连以「加班」为借口,躲避好几天不回家吃晚饭,且刻意拖到半夜三更才回家,减少和儿子碰面的机会之后,纯一以为阿雨会对他大发雷霆的说。

很好、很好。

纯一增加了点自信的小眼睛,在镜片后闪闪发亮。

只要阿雨不发脾气,等会儿自己祭出的法宝,应该也会管用吧?不,它一定得管用才行!否则纯一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处理这次的家庭风暴。

「纯一,你还在拖拖拉拉什么?」「没有啊!」慌慌张张地脱下皮鞋,纯一小心翼翼地把纸袋藏在公文包后,打算等到晚餐过后再来施行他的「让阿雨知难而退」大计划。

时雨没料到纯一会乖乖回家吃饭。

依照纯一的鸵鸟习性,他评估纯一会躲上个数天,直到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时刻到来为止。

说是这么说,时雨每天还是习惯性地煮了两人份的菜肴。

今天不需一个人吃光两份晚餐,他当然很高兴,决定「放过纯一一次」,不打算跟纯一计较这几天被冷落的「小事」。

刚到这个家的时候,时雨最头痛的问题,就是「吃饭时间」。

那时候的自己才上小学低年级,根本不可能进厨房拿菜刀,只好坐在客厅看着纯一慢慢地、悠哉地洗米、煮饭、炒菜。

其它人家是几点吃晚饭的,时雨没一一去调查,但他相信班上的同学里,大概没有人能和他比晚。

好一点的情况,八点半;糟糕一点的情况,九点。

对一个四点多就放学的小男孩而言,九点根本是该上床睡觉的时间了吧?逼不得已,在自己上小学中年级时,时雨已经练就出一身的「基本厨艺」。

约定好在不使用火的范围下,先帮纯一洗好菜、切好、分类,也把米放进电子锅里面炊煮,让纯一能缩减「煮晚餐」的时间,改善纯一的「超慢速」料理。

从最初的两人三脚,一丁点、一丁点的帮忙,到现在这个家的大部分家事都被时雨一手包办了。

在外人眼中,还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照顾谁呢?「阿雨,晚餐后,帮我打开DVD。

」对于电器近乎「白痴」的纯一,很难得地在餐桌上提出要求。

时雨扬起一眉,啜口汤说:「你要看电影?」「嗯,你要不要一起看?这是人家跟我推荐的一流好片,保证精彩。

」「不要,我还有功课要做。

」又不是周末假日,看什么电影?「喔,那我就不勉强你了。

」失望地垮下肩膀,扒了口饭,纯一失望的表情就像是嘴巴叼着的骨头,不小心掉进了河里头的小狗儿。

堂堂三十好几的大男人,却能保有「杀人级」的可爱表情,这是如何办到的?!时雨忍不住叹口气说:「你想看就看,干么一定要我陪? 」镜片后的眼睛眨了眨,接着成一直线,笑说:「我就是想和阿雨一起看啊!」   内心的时雨,倒地不起。

「……好啦、好啦,陪你看就是了。

你快点吃饭吧! 」「嗯!」兴高采烈的养父,高兴地埋头苦「吃」起来,丝毫没察觉自己养子转换着坐姿,努力压抑着「蠢蠢欲动」的某部位。

天杀的!这种煎熬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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