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025-03-29 10:23:07

他生长的地方是个号称「人间」的地狱。

衣冠禽兽与两腿畜生横行霸道,挥舞着鞭子,使唤着被称为「奴隶」的动物。

对那些禽兽与畜生而言,奴隶不是人,只是一种能为他们带来财富的动物,和圈养的猪、羊没有两样,亦是可轻易买卖的东西。

对奴隶们而言,三餐吃不吃得饱、睡的床暖不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活下去见到明天的太阳。

「像我们这样的人,根本没有活下去的价值,还不如早早死了投胎,看看有没有机会投胎到更好的人家去,下辈子就不需要做人家的牛马卖命了。

」老奴总是嘲笑着他的想法,如是说。

「不。

我不要等下辈子,我一定会从这个地狱爬出去给你们看,我不会死在这里,我要死也要死在一个充满阳光的地方!」四、五岁的他,总是握紧拳头,激愤地反驳。

老奴只当他是痴人说梦,并不当真。

毕竟,打从出生连爹娘的面孔都不知道的低下战奴能有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在这满是污秽骯脏的炼狱里打滚,连最低的人种阶层都不如的奴隶贱民们,想要脱离这苦海,难、难、难!手脚上的铁链,沉重地束缚着他们的自由,再大的雄心壮志,也早被消灭在一日复一日的折腾与苦刑下,谁还有力气与人事反抗,与天命抗争?可是他不认命、不服运,什么来世都与他无关,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要是放弃了这一世,来世就算享尽荣华富贵,那也不是「他」!他要的,就在这一世实现,他不择手段也要争到那片有光有亮的天。

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般的地狱里,仅有的光明是他的希望。

那些抱着膝盖、屈着身子,强忍着寒冷与饥饿双重煎熬的日子,那些撑着又干又重的眼皮,因为背部的鞭痛而迟迟无法入睡的日子,他总是静静地等待着黑夜的逝去,等待着簇新的一日带来的晨曦,看着光明赶跑了黑暗,也驱走了另一个痛苦的过去。

即便是,光明接续而来的不过是另一日的黑暗,他还是不放弃希望。

问他何以对「光」如此执着?或许是他生长在一个连阳光都显得奢侈的黑暗世界,所留下的难解心结吧。

如今他什么都到手了。

一个连「明天」都成为奢侈愿望的小战奴,现在身为西琉皇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护皇军统帅,兼皇朝有史以来首位单姓贵族,封地、岁金不计其数。

但这些浮面的名声、地位、权势、财富,对他而言都是次要的,他真正所要的「光」──象征着他达成所有心愿的最终赏赐,「此时此刻」就在他的身边。

「嗯……」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咕哝,那具疲惫而放松的身子,本能的寻求着温暖,蠕动着倚偎了过来。

他瞇细了灰蓝的眼眸,带着几分宠溺,伸手将沉睡的人儿搂得更紧些,而那睡梦中微显稚气的脸庞不自觉浮上一抹安心的笑,继续沉睡。

多半只有这个时候,他高傲而又倔强的恋人才会主动靠向自己。

西琉飒亚,他正是他的「光」,他的存在就是现在自己生存的唯一理由,愿为附着他而生的影,就这样什么都不要的独占着他的所有。

十五岁那一年的飒亚,在一个刮风下雨、雷雨大作的夜,奔向了他我想要力量,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拥有左右天下的力量。

大声说出这般宣言的狂傲第三皇子,彷佛是一只被淋湿的小狗般,浑身狼狈不堪,但闪烁在那双银灰色瞳孔深处的光芒,却耀眼得连雷电都不及。

那瞬间,他便为他所俘虏、所慑服,就像是永远无法战胜光明的影子,找着了自己的主人。

想要他──不计一切代价,他想要锁住这份光,恒久的扣住不放。

顺应着吶喊的欲望,自己以「力量」为交换条件,卑劣地夺得了飒亚,表面上是他扶助飒亚成为西琉的皇帝,实际上他只是拿皇位为铁链,将飒亚的自由牢牢的捆绑住,令他无法动弹,以自己狂猛的爱窒息他,认定这样就能驾驭飒亚。

飒亚并不愚笨,他看穿了他的企图,开始逃亡。

曾经,他成功的逃离了皇宫、逃离了他的掌心一段日子,可是到最后还是失败了……不像割舍了一切的他,飒亚的情深义重成为他最大的致命伤,他既不能做出陷害亲弟弟的行为,也无法将皇朝的重责大任推到其它人身上,飒亚终究选择了自我牺牲,重回到皇朝中,重回他的怀抱里。

这是必然的结局。

成长在满溢着阳光的地方,接受着光赐与的明亮、慈悲、洁白,正直又坦率的飒亚,就像是一株直直伸向阳光的美丽幼苗,不知歪曲为何物,在他的心里没有践踏他人往上爬升的污秽欲望,也没有设计他人权谋反间的无耻手段,有的只是坦荡荡的一颗无瑕心灵。

因此,要从飒亚身上找到空隙,乘虚而入,对他这个满身罪孽、早已习惯强取豪夺的男人来说,太容易了。

只是,得到他的人并不意味着夺得了他的心。

想要折服飒亚,就像是企图折断那笔直朝天的腰杆子,不可能同时折了他又不伤害到他,不令他断气。

在这个层面上,他司珐尔始终是输家,战胜不了飒亚内心那令人又憎又爱的光明气度,只好接纳目前飒亚愿意给予他的「地位」。

我们是平等的,我会以我的血来起誓,我将会在你身边,距你最近的地方,望着你直到你或我咽下最后一口气为止。

我誓言做你这生中唯一的伴侣、情人,同时也是敌人。

苍天为证,大地为凭,我飒亚永不违背这誓言。

「伴侣」、「情人」,以及「敌人」,这就是飒亚给他的一切,而他也没有异议的接受了。

他与飒亚长达三年的情感争斗,看似归于平静。

然而……他的内心那头饥渴的野兽,依旧不甚安分地钻动着,长久处于争夺状态下的野兽,无法接纳来得过于轻易的安稳,不安时时啃噬着他。

尤其是像今夜这般宁静的夜里,明显的探出头来,渴望着「确切」的保证,脚下这片如履薄冰的幸福,不会在下一刻被谁盗走,被什么给破坏了。

过去不曾尝过这种不安,对他而言,目光从不看着自己脚下的地位,而是注视着自己能往上攀升的地方,像头永不停歇狂奔的兽,他侵略、他夺取、他征服,一个目标接着一个,他一步步的顺着光的方向爬去。

不回头、不低头,一旦往下看、往后看,他就会被拉回过去的地狱,胸中一直怀着这样的信念,一路走来……直到他成为现在的他。

想都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日,自己会因为恐惧「失去」而不安。

失去的要是地位,他知道自己能易如反掌的夺回;失去的若是财富,他知道伴随着些许手段,自然能再赚进;失去的倘是权势,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因此而一败涂地,大不了是忍耐几日,稍加计划的问题。

独独失去飒亚这一件事,令他惶惶不安。

臣子与君主,以下犯上,这道悖乱伦常的鸿沟都跨越了──为何还是担忧会失去他!?男人与男人,光是字面上就叫人觉得猥亵污秽,世俗道德的高墙都推倒了──为何还是烦恼谁会抢走他环绕在他和他之间的一切,都破坏殆尽,就能确保这份光永远属于他吗?就算是天地间只剩下他和他,这样他就有安心的一日吗?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答案恐怕不会有浮现的那一日。

所以……到头来,他还是只能做一头永恒处于饥渴状态的野兽吧。

哪怕是得承受心爱的人,以令人憎恨的甜美小口咒骂着。

「万年发情的禽兽!」他也永远学不会控制自己的欲望──想要的时候,不伸手去拿,难道要等着别人将东西抢走后,再来懊悔自己的愚昧,咬牙切齿的看他人享用自己渴望的果实吗?他可没有如此好的修养。

被指责禽兽也无所谓,反正他从头到尾也无意做什么正人君子。

「躺在禽兽的身边,还能睡得如此香甜的,又是哪一个小笨蛋呢?这可是你自找的,实在怪不得我。

」沙哑地呢喃着,掀开那覆盖在劲瘦身子上的软被,司珐尔微笑地伸出手……嗯?有「什么」在干扰他的梦境?飒亚皱着眉,企图翻身将那讨人厌的干扰物拨开,但是沉甸甸的双腿却动弹不得……有什么缠住了他的脚……啊!乳尖的刺痛逼得飒亚睁开惺忪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见惯的那张脸。

「……你……在干什么……住……住手……」抗议的话语,因为浓浓的睡意而显得无力。

飒亚一时无法运转的脑筋,还未及理解此时自己身处的危急状态,只是傻愣地看着男人的指尖在自己胸上大玩花样,不一会儿那里便热痛地挺立而起。

「……我叫你……住手……」打算推开男人的手腕,反而被对方所扣住,紧接着凑上来的蛮横双唇,无视飒亚的意愿,吸咬着他,浓烈而窒息的一记深吻,几乎令他无法呼吸。

当然,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瓦解他那刚刚清醒没有多久的反抗意志。

「……啊……嗯……」贪婪火辣的舌尖,吸走飒亚的力气后,还意犹未尽地咬囓着他的每根神经,直到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脑海一片空白为止,男人才突然转移阵地,抚上他沈睡而安分的腿间。

「唔!」男人的手熟知他的形状大小,迅速而准确的圈住,执拗地在他的弱处上打转。

无关飒亚的意识,身子也本能地听从男人的呼唤而渐渐苏醒,曾经歇缓的热度,再度点燃。

「……不……住……手……」明明是想抗议他霸道的行径,偏偏出口后却像是求欢似的媚声呓语,更加煽动男人指间的动作。

「啊啊啊……」鼓胀到极点的亢奋,开始颤动,不住泛出透明的滴液,一触即发。

「等等,飒亚,一个人先偷跑,这太卑鄙了吧?」突然间被扣住了爆发的源头,男人沙哑的耳语着,口气中有着百分百的戏谑,灰蓝的眸子灼灼闪烁的情焰,说明飒亚的反应有多么令他乐在其中。

「就算要去,也要两个人一起上天堂,这才公平吧!」缓慢的伸舌,舔着飒亚的耳根,毫不隐藏那恶劣性格的一面,男人半讽的微笑,令那张超越美貌而几成凶器的俊秀容颜,飘荡着无与伦比的奢华邪气。

「司珐尔你这……混帐……」重重喘息着,飒亚噙着眼角沸腾的泪,瞪着可恨的扰梦元凶。

「……又在发什么情……趁人在睡觉时……」「还真敢说呢!」司珐尔浅笑着,微微松开指间,刺激着亢奋顶端的小小缝口说。

「瞧瞧自己现在的情况,飒亚。

真正的禽兽到底是谁啊?光会说别人发情,难道你现在就没「发情」吗?」「啊嗯!」腰身一扭,飒亚咬住下唇才能忍住那儿所受的刺激,好不让自己处于更难堪的状态。

司珐尔这混帐──始作俑者明明是他,打断人一场清梦不说,弄得人处于百口莫辩的状况后,居然还不认帐!他就知道今夜睡在这混帐身边,准没有好事发生!说什么绝对不会对他怎么样,说什么明天会让他能够顺利上早朝,结果……结果这算什么?说话不算话的畜生!他真笨,竟会再次上了他的当!「怎么了?无话可说吗?」另一手的指头朝下前进,轻轻一压。

「说得也是,这里也一样,蠢蠢欲动的欢迎着我,狡辩也无用。

不是吗?」「……唔……」经历入睡前的一场欢愉,充分润泽过的地方还带着湿意,根本阻止不了司珐尔指头长驱直入,才刚探入不出片刻,抽动时所发出的可耻细微声响,便噗吱噗吱的刺痛了他的自尊。

「……混帐……畜生……啊嗯……」红着眼眶、热着脸颊,飒亚仍在口头上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没关系,你就尽情骂个够吧!」拔出指头,司珐尔扬着唇,将自己发热硬挺的部位抵住飒亚热情绽放的秘处。

「反正到最后你那逞强的小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哀求我。

我并不贪心,大概只要你求饶个三、四次,我就会放过你的。

」「啊──」畜生、畜生、畜生!飒亚在那股强烈得几要震碎自己意识的波涛来袭之际,脑海中不断咒骂着,发誓他下次绝对不会再听信这畜生的任何一句「保证」了。

西琉皇历,二三○年,初冬。

晌午前,森静庄严的皇宫内突然起了一阵骚动。

「几位大人,请留步。

」面色发白的皇宫侍从们,慌张的拦阻着步履坚定的朝廷重臣们,语气胆怯地说。

「司大人有交代过,陛下今晨身体微恙,不容任何人打扰。

」「任何人?我们是谁?是随便的市井小民吗?陛下身体微恙,身为臣子的人去探望,不应该吗?再啰哩啰唆的,小心你的侍从地位不保。

」率先领头的宫卿主宰官脸上写着大大不悦,义正词严地说。

「是,非常抱歉,但小臣也是奉命──」侍从咽下一口口水,还是不敢退让,毕竟这些人的威胁事小,司珐尔大人的命令却不能不听。

「奉命?奉谁之命,这可要说清楚!」站在主宰官的身边,一位年轻气盛的新进朝官,仗着历代祖先为开国元老的复姓贵族地位,气焰高涨地说。

「八成是受了司珐尔那厮的指使吧!我们已经连着三天没有见着陛下的人,今天说什么也要见到陛下,不容任何人阻扰。

」「各位大人还是请回吧!待陛下起身后,小的一定会禀报陛下,众位大人如此关切陛下龙体,曾来探望的事。

」侍从们一字排开,将通往皇帝寝宫的道路堵住,死守最后的关卡。

「该让开的是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诸臣不甘示弱,同样摆开强行闯关的架势。

「让我们见陛下,我们要晋见陛下!」「宫廷内大吵大闹成何体统,这里看来像是供人闲嗑牙的菜市场吗?」悠然的一句话,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在场的喧哗归于平静。

司珐尔缓慢地由通往寝宫的道路内,迈步走出说:「吴陆主宰大人、赵千副宰,以及各位大人有何要事不能处理,非要见陛下不可?」被点到名的大臣们脸色一变。

「怎么回事,这家伙竟从陛下的寝宫走出来?」「传言说他经常在陛下的寝宫内出入,果然是真的吗?」「真是丑闻,就算陛下再如何宠幸他,这样不知君臣界线的行为,也教人无法容忍。

」「所以外面才会闹出那样可耻的传言,说什么陛下和他……真是国家大耻。

」群臣们交头接耳地说着,仇视的目光,同指向司珐尔。

对这些敌意的视线,丝毫不痛不痒的司珐尔,扬起微笑的唇角,灰蓝眸里一片冻寒地说:「如果没有什么紧急重要的大事,请递折子上来,陛下自会过目。

若有人为了枝微末节小事,便想要擅自打扰陛下休息,延缓了陛下恢复身子元气的时间,这责任诸位大人可有承担的心理准备?」支支吾吾的,每个人脸上都闪过了一丝犹豫,而这点踌躇的时间,给了司珐尔恫吓的良机。

「要真有心理准备,便由得诸位晋见,我司珐尔也不便再强行说项了。

」闻言,众人开始显现退缩的迹象。

迫不得已,里面官衔最高的吴陆主宰道:「司大人见过陛下,陛下龙体微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太医官怎么说?」「陛下忧国忧民,夜晚忙着批折子弄得太晚,着了点风寒。

太医诊断说风寒会恶化是平日劳体过度,乘此良机修养几日,养精蓄锐。

要是怀疑我的话,诸位可径自向太医们查问。

」司珐尔细长完美的眉眼一蹙,俊秀端整的五官因此而更添凛冽魄力,让人无法踰越雷池半步。

「不、不、不,我怎会怀疑司大人的话呢!」彷佛被戳破气囊的牛蛙,霎时间缩头缩尾的主宰大臣,已经不见方才理直气壮的模样,换上讨好的笑脸说。

「我看我们几个还是先回去,盼望陛下身子能早日恢复健康,重开早朝。

」「主宰大人的深深关怀,我一定会转达陛下。

」「那就有劳司大人了。

」落荒而逃的主宰背后,几名年轻的朝官不满地抗议着。

「干么怕那家伙,主宰大人!」「不是说要见陛下的吗?主宰大人!」「……」嚷嚷声与脚步声都随着远去的背影,渐渐听不到了。

驱逐了见风转舵的一群家伙,司珐尔抬抬眉头,真是一群饭桶,以为能够避开他的眼线,闯进寝宫。

不必想也知道方才那些人企图做什么,想要离间他和飒亚有那么简单吗?看来该是汰换一名听话、又懂分寸的主宰大臣的时候了。

这五年来,有多少前车之鉴,这些笨蛋一个也不懂得学会教训吗?啧!他吩咐侍从说:「记住,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擅入陛下寝宫。

」「遵命。

」背转过身,正打算回飒亚身边的司珐尔,耳边却传来──「嘻嘻嘻,不愧是防守密不透风的前边防重将,进入了宫廷,还是一样戒备森严呢!许久不见了,司大人。

」顿了顿足,这世上能用这种口吻同他司珐尔说话,还有命活到今日的家伙,屈指可数,他侧过脸,不意外地看着站在身后的男人。

「宓勒。

」宓勒多蒙,众人昵称「宓勒」的这个男人,五年前曾为他司珐尔的军师,只是在飒亚登基后,为了一桩小事(他偕同飒亚违背了司珐尔的命令,放走了一名司珐尔视为眼中钉的男人),而被司珐尔驱离西琉,名义上是派遣到他国当亲善使节,实际是惩罚他与飒亚勾结一气的作为,刻意将他逐离西琉皇朝的政治中心。

摇着羽扇、有着张欺世良善面孔的温雅男子微微一笑。

「别来无恙,司大人。

」「你何时回来的?回来做什么。

」「唉呀,司大人真是好生健忘,把我发配到边疆去就把人给遗忘了吗?真是过分啊!再怎么样,小的也和您有过一段难忘的「过去」……」宓勒哇啦啦地叫着。

没把他的嘻皮笑脸放在眼中的司珐尔,撇着唇讽道:「你不会是惹了麻烦,被南夷国给踢了回来吧。

」「您这话未免太侮辱人了,司大人。

小的我别的不行,就是会交朋友,我才到南夷就受到广大仕女、民妇的爱戴,就算我想回来,那儿还不愿让我走呢!天底下没有比我更人见人爱的好男人了。

」「那你更加不需回来。

」抛下冷冷的一言,司珐尔重拾步伐。

熟知他性格的宓勒,笑嘻嘻地跟上前去。

「都五年了,你还不消气啊?司大人,心胸狭窄的男人可是会被人厌恶的。

」「这又怎样。

」司珐尔走入空荡荡的寝宫,因为他的命令,就连贴身随侍都不能靠近的寝宫,彷佛是安息在被人遗忘的死寂中。

「又怎样……这……唉,果然是处处逢源的情场圣手才说得出这种话……也对,就算司大人性格恶劣,光是为了你那张脸被吸引上门的狂蜂浪蝶就不胜枚举,根本不担心会不会讨人厌嘛!」推开一道上等红木雕刻而成的华丽门扉,司珐尔轻挑一眉,瞥视饶舌的他一眼。

「你是专程回来挑战我的耐性吗?宓勒。

给你几分颜色,染坊开得有声有色,还有吗?」摇摇招牌扇子,宓勒识相地一笑。

「没办法,太久没见到司大人,忍不住就快言快语的开起玩笑了。

毕竟天底下能和我这巧言令色的舌头相抗衡的,也就只有司大人那张泰山崩于前不改其色的冰山铁面了。

」门扉内俨然是间书房摆设。

这是皇帝寝宫中的秘密书斋,与议事厅后方专门用来接见朝臣与处理政务的上书房不同,这间隐藏在寝宫内的书斋是皇帝能真正享受独处与读书之乐的地方。

书斋内还有一道门连接着寝室,不需经过外头的走道,便可随意在两个房间内走动,这也是方便帝王深夜伏案后,能直接就寝的设计。

看着司珐尔像是在自家中一样,再自然不过地走到书桌后方坐下,宓勒眨眨眼睛,左瞧右瞄地转头四望。

「你又在看什么?」「啊?不,我只是想这儿应该不是将军府吧?我明明是走进皇宫。

」「无聊的笑话就省省,快说你回来的目的。

」「是……」故意拖长了话尾,宓勒一屁股坐上书斋里摆设的横椅,摇着手中的扇子说。

「我是来跟咱们亲爱的陛下报告南夷此次打算遣使来访的事宜。

你也知道的,最近东蛮国与南夷走得很近,这对向来与东蛮友好的我们来说,可说是一股不得不正视的威胁。

因此,为了拉近咱们与南夷的交情,我特别趁皇诞日庆典,安排了这次的交流。

南夷皇很爽快地应允了,就连使节都决定好了。

我想我总得先回来铺铺路,好接待人家。

」在狭长的西琉国土里,最具威胁的是边界线最长的交界国东蛮,因此维持与东蛮良好的关系,是奠定和平的基础,要是让南夷介入这和谐的关系,可就成了桩棘手的问题。

「这么说来,我确曾听到传言,近来南夷有意将皇女送至东蛮和亲,此事当真?」司珐尔细长的指尖一边拨弄着书桌上的笔,边撑着额说道。

「南夷皇是兴致高昂,只是  南夷有多达十几位的皇女,要派谁去和亲,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定论。

这该怎么说呢……人人没兴趣,个个有机会?毕竟南夷是个女人邦,就这一点来说,皇女们也都很有主见,不是轻易就会接受指派和亲这种事。

因此事情尚未底定前,我也不敢说。

」说起南夷这个特例,或许是因为该国处于世界最边陲的地带,有许多风俗民情与其它城邦大大不同,尤其是该国习惯由「女子」袭位这一点,虽然不是百分之百都是如此(比方现任南夷皇便是男子),但它却是所有城邦里,唯一允许女子习武学功、拥有私人财产与军队的国家。

过去曾与南夷有过一段渊源的司珐尔,想到此不由蹙眉。

「对方打算派来的人是谁?」「呵呵,听了您可别怪我,这真的不是我能决定的,一切都是南夷皇的主张,我就连插嘴的余地都没有。

」宓勒深谙内情,也知道司珐尔在担心什么,无奈事与愿违,全是情非得已。

「是她?」冷冽的口吻有着一丝不悦。

「目前南夷皇最倚重的下届女皇热门人选,也是统帅赫赫有名的南夷水师大将,大皇女南夷露露殿下是也。

」南夷露露。

仅是听闻她的名字,就足以使得司珐尔频频皱眉。

瞎猫撞上死耗子也没有如此的好运气,为何谁不好挑选,偏偏挑上一个霉神登门拜访?南夷露露,一个属于过去的名字,一段他差点都忘记的日子,意味着即将来临的麻烦前兆。

「南夷殿下可说了,她非常期待能与你再会,司大人。

」不减幸灾乐祸的神采,宓勒不知死活地笑着。

正当司珐尔认真考虑下次要派他到星之列屿,某个只有活火山的野蛮丛林里出任使节的,隔着一道门传来了咒骂声。

「司珐尔!你这混帐!」的怒吼声。

「喔喔,就一名躺在床上的病人而言,这声音可真是中气十足啊!」抢先司珐尔一步的,宓勒跳起来说。

「五年不见了,真是令人怀念啊!亲爱的陛下,小臣这就来晋见您──」司珐尔二话不说的拎住了宓勒的衣襟,将他摔回原位说:「这里轮不到你登场,去角落等着。

」哎呀呀,宓勒摇着头,就算是过了五年,事情一牵扯到亲爱的飒亚陛下,似乎还是没有什么改变,司珐尔大人那露骨的独占态度依然故我,安然健在。

心有余悸地一抖,方才瞪着他的凌厉眼神,不愧是被封为天下第一美男子的「杀人目光」,威力惊人咧。

一进寝室,招呼他的是迎面而来的抱枕,司珐尔早有心理准备的,巧妙侧头避开,只是接续的第二颗枕头就直击到他脸上了。

闷声,扣住那颗落下的枕头,司珐尔脑中想着下次得再练练新的花招,要不,飒亚可能会成为天底下投枕头最神准的人。

「为什么没有把我叫醒?都是你,害得我今天又错过早朝了!」飒亚气得脸红脖子粗,从床上仰起身子怒吼着。

「那么想上朝的话,凭自己的力量爬起来如何?就算您醒了,能不能下床走动也是个问题。

」气定神闲的,司珐尔将枕头归回原位,淡淡说道。

另一波红潮袭上飒亚的双颊,轮廓鲜明的五官搭衬着红润的色泽,看来好不撩人,只是那两道紧蹙的浓眉与火怒到极点的发亮银灰眸子,破坏协调的韵味,呈现凶恶的线条。

「你……再给我说一次看看!」握紧了拳、绷紧蓄势待发的肌肉,飒亚咬牙切齿地放话。

「几遍我都能说,陛下。

」司珐尔轻佻的瞟了瞟还残留着自己痕迹的那具身子说。

「您不是还很累吗?要不现在早就跳下床来跟我打了。

别逞强,这样大吼大叫,万一像以前一样招来了不识相的侍卫,落得尴尬下场的人,并不是我。

」可恶!飒亚忿忿地瞪他。

司珐尔慢步上前,取过一条干净的手巾说:「只是一天没上朝而已,我已经先替你审过了折子,有问题的部分交给下面的人去处理了。

来,躺好,我先帮你擦擦身子……」「行了,我自己来!」抢夺过那条手巾,飒亚窘怒地说。

「你出去,我不用你在这边碍手碍脚。

」「你可以吗?要是里面不弄干净,闹肚子痛的话,又要怪罪我,我可吃不消。

」半强迫的翻过他的身子,司珐尔才不会让飒亚的逞强剥夺了他的小小乐趣,每一次帮他弄干净身子的时候,飒亚那有口难言、尴尬到极点又不能发作的可爱模样,是百看不厌的。

「……别……」指尖掰开了柔软的双丘,温柔的抚触着,一个轻压,残留的东西便流了出来。

飒亚除了最初的抗议,接下来便将整张脸都埋到枕头堆中,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但是从司珐尔的角度,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他那臊红到耳根的糗态。

多么容易脸红的人儿,呵呵,这种事都做了不下数百次,到现在还有什么好害羞的?不论哪一个地方,都早已被他摸透了。

也许是因为飒亚越是羞涩的反应,反而更令司珐尔兴起作弄他的欲望,刻意延长了清理的时间,放纵指尖在他体内徘徊逗留,直到飒亚忍不住地大叫:「你当这是在帮我掏心挖肺啊!快快了事,快快把你的臭手从我身上离开。

」「是,陛下。

」强忍着笑,司珐尔终于释放了他。

接着取来了替换的衣物,扶着飒亚起身,像是在替娃娃更衣般,一件件由底衣、单褂、腰带地套上他的身子,司珐尔享受着服侍他的乐趣,最近这一年多来,他几乎天天早上都待在飒亚宫中,就是想独占这种特权。

飒亚根本不需要侍从,与其让那些笨手笨脚的侍从碰触到他的飒亚,他宁可天天来这里报到。

总算将飒亚的衣着打点好后,司珐尔才撩起他的黑发,一边束起、一边在他的颈项上烙下一吻说:「现在……不气了吧?」飒亚反白他一眼。

「哼,你还在乎我气不气吗?一意孤行的混帐东西!」「我当然在乎,毕竟,我是这么爱你,要是气坏了你,去哪里都找不到另一个飒亚啊!」灿然一笑,灰蓝眸子闪烁愉快的光芒。

面对如此厚颜无耻的家伙,飒亚火气也全消了,跟司珐尔生气是没有用的,这个男人不是会因此而打退堂鼓的软弱家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这辈子是栽在他手上了。

「来吧,陛下,外头有位等候您召见的人。

」伸出的手,覆上去的手上下叠合,当他们跨出这间寝室,在这瞬间,再多的甜言蜜语都必须被禁闭在秘门内,独留高高在上的君主与忠心耿耿的臣子面具,呈现在世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