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敲门声又响又重,往往捎来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司珐尔尚未入睡,虽然夜已深浓,但在漫漫的寂寥长夜里,没有喝两杯睡前酒,就无法入睡的习惯,是自从飒亚下了「禁令」之后所养成的。
没有怀抱着他入睡的事,不梦也罢。
「谁?」懒懒地他问着。
应声的是老管家,他隔着寝室门板,有些不知所措与惶恐地说:「主人,有位自称是宫廷护卫长的人来访。
不知您见不见?」阿山?这么晚了,为何跑到将军府来?再说……他不守着飒亚,跑到这儿来做什么!「我在这里见他,让他进来吧。
」喀哒,门被推开了。
想来是阿山直闯入府,管家拦也拦不下,可是阿山并没有走进门内,只是巨大的身躯像座小山般堵住了整个门口,脸上则是些许困窘。
「干什么?有话进来说啊!」斜瞥一眼。
阿山吞了吞口水,将身子往旁让出些许空隙,也露出隐藏在他身后的……一名头罩着绸巾,身着浅水绿色裙裳的侍女。
在搞什么?完全弄不清楚状况的司珐尔,终于从躺椅上起身,他瞪着阿山。
阿山欲言又止地开了嘴,又说不出话来,反倒是他身后的人儿开了口。
「你去外头等我。
」这声音?司珐尔还在揣测之际,阿山已经点头,顺手将门关上离去。
「唰」一声扯掉头巾,喘着大气拚命以手搧风的人儿,一脸热得难受的皱起两道浓眉,掀起裙角说:「天杀的,想不到女人家的服饰这么束手束脚,飘来飘去的,一点定性都没有,害我直担心风会吹掀了底,露了马脚。
真亏她们没人抱怨。
」「飒……亚?」天降惊喜也不过如此。
「很抱歉,不是什么半夜三更投怀送抱的美女,就是我。
」埋怨的俊秀脸蛋上写着些许尴尬,大概也是司珐尔过度吃惊的表情,使他有些下不了台阶吧。
「干么一脸活见鬼的表情,我又不是第一次偷来你家。
你这儿倒是一点都没有变,光是要通过门前的护卫就大费周章。
要不是我早忘了你家的鬼结界咒语是怎么念的,我就自己翻墙进来。
」话多是飒亚紧张时向来会有的表现,司珐尔看得出来,此刻飒亚八成连掌心都在冒汗了。
至于他自己——兴奋过头加上多少有些不敢置信,深怕脸颊一掐就发现自己正在作梦的心情下,也是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你……就不能说点什么吗?」别让我一个人演独角戏!飒亚以灰眸嗔怒地瞪道。
说话?套句飒亚刚刚用的话,他此刻天杀的想要抱住他、亲吻他,吻得他晕头转向,哪还有话可说!「喂!你再这么看下去,我就走人了!」尴尬到了最高点,飒亚再也忍不下去,跳起来转身就朝门边走去。
自然,不出两步,一股强劲的力道由后方牢牢地捕获住他的身子,铁条般的刚硬双臂紧紧地束住他的两臂,将他整个人禁锢起来。
啊,是飒亚的味道。
他就在自己的怀里。
这颤抖的美丽肩膀,他微带草香的丝发,以及红通通的耳后根……他真的在这里,不是梦也不是幻,更不是自己喝醉所看到的虚影。
他是真的在这里!司珐尔不觉莞尔低下头看看他被自己踩住的裙角——「这身打扮很适合你,陛下。
我没见过比你更要……嗯……窈窕高?的……仕女了。
亏你能找得到合身的衣裳穿。
」刻意恶质地微笑着,调侃邪魅的音调配合着手,暧昧地往他的腿上滑动。
「别闹!」他扣住了他的手。
可是司珐尔才没把这点小反抗放在心上,多久了?彷佛有一辈子之久,没有这样碰触到他。
哪怕分别就算是一刻,对他而言都是恒久的折磨。
隔着丝绸的缎料,司珐尔摩擦着他大腿处的曲线,感受着底下富有弹力、紧绷的每一寸匀称筋肉,无须闭上眼睛也能描绘出这双美丽长腿的模样,因为他曾经不下千百次地以自己的唇膜拜过每一个地方。
从最敏感的、最不可告人的角落,到他不为人知、不曾被人看过的地方。
「为什么?女人家半夜三更地闯入单身汉的寝室,不正是希望「被闹」才来的吗?既然如此,我又怎能辜负对方的期待,不解风情地做只呆头鹅,你说是吗?」咬上那抖颤不已的红艳耳垂,以舌头充分享受着它的柔嫩弹力,司珐尔揉着他大腿的手,渐渐地延伸到细腰后方,轻轻一揪。
「谁是见鬼的女人家,混帐!我叫你住手,听到没有!马上、立刻把你的手从我屁股上移开!」窘到极处,使用着尖锐的口吻,飒亚拚全力在他手臂里挣扎起来。
「要是我坚持不放……你要拉开嗓门大叫轻薄、强奸吗?」格格得意的笑着,知道自己举止放肆,却毫无惧意的男人,此刻心中洋溢着的是前所未有的喜悦。
毕竟,这可是飒亚自动送上门来的。
此等好事,屈指可数,他又怎能不「珍惜」良机呢。
「司、珐尔——你别太嚣张了,朕是有事才来找你,不是来让你对朕行无礼之事。
你要还想留着脖子见见明早的太阳,现在、即刻给我放手。
」「搬出皇帝的威仪这招不管用,亲爱的飒亚陛下。
」注入充分沙哑性感的惑人美声,撩拨着他的耳根也撩拨着他的人,由后方转战到前方的大掌,直捣弱处,扣着他年轻易惑的欲望,一握。
「这是什么?已经这么硬了,连亲嘴都没有,光是我的靠近就有这么「热情」反应的证据,你还想强词夺理的狡辩吗?」显然没有预料到他的大胆已经到达这种地步,飒亚张口结舌地以手指企图掰开男人的掌,可不论他是抠还是抓,男人都没有放开的意图,反而更进一步地套弄着腿间鼓起的象征,直到它火热而合满淫情地吐出……「要谈什么都等会儿再说,我亲爱的陛下,现在的我满脑子除了剥光你这身俏皮的侍女衣裳,好让你快一点赤裸裸地在我身下喘息呻吟外,什么都无法思考,也想不了了。
因此……先玩乐……再谈正事……」「不——」索性用嘴封住那吵人的抗议,将空气吸出那张啰唆的小嘴,关掉他能够反抗的意识,司珐尔挟持着他的身子,缓慢地倒向不远处的软床。
领口被野蛮的扯乱,大大敞开,浅褐色健康胸膛上,两粒萸红果实成熟的突起,湿润的水泽淫荡的映入男人眼底,即便自己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男人依旧将「它」分明的诱惑怪罪到对方身上,施以小惩地掐住、拧捏着。
「啊……唔……」弓起的胸大力地震动着、猛吸一气,紧咬着的齿缝里再也抵挡不住骚动人心蠢蠢淫欲的吟声。
无暇解开那碍事的腰带,直接掀起水色裙摆,探入——怀着悸动的温度,安分蜷伏着的兽性,自有主张的抬起,摇晃着氤氲热气的露珠,在接触的瞬间决堤溢流,弄湿了男人修长优雅,却行动猥亵的手指。
「这么快?看来是积了很多天,莫非没有我,就算自己想解决,也没办法达到高潮?这具诚实又乖巧的身子已经被我调教到食髓知味、少了我就不行的地步了吗?果真如此,我可是一点都不愧疚,还非常高兴呢!」无耻低鄙的言语也转为催化剂,点燃怒火的同时也点燃激情。
就是想看这一刻,看那丰盈满屈辱与不甘的色彩,将一双灰眸银亮的激起,绝对不会受指使与支配的灵魂之窗背后,有着缩藏着不让自己接触到的魂魄,为了将他所有的真心由窗后拖出来,不择手段地挑衅。
这双不驯的眼睛是属于我的!盯着这双眼睛,由灰砖银,由屈辱而堕落,由痛苦转快感的瞬间,是穿透脑髓撼动全神的无二快感,强烈得快把人蒸发般无与伦比的深层刺激,在生与死交界处与神、魔擦身而过似的终极高潮。
所以才停不了,一次又一次的凌辱与蹂躏、穿透、捣入,再抽出。
重复这死亡与重生的节奏。
「还在矜持什么?事到如今,有哪里不被我看过、摸遍?快点,把腿再打开一点,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动手才肯死心就范吗?」气愤到忍无可忍的,反击。
无视于碍事的裙襬,高高抬起的腿像是急欲踢烂那张坏嘴似的,狠狠地一脚踹出,期待命中目标断碎他鼻骨的亢奋,在灰眸中期待闪烁着。
可惜他不会蠢得挨痛,迅速地一伸手扣住,反过来利用着这姿势,压倒。
「唔啊——」被压到两侧的腿无力地在半空中摇晃,高悬的细腰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冷冽空气底下,浅水色的衣料全都绉缩成团,缠裹在腰间,失去了掩护的作用。
贪婪淫欲的目光,直袭着。
羞愤至死的红晕,渲开来。
「不错嘛……偶尔换换新花样、新口味是正确的,陛下。
现在的你看来就像是被主人非礼的小女仆般,羞怯可人的等待着主人摘下这朵鲜红欲滴的花蕾,非常地……令人食指大动。
」「你……这……变态……」迸出牙缝的怒骂,是所剩无几的自尊。
「摆这种姿势,就算骂人也没有架势、狠不起来啊。
」无耻地笑着,手缓缓地沿着股沟处,探索。
「啊嗯!」突然间被撑开来的地方,迸裂出痛楚,缩起。
「嗯……因为事隔些时日,一下子两根手指头果然是有点吃紧。
不先好好地滋润一番,把这儿打开点,就直接硬闯的话,后果可不堪设想……怎么办才好呢?我不可能一边压制着你,还能一边帮你舔……还是说……就直接进去算了?」状甚苦恼的口吻,有着逗弄鼠儿的劣猫恶心肠。
只是经历过数次那种要命剧痛的他,再也逞不了强地摇起头来,投诚惧叫。
「不……不要……」「不要?唉,真是好任性啊……那……你建议该怎么办呢?」他含笑地问。
灰眸圆睁,诧异,羞耻,最后是半掩住银芒,松下抗拒的力气。
「我……不动……就是了……你爱……舔……就舔吧!」「我爱舔?说错了吧,是你爱被我舔吧?」大言不惭地,他说。
「你——」彷佛被呛到似的,急遽的咳起来。
「都是我单方面地付出、伺候,又被说成是强行求欢的恶汉,这种吃亏倒霉的角色,我已经厌倦了。
反正我就是恶汉,不必管那么多,硬上就行了,你说是吧?但我也不是那么不讲情理的人,只要你肯公平地接受、取悦我,我也会像过去那样,好好地取悦你。
如何?」意有所指的抚摸着他的唇,司珐尔促狭地、狡猾地、灰蓝眼眸灿灿地望着他说道。
飒亚战栗的目光,缓缓地顺着他的指尖,向下移到——不……不会吧?这……好吧,虽然不是第一次,可是今天他看起来比往常更……壮观……办得到吗?自己……行吗?「交易——成立?」可恶!飒亚心一横,舍弃了尊严,伸手朝向那嚣张矗立的傲物,没有退路的凑上自己的双唇。
被掏空了。
绞尽他最后的最后一滴,全身力气全部耗失,徘徊在意识边缘之际,那不知餍足的绝世大色鬼才释放了他。
飒亚趴伏在凌乱而沾染着秽情的黑丝床单上,暗哑的喉咙再也挤不出声音地,看着司珐尔拿来一杯水,问他:「要喝吗?」柔顺地点头,因为没力气骂人而显得更加慵懒的脸,平添艳色,司珐尔微笑地以自己的口充作杯,扶起飒亚的身,抬起他的下颚,「亲切」地将水直注到他的唇内,并且不忘记以舌头在里面为他搅拌着。
「……嗯……嗯……」咕噜的喝下不知道是口水还是真的水,飒亚软软地拍了下他的脸,重拾双唇的自由说:「……够了。
」「不用跟我客气。
」哈!飒亚肚皮抖了一下,以眼神嘲笑他的话。
「我已经先吩咐阿山离开了,你不必担心让他等太久,可以慢慢休息到你恢复力气为止。
回程的路上,我会派一顶软轿送你的。
当然,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我会吩咐他们直接由后苑花园的入口,送你回去。
」把人折腾得快断气,再用这种怀柔的手段,这男人到底是懂分寸还是不懂分寸?飒亚真想拆开他的脑袋,查个清楚。
「说说你今夜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吧?」再度将他放回床上,体贴地为他多备两颗软枕放在腰后,司珐尔一副「愿闻其详」的脸色,悠哉地坐回他身边说道。
转转眼晴朝天一翻,他很确定这男人脑子里装的绝对是坏掉、发臭的脑髓。
天底下有谁会先把别人搞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再大发慈悲地给人开口的机会。
飒亚要不是处于「无力」状态,早给他一记铁拳了。
「谁能医好你的脑袋,我立刻封他为神医,拜他为师。
」吐出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可怕的、有如含着沙子的声音,飒亚干哑地说着。
「放弃吧。
天底下没有这等能耐的人。
」「有也会先被你给踹死。
」「嘻嘻,你很了解我嘛,飒亚陛下。
」玩笑话就到此为止,天都快亮了,他还得回去……今天还有狩猎活动等着他,天杀的愚蠢的自己。
「南夷露露有没有和你说什么?」没空蹉跎的飒亚,选择了最直接的问话方式。
了然地挑起一眉,司珐尔俊逸(外加一阵久旱逢雨露,容光焕发)的脸庞,染着邪气全开的魅笑说:「竟是这么一回事啊?我亲爱的陛下是担心我会被那个女人拐跑,特地前来「慰问」与「安抚」我的吗?」「去他的狗屁的慰问与安抚。
」飒亚斜扬的眉尾更加跋扈地扬起,揪住了司珐尔的薄衣前襟便说。
「你是西琉的人吧?不管那个南夷露露说什么,你都不会背弃自己的国家吧?我要听你亲口这么说,司珐尔。
」「这问句,是出于西琉皇帝之口,还是你西琉飒亚之口,我也想知道。
」飒亚一愣。
「哪个不都是我。
」「这可是大大不同。
西琉皇帝问的话,只是为了西琉所以需要我。
西琉飒亚问我的话——就是你需要我。
飒亚,你选哪一边呢?」一改温柔的假面,司珐尔灰蓝深邃的眼眸,烈焰窜烧,逼视他。
「这种蠢问题还用问吗!」「我就是想听你的答案,别给我什么模棱两可的答案,我不会接受的。
」被他一句话堵住后路,飒亚顿悟自己正踏在危险的变岔路口,可是要他怎么说、怎么回答才是正确的?为了国家——不能失去司珐尔这样的人才,有他在,今日的西琉才有这样的局面。
谁都不能否认他的功勋。
为了自己——他需要司珐尔吗?他「要」这个男人吗?荒唐、可笑!一个男人怎么会需要另一个男人,他们在一起不过是权宜之计,是司珐尔一直强要他,他从来也没有动过这念头认为自己需要他。
那么,答案不是很明显的吗?——不行!说出这答案,司珐尔一定会嗤之以鼻,在他眼里,西琉根本不重要。
只要能给他同样的权位,他哪里不能去?以现在的司珐尔,不论是北狄、东蛮或是南夷,都会敞开双臂欢迎他加入他们的阵营才是。
这也不行,那也不对。
飒亚张开嘴巴,却迟迟无法给他任何答案,因为他没有司珐尔想要的答案。
「她说了。
」司珐尔冷眼旁观他的因状,掀起唇角说。
「那女人不是在开玩笑的,她允诺我许多好处。
最大的好处……就是她非常有自信,能满足我这头饥渴的野兽,不会像某人一样彷徨不决、态度摇摆不定,丢置着我不管。
」我丢下司琪尔?何时?几时?我只是想要成长的空间,想要令我们彼此都能够站在更正确的地方去面对未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对方给吞噬掉了!「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彷徨什么,我既没有兴趣过问也不想去追究。
你尽管去想你的,可是别奢望我得配合着你的步伐去走。
我早已经决定好方向了,你只要跟着我就对了。
跟着我,我们就是天下无敌的,毋须畏惧任何事。
」他,知道了吗?知道我企图拉大我们之间的距离?知道我打算做什么……「天底下没有双头马车可以跑得快这等事。
我们若要一起前进,就只能有一个方向、一个主张。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规则,你没有接受与不接受的选择,现在更别想要后退,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他淡漠地说着。
「画饼充饥不能满足我,要我的话,就得有这种觉悟。
」……为何他能如此目中无人,我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岂非连「人」都不是,只是他的附庸吗?「你太狂妄了,司珐尔,我连拥有自己的想法都不能吗?」「非也。
我是告诉你,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
你要我卖命,却又打算断绝我的粮食补给。
我能接受吗?」更教人窝囊的是,都听他这么说了,我竟还想着不能失去他。
为了西琉?为了我自己?已经……思如乱麻,满脑杂絮。
「全都是狗屁不通的歪理。
去他的哪一边需要你,我两边都是,我就是西琉皇帝的西琉飒亚。
是你令我当上这个皇帝,那我现在能考虑的就是西琉的未来,没有我个人的想法,你要我选择就等于是要我背叛自己、背叛西琉!我不选!」「那么,就别当这个皇帝了。
」「啊?」司珐尔彷佛怕他听不懂似的,不疾不徐地说:「以前你曾说过,我是出于亵渎星位的渴望所以侵犯你。
我也曾经这么想。
西琉皇帝只可以是你,我侵犯的是你也是皇位。
两者是合而为一密不可分的。
西琉的皇帝不是你就不行。
可是——」蓝眸阴鳌地一沉。
「太碍眼了。
什么皇位,什么大臣、什么皇朝,五年多来这一切开始令我厌倦了。
看你为了这些人、事、物被弄得动弹不得的模样,令人不耐烦。
只要你不是什么西琉皇帝,就可以是我一个人的飒亚了。
」「大胆,你——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他害怕极了,司珐尔怎么可以这么说?他是天底下最没资格这么说的人,他们不是说好了做一起奋斗的伙伴,这种话对他是种莫大的侮辱与背叛。
迅速地跳下床,飒亚拾起地上的衣物说:「朕要回去了。
」司珐尔并没有阻拦他,也没有再说些更令他害怕的话,只是飒亚无法掩饰那份恐惧。
他像是身后有恶鬼追赶着,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司珐尔的府邸,并且努力将司珐尔方才的一番话给遗忘。
绝对不能当真。
司珐尔说的是威胁、恐吓而已,就像往常一样,他只是想叫他安分地与他维持现在的关系,什么不当皇帝的笑话,全都是——***「亚哥哥,你不要紧吗?你的脸色好苍白喔!」禧沙骑着马儿靠近他,飒亚坐在马背上强撑起精神地说:「不要紧。
让你担心了,沙弟。
」摇摇头,禧沙以一张讨人喜欢的笑脸说:「只要亚哥哥没事就好。
」南夷国使节团来访第二天。
为表示欢迎使节团,同时也算是为明日的皇帝诞辰暖寿的狩猎活动,盛大地展开着。
插满西琉皇旗的狩猎场上,精心设计的树林、草丛、山丘、小河,俨然就是座迷你森林,宽广而一望无际的草原,已经放出猎犬为前导,寻找着藏匿在其中的野兔、棕鹿、雪狐等等猎物。
位于狩猎队伍最前方的是负责开路与守卫的宫廷护卫队,接下来领头的当然是飒亚、禧沙、南夷露露及最位高权重大臣,中段的是王公贵族们,殿后的则是骑在马车上、观赏着众人狩猎景象的皇族与贵族家眷们。
为了一扬国威,身为西琉君主的飒亚,就算再如何精神不济,也得首开猎弓以示矫健身手。
现在,不是思考司珐尔的问题的时候。
飒亚双腿夹紧马腹,鞭策着马儿追赶金黄色的猎犬进入草林里,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草丛里的动静。
一闪而逝的棕色身影,令他拉满了弓弦,架上一枝锐利的箭,射出——「咻」地笔直飞去的黄金箭矢划破天际,应声击中。
猎犬兴奋地汪汪叫着。
两指放入口中吹了声口哨,猎犬立刻扑上前去,咬住已经中箭的猎物,不断地摇着尾巴,朝飒亚奔来。
「好棒啊!亚哥哥猎到了,真是太厉害了!」禧沙兴高采烈的欢呼声,也引来众人的注意,大家纷纷恭贺着飒亚陛下捕猎到头一匹猎物。
南夷露露也在人群中,她对着飒亚伸出手笑说:「恭喜、恭喜,西琉陛下好俊的身手,这么快就能捕到猎物,教人不得不深感佩服。
」「多谢。
」飒亚简短地一点头,轻轻回握她的手。
「让我跟着您,看看会不会跟着添光,拥有一次的好运。
」说着,南夷露露也不等飒亚回话,主动地与他并列说:「请务必将您的好运借给我吧。
」不知怎地,他感到胸口一股暗黑的云笼罩着。
飒亚看着露露殿下那身酒桃红色的合身骑装、玲珑有致的身段……这就是过去曾经接受过司珐尔同样的亲吻、抚摸、爱恋的身子……并且正想夺回司珐尔的女人。
「您太客气了,露露殿下。
不过朕可不会放水,降低朕的速度,希望您跟得上。
」才说完,飒亚便有如蓄势待发的箭,与马儿一心同体的飞奔出去。
这下,她应该跟不上来吧?放任马儿狂跃过数道荆棘草丛,飒亚以为自己早甩开她了,想不到紧跟在身后的另一匹马,转眼间就追了过来。
「哈哈哈,真是爽快啊!除了司珐尔以外,我没见过骑马能骑得比我更快的人,你是第二人呢,飒亚陛下。
」红发美女挥汗如雨,一边大口喘息着,一边感叹她说着。
「爽快!爽快!」「您也是,好身手,露露殿下。
」飒亚敛眉沉声回道。
从她口中听到司珐尔三个字,分外令人不愉快。
而且她的身手实在不是寻常女子能有的。
能与司珐尔匹配的,也许该是露露殿下这样的女子。
没有彷徨不决,没有摇摆不定的态度,竟眼动人,毫无缺点……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们祝福好了。
所有的人……都可称心如意……「陛下今天心情似乎并不很好?」露露挑起好奇的两道柳眉。
飒亚扯唇一笑,放慢了马蹄,已经没有必要和她或是「他」赌气了。
「怎么会?拜露露殿下之赐,能与亲兄弟重逢,并有露露殿下这样的美女相伴,天气晴朗无云,又是狩猎的大好光阴。
朕有理由不愉快吗?」「喔。
那是我自作多情,以为陛下在吃我的醋呢!」飒亚如遭电击地抬起头来。
「谈论到西琉皇朝的美男子大臣与年轻俊俏的君王间,那段暧昧不清的绯闻,可不只有在西琉听得到呢。
」南夷露露噘起红唇,嘤咛一笑。
此刻强烈否认,只是更添疑窦,飒亚喝叱自己不能自乱阵脚,于是微笑地说:「想不到这么无聊的流言也有人会当真。
与其说我,南夷露露殿下很明显和司珐尔有过一段恋情吧?我倒是比较想听一听,你们相识的起因,一定很有意思。
」「嗯……近朱者赤,长久在司珐尔的熏陶下,我也料得到您不是简单就会上钩的鱼儿。
无妨,您要否认,我也没必要强行拆穿。
」她扯扯疆绳,命马儿停下后说。
「只是……世上有些事,光是等,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
」飒亚紧抿着唇,等着看她还要说什么。
「我曾经差一点生下司珐尔的孩子。
」晴天霹雳,打得人毫无招架之力。
「才想告诉那男人我怀孕的消息,他却头也不回地离开我,跟着佣兵部队走了。
身为堂堂南夷长皇女,怎么可以生下父不详的孩子?我只好忍痛喝下打胎药,放弃了他的孩子。
现在……我不知有多后悔。
」脸色一点都没有变,像在谈论天气般的,南夷露露耸着肩膀说。
「可是,同样是男人,你应该会知道,男人一听到「孩子」,就算再冷血的动物都会心软吧?往往只要架出孩子,男人就会回到女人身边。
不是吗?」她眨眨眼晴。
飒亚忆起了同样在转瞬间出弱女子摇身变为夜叉的晴绍公主。
她的脸,和此刻南夷露露的脸重叠在一起。
为何女人都是一面蛇蝎如鬼,一面娇美如天仙呢?这矛盾的两面,全都隐藏在无力的外表下,没有冲突吗?「要是……我说,我有了你的孩子,司珐尔。
」南夷露露满是自信地微笑着。
「您想,他会怎么做呢?摘下天上的星星给我?还是为我卖命,替我的孩子找个更好的未来,甚至是……牺牲、背叛自己的国家,除去眼前的障碍物,凭他的手腕,再登高呢?呵呵呵。
讨厌,陛下,干么不说话?我只是在开、玩、笑嘛!」刺耳的笑声,像是毒针一样插入了飒亚的胸口,无法呼吸。
「您可千万则当真啊!」南夷露露策马离去,留下他一人独处。
司珐尔会叛变?她有他的孩子?除去眼前的障碍物,是指他?不。
不会的,这都是谎言。
昨夜他才和司珐尔……那就不要当这个皇帝了!飒亚揪住了自己的喉咙,一阵强烈的作呕感,让他跌下马,趴覆在草丛堆里,猛烈的呕吐着。
一波又一波涌上的苦水,呛出了泪水,而模糊的视线前方,一片黑暗来袭。
「陛下!」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搭上了他的肩。
「陛下您怎么了!」关怀备至的声音是熟悉的,但里面是否全是虚情假意的矫情?因为他现在是「陛下」?因为他现在还是他必须奉承的人?该相信什么、不该相信什么?好乱、好乱,好苦、好苦!就连这双手的轻轻碰触,都令他窒息难受。
「不要碰我!」飒亚噙泪回头,甩开司珐尔的手大叫着。
「不许你靠近我,司珐尔,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俊脸宛如挨了一巴掌似的,司珐尔脸颊抽搐着,缩回了手。
接着飒亚只记得许多随从都跟了过来,他不知道是谁扶着他重新上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狩猎场的,唯一留在记忆深处的是,无数双手将他与司珐尔分得越来越远,而孤独地矗立在众人之外的司珐尔,以一双灰蓝魔魇的眼眸,遥遥地望着他,和他们之间被拉大的距离。
当夜,飒亚下了一道旨令。
朕登基五年,尚未获天赐子嗣,鉴于东宫之位久悬,为奠立本朝万年根基,特立朕之皇弟西琉禧沙,接继东宫之位,即日生效。
宫里的人有些是错愕,有些是高兴,有些是吃惊,有些是摩拳擦掌。
有些人则开始谈论皇帝与重臣间不寻常的僵硬气氛,是否代表了司珐尔的失势,而新东宫太子的崛起,是否意味着朝廷势力版图会有新的变化。
在这即将迎接新皇二十岁诞辰的前夕,整个西琉被诡谲多变的气氛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