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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解药

2025-03-29 10:41:50

我呆呆地坐在清歌的身边,仿佛看不够他似的,赤鸾在我的体内保护我,让我暂时可以像常人那样简单地活动。

和安圣不一样,有金鸾保护着的清歌没有在昏迷中消瘦,容颜还是初昏倒时候的模样,这让我能够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疲黯的青色。

后来,爷爷告诉我,从得知我已经中盅的那时候起,清歌就在冥思苦想一个救我的办法,去找蚩族显然是最下策,清歌打算像爷爷当年救他一样,为我寻找一个不会受制于人的法子。

清歌当年的盅毒其实也并没有完全解开,只是杀死了母盅,但是与母盅相联系的鲜血通过血缘关系保留了下来,好在蚩昊和蚩雅并不知道如何驱使这种盅毒,清歌和爷爷也没有再深究下去。

这次我中的盅比清歌当年中的盅更加恶毒,清歌几乎耗尽心血,却只查到,用他的毒血可以暂时遏制我体内盅虫的生长,要想彻底拔除,却要另寻良方。

清歌交给我的那些丸药,就是以他的血作为引子制成,难怪我服用的时候,只觉得舌苔压着一层隐隐的血腥气,我开始以为是某些珍贵的动物血,没料到却是——所以,这就是清歌疲惫憔悴的原因?他不仅要时刻关注着战场上的动态,制作发明有利于天军的武器,一个人,血肉之躯的人,怎么能同时操劳着这么多事情?小姐,喝一口粥吧,你已经很多天没吃东西了?纪情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看着失魂落魄的我。

此刻沧桑悲凉的小姐,哪像是她刚看见时的那个眼光夺人心魄的小姐?而且那么瘦,一阵强风就能吹跑她,如果殿下再不醒的话——我一直想好好的动动脑筋,我的脑筋生锈了,这样不利于我想一个救清歌的办法,可是我怎么也提不起劲儿来,情儿,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喃喃地道。

小姐,你这么折腾自己的身子,可真是对不起十三……殿下的好意了!纪情走过来,到底是江湖儿女,说话很直爽。

这些天,几乎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提清歌这两个字,只有纪情,丝毫没有顾忌——你想,清歌的意思,是不是蚩昊兄妹,要死一个?我慢慢地沉思,悄声地问。

纪情吓了一大跳,小姐,你在打什么主意?赶紧不要想这些!我看了她一眼,就她这胆小劲儿,怎么会是那邪派至尊的女儿呢?可是我这番话,本来就不是说给她听的,帐篷外,轻盈的脚步停了下来,侧耳倾听帐篷内的低微的谈话,当听到我说道蚩昊兄妹时,手中捧着的药碗微微一抖。

我压下心底突然窜出的一丝小蛇一般的愧疚,我,裴夜凰,向来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何况现在是为了清歌?纪情突然一愣,看向门口,谁?脚步声匆匆离开,纪情转身便欲追过去,我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脸色平静得近乎残忍,不要去追,这就是我想要的。

你——纪情吃惊地看着我,她是单纯,但不代表草包,听我这么一说,自然猜到离去的到底是谁,你可知道,你昏迷的时候,她哭成了什么样子?她······她是爱你的,即使知道你是女人——情儿——我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森然,在我心中,只有清歌最重要!纪情怔怔地看着我,这样的你,我从来没有认识过。

我放开她的胳膊,站起来,冷道,我有多少面,你不过只窥到冰山一角,便敢于以为你认识我了?你——纪情料不到我为什么说翻脸就翻脸,一时气怒交集,说不出话来。

绮罗,门口突然传来九天的声音。

我这才想起来,每天的这个时候,是九天来看清歌的时候。

纪情有点怨怒地看了我一眼似乎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明明是那么脆弱,那么需要人保护的外表,可是那颗心——她打了一个寒战,决定赶紧去将这件事告诉云青,让云青来阻止小姐,除了十三叔,小姐也只有云青和莫老爷子的话才能听进去几分,可是莫老爷子现在伤心欲绝,只有找云青了。

清歌好一点了吗?九天轻轻走过去。

还是这个样子。

我淡淡地道。

我已经派人回京搜寻珍贵药材和名医——虽然外公是天下第一医,但是也许会有疏漏,所以我决定多找几个,我跟父皇隐瞒了清歌的事情,你会怪我吗?九天问道。

清歌不怪你就好!我依然淡漠,天知道,我不希望他们过来,我希望他们给我和清歌留下独处的空间,可是,他们似乎是怕我再有什么万一,怎么会呢?他们太小瞧我了,现在我依然知道救清歌有望,那就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寻死了,我一定要把清歌救回来,我一定能把他救回来!九天的深邃的双眸定定地看着床上的清歌,他从来不知道怪别人,至少,我从来没有听过他评说过任何人,包括淑妃之间,只有皇位之争的心结,我是该怪他太体贴呢,还是该谢谢他,并且,向他道歉?你有你的责任,他有他的顾忌,你们只要各自顾好自己的本分,殿下,把安圣先送回去吧,这里的事情,她不能再伤心了。

我轻轻道。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能惦记这些事,也可能这些是清歌挂心的事情吧,我应该学清歌那样,即使我不在了,他也会帮我处理好我身边的事,同样的,即使清歌——暂时不能顾及这些事情,我有一颗头脑,我完全应该代他去考虑。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但是——九天没有说完,但是我明白,安圣怎么会甘心在这个时候回去?你可以告诉她,她现在强留在这里,完全是给大家添了一个累赘,我们已经没有精神再分神照顾她了,告诉她,如果真想帮我们的忙,就赶紧回京师养好伤,然后再来为我们出谋划策!我一挥手,很不耐烦地道。

对付安圣这种骄傲的人,简直太容易了,九天一个堂堂太子,连这点事情也做不好吗?九天默默地看着我,有些不太赞同的样子。

你是太子,不要在这个时候妇人之仁,一旦锡勒知道我们的情况,必然大举兴兵来犯,你以为我们那时候还能同时照顾两个人?我丑话说在前面,我和我的人会护着清歌,不惜一死,以我们的能力全力以赴也绝对没有问题,但是其他人我就顾不得了,你以为几个勇悍的士兵就能保护安圣了吗?还是你打算亲自保证安圣的周全?我厉声问道。

九天站立起来,在此时此刻他的眸中已经分不清揉杂着什么感情了,他张张嘴,却觉得到了嘴边的反驳是那么的软弱,他看着我苍白脸色映衬下格外深黑的凤眼,最后什么也没说。

算了,我出去喝药,你替我照顾一下清歌。

我平下了心头的躁乱,冷声道。

我从来不在清歌的帐篷里喝药,我不喜欢那苦苦的药味,我想清歌也不会喜欢的,我不能用药味熏他,所以我都是回到自己的帐篷喝药。

但是今天,我能够忍受短暂地离开清歌的身边,却是为了别的。

云青已经将药放在我的帐篷里,热腾腾的,这药是爷爷配的,已经没有了让人心碎的血腥气,想到血腥气,我心口又猛然抽痛,我举起药碗一口喝尽黑糊糊的药汁。

身后,慢慢走上来一个人。

我轻轻放下药碗,我往旁边的塌上坐下,蚩雅吧?坐!转过头,面对蒙着面纱的局促少女,她太美了,如果不蒙上面纱,恐怕会引起士兵的骚乱,所以蚩昊叮嘱她绝对不能拿下面纱,可是即使蒙着面纱,她那娇柔动人的空灵美丽还是若隐若现地映了出来。

公子——她轻轻地叫道。

我不是公子,你看到了,我是女人,和你一样的女人。

我冷冷地打破她最后一丝幻想,把不肯醒来的她暴露在朗朗晴日下。

公子,她的眼中充满了泪水,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落在我的心头,无辜清澈的眼神倒映出我一腔世俗的尘埃,沉痛无伪的伤心和凄绝那么真诚,我几乎还没有听到自己嘴巴的反应,头脑就先一步觉醒了——不易觉察地叹息了一声。

我知道,但是你一定知道解药是不是?我的声音不知不觉放柔了。

只要蚩雅告诉我制作解药的法子,她就会意识到,我这么问,只是要逼她——牺牲自己解救清歌罢了。

人的思维很奇怪,在可怕的事情没有被点破时,人都能鸵鸟地下意识地拒不执行,然而一旦谁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那么愧疚和高尚的牺牲精神就会渗入人的血液,占据人的思考,让人在热血沸腾的时候成就自己愚蠢而高尚的情操。

我此刻在做什么?我正在像一个恶魔一样,用温柔的口气,诱惑一个无辜的女孩踏入我的陷阱。

当她说出来的时候,一定在蓦然间脸色苍白,然后意识到了什么,想要做些什么弥补兄长犯下的过错——知道,只是——单纯啊,她毫不犹豫地准备告诉我。

蚩雅——蚩昊的声音在大喝!蚩雅一个机灵,怔怔地看着突然闯进帐里的,凶悍得有些狰狞的哥哥。

云梦洛,你这样诱骗一个单纯的女孩,让她亲口告诉你答案,你不觉得你太过残忍吗?蚩昊冲着我大吼。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我猜到了解开盅毒的法子?我轻轻地道。

哼,看来他的智商也不低啊!你休想伤害蚩雅,明明是你先招惹她的,是你活该——那么你要么时刻监视着你的妹妹,要么就带着她离开这里,我十分怀疑这一点,你现在就是化身大雁也难以离开了吧?你记着,不久,我就会让她亲口说出来答案来。

那时候,单纯如蚩雅,怎么可能不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换回被哥哥伤害的人的性命?你是魔鬼!蚩昊咬牙看着我。

滚——我冷酷地指着帐篷出口,冰冷地吐出一个字。

我知道,今天有他搅局,我是做不成什么了。

蚩昊气急败坏地看着我,抓起妹妹的手便走,我没有送他们,甚至没有回头。

只要杀了我,服下我未死之前的热血,你的盅毒就能完全解开,而那个人的盅毒,也会随着我的死完全解除——轻柔的嗓音淡淡地响起。

我遽然回头,蚩昊沉痛地看着妹妹,抓着妹妹的手颓然放下。

我是前任族长的唯一后裔,我哥哥是义子,而且当时哥哥下的盅毒是以我的血起誓的,他想让您爱上我——所以只要我死······蚩雅轻柔和缓地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