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寒光轻易撕裂了黑色的风旋,奇煌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踢中侧首──江面!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奇煌身形壮硕还不至於完全没入水中,但这鱼梁洲实乃汉江与唐白河泥沙淤积而成,河岸并非卵石而是柔软且黏稠的黑色淤泥,踩入河滩更加是软绵绵的不受力。
奇煌被这麽一踹进去,先入水的脑袋直接就砸进浅谈的泥泞中,可说得是彻彻底底地摔了个嘴啃泥。
他是穷奇,不是辟水金睛兽,更何况有翅膀的野兽大多是可以飞天却不能入水。
当下狠狠呛了一鼻子水,啃了一嘴巴的泥沙,四爪乱拍挣扎著要爬起身,如果他身在岩石地上,此刻就算是花岗也得给他刨出坑来,可如今脚下全是软泥,江滩顿时水花四溅泥泞飞起,还没爬起来就把自己弄得更加浑身泥浆狼狈不堪。
好不容易把脑袋给抬出水面,也就来得及吸了口气,吼都还没吼出声,便觉头顶一重,仿佛有千斤重压,直接就把他又摁入水中!喝了几口江水眼看脑袋就要被埋进泥泞里闷死,奇煌拼死挣扎拱起脊背,忽然脑袋一轻,重量忽然消失了,可不等他抬起头来,突然像被踢了一脚整个被掀翻。
闷在水底的凶兽瞪大了绿色的眼珠子,潺潺流动的汉江水让视线所及的水面景象晃动不定,天上圆盘大的月亮高高挂在夜空上,踩在他身上的白兽毛发变得朦胧如幻,腾根的身体虽然没有他这般壮硕,但四肢却修长有力,就像铁杵一般把他踩在水底动惮不得。
一条利爪的前肢抬起猛地踩落在他的脑门上,令其无法腾出水面呼吸,咕噜咕噜──奇煌被迫喝了一肚子混著泥沙的江水,而其余的脚肢则踏在他的腹上,沈重的力度让他不禁怀疑是不是稍微再用点力就能直接踩爆他肚里的肠脏。
所幸腾戈并没有把一头穷奇给淹死在汉江的打算,等被强制摁在水底的凶兽肚里装满了江水四肢发软无力反抗之後,才施施然低头入水,张口咬住奇煌脑门上的棘鬃,将之提拔起来,直接往岸上拖。
啪嗒──沈重的尸体在泥沙上砸出了一个坑。
呕──能够吃鬼疫不等於能若无其事地喝下半江的水,毕竟他不是吸水吐雾的龙族,半跪在地上的凶兽浑身痉挛,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吐出混了泥沙的江水,吐得急了,连鼻腔里也呛出水来。
啪嗒、啪嗒、啪嗒……岸滩上的脚步声轻盈犹似鱼跃之声。
奇煌好不容易吐掉半肚子的水喘上口气,气管和喉咙觉著火辣辣的疼痛,比起皮肉伤痛,这种像用刀子刮过喉管鼻腔脆弱黏膜的痛楚简直可以说是痛不欲生。
白色的兽足出现在咫尺之侧,趾尖伸出的爪子绝不逊於他的勾爪,奇煌想起那日,这头漂亮的凶兽轻而易举地劈碎了盔甲和盔甲下蛮寇的心脏,此刻他莫名其妙地想,大概要不是他的甲皮够厚实,恐怕刚才头顶那一脚就能被挖出点脑浆。
给我安分一些。
按你的做法,那妖怪没找著,就得先给那些来降妖的道士烦死。
声音清清淡淡的,只是这话里全无担忧之意。
就算被淹个半死,那头倔强的野兽仍是不肯屈服,他恨恨地嘟囔:谁敢来惹老子,见一个吃一个……可惜这狠话放的是相当无力。
白爪二度抬起,不过这一回并没有把穷奇踹回江去,只是像拨弄般翻了下那颗大脑袋。
道士不好吃。
奇煌无力地哼道:你怎麽知道?吃过?嗯,吃过十五个。
……味道如何?来找我的道士都是为了降妖伏魔以增功德。
每遇一妖,必称其恶,却不知‘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之理,说什麽斩妖除魔乃为普救苍生,杀一物,无论有什麽借口,便生孽债。
那些满身杀孽的人,怎麽会好吃?说到吃食,精绿色的眼珠子却难得地有些心不在焉。
之前在南郡不过是远远一督,瞧不得仔细,但已让他记忆深刻。
如今这头白色的凶兽近在咫尺,就连夜风把柔软的长毛扬起飘动的微弱动静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修长的四肢下部因为踩过江水的缘故,雪毛湿漉漉地贴在一起,团成一团团的发卷,显得更柔软,不知是不是角度的问题,自下而上看上去的断角,似乎比上一回所见长了一些,在月下的颜色依然鲜红刺目。
腾戈见那奇煌愣愣地趴在地上没做声,一动不动像块石头,也不去管他,转了身准备离开。
即便已经不再被承认为神兽白泽,但优雅的背影,轻盈的蹄踏,若无其事的在月下散步,仍让这一幕犹有仙境之灵。
本应被泡得四蹄发软的凶兽突然整个身体暴跳而起,发疯般从後突袭扑去,穷奇身躯犹如牛犊之壮,加上可以说得上是拼死而起的力量,腾戈一时不查,竟被整个压趴在地。
其实也不过短短的几个眨眼的时间,奇煌脑袋里轰地炸开了,他其实也没有想过自己能轻易将腾戈压倒在地。
可当感觉到那身与自己坚厚的鳞甲以及倒刺般的棘鬃全不相同的柔软厚毛,以及柔软的长毛覆盖下坚韧的兽躯,令他居然在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来临之际,忘记了在心里排演过无数次的撕咬。
四肢跪倒半趴在他身下的白兽并不像他表面看来的那般优雅并脆弱,恰恰相反,柔软的厚毛下极富攻击性的强壮肌肉蕴藏著爆炸性的力量,修长的後颈处的短鬃比较硬一些地竖起来,蹭过凶兽的鼻翼引起了酥酥的酸痒,当抬起头时,那双赤红的角根便在眼前晃动。
於是他莫名其妙地,没有张口去要裸露出来的颈项,也没有用爪子去撕抓毫无防备的後背,只是扬起脖子,伸出粗糙的舌头舔了一下被锯断的角根。
而即使是同时,本能驱使了内藏阴茎骨的粗长肉棒悄悄地从凶兽强壮的後腿间伸出,抵在白兽臀上柔软的尾巴上。
也几乎就在这一瞬,白兽僵住的身体像爆炸一般的力量将身上的凶兽整个掀翻。
奇煌在地上滚了两个圈,惊觉地爬起,这才想起自己到底错过了什麽,在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困惑之前,本能地作出防御的姿态,向慢慢站起身的白兽发出野兽被打扰後不甘与警告的低嗥。
白兽没有急著扑上去报复,修长的四肢站直之後抖了抖身体,抖松那些被压得贴了身的毛发,以及被穷奇蹭到的泥块。
奇煌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刚才把白色的凶兽压倒在身下所带起的炽热如今退得一丁点都不剩,只觉得江边风冷,冰冻彻骨。
吼──他猛地向腾戈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就像要迎击强敌的反扑般英勇无畏,然後……呜……竟在下一瞬,转身撒开四腿,相当孬种地……跑了!!边跑著,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麽孬种,不过脚下完全没有一丝停顿,拼死般遁逃,然而慌乱之中,居然忘记其实自己背上有双翅膀……还可以飞……破空之声如影随影,奇煌脚下都快生风了,然而却依然没能逃过从天而降的羯磨杵。
只听噗!噗!噗!噗!四声,四柄分形而出的金桩分四角落下,两者之间黄金锁链串联成栏将凶兽困在其中。
吼!!奇煌往前撞去试图撼动锁栏,然而那神兵当真厉害,像钢鞭一般抽打在他身上将他反弹回去包围圈中。
吼!吼!!困兽之斗在悠然的脚步声中结束,奇煌听到盔甲磨砺之声,漆黑中腾戈已不再以白兽之形,青年左手搭在金桩上一使力,轻易侧身翻入栏中,看著站在角落前肢下俯後身拱起作戒备之状的凶兽,忽然一笑。
这笑容,灿烂得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上回,你确实觉察到了我虚弱的事实。
奇煌看到青年慢慢走近,本能地往後退,然而後面就是黄金锁栏,令他退无可退。
想知道为什麽吗?听完他的秘密很可能就会被杀死!奇煌心里有这种预感,然而无奈地发现,他不但不想摇头,甚至觉得就算被对方因此而敲断了所有的骨头,都愿意竖起耳朵去听这个独属於腾戈的秘密。
这个也许连那头白泽都不知道的秘密。
青年摘下头上的盔冠,乌黑的鬓发间,一点红光划出光弧,长出了一对只有半截之长的赤角。
白泽之气,藏於角中。
锯其角,能伤元气。
奇煌愣愣地看著走得更近的腾戈:是你自己锯断的!毫无疑问,如非他愿,没有人能损害他的犄角,可是……为什麽?月华在腾戈的背後,让他低下来的脸庞陷入了阴影之中。
手指已探近地触碰到没有任何抵抗的凶兽额头:因为不伤损一点元气,我会忍不住把靠近身边的活物全部杀掉。
後语:喜欢兽兽的请举手!~啊对了,这里科普一下,貌似有阴茎骨滴动物就算不勃起,也是能够伸出来的哦!另外PS:有回帖但没见我回复的亲千万要原谅我啊~~因为鲜这边真的太抽了,每次更新都刷好几遍,更不要说回贴经常被吞以及找不到服务器……所以千万见谅见谅!我尽量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