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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食人狼,猎人血肉人猎之

2025-03-29 10:54:47

荆州有凶兽,为妖人所驭。

鹤鸣山张天师门下弟子欲以降伏,岂料妖人法力高强,被断去一掌。

消息一经传开,顿时让道家大为震惊。

连鹤鸣山也奈何不了,其他人的修为又如何能够降伏凶兽?!一时间只闻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然而乱世之中,也只有那些游方道人有这份降妖伏魔的闲心。

没有道法仙术的寻常百姓却反倒不甚惊慌。

比起那些不曾见过,也许有,也许没有的妖怪,一路烧杀抢戮、为了争夺地盘不惜屠城的兵马,只是吃一两个人的妖怪反而没那麽可怕了。

至於腾戈和奇煌则依然固我,荆州幅员广阔,相传禹划九州,始有荆州,要找两只不怎麽有意张扬的妖怪其实也不容易。

荆州南郡城郊树林。

吃掉最後一只鬼疫,硕大野兽嘬了嘬嘴巴:难吃,太难吃了。

为势所迫,他也是不得不跟在腾戈身边,与他一并剪除蛊鬼疫,近月来吃了一肚子的毒蛊。

青年平躺在石上,双手交叠在脑後,半靠半躺地假寐,对於发生在不远处的杀戮充耳不闻。

阳光透过树冠,斑驳地落在他青色的盔甲上,风摇掩映,徐徐清风拂动鬓边碎发,那张清隽的容貌也多了几分自在施然。

看到他闭目似已睡熟,奇煌圆硕的兽目眨了眨,轻至无声地靠近去,他的身躯硕大,但步履却犹如存了肉垫般落地无声,尚有三步之遥,此刻只要往前疾扑便能将石上猝不及防的青年咽喉咬断!忽然一卷金光旋动,指头灵活旋转著的羯磨杵,杵身不时折射出刺目光芒,扎得凶兽眼睛刺痛。

腾戈仍是闭著眼睛未曾睁开,但只要奇煌当真扑上去,下场绝对是被揍个半死。

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那份悠然自得实在令人磨牙,奇煌,你倒是与那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的无爪蚯蚓颇为相近。

哼。

巨兽停了步伐,狠狠瞪了平静的睡颜半晌,喷了个响鼻转身走开。

待那故意弄得沈重无比的脚步声远去,腾戈却又张开了双眼,从岩石上缓缓坐起。

指停不动,握了羯磨杵,过了许一阵子,收紧的手指再度松开,便见十字杵身在他掌中渐化单形,并为一把锋利无比的短刃。

腾戈轻轻吸了口气,抬手摘下发顶束冠,青丝披散下来的瞬间,在头顶两侧蜿蜒出两道光弧,弧线变作实形之物,竟是一对深红色的犄角!这对角形态优美,侧枝外伸,枝端尖锐,豔红色的细茸毛覆於角上。

伸手摸了摸其中一个角而後抓紧顶端位置,握著利刃的手缓缓抬起,竟是一刀锯了下去!顷刻鲜血自伤口处喷涌而出,断肢之痛最短距离地袭击了脑海,疼得他双眼发黑。

利刃切割角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他的手依然很稳,仍然一点一点的锯著。

黄金刃面光滑平整并不沾血,血水流过刀刃染了他一手。

哢──一根断角完整地落在他掌中,腾戈看都不看随手丢开,然後又再去锯另一边的角。

过了一阵,就听叮当──一声,羯磨杵也从指间滑落,腾戈脱力地躺回石上,气息虚弱得仿佛只余一线,鲜血从断角中流出来,他却未去理会,只愣愣地看著天顶碧空无垠。

云帆在碧蓝天幕上自在飘移,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雪白无暇,不存半点阴晦之色。

一直只见淡然的眼睛,此刻流露出强烈的情绪,缅怀、痛楚、不甘、希祈……太多的情感,汇集起来,隐隐化作一抹浓重如墨的绝望,便似过多的绚烂颜色重重叠叠最後成了黑褐。

薄薄的嘴唇动了动,却因无声而听不到他在唤何人。

良久,被锯断的残角上血水渐渐凝固,覆盖角身的茸毛湿漉漉的变得更加豔丽。

他又在石头上躺了很久,然後坐起身,捡了青铜冠,隐去头上双角,重新束发。

而後收回羯磨杵,跃落巨石,往奇煌所往的方向走去。

石面的血迹干涸未退,而石头下乱草丛中,一对鲜红的断角被人抛诸脑後。

你好像很虚弱。

南郡城内一处宅院正大摆筵席的人来人往,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瓦顶上蹲著的硕大凶兽。

凶兽初来乍到,铜铃大的眼睛垂涎地盯著下面一个啃著大鸡腿跑来跑去的大胖小子,说话也似乎心不在焉。

问题被下面喧嚷的声音淹没。

坐在屋脊上的青年背了月光的脸没能让人看清楚他的表情。

清淡平和的声音,依然如故:所以你想试试我的味道?……奇煌只是敏锐地觉察到腾戈身上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如果腾戈有一丝情绪波动的斥责,或者是拿出羯磨杵恫吓他,那麽他的牙齿就会在下一刻撕裂他的咽喉。

可对方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让他摸不清底细。

或许有这个可能,可奇煌有点被打怕了,并不想为了这个小小可能又给腾戈一个借口狠狠揍自己一顿。

奇煌低声嘟囔了两句,然後转开话题:荆州的蛊鬼疫差不多都叫我给吃光了,也该放我走了吧?去留不由你我。

若你想知道,可以去问问开明兽君。

野兽龇牙:问他?哧──兽族向来用力量说话,以强者为尊,开明兽能伏万兽,为天君镇守天门,自非等闲。

虽然他心中对那开明兽极是不屑,可也不敢去惹那万兽之君。

而且与野兽讲道理?那绝对是废话。

就像不可能跟一头野兽商量:别吃我,我给你钱。

,跟万兽之君说:这活我不干了,你爱找谁找谁!那绝对是找挠的废话。

估计上一个这麽说的家夥,在昆仑山下的尸体已经成花肥了。

奇煌极是可惜地看著下面来来往往的人,若换了以前,这里转眼之间就能血流成河。

这麽多的猎物,他会奢侈地只咬掉这些人的脑袋,便似凡人择美味而食,吃鸭弃肉只食其舌,吃鱼弃腩只食其唇。

忍不住吸了吸快要滴出来的唾液,他瞅了腾戈一眼:不让我吃人,倒是你,又以何为食?人。

原来你也吃啊……啊?!!奇煌猛地转过头去瞪住腾戈,你吃人?!腾戈回答:凡间凶兽多喜食人肉,十二恶兽,嗜食人脑者有之,嗜食脏腑者有之,更有嗜食人眼、舌头、耳朵之者。

各有所好,何奇之有?看了奇煌一眼,复又低头,目光落在院中,只是如果说奇煌看著凡人的眼神是赤裸裸的垂涎欲滴,腾戈的眼神,便是一种自我克制的隐忍。

狼食山中走兔,冬日腹饥,遇人尸而食,甚喜,不可自拔,後猎人而食,终为人所猎。

清隽的脸露出一丝笑意,要真算个数儿,我吃的人,可不比你少。

奇煌深以为然地点头,但马上觉著被耍了般,咆哮怒吼:你既吃人,为何不许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