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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岁月流水炼情思,清雅君子长成人

2025-03-29 10:56:25

时夏,杞山竹林茂密,葱郁翠绿,比起烈日酷晒的山下栈道,坡上显得阴凉清爽。

没有人看到的青衣男子,一如以往地站在山头上,眺望著远方,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总是在看著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竹君。

男子回过头来,朝过来的人笑了笑。

他是竹君,成精的竹子,化形不过皮相,不会变化,而眼前的人,却已经长大了许多。

刚过弱冠的年龄,有著界乎於成人男子和少年稚气之间的青涩,然而常年习武的身姿却又显出勃勃英气。

岁月如流,洗去了稚嫩,雕琢出一张清秀俊雅的面庞,唯有那双青碧流光的绿瞳,不曾改变,如今更显锋芒。

记忆中那个瘦小虚弱的少年,已长成了修颀俊秀的青年。

云枭……你来早了。

青年走到竹君身边站定,这六年来,他每月均会来此地一次,探问竹君有否他父亲的下落。

得到的答案从未改变,然他,也不曾放弃。

可有我父的消息?不曾有。

谢谢。

果然如此。

云枭叹息著,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叹息,到底是无奈,还是松了口气。

慢慢走下山岗,牵出留在山下的马匹。

竹君不喜马踏竹林,便是骑马来了,他还是会尊重这位异族的朋友。

青年矫健地飞身跃起,轻飘如絮般落在马背上,手中缰绳一牵,马儿会意,欢鸣一声,撒开四蹄飞速往前奔去。

那一人一马的影子在奔跑,速度飞快。

在无人的旷野上带起了一股旋风,渐渐地,那马蹄所踏竟离开了地面上的影子,御风凌空……================================================================================重鹤楼的夥计听到马匹嘶鸣声,回头一看,连忙迎了上去。

只见蓝衣青年从马背上轻松跃下,将缰绳递与他,不需多问,便直接上楼去了。

楼顶的厢房,依然是备好了酒菜,而桌旁坐著的人,如今也不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六年之中,霍步凭借一身武功,在马军司任副指挥使,在其父霍力部下干事,没少挨他老子的排头,自练得一身铮铮铁骨,高大伟岸。

相比之下,兵部尚书姬兴对儿子的选择是捶胸跺脚,怒其不争。

三年前,一枝妙笔一张利嘴,殿前钦点状元,却只讨了个户部的闲差,照他的话,在家里已被老父看得严实,如今供职朝廷,可不想在他手下干活了。

倒是李旭两袖清风,他显然无心官职,反而在京城内凭借几位朋友的势力,做起生意,有军马司和户部的支持,他是如鱼得水,自在得很。

而如今这座重鹤楼,也早已易主,正是李旭名下产业。

故此楼上厢房,也不再招呼外客,专留给他们几个。

至於赵舒,在两年前领军二十万,御外敌於国门外,如今深得皇上器重,封为静王,朝上势力渐兴,且致力肃清吏治,民间朝上声名雀起,天下无人不知中原有静王,可安已。

让你们久等了。

云枭坦然坐落,纵然面前坐的是王爷,他也不见半分唯诺。

霍步大概也来了些时候,哈哈笑道:云枭,迟了可要罚酒三杯!若是旁人被这位司马副指挥使邀酒,别说三杯,三缸也不敢推却,偏就是云枭不卖他面子,眉峰一挑,冷道:才过午时,不宜饮酒。

霍步虽然气得跳脚,但相处日久,早也习惯了云枭待人以淡的性情,姬无双连忙岔开话题:说起来,最近那独孤老头的弟子有没有来缠你?说起藏剑门主独孤一方,倒也是滑稽。

自离开相府後始终对云枭这个无名无份的弟子念念不忘,在其七十大寿之时与门下弟子发下宏愿,谁能让云枭自愿拜入他门下,下任掌门便是谁人。

他那些徒弟个个是有来头有名望之人,虽说藏剑门主之位不过虚衔,但为掌门,多少是把其他师兄给压下去,江湖地位自然有所提升,更何况藏剑门至高武学,唯有历代门主得窥。

故此他那五名徒弟对云枭是出尽法宝,威逼利诱不在话下。

可惜对於身在相府之中,拜入韩君仲门下的云枭来说,威逼?谁敢公然与韩相作对?!利诱?府里金砖可以砌墙。

云枭闻言摇头,半月前终於有人脑筋动到他师傅身上去了,半夜三更来劫人,虽然後来被他发现将之驱逐,那些人没有一年半载是起不了身,可还是惊扰了师傅休息。

他撂下狠话,谁人再敢来扰,便见一个杀一个,之後就再没有任何动静。

思及此处,不禁更厌恶那个纠缠不休的独孤一方。

他却不知武林中人极是惜才,特别像他这般只教了三个月,已将对方毕生所学全部学去,更将藏天剑法挥洒自如,怎不教人羡。

赵舒捻杯慢品,戏言道:我们的云枭就像个香馍馍,谁都想从韩相手里夺过来啃上一口!霍步几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云枭皱眉,哼了一声,并未发作。

赵舒知道见好要收,否则激怒了这位,可要难看,便笑道:好了,我们来说正事。

姬无双神色沈凝,道:三日前李御史弹劾吏部卖官猖獗,虽然并未点名幕後主脑,但举朝上下,无不知晓背後操纵者正是贾辛。

昨夜李府中失火,李御史一家五十七口鸡犬不留,看来这贾辛终於是动了。

赵舒叹息著点头:李御史不失忠臣,可惜过於刚正,遇了贾辛这般佞臣,得此下场,实在可惜,可惜……云枭并未说话,他却是知道贾辛此人,他位居副相,时常与韩君仲作对,只是表面里阿谀奉承,其实背地里暗结势力,甚至在手下养有大批江湖人物,这些人大多是犯了命案或是被官府缉捕之徒,只要投了副相,以他权势自然能抹去以往麻烦,故此那些江湖人物虽然武功高强,但对贾辛也是惟命是从。

霍步一向耿直,听了此话不禁勃然大怒,一拳砸在桌上:该杀的恶贼!!待我领三百马军踏平他的相府!!姬无双不屑嗤笑:就你?要真给你踏平了,回头你爹就该把你吊上营门示众三天!呃……霍步一脸窘相,谁叫他总是号称天不怕地不怕,却偏偏对著他那位都指挥使的爹,像老鼠见猫一般。

赵舒也知他不过一时意气,并未责备,倒是旁边李旭开口了:皇上对贾辛早有不满,如今发生李御史一事,举朝震动,想必不日便会下令撤查此事。

而王爷当是其中主事人选。

如此一来,贾辛必会作垂死反扑,我们不可不防。

不错。

姬无双道,这条毒蛇,在府里养了不少江湖人物,若一发难,也是麻烦。

赵舒沈吟片刻,转头看向云枭:云枭,此番恐怕又要麻烦你了。

在外人眼中,这位韩相高足平日里只留在府中勤习武艺,并不曾参政从商,与他几位位高权重的朋友相比,实在是无足轻重。

然而事实上,自从六年前重鹤楼云枭斩杀妖邪後,赵舒便对云枭非常倚重,毕竟宫廷中钩心斗角,少不得有妖孽作祟,云枭手中那把泰阿,又是斩妖除魔的灵物,除此之外,云枭一身武艺非比常人,连霍步也难在他手下走过百招。

当真遇了险情,有云枭在,堪比百兵护身。

一直不曾插话的青年微微点头,并无应话,但霍步他们都知道,他已应下。

===============================================================================丞相府,仍是巍峨庄严,门前青狮依旧,韩府二字,铁画银钩,让京城仕子趋之若骛,临摹仿笔。

然而比起以前的门庭若市,如今的韩相府,却是沈寂了许多。

这六年里,韩君仲收敛了过往所做重重恶行,更刻意平反曾受他陷害的官员,对方或许并不买帐,但他仍是吃力不讨好地去解这如同缠成死结的线团。

在朝中各派势力将其孤立的同时,不知不觉间,他也在瓦解自己早年暗藏的势力。

至三年前极受皇宠的韩贵妃因病香销玉殒,韩君仲虽仍有宰相头衔,但事实上已是大权旁落。

如今朝上,百官看的,已是那位权倾朝野的静王爷,以及对丞相之位虎视眈眈的副相贾辛。

廊道上,云枭看到了早上离去前摆好的舒服躺椅上,躺著的那个熟悉背影。

听到了背後的脚步声,男人从躺椅上慢慢站起身来,身上随意披著的薄衫随风摇摆,岁月无情,却无法在他的脸上留下更深的痕迹,唯有鬓边两抹斑白,告诉不再是少年的他,他的师傅,也老了。

但那一份泰山不动的沈稳,依旧让云枭发自内心的尊崇,每次见到他,他便完全不是外人所看到的那个锐剑般的青年,仍像那个在寒冷的雪夜,窝在温暖怀抱中不愿动弹的少年。

师傅。

已过不惑的男人手里拿著一卷羊皮卷,上面有些奇怪的文字,云枭想起昨日搜集来的物件,看了师傅略带倦容的眼睛,不禁皱眉:师傅,你又不眠不休去看那些东西吗?他知道师傅有一件必须做的事情,但却不代表可以不顾身体地乱来。

对於这徒弟越来越霸道和管得宽,男人只是纵容一笑,并无气恼。

为师怎敢不睡?若是不睡,便要让云枭骂了。

云枭不以为然:那师傅到底睡了多久?男人稳重的表相有些凝滞,终於吞吐道:呃,约莫,两个时辰吧……被那双精亮的眸子盯住,男人不禁心中感叹,不愧是泰阿剑选择的主人,而将徒儿培养成如此厉害的自己,也算是自作自受吧?师傅应该还记得答应了云枭,纵要寻找宝珠下落,也要吃睡定时,不可让自己过於操劳。

是,为师记得……可刚刚师傅说,今日只睡了两个时辰对吗?……在无数次的对峙中败下阵来,对於这个在某些事情上异常固执的徒弟,他这个师傅一直是无计可施。

最终,他妥协地将羊皮卷放在桌上。

云枭笑了,清秀的面庞不再世故,剩下年轻人简单的清朗。

他转身急步先入了卧房,手脚利落地铺好床铺被褥,拉下竹帘遮去刺目光线,回身在床边调好宁神的药香。

当天权进来时,昏暗的房间,宁神的幽香,让本来了无睡意的他也感到积累多时疲惫感侵袭而来。

看著天权坐上床,云枭伺候他脱去外衫,然後单膝跪下,替他脱去鞋袜,服侍他趟好。

又去净手,端来一盏清茶放在床头。

云枭……躺在床上的男人业已昏昏欲睡,半闭著眼,微弱的阴影中,眼角和额际显露出淡淡岁月的纹路。

师傅,还有什麽吩咐?若遇险,不可莽撞,待为师来援……云枭错愕,抬头去看,男人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