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枭醒来,天却已全黑了。
外面传来打更的梆子声,一、二、三,三更了。
温厚而熟悉的气息笼罩著房间,他抬目,果然看到那个男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肘枕在桌上,撑著头颅正在假寐。
身体有些异样的刺痛,除此之外,喉咙还觉得相当干渴,但他不想打扰师傅。
灯火下,男人的脸有著浓重的阴影,显得极为疲惫。
岁月留痕,眼侧,嘴角的纹路加深了许多。
云枭有种奇异的错觉,自己的成长,是因为吸附了这个男人所余不多的青春。
看著这样守候著自己的师傅,他鄙夷著自己,胸膛处已然失去的温热,是他质疑师傅的信任而造成的。
虽说那东西回到父亲手中算是完成了娘亲的托付,但另一方面,他第一次违背了师傅的吩咐。
师傅,会很生气吧?……灯火啪!地跳了一下,天权惊醒了。
便起身过来查看,不知为何,云枭慌忙闭上了眼睛,胸膛里的心扑腾得厉害。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师傅,将那宝珠拿出来,会造成什麽後果他并不知晓,只记得昏过去的刹那,全身如遭针刺,却又如同掉进冰窟之中。
而现在身体并无异样,师傅守候在旁,便是说自己必定是被师傅救了。
只觉得那从来都是温暖的手如今略是冰凉,小心翼翼地拉过褪到腹部的薄被,替他盖严实。
更深夜寒,他明明累得连外袍都顾不上披一件,却要惦记著自己是否睡得踏实。
漆黑的夜会让人变得脆弱,鼻子忽然变得有点酸楚。
云枭?你醒了吗?师傅的声音轻轻的,居然有著不确定的担心,云枭无法再装下去,乖乖地睁开眼睛,浓重著鼻息回应:嗯……天权看上去松了一口气,微笑中虽有疲惫,但更多是欣喜。
他回身去倒来热茶,将云枭扶起,温热的茶水送到唇边喝进喉咙,云枭这才觉察到自己喉咙渴到了几乎干裂的程度,急躁的吞咽险些呛出。
天权轻拍著他的背脊,温声道:别急,慢慢喝。
云枭喝了近半壶水,才停下手来。
见天权将水壶重新放到腾在仍有炭火的炉上,虽然这不过是个相当平常的动作,但天权做来,却有著隐隐约约的不协调。
云枭盯著忽明忽暗的炉火,猛然悟来!师傅可以法力以风闭热度,何须费那炉火烧水保温的功夫?!感觉到天权身上没有了那种虽是内敛,却仍是可由内而外感觉出来的强大力量,古怪的仿佛只剩下一个相当普通的凡人站在面前!师傅,你的法力!?天权回过身来,坐到床边,道:没事,只是暂时失去法力而已。
云枭用力地摇头,他不是傻瓜,怎可能看不出师傅的衰竭之像,这根本不是暂时的,以师傅如此强大的仙力,居然像被掏空一般……他猜测著,抖著声音问:是因为……我的缘故吗?师傅?……知道瞒不过他,迟早也是要说的,天权心中轻叹了口气,尽量轻描淡写地说道:云枭,其实你能不需修行,只十五年道行便能兽化人形,全因体内元丹与宝珠共融,借其能助你千年功力。
如今宝珠离身,自然便打回原形,而且十五年的元丹太过脆弱,宝珠一失,便会随之崩裂。
为师以定魂丹偷天三个时辰,便是为了以星元重合元丹。
他笑著拍拍云枭的小脑袋,说起来,其实小云豹的原形也是不错,为师也颇为喜欢!然而这些话听在云枭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
他呆愣著,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师傅为他,牺牲了自己的星元?!曾听师傅说起,神人与天同寿,但终有末时,而星元乃是星君寿元所在,总有耗尽之期。
难怪师傅力量尽失,不仅如此,说不定连近乎无穷无尽的生命也损耗一空。
云枭突然像被火灸到般从床上跳了起来,一把抓住天权,不顾自己身上刺痛未伏,惊惶地叫道:不行!我不能要你的寿元,拿回去!拿回去!!天权轻轻摇头:这可不比其他,怎可说轻易拿取。
看著云枭神情激动,恨不得将自己的元丹整个挖出来还给他,他也知道这个徒弟儿倔强得可以,若不打消他那傻念头,只怕就要在什麽时候躲著他瞎折腾了。
云枭,你且静下心来,听为师细说。
他拉过云枭的手,稍稍用劲握紧,星君寿元岂止亿万年,虽说耗费甚多,但总有法子重新修炼,你先不必著急。
语气转重,为师纵耗尽寿元也不会死,但是你却不同,元丹一碎,无可再续!你可明白其中厉害?!云枭难里听得进去:都怪我!都怪我不该……是我不该……天权重重地叹了口气,健臂一揽,将倔强的青年顽固的脑袋箍在怀中,不容他挣扎:傻孩子,不是说了为师不会死吗?可是师傅法力尽失……如果不是我胡思乱想,就不会这样……他小声地将如何见到黑豹,受他蛊惑而释出宝珠之事说出来,天权静静听著,并没有制止他,其实说出来也好,东西收在心里藏著掖著,便会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复杂。
天权听完,说道:有道是怀璧其罪,其实你早些弃去宝珠,脱出异数,反而更好。
云枭的情绪渐渐平复,本来重重抱住自己的头颅仿佛要箍入身体的手臂不知何时放松了,温和地搂著他的肩膀,让他可以侧枕在肩和胸膛上,可以这般像儿时那般偎依地靠在师傅的怀里,一切仿佛不曾改变……师傅还是喜欢拨弄他的手指,就像情人间亲昵暧昧的小习惯。
师傅……嗯?天权的回答有些漫不经心,之前星元损耗过巨,总不会一点影响都没有,他觉得很容易疲累,或许也是这具身体早过不惑的缘故。
我会一直陪著师傅。
好……和师傅一起重修星元。
嗯……师傅,我不想只当你的徒弟。
哦……天权没有意识到对方话中之意,云枭挺身,慢慢坐直,一双幽绿瞳子笔直地对上他的眼睛,没有半分掩饰地昭示深入骨髓的情意。
那不该是一个徒弟看著师傅的眼神,那是一个男子满载情爱,期望拥有对方,身体,灵魂,一切一切。
云枭?天权难以相信怀里的青年居然用这般痴恋的眼神看著自己,亿万年的时光,他早看透世情人事,却一直未曾看透自己徒弟的心思。
如今方是察觉,总是看著他背影的少年,早已长大成人,时间的洗练,身份的禁忌,没有让恋慕的心意退却,反而随著他逐渐的成长而更加坚定,磐石般屹不动摇。
云枭死死盯住他,早已想象过无数次的表白,想不到便在今日说出口,却在内心剧烈的动摇中变味地扭曲:你没有法术做不了我师傅,我不要当你徒弟了。
反正我已经学得很多了!也都学够了!而且我也不喜欢学琴棋书画!然而话已经开始语无伦次的混乱,看似强硬的青年,忽略了自己抓著天权衣服的手微微地抖颤,泄漏了他紧张慌乱的情绪。
或许一时忽略了他深藏的心思,但自己的徒弟,他又怎会不懂。
天权没有为他的话生气,只是淡淡地叹息著。
云枭……不是责备的呼唤,云枭听了却更是慌张,慌乱间,他用力且有些粗暴地扯开天权的衣衫,天权在徒弟房中并未著有正装,加上天气酷热,身上不过是一件里衣,随意披了件月白外袍。
撕扯之下,月色的外袍滑落床下,铺陈在冰凉的砖板。
扯开襟口的衣服下,露出了大片白玉般光洁的胸膛,肌理不见半点松弛的结实有力,宽横的肩膀仿能擎天,锁骨略见的性感在这个不惑之年的男人身上隐隐可见。
对於云枭过火的举动,天权终於皱起眉头,略责地斥道:云枭,你做什麽?云枭身体抖了抖,并不停手。
如同走上了万丈深渊上的独木桥上,他现在根本不可能转身回头了。
盯著因为说话而上下滑动的喉结,云枭像一头小豹子般扑了上去,一口噬住天权的咽喉要害,细细地用牙磨蹭著,没有咬伤,但却酸酸刺刺的疼痛著。
云枭!!天权的大掌按在云枭肩上,稍是用力想将他推开,但云枭却死死抱住他的身体不肯放松。
两人僵持著,直到凉凉的水液悄悄地淌落天权赤裸的胸膛上。
天权愣住了,他从没见过他那倔强的徒儿哭过,即便在失去娘亲独自一人在山中徘徊,被人欺凌吊在树上饱受折磨,仍不能从碧绿的眼中迫出一滴眼泪,如今,却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的理由,云枭……哭了。
胸膛的濡湿在迅速蔓延,没有咽哽的声音,静默的哭泣更教人心怜。
恍然悟觉,这份深厚的师徒情份,已在不知不觉间将云枭迫到了万丈悬崖边缘。
云枭,云枭……为师,该拿你怎麽办?……後篇:终於……终於的终於……漫长的十八章……为了最後的这个色情H,我花了多少心血啊~~~~~~~~我要写一整章!!!~~~~下章才是……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