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帝魂落》作者:live > 第十六章 无常面前阻拘魂,与君共约路同途

第十六章 无常面前阻拘魂,与君共约路同途

2025-03-29 10:56:37

青鸾鸟展翅高飞,带他回到了竹林。

此时天已放亮,但却下起雨来。

所幸附近有鬼有妖,便就是没有凡人,故此鸾鸟落地,并未引起骚动。

摇光落地,青鸾转身飞走,他站在雨中,看著青影消失於天际,良久,才放开视线。

好不容易找到一颗望月宝珠,不料却不敌塔内妖龙之力,如此看来,要找到一颗足以镇压妖龙以及塔内一众妖邪的宝珠,实在是难於登天。

又思及那逆天的妖龙至今无法离开锁妖塔,定然是有天枢独力支撑至今,也不知损耗了多少真元,摇光更是焦急万分。

只是任他有翻天覆地之能,却仍是无法找到一颗宝珠重塑锁妖塔,心中但觉郁结难消。

秋雨见寒,竹林在漫天飘零的雨丝中萧瑟,竹屋檐下水珠落地嘀嗒作响,回到竹屋前,未见那素衣书生的身影,摇光不由心中见奇。

按理说,几日相处下来,摇光知余靖作息严谨,非疲懒之人,外面虽有雨水,但也无碍他日日早起之习才对。

想起昨夜一场探异,说不定那个体弱的书生是累著了,睡过了头。

摇光於是推门入屋,阴雨天的竹屋带了刺骨的凉意,地上掉了昨夜用的纸灯笼,想必是被风吹落在地,但余靖不像是那种随手放置物品的人,是故摇光更加奇怪,他走入主卧,轻手推开房门望里瞧去,不算宽敞的竹床上隆起了一个被团,关得严实的窗户透不入光,并不能看得十分真切,但至少可以确定是余靖无疑。

摇光不欲打扰他安眠正要退出去,忽然注意到床上那人微弱的呼吸好像忽然停顿了,本来偶尔停顿也没什麽大不了的,但问题是,也停得太久了吧?!摇光当即顾不得吵醒床上沈睡的人,冲到床边掀起被褥,用手指往他鼻下一探,竟是呼吸全无!!摸他的心脉也只是微弱地跳动,眼看就要魂归九泉!怎麽会这样?!昨夜不还是好端端的!怎麽他一走就变成这副垂死模样?!正在此时,身後一阵阴风刮起,摇光回头一看,只见房间内已站了黑白无常鬼,那白无常认得星君,连忙行礼:拜见星君!你们来做什麽?摇光冷冷问道。

白无常不敢隐瞒,连忙禀告道:启禀星君,我们是来拘魂的。

他还没死。

星君有所不知,但凡横死之人,皆是阳寿未尽,须先行拘入枉死城,听候阎君发落。

摇光神色一变:阳寿未尽?你是说,他本命不该绝?白无常点头:此人七魂归阴,福薄命短,但有林中宝珠相辅反而得势,只是宝珠一旦离开,便有如沈屙积重,难保性命。

摇光当即恍悟,他光顾著将宝珠交与天枢塑塔,却忘记了宋帝王曾经说过,‘缺了三魂,那寄附之躯必定需要灵气维持,不然一定会死得很快’,换言之,是他亲手断了余靖的生路!!白无常上前一步,道:烦请星君让开一些,好让小的将魂魄拘出。

余靖要死了吗?明明知道他是宋帝王的转世,只需等七魂离体,再由黑白无常将之送回地府,阎君自会处理,这事也就与他再无瓜葛。

然而不知为何,摸著逐渐冰冷的身体,摇光却莫名地著慌。

虽非他有意为之,但仍是因为他的缘故,断送了宋帝王的性命……地府那一回是如此,莫非在凡间,他又要眼睁睁地看他再死一回吗?!眼见黑白无常拿著锁链上前,摇光突然大喝一声:且慢!!当即闪身挡在床前,黑白无常大吃一惊:星君这是何意?本君奉天帝差遣,下凡寻珠重塑锁妖塔,这人乃是关键所在,自然不能让你们带走!可……黑白无常当即面面相觑,他们乃是阴间鬼差,不敢得罪天上星君,更何况眼前这位是连天上神仙都为之惊惧的三煞之一破军!况且锁妖塔破七元星君下凡寻珠一事天地皆知,有天帝御令在上,他们又岂敢违背?摇光见他们神色犹豫,当即道:你们不必担心,他日若阎君问起,此事本君自当一力承担。

黑白无常见他态度强硬,亦只好不再纠缠,收了魂锁,转身,往门外走去,渐渐隐去了身形。

等他们一消失,摇光连忙转身,输入法力以护住余靖心脉,又将望月宝珠放置余靖床头,这宝珠虽制不住锁妖塔的妖龙,毕竟是集日月精华的神物,余靖的身体重新得到仙灵之气滋养,苍白见灰的脸色逐渐恢复过来,胸膛再度有了起伏。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余靖幽幽转醒,打开依然疲惫的眼帘,看到床前一脸担忧的摇光,竟是露出一抹笑容来:你回来了……看到他张开眼睛,摇光却觉心中一阵踏空之感。

若是那望月宝珠当真能镇住锁妖塔,他便会留在天枢身边,不会再回来,是不是余靖的身体就会因为失去灵气辅助而逐渐失去生气,魂魄就会被鬼差钩出带回阎君身边,一命归阴?然而眼前的书生,未悉其中因由,完全不知道自己带走的东西对他有何害处,只是待在原地,等待有可能不再回来的他…………宋帝王是余靖,余靖也就是宋帝王……是不是……在地府的时候,宋帝王也是如他这般,默默沈吟千年等他一次造访?……摇光忽然觉得喉咙干涩难耐,忍不住伸出手,紧紧握住书生那只因为曾经失去体温而过度僵冷的手:我回来了。

余靖注意到外面天色昏暗,便问:现在是什麽时辰?巳时刚过。

这麽晚了?余靖挣扎著爬起身,谁想一时头重脚轻,险些栽下床去,摇光连忙将他扶住,轻声责道:你做什麽?还不老实在床上待著!熬过昏眩指感,余靖道:你忙了一宿,想必饿了。

我……摇光一时错愕当场,回过神来,心中更是悔恨不已,余靖以诚待己,自己却只顾一己之私将其置诸险地,如今余靖还一副心思惦念他是不是饿了。

你别动,歇著!我自己会张罗。

哦……余靖抱歉地笑一笑,也就听话地躺回床上,身上虚软无力,他从小体弱,也是习惯了,见摇光脸色黯然,便道,许是昨夜感染了风寒,都怪我一时大意,只当自己隐居山野之後身体大胜从前,想不到还是力有不隶。

你以前常这样吗?嗯。

余靖笑道,今日这般已不算厉害,我曾试过在科场上莫名其妙突然昏倒,一病数月之久,等病好之後,莫说是乡试了,殿试都结束了……呵呵……摇光心里明白,以余靖这般才华横溢,满腹经纶之人,本当金榜题名,问鼎魁首,如今却是隐居竹林,埋没深山,这一副缺了三魂的身子,想必拖累甚多。

少年脸上露出惋惜之意,余靖见状,反而安慰他道:这没什麽,我本无意官场。

再说,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也不过是令人皓首穷经,一生庸碌,终无所得的制法。

若是如此,我还更愿意山野逍遥,至少来得自在!既有鸿鹄之志,又何须跻身燕雀之列?余靖虽表面看来不过是个软弱可欺的书生,然而其心志远,更有一方孤高,摇光亦不由刮目相看,生出几分敬佩之意。

可没想那书生转眼却叹了口气:当然身子差也有坏处啊,比如说偶然携友上青楼赏美吟诗作赋,却偏又身子不得爽利,牡丹花香亦未闻得,便险些做了风流鬼,实在是平生一大憾事!他这句话算是彻底踩在猫尾巴上了!其实这事说来也怪不得他,如今皮囊里待的是宋帝王的七魄,可不是说没了记忆吗?又岂知他惹祸的那日,压在面前这位破军煞星身上也说过这麽一句风流话?摇光当即一把将那风流恶鬼书生的转世给从床上揪了起来,咬牙切齿,拳头捏得那指关节咯吱咯吱响:想做风流鬼是不是?我现在就成全你!!余靖受了惊吓当即连连气喘,脸色更是惨白得像个鬼,摇光连忙撒手,怕方才这一折腾把这文弱书生薄得像片纸的小命给玩儿没,连忙扶住他,伸手探向後背给他顺气,一反凶神恶煞的表情:怎麽样?好点了吗?好多了……余靖垂下眼帘,留意到床头上那一颗略带黯然不及先前光亮的宝珠,不由奇怪问道,这宝珠怎麽又带回来了?说起这个摇光更是郁闷:不合适。

余靖不清楚他所说的不合适所谓何解,但见他心灰意懒,失望之色极重,便就安慰道:天下之大,即使不是这颗,总有一颗会合适!嗯。

摇光打起精神,指著床头的宝珠,这珠子你留在身边吧。

这怎麽行?余靖摇头,这珠子一看就是天地间的灵物,还是放归原处吧?我说行就行!!摇光不想再在打开门时看到他如同死尸一般横卧的身体,这竹林少一颗望月宝珠,也不过是少了一个不论是望还是朔都诡异著圆满的月亮,但余靖要是没了这颗宝物,说不定半天就得完蛋!两者相较轻重,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个书生,也没有注意到他第一次违背了贪狼星君的吩咐……余靖端详那宝珠半晌,还是犹豫:此事不妥。

所谓怀壁其罪啊!我一个书生,要带著这麽个宝贝,指不定一出门就给盗贼给谋财害命。

摇光啐道:有我在,你还怕什麽盗贼?!余靖眨眨眼,幽幽抬头看了看他,道:既然珠子已经找到,你……你想必也快要走了吧?摇光一时给噎住,看那书生大病一场般虚弱的身躯佝偻地坐在床上,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是淡淡的紫色,满室的空幽更因秋日而显得萧瑟,只要他转身离开,这荒山竹林中,是不是又只剩下他独自一人,与竹林里那些无形无影的鬼魂为伴?我……不知为何,对这个宋帝王的转世,他总是无法似以前那般甩手而去。

几日相处,这个男人的细心、体贴,比起能在地府呼风唤雨的时候,反而因为没有了法力而更能实在地让人体感身受。

余靖似乎马上觉察到自己一时失态,便连忙压下情绪,脸上挤出笑容,只是这笑容,看得让人心里一丝丝地抽著酸。

都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的那匹马我一直有细细照顾。

之前那头吃不完的野猪我都做成了肉干,你多带上一些,这一路上都没有可供歇脚打尖的村镇,可不要饿著了。

这番细细打点,好像打一开始,便知道他不会久留,笑意中带著淡淡离愁,看得人心里闷得慌。

摇光当即冲口而出:你跟我走。

话一说完,两人都愣住了。

摇光不免懊恼,自己四处寻珠奔波劳碌孑然一身也就罢了,带上个病弱书生算什麽话?只是话已出口,却断无收回的道理。

余靖似乎看出他的心思,便笑著摇头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这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你带上我这个累赘做什麽?他这般自贬身价反倒让摇光听著不甘愿了:谁说你是累赘!?若不是有你在旁提点,我也不会找到这颗望月宝珠!反正你吃得也不多,又能自己走道,没碍著我什麽事。

再说……再说这来路上走好几天都没瞧见个人,有你在旁正好解闷!越说越觉得是个道理,摇光一贯地强势,反正你在这待了这麽些年也没出去过,这回刚好!就带上这珠子,跟我走吧!!余靖微笑地看著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少年,只道:可总得收拾一下东西……读书人做事就是磨磨唧唧!摇光有些不耐,不过看在他脸色还显苍白便还是忍住了性子,也好,就让你多休息两天再出发!好。

看到余靖脸上的笑容总算是恢复了平常的温文娴静,摇光更是肯定了自己的决定。

正在此时,就听到屋外有女子娇滴滴的声音传进来:余公子!您在家吗?余靖无辜地看著顿时一脸怒意的摇光,苦笑摇头。

也不是他把妖怪招来的,人家要来送东西,难道他还能往门上贴桃符,再写上一幅非人勿近吗?摇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磨牙般龇出一句话来:明日启程!!上卷尾声尾声摇光虽然嘴里放的狠话,但还是让余靖静养了三日,方才启程出发。

余靖走得倒是干净利落,也不担心家里的东西被偷,按他的话,屋后那乱坟岗里既然真有鬼,这竹屋也算是鬼屋了,估计没人有胆量惦记里面的东西,再说也不过是些锅碗瓢盆。

他到土民村长处花大价钱购了一匹马,以作代步只用。

不错,是一匹马,虽谈不上膘肥体壮,更不是那些北方的高头大马,但它好歹是马!看那颀长的颈子上漂亮的鬃毛,柔软又长的马尾巴,比摇光那头骡子强上不止一星半点。

那好像弱不禁风的书生往马背上这么一坐,长衫飘飘,气质淡雅,倒是多出几分富家公子的贵气来。

至于摇光,面黄肌瘦满脸小麻子外加一头干黄的头发,牵着骡子往旁边这么一站,嘿!十个路人见到绝对有九个当他是余靖的小跟班!剩下那一个?是瞎子。

摇光自是不甘,便要与余靖换乘。

余靖打量他细胳膊细腿的模样,有点担心:马匹不比驴骡,颠得厉害……这有什么!摇光有些底气不足,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若是经得住也不必牵着一匹骡子了。

所幸余靖还算妥帖:要不你我共乘一匹,让骡子驮行李如何?好。

摇光盯了一眼那马,不过我要持缰!余靖也是应承,拉他上马,摇光得意地坐在他前面,牵了缰绳,背上有所依靠不必成天僵直地坐在马背上,倒还挺舒服的。

就可怜了那余靖花了银两买了马匹,又成了靠背,实在有够冤枉。

只是低头看时,靠着的少年比他矮了半个头,窝在他怀里好似难得收了爪子的乖顺猫儿,发黄的头发摸上去大概就像粗糙的稻草,然而他却忍不住悄悄地捻上一撮,细细摩挲。

摇光因为得以坐上马匹而径自高兴,自然就顾不得理会身后的人抱了何种心思,圈转马头,策马前行。

身后竹林沙沙作响,山林中仿佛有兽鸣依依,大有不舍之意。

上卷完作者有话要说:后语:抬头……叹一口气,我本来真没打算写这么长,看来我乱侃侃但无进展的功力又达到了另一个境界,这不是好现象啊……反省ing……反省ing……其实担心这两只特别是摇光会被各位亲不待见,因为从一开始对摇光这篇的期待值明显没有其他文那么高,现在看来多少还有点么人喜欢啊,(确定不是因为有两位人气极高的配角的关系吗?!)有点担心ing……老宋和小摇你要加油啊!把人气抢回来~~~~下卷序下卷序《华阳国志》有曰:南中在昔盖夷越之地。

地接于巴,南接于越,北与秦分,西奄峨嶓,称华阳之地。

此地高山连绵,林木茂密。

环山之地,难免云多雾湿,即便是秋日见冷,亦见天漏。

雨丝飘零,落日渐晚,但见栈道之上,有一匹马儿驮了二人,一者素衣簪髻书生打扮,一者却是个黄瘦少年,跟在后面尚有一匹驮了行礼的骡子。

少年坐在前面牵控马匹,而那书生手里举着油纸伞遮风挡雨。

书生状似苦恼,问那少年:怎么办呢?我们又错过了打尖住店的地方……少年懒得回头,哼道:不是你说的要阔步山林,闲话诗意么?书生连忙陪笑道:先前天空放晴,我又岂知会忽然下雨。

不是古有吉言说,‘贵人出门多风雨’吗?由此可见,你我皆为贵人!天为席,地为床,这位果然是天地间难得的贵人。

……方圆百里之地实在荒凉,莫说是镇子,连个小村落也没有。

打了旋儿的雨丝偶尔吹落在少年的脸颊上,伞外是一片潮湿的冷意,头顶突然响了个喷嚏,少年抬头,见那书生揉着鼻子,昏黄光线中却见他鬓发滴水,肩膀处更是大片濡湿。

斜风细雨,一把纸伞焉能挡去所有?而他却用自己不算宽厚坚实的身躯替他挡去了冷雨,少年心念一动,忽然书生眼神亮了,指着前方叫道:快看!那里好像有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