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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2025-03-29 10:56:59

泽北!是谁啊?许明走到楼梯的中段向楼下探出头去。

站在门口的位置的泽北俊彦面前,有一个高大威猛地男人,从年龄上看和泽北差不多,可是在气势上就远胜他一筹。

那个人究竟是谁?上去!看到许明已经忍不住步下楼来,泽北俊彦回过头喝止住他,几乎使用吼的。

怎、怎么了?我叫你上楼去!你怎么可以这么跟人说话呢?他还比你小呢!雅彦戏疟的笑容看在许明的眼里,有种说不出的讨厌。

你好!我是俊彦的弟弟,我叫雅彦,我这个不成器的哥哥给你添麻烦了!虽然久驻日本,却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的雅彦连气质都突显高贵。

够了!你怎么会来这里的,谁告诉你的?!俊彦语气的跋扈让人联想到巢穴被侵占的野兽。

我碰巧到了一所高中附近,见你和这位小兄弟一起出来,就情不自禁的跟上来了。

谁叫我们是有着血脉相系的骨血呢?!相隔这么久还能让我一击就中!……不过大哥,你也太狡猾了,自己拍拍屁股走人,把泽北家这么大的担子交给我一个人承担,不会太说不过去了吗?……还是说……雅彦斜眼看了许明一眼。

你是因为某些无聊的原因才拖不开身的呢?我的事不用你来多嘴!既然你已经接受了泽北企业,也已经得偿所愿,还来找我做什么?!啧啧~我可不记得有答应过你接受些什么,别忘了,第一继承人是你泽北俊彦,什么时候变成我了?雅彦双手一摊,无视俊彦的怒火冲天,继续说道。

不过,两天而已,你就把什么事都推的一干二净,还真像你的作风呢!父亲恐怕在天国也会心寒。

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置身事外的,离开家的那天,我和父亲已经很明确的达成协议,泽北家由你来继承!那也不是你所希望的吗?现在还来和我说什么‘说不过去‘的,过分的人是你才对吧……还是,你根本就是想来破坏我的生活!破坏者是你!雅彦指着俊彦的鼻子,好像他是个活该受到指控的罪人似的。

是你!破坏了父亲一生的期望,让他十几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你还破坏了我和雅美的生活!让我们和父亲反目,受尽屈辱,更可笑的是,连你自己也逃脱不了这种愚蠢的破坏力……是不是很不甘心?肖想了这么久结果什么都没有得到,一直高高在上作着梦的你被自己亲手打落地狱的滋味如何?这应该只有你自己才会清楚吧?!口头上充满了嘲弄的泽北雅言,目光中却不仅仅只有仇恨。

这种似曾相识的延伸,让俊彦无言以对,久违了的肢体的反应再度回到他的意识里,让他拼命想抑制却也无能为力。

看着眼前的人开始沉默起来,有一种被打回原型的凄凉,雅彦避过头去,轻叹一声。

你还是这样,一被人激讲就哑口无言,然后像个胆小鬼似的哆嗦,就是因为这样,父亲才不得不考虑另立遗嘱的……面对雅彦的咄咄逼人,泽北俊彦没有一丝反抗的欲望,或者有,也放弃了,可是,仍然不甘心在这里,在许明的面前,被这样不留情面的指责,几分钟前,还抱定要保护呵护补偿许明的决心,现在好像不切实际的玻璃球般易碎,就连稍稍挽回来的自信也渐渐薄弱…………我听不懂你们在所写什么鸟语,可是我知道一件事……许明上前一步,阻碍了两个人的视线,他此刻正站在俊言的面前,手指悄然的握紧俊彦的手指。

虽然,他握手的方式有些笨拙,俊彦也讶异于他的举动,可是,体温传来的热度在瞬间就让他胆战的颤抖停止了。

我知道,你一定是在欺负他!欺负?这个词倒很新鲜!雅彦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两交握的手指。

如果指责他也算是一种欺负的话,那他对自己应该负的责采取漠视的态度,又该叫做什么?什么都没有交待清楚就躲在这里,享受生活,把水深火热丢给我们这些剩下的人的举动,又叫做什么?如果你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词汇,我就接受你指控我的‘欺负’!雅彦!你不要太过分!怎么?心疼你的情人?我没有说错吧……你和一个男孩同居,才离开泽北家两年就变成了个堕落的同性恋者,我真是为你感到可耻。

我怎样的生活与你们无关,离开泽北家抛弃那里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所为,把所有的责任全部强压给你,或者确实不公平,但这一切和许明无关,我不允许有任何人,在我面前伤害和侮辱他,就算是父亲也不可以。

哼!雅彦不屑一顾的冷哼一声,轻蔑的看着一脸苍白的许明和愤怒的泽北俊彦。

你!……对他目中无人的态度一而在的中伤,已经到了忍无可忍地步的俊彦,迫不及带的挥除了拳头……彭!!巨响过后,眼冒金星的却不是雅彦。

许、许明!你这家伙简直不可救药!!许明矮了俊彦一个头的瘦小的身体,爆发出令人震撼的气势。

许明,你打我……俊彦捂着脸颊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望着刚才痛下杀手的情人。

连父亲都不舍得打一下的俊脸几秒钟后便红肿了起来,真是好痛!我真没有想到你是这种人!是男人的话就不要推卸责任啊!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就这样夹着尾巴逃跑算什么男子汉?!亏你还口口声声的什么决心,什么要人家负责的,自己却象个胆小鬼只知道逃避,一点说服力也没有!许明似乎比雅彦更气愤的样子,紧握在胸前的拳头仿佛预备再度挥出。

你、你根本不了解!有什么不了解的!反正你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

我从没有骗过你啊!那也不能证明你不是个骗子!你又扯到哪里去了!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可以发誓!!!发誓管屁用,负责到底才是真的!好!你的一辈子我一肩扛下了,这样够不够负责!!……我说……一直沉默的旁听的泽北雅彦此刻颓唐的抚着太阳穴。

你们两个东拉西扯的到底在说些什么?这个问题好象不在我们要解决的范围之内吧……你们把我当成透明的吗?对不起!不过这件事的确有探讨的必要!回头瞪着雅彦的许明毫不畏惧的迎上他凌厉无比的双眸,那眼神是俊彦所熟悉的。

哦!我想听听!真是奇怪的小孩,不过却有一双很棒的眼睛。

他说他要负责到底,如果他懦弱,他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他能经得起我的挑衅是因为他认为我是他的责任,也许,在你们之间存在着一些我不能介入的问题,或者你认为那是证明俊彦无能或者懦弱的标志,但是,在我的面前他的本质并不是个胆小而一味逃避的人,你一再说他贪恋自在把重担强加于你,可是,你却一直没有问过他是不是真的自在了,你永远不知道他的痛苦和他的负担,可见,你从来也没有真正的了解他!许明……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泽北俊彦他不是个胆小鬼,他既然可以一肩扛下我这个责任,自然也可以一肩扛下你们的责任,因为,现在的他绝对不再是以前的他!许明这些代表俊彦的反驳不仅让俊彦自己垭口无言,也让雅彦禁不住对他这个小鬼重新衡量。

许明……激动的俊彦拽住许明的手臂将他搂在怀里,半晌,才缓缓的松开,抑制住强吻他的冲动,他回过头毅然迎上弟弟的目光。

我想起父亲对我说的最后那句话,如果我有一天再度返回泽北家并叫他为父亲,就表明我要承担起整个家族,完成父亲的冀望,所以我一直下意识的把泽北这个姓作为自己的精神支柱,可是我忘了,我从那时起就没有资格承担任何责任,曾经被冠上第一继承人的我,只剩下泽北这个名字可以缅怀,对于失败者来说,或许这是自私且无聊的,可对于我来说,那不仅仅只能用来缅怀,我的梦想我的人生目标我的全部都包括在里面了,所以,即便我无法完成父亲的愿望,我还是坚持要保留泽北这个姓,而我的父亲从来也就只有一个……我之所以离开是因为放弃,回来也是为了放弃,我所放弃的并不是泽北家,而是一个懦弱无能没有资格继承泽北家的我!啪啪啪~~静静的听他们发言的泽北雅彦突然鼓起掌来,微笑的唇角再也不见方才的嘲弄神色。

你的决心我已经听出来了,看起来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回来,而且,你有个很不错的情人,有他在料想你也不会妥协,其实我来这里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要你回去继承泽北家,毕竟那个也是我的梦想和人生目标,既然有人拱手出让我当然不会轻易松口。

那你的意思……我不强迫你……不过,你必须和我回去,在泽北家所有人面前显示你的决心,如果你可以让所有的人,包括你的母亲接受,从此,泽北家这个责任,我泽北雅彦一肩扛下了!!要我回去?……俊彦为难的看了一眼许明,毕竟他好不容易得到了可以让他追求一生的目标,现在却要暂别,他害怕有一天会再次失去某些重要的东西。

我不是个会扯后腿的家伙!你要去哪里是你的自由!许明别过脸,尽量不让他看到自己沮丧的面容。

许明……现在的我的确不再是过去的我,然而,真正让我脱胎换骨的人是你啊……好……我和你回去……虽然知道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在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许明还是忍不住微微震颤了一下。

天生不会演戏的表情曝露了他的心事,那双盈盈的望着泽北俊彦的眼,深邃的不象他的眼睛。

等我……我一定会回来!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压抑的东西,满腔的爱意在全身奔流,俊彦深深吻住了许明始终也说不出话来的口,浓浓的,炙热的,把以后可能思念的长度一次性的补完……泽北雅彦注视着眼前这对毫不顾忌旁人眼光的情人,看着这么坚定吻着许明的俊彦,他突然发现,也许俊彦的父亲并没有想象当中的懦弱,至少在他离开人世之前,他确有承担一切的决心……这么想着,雅彦郁闷的内心开始渐渐明朗起来……尾声传啊!快传!传给许明……看台上尖声惊叫的是许明的死党钟小物,边上坐着的依次是萧楠、方振昱。

算是足球白痴的萧楠死命的拉着快从看台边上落下去的小物,一边转头怒骂方振昱。

你这家伙,我不是说了不要让他来的嘛!你看看他都疯成什么样子了!照顾他不是你的责任吗?放屁!就是因为我要负责才不想带他来的,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李老师不在你身边就瞎折腾我们……啧!……小物!你可不可以给我安静点!呵呵~~其实你也乐在其中不是吗!懒得理你!球场上追逐的目标此刻已经落在许明的脚下,随着他风驰电掣的滚动向敌方的的禁门。

周遭突然响起一阵高过一阵的高亢尖叫,那是一群新近的一年级女生。

许明学长!加油!!加油加油~好帅哦学长!!!!……不知什么时候起变的很受欢迎的许明,已经没有回复女生们崇拜眼光的精力,一半是因为激烈的球赛,另一半则是因为,他的热情已经随那个人回去了远方。

整整四个月了,泽北俊彦却一点音信也没有。

振昱,你在干什么?快来帮我!方振昱望着远处好象在搜索着什么似的,不一会儿,他的目光定定的停留在一处不动了。

该来得还是会来得……啊?你说什么?离开球场边线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男人,正跨过桅杆步入球场,火红色的长发迎风飞舞着,欣长的身姿优雅的落地扬起一阵细细的尘土,黑色的风衣在绿油油的草场上格外的显眼。

几分钟后,许明已经操着球冲向敌方的阵营,欢呼声此起彼伏之时,他扬起脚……咻~~~~~~~球在地面发出刺耳的破空声,然后向球门方向驶来。

突然,球在半路上改变了方向,竟然笔直的向站在角球区的男人冲过来。

男人没有让开,就在球快要碰到他身体的时候,他作了一件足以使在场所有人都屏息闭目的动作。

他朝着球飞来的方向张开了双手!碰!球正中目标,男人倒地。

你他妈的不要命了是不是!!整个球场充斥着许明愤怒的吼叫,他跑出来,站到男人的面前,气喘吁吁之余还不望踹他一脚。

四个月不见踪迹的男子微笑着接受了他的暴力。

他站起来,把怀里的球递给许明。

我接到了……这个责任我是永远不会放手了!曾经受过屈辱的时候,曾经被伤害的时候都不曾流下过的眼泪,从许明的眼眶中滚落,可是,那不是伤心的泪水。

混蛋……你……为什么老是让我丢脸!……他语不成声的啜泣着,明明是控诉却好象撒娇般的惹人怜爱……泽北俊彦凝视着他,许久许久才从那微翘的薄唇中吐出几个字。

爱你,许明……我爱你……- 完 -番外一九七六年的三月,日本京都。

泽北雄祢的继承人诞生在市郊的本家,那一年樱花盛开的格外绚烂,呱呱落地的婴孩被取名为俊彦,延续了第二代泽北家彦字辈的习惯。

泽北俊彦长的太过清秀柔弱,致使很多人对这个一点也没有泽北家气势和种气的孩子,抱持着极为怀疑的态度,尽管泽北的母亲是董事长最疼爱的女人。

俊彦少爷……俊彦少爷,你不要跑……保姆春子在小小的俊彦身后气喘吁吁的追赶着。

来追我啊!九岁的小俊彦快乐的在庭院中嬉戏奔跑着,不时的回过头,招呼着尾随他的春子妈妈。

乒~正跑的高兴,突然被一面肉墙挡了回来。

俊彦抬起头,目光正对上一个散发着王者气势彷如野兽般的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他的父亲──泽北雄祢。

父亲的眼神充满犀利的光芒,凝视着俊彦的同时,好象要把他刺穿,可是这样的眼神对小小的俊彦来说是陌生的,打从他出生起就没有多少时间待在家中的泽北雄祢,就好象其它那些偶而光顾的客人一样,没有一点亲切感。

俊彦……你在干什么?董事长!保姆春子急忙拉住想要逃跑的俊彦,强迫他向父亲问安。

我不记得有跟你们说过,这样照顾孩子的……俊彦的茶道老师不是今天要来吗?是……可是,少爷不愿意上课,……太太也说,少爷还小……春子畏惧雄祢的目光,把头深深的低下,手指在俊彦的肩膀握紧。

过了这个月他就十岁了,不能算小。

雄祢从春子的手里把俊彦拉到他的身边。

从明天起,你,和我回东京,作为泽北家第一继承人必须接受最严格的管教!董事长!!我说的话,谁也不能有异议!男人威严的呵斥道。

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泽北俊彦用他那天真无知的脑袋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今后的人生会有怎样巨大的变化。

长子素来就是应该继承家业的,所以,俊彦理所当然的不能拥有弟弟妹妹们轻松快乐的童年,他的身心是背负着泽北家所有人的期望和希冀,是砥柱,不是血肉。

然而尽管他是如此的努力,是如此的认真面对每一项继承人的训练,失败却总是困饶他,仿佛无形当中有一面墙阻碍着他向前的脚步,时刻压迫他,压的他喘不过气来,让他只想放弃,只想逃避……你既然是泽北家的继承人,为什么老是输给雅彦哥哥?雅美是泽北家最小的女儿,她和雅彦都是俊彦同父异母的兄妹。

我并没有输给他,或许你们认为我无能,可我不承认!你什么都干不好,学茶道你胜不了雅彦哥,柔道和剑术也老是输给他,现在呢?连成人仪式的规矩也不知道,把泽北本家的脸都丢尽了……我看,你还是乘早消失,让雅彦哥继承好了!懦夫!!你!牙尖嘴利是雅美的特色,这一点上,俊彦只有甘拜下风,但由着血缘关系的妹妹这样咄咄逼人,实在不是他能忍受的。

瞪什么瞪!你想揍我啊?就凭你!!高高举起的手,在半空中颤抖着,迟迟没有落下。

俊彦面对眼前,这个用和父亲同样眼神注视着他的女孩,产生莫名其妙的恐惧。

来啊!怎么傻了,没有用的胆小鬼!打啊!俊彦!父亲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不一会,身着藏墨色和服的泽北雄祢就站到了一脸错愕的俊彦和雅美之间。

打她!对泽北家第一继承人如此出言不逊,难道不该教训教训她吗?!我命令你打!父亲!雅美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竟然会残忍到,命令俊彦来打她,他们可是兄妹啊!俊彦!你敢打我试看看!!女孩狠狠的瞪着俊彦和雄祢,这样的哥哥,这样的父亲,怎能不叫她恨。

俊彦看着雄祢又看着雅美,两个人用同样的眼神注视他。

火焰将俊彦灼穿,蔓延在他小小的身体里,不知为何,他们两人的身影重叠为一个,然后变成巨大的黑色的浓雾,团团将他缠绕,让他完全的窒息……不……不行……我办不到……颓废的手腕缓缓垂下,指间的微颤不知何时变成了全身的。

俊彦!!我做不到……对不起……低下头,俊彦看着自己脚上那对雪白的袜,紧咬下唇。

少倾,耳畔传来‘啪’的一声巨响,并且夹杂着女孩子高亢的尖叫。

俊彦!你跟我来!丢下这句话,雄祢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去。

留下了一个哭的撕心裂肺的女孩和一个呆呆伫立在一团黑雾当中的泽北俊彦。

一碰上事情就变的畏首畏尾,一点也没有泽北家长子的样子,你这样我怎么放心把家族产业交给你!泽北雄祢阴沉着面孔,往塌上一坐,手掌重重的拍打在大腿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摸样。

俊彦跪坐在距离父亲三米远的地方,不敢抬头,生怕接受父亲严厉的视线。

我……我还是不适合当泽北家的继承人,请父亲收回成命,让位给雅彦吧。

胡说八道!听他这么一说,泽北雄祢顿时暴跳如雷。

我当初是为了什么才把你接回来的,你现在竟然说你不要,俊彦,我对你太失望了……父亲!不要说了,你如果真的不愿意继承泽北家,就回京都去吧!雄祢的话仿佛一把重锤狠狠的砸在俊彦的胸口。

自己竟然已经失败到了让父亲失望的地步,不是别人,而是把泽北家未来完全寄托给自己的父亲。

而让他这么失望的,就是至今为止没有为此作出一点成就的自己。

如果,现在还是在京都的话,俊彦也许就会躲进母亲的怀里痛哭,可是,在这里,父亲的眼睛,雅彦的眼睛,雅美的和二妈的眼睛,所有人的眼睛,统统都在看着自己。

看着他在挣扎,看着他在痛苦,看着他从万众瞩目的地位落入被家人唾弃的深渊……我……我是真的很想……做的很好……父亲的背影缓缓前行,连头也不曾回一下,好象俊彦从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一样,眼泪盈满了双眼,在父亲的身影还未消失之前,就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开始被遗忘的几天里,俊彦还是跟随在父亲的左右,但是,无论他怎样尽力作好每一项训练的课程,父亲的眼睛在他身上停驻的次数却越来越少,相反的,那天之后,雅彦来到主屋的时间渐渐变多了起来,本来只有俊彦和父亲才可以随意出入的道馆里,经常可以听见雅彦与手下撕杀的声音。

你们的力度太小了,这样怎么和我对手!再来!雅彦那和雄祢相差无几的声音在偌大的道馆中回响着,透过狭窄的门缝,俊彦可以看到他和几名父亲的手下挥汗如雨的交战着。

虽然在平时,泽北雄祢就有交代过任何人在道馆中训练的时候,闲杂人等都不能接近,可是俊彦无法忍受这个原本属于自己的神圣的地方被别人践踏。

哗啦啦!门被猛的拉开,俊彦踩着道馆内光洁的地板走向已经结束剑道训练的雅彦。

你在这里干什么?这问题不该你来问我。

雅彦冷冷的斜睨他,眼光中充满不肖。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吗?什么?泽北家不需要一个没有用的主人,你懦弱,无能,没有一点继承人的自觉,如果你不想以后太难看的话,还是识相点退出吧!俊彦上前揪住雅彦剑道服的前襟,不管怎样义愤填膺还是无力反驳。

看样子,你想是来找我干架的,很好,你也该需要有人教训了!我的事不用你多嘴!俊彦收紧手腕的力道,狠狠的朝雅彦英挺的脸上挥去。

啪!拳头落在一只巨大的手掌中,关节被握的咯吱做响。

我没有说过,道馆使用的时候不准任何人靠近的吗?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父……父亲……雄祢低首看见俊彦足下的靴子。

出去!俊彦不知道父亲为何突然大发雷霆,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明明是对方挑衅,难道连教训一下他都是错的吗?父亲……我……我叫你出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就是这样对待这个神圣之地的吗!雄祢手指过处,是后园里走过泥泞的靴子,在整洁的地板上留下一串惹人讨厌的印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就这么令你失望,失望到……连一个巴掌都不肖给我的地步?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发生,让别的人,进驻我的领域,难道,难道父亲你一开始就是为了打击我才让我作你的继承人,你喜欢的其实是雅彦对不对!你!雄祢盛怒之下挥舞起手掌,却在离开泽北俊彦十公分的距离停止。

俊彦以为父亲会毫不犹豫的打下来,可是,这个动作只持续了开始的十几秒钟,雄祢的手,便颓唐的落下。

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来东京……明天,我会派人送你上路,回去你母亲的身边……雄祢看着俊彦的眼神完全没有了夕日里的凌厉,取代的,是近乎绝望的哀伤。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俊彦突然跪倒在地。

父亲?……不!不要,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话,你训斥我,打我啊……就是不要赶我走……拜托你!!俊彦……想扶他起来,最终还是没有伸出的手在两边踌躇,泽北雄祢欲言又止的神情让在一旁观戏的雅彦很是疑惑,他上前想询问些什么,却被父亲用眼神制止。

下午我还要开一个重要的会议,你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吧……雅彦,我们走……是!父亲。

父亲!!门,无情的关上,雄祢和雅彦的身影消失在紧闭的门扉后面……我该怎么办……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不会做,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作为泽北家的继承人却一无是处,我有什么资格留在这里,留在父亲的身边。

……从体内发出的呜咽再次将俊彦打倒,没有再次直立起来的勇气。

东边和室。

父亲……雅彦,你要问我为什么这样对待俊彦是吗?是……您以前这么器重他,哪怕是一丁点对他的闲言碎语都不屑一顾,现在为何……就象你说的,俊彦他已经不行了……他没有可以驾御泽北集团的能力,我曾经以为他会有,也对他多少有些冀望,可是,他的确不能胜任……可是,你不是说,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做总裁的吗,倒是……您对我……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不能理解我对俊彦所做的一切,不仅是你,连雅美,你母亲甚至所有的亲属也都不认同。

那您为什么还要……雅彦……你不会明白的……有些事,你不会明白的……有什么是我们不能明白的?为什么您对我的态度转变的这么快,为什么……木门传出尖锐的声响被重重的拉开,俊彦脸色惨白的进入和室。

你既然曾经器重过我,为什么又要这样抛弃我,让我回到过去的生活,当初又为什么要把我带离它呢?!父亲!请你给我一个答案!!泽北雄祢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称得上不速之客的儿子。

你……偷听我们说话?!雅彦这时站了出来。

雅彦!泽北雄祢喝止了儿子的言语,无奈的望向俊彦。

你总是这样,做一些逾规的举动,只有在这种时候你才学会懂得强硬,我不该在你母亲竭力反对的时候还坚持把你带走……泽北雄祢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他慢慢的走到俊彦的面前,用手掌轻轻的抚弄他柔软的发。

泽北俊彦从来也没有看到过,会用如此温柔的眼神注视自己的父亲,他,迷惑了……无能,怯懦,一无是处……你的一切一切都象极了一个人……你的父亲……泽北俊雄!*******************父亲!雅彦此刻已经按捺不住惊呼出声,而俊彦却一个踉跄退倒在纸糊的木门上。

骗人……你说谎……这不是真的!这是真的!你的父亲,是雅彦和雅美的大伯,也是我二十年前去世的兄长。

泽北雄祢知道此刻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可行之策只有将全部事实真相全盘脱出。

二十年前,俊雄曾是泽北家第一继承人,那时,泽北家可以说家道中落到几乎变卖了泽北产业的全部,你们的祖父对他继承泽北家的将来也是非常担心,因为我的这个哥哥,就象一个没有野心的懒散家,成天在不知人间疾苦寻欢作乐,他总是以为即便自己坐上泽北家一家之主的位置,也不会改变现状,只想一辈子作快乐的王子,所以更是对家族的一切置之不理,直到……他遇上了你母亲……你的母亲,在嫁给我之前,是俊雄的未婚妻……自己的身世已经让俊彦难以置信,如今,母亲竟然又是两个男人的妻子,一时之间,身心无法负荷的俊彦沿着墙面滑落到地板上。

他听见父亲,不,应该是伯父,将所有的事实娓娓道来,听到自己的父亲为了躲避责任企图带领母亲私奔,听到不愿意看他如此懦弱的母亲如何开导劝慰,听到当他终于能够面对所有的时候,却因为犹豫而在车祸中横死……他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生父亲原来是这样一个懦弱,胆怯,又毫无主见男人,而这样的男人,却是让他的血液中充满无能者基因的罪魁祸首。

俊雄死的时候,你母亲的肚子里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因为他们没有来得及结婚,所以没有父亲的你是不被允许生下来的,不管在泽北家还是在你母亲家……所以,我娶了她,一直以来我都非常敬重你的母亲,即使她怀的是俊雄的孩子,我还是视如己出,并且,为了告慰他的在天之灵,教导你成为能担当一面的泽北家的继承人……我尽了一切的努力,只想把你从你父亲的阴影解放出来,我想,至少你不会象他那样感情用事,能够理智的判断一切是非得失,可以……象我真正的儿子一样,配得起泽北这个姓……泽北雄祢在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没有看着俊彦的眼睛,他不忍心看到俊彦那双失去了所有光彩,并深邃的仿佛完全堕入黑暗的眼睛。

我赶走你最喜爱的春子,强迫你接受严酷的训练,锻炼你,甚至让你们兄妹不和,做到了连我自己都难以接受的地步,如果可能的话,我甚至想夺取你的七情六欲,让你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冷酷者,我害怕,一旦让你与快乐接触,你会变成和你父亲一样的快乐至上者,变成一个无用的人……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你,为了可以延续你父亲未能延续的生命……可是,俊彦……雄祢在俊彦的面前蹲了下来,双手捧起他苍白的面孔。

你始终是你父亲的儿子……不仅如此,你甚至比你的父亲更冲动,更让我失望……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这么做,是不是代表你已经放弃了我,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丧失了可能令你引以为豪的资格的我,已经不能再作为泽北俊彦而存在了……不……我不相信,我不需要这样的事实,不需要这样的真相,父亲……父亲!!求你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今天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要你为自己痛苦,而是……要你自己做出最后的选择,是做泽北俊彦还是做泽北家羽翼下的弱者……你不必马上回答我,我会给你时间……等到你可以作出抉择的时候…………大脑中嗡嗡作响,听不清泽北雄祢最后有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周围完全没有了光,曾以为自己总会有一天,变的好象父亲那样,拥有足以傲视群雄的魄力和威严,能和雅彦雅美一样,拥有那双凌厉充满慑人锋芒的眼神……可是……你的父亲是泽北俊雄……那个软弱胆小,只知道混混噩噩的生存者,连到死前还在为汽车加速减速犹豫不决的无能者,竟会是自己真正的父亲……事实……居然可以残酷到如此……当晚,泽北俊彦因为原因不明的发烧而病倒,之后的两天里,他不准任何人靠近他的住处半步,直到第三天,有人冒死去打探的时候,才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泽北俊彦消失了!在无法面对抉择到来的那天,完完全全的失踪了……- 全文完 -。